|
许儒的声音比较中性化，听他说话，看他长相，都会觉得这个男人很温和好脾气，但事实上，他金丝边眼镜后的那双眼睛经常冷冰冰地注视着别人，没有任何温度。
“你要让某些人按照你的意愿做事情，所要做的不是给他们阐述这么做的好处，而是给他们一个更加无法忍受的选择。这样，他们就会乖乖选择另一条路，还自以为这一切是他们自己的决断呢。”许儒低低笑了起来，抱着洛凌在这满是牢笼的房间内散步，最终停在了小老虎的笼子前。
“哎，这小家伙可没你聪明呢。”许儒感叹道。
小老虎正躲在笼子的角落，身体微微颤抖。
洛凌看着这老虎，觉得它很可怜，可在许儒眼中，它只是废物。
“它熬不过整个实验期了。”许儒淡漠地说道，“得让董棋再准备一只老虎。这只肯定不是严教授选的。这样的实验体一点用处都派不上，还要浪费时间和试验工具。”
洛凌被许儒放进笼子内。他的好心情似乎被小老虎给破坏了，快步走出了房间。
洛凌走到了笼子边缘，张开嘴，轻轻唱起了歌。
熊猫幼崽的可爱叫声中带着舒缓而安宁的味道，让人心情放松下来。
在洛凌看不到的地方，小老虎抖动的身体逐渐平静，一直瞪大的圆溜溜的眼睛缓缓闭上。它打了个哈欠，露出可爱的粉色舌头，脑袋压着肉嘟嘟的前爪，陷入了梦乡中。
洛凌唱了好久，直到听到安全门开启的声响，才停止。
和昨日一样，不断有人进出，不断有人带走动物去做实验。
兴许是许儒出去后说了什么，隔壁的小老虎一直没被人抱出去。周围有些吵闹，但小老虎大概是困极了，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洛凌就这样每天被人送入各种各样的仪器中，抽血、剪毛，提取唾液、排泄物，做着全方位的检测。
也是这么几天，洛凌从这些人的谈话中分析得知，她现在所做的实验只是开始的第一步而已。他们会记录她每个成长阶段身体的变化，分析她的基因，等到实验中后期，一切才会进入正题。这些人将会提取各种动物的基因片段，进行组合，人工培养出一种特殊的生命体，并同步进行人体实验，将这些基因注入人体中，希望人类能获得动物的特长，比如夜视能力、漫长的生命、水下呼吸能力等等……
原来如此。
洛凌心中只有这个想法，并没有特别的抵触情绪。
因为类似的实验她早就看过，而且是成功且完整的同类实验。不过不是在这个位面，也不是她生前的位面，而是在金晓嫚的位面。
金晓嫚那个位面的基因和生物技术已经能做到这些人想要做的事情，甚至拥有成熟完善的工业体系。那些人工宠物就是用这种技术做到的。
根据金晓嫚所知道的历史，这项技术的发展曾受到了很多阻碍，一是道德方面，二就是安全问题。
道德上的阻碍自不必说，社会大众和学界两边都爆发了激烈的争论，但最后，一方面因为环境被破坏，无数生物灭绝，绝大多数人都支持重现已经灭绝的物种；另一方面是出于人类自身需求，为了治愈疾病、强身健体、延长寿命，这项技术有多少人反对，就有十倍百倍的人支持。
至于安全问题，则是因为在历史上有科学家用这项技术创造了全新的物种，那简直就是个怪物，高智商、高身体素质，要不是被人警觉地提前掐死在萌芽状态，那个位面差点儿就会上演新物种崛起、人类被屠杀的惨剧。
所以在金晓嫚的那个位面，这项技术被禁止用来创造新物种，只能用来改善人类身体和制造原有的物种。
金晓嫚所学不是生物学，洛凌也没有这方面的技巧，她不知道那项技术的详细内容，却可以确定，眼前这些人注定失败。
这是科技水平的限制。各学科是互相影响的。就拿生物学最简单的观测实验来说，要观察微生物，就需要显微镜，显微镜本身却不是生物学的范畴。目前其他学科的水平根本无法支持他们完成这项研究。
如果没有意外，一百年内，他们是别想成功了。
洛凌只是闲来无事，分析了一下这个实验室的情况，就将此事抛到一边了。她最近的首要任务是经常给动物们唱唱歌。已经有研究员发现，某些动物有了嗜睡的表现，但这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在这种糟糕的生活环境下不断接受测试，某些动物会有异常表现也不奇怪。
等到洛凌再次看到董棋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好几天没看到夏玲了。这次陪董棋进来的不是夏玲，而是许儒。
“十月七****会带袋鼠过来。”董棋对许儒说道。
许儒逗弄着董棋带来的小狮子，无所谓地点点头。
等董棋走了，他又走到自己的“挚爱”洛凌面前，抱着洛凌在房间内散步。
洛凌感觉得出来，许儒心情很好，志得意满。实验目前没进展，许儒会有这样的表现，只可能是因为他和夏玲的秘密谋划吧？
洛凌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提前一点了。她自那天后加大了唱歌的时间和频率。动物的嗜睡表现开始引起研究员们的担忧。
四天后，洛凌许久未见的夏玲单独一人进入了房间。
第282章 胖达之旅（二十二）
夏玲看起来十分憔悴。黑眼圈和眼袋很重，苍白的脸色更衬得她的眼睛十分恐怖。
她穿着高跟鞋，脚步虚浮，踉跄着绊倒了一次。高跟鞋脱落，她也没捡起来，而是把另一只脚上的高跟鞋蹬掉，赤脚走到了洛凌的笼子前。
洛凌诧异地看着这样的夏玲。
夏玲抓着栏杆，额头抵在栏杆上，垂着头，模样有点儿瘆人。看了洛凌好久，她把笼子打开，姿势别扭地爬了进来，将洛凌抱进了怀中。
洛凌感觉到夏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抱着自己蜷缩在对成人来说过于狭窄的笼子中。良久，有冰凉的水滴落在洛凌的身上。
洛凌仰着脖子，看到了夏玲后颈上的青瘀痕迹。那是人的手印，从脖子裸露的部分一直延伸进衣领中。在衣领中，还有一个血痂。洛凌分辨了半天，觉得那应该是一条粗长的伤口，类似于……鞭痕？
低低的呜咽声从夏玲口中发出，声音很闷。洛凌想象得出，夏玲此时应该咬紧了嘴唇，死死忍耐着，却还是从嘴里泄露出了一些声音。就像她此刻来找自己，可怜地抱着一只柔软的小动物，寻求安慰。
洛凌无声地叹气，伸出熊爪，拍了拍夏玲的肩膀。夏玲的哭声停住了，下一秒，她抱得更用力了。洛凌一下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这个女人。
没过多久，夏玲就彻底止住了哭泣。
因为有人打开了安全门。
洛凌听到了熟悉的口哨声，但有着比往常更响亮的走路声。
夏玲放开了洛凌，擦干净眼泪，从笼子里面爬了出去。
“咦？夏玲？”许儒睁大眼睛，故作惊讶地看着夏玲，抬了抬手，展示自己两只手指勾着的一双高跟鞋，“这么说，这双鞋是你的了？”
夏玲将鞋子抢了过来，瞪了许儒一眼。
“怎么了？”许儒愣住了，“你哭过了？”他看了眼夏玲身后的笼子。
“不用你装好心。我不信你没从监听器里面听到发生了什么！”夏玲恶声恶气地说道。
许儒收起了那副表情，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李富天是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我们可以另想办法。”
夏玲没反对，但也没接话，满面寒霜地跑出了房间。
许儒看看洛凌，嫌弃地撇嘴，用自己的白大褂擦干净洛凌背上的泪水，“没想到那个女人那么没用，一点sm居然就撑不住了。大概是年纪大了？我可是听说她年轻时被人lj，没两天就正常生活了。”
洛凌抬头看了眼许儒。
“既然这样，就得抓住这次机会，把事情报上去……”许儒喃喃自语，将洛凌的笼子重新锁上，离开了房间。
许儒出去后，就去敲响了夏玲办公室的门。
夏玲看到来人是许儒，心情又恶劣了起来，都没让他进办公室。
许儒看了眼走廊上巡逻的保安，笑着说道：“你最近在忙数据整理，不知道一件事。那些动物都表现出了嗜睡症状，非常不正常。我们该将这件事报告给李富天。他说不定会改变原来的主意。”
夏玲一怔，皱起眉头，“嗜睡？”
“对，长时间陷入睡眠中，活动时间大量减少。这样下去，很可能出问题。”许儒给夏玲使了眼色。
夏玲脸色青白，咬着嘴唇，没接话。她的嘴唇早就被她自己给咬破了，形成一种斑驳的红色。
许儒心下烦躁，只能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夏玲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许儒抬抬下巴，侧着身子，从门缝看着夏玲旁边的墙壁。
夏玲转头就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对讲机，脸上血色又退去。
这回许儒没再退步，越俎代庖地伸手拿起对讲机，开启，将对讲机送到了夏玲面前。
“谁？”
“是我。”夏玲颤声说道。
“哦——”对讲机内响起了李富天意味声长的声音。
夏玲的身体也开始颤抖。
许儒不耐烦地又将对讲机往前推了推。
夏玲深呼吸了一次，继续说道：“我有事情要回报。有关实验的……”
“嘿嘿！行啊！你上来吧。”李富天恶意地笑了两声。
夏玲眼中涌起了泪水，但又被她压了下去，“好。”
通话终止。
许儒将对讲机重新挂在墙壁上，转过身，“走吧。”
夏玲迟疑了几秒，跟上了许儒的脚步。
两人走过了长长的走廊。夏玲却觉得这条走廊太短了，几乎是眨眼，他们就站到了楼梯前。
头顶的木板被人打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上头俯视着他们。
许儒从容淡定。夏玲低垂着头，脚有千斤重，艰难地爬上楼，到了地面。
李富天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穿着睡袍，露出了凸起的啤酒肚和松垮的****。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拨弄着床上模样狰狞的道具，嘴角挂着猥亵的笑容。
这个笑容在看到进门的许儒后就消失了。
李富天厌恶地说道：“怎么回事？你进来做什么？”
“来回报实验室的事情啊。”许儒一脸无辜和茫然。
李富天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夏玲，低声咒骂一句，将酒杯放到一边，“实验室怎么了？”
许儒将动物们的嗜睡症状说出来，又在暗中推了夏玲一把。
一直低着头的夏玲终于抬起头，看到那张凌乱的床，看到床上的东西和李富天后，整个人晃了晃，又被许儒推了一下后，才声音沙哑地说道：“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认为需要改善动物的生活环境……”
“行了！”李富天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这事情没得谈。我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们伪造顾承东暴毙的假象，顾承东的老婆儿子不管他死活，但要接手他的遗产。我们要应付他们，还要处理其他死掉的人的后事，资金已经没有之前充裕了。上面这些乱七八糟的树啊草啊，光养护就要费很多钱，更别说把那些畜生放上面散养了。”
许儒据理力争：“但这对于实验的顺利进行很重要，必须给那些动物良好健康的生活环境。如果是资金问题，没有了顾承东，我们可以拉别人入伙。我想，对于这项实验感兴趣的大有人在。”
李富天嘲笑地哼了一声，“书呆子，你管你做实验就行，资金的事情不用你来教我们怎么做。拉人？你以为拉人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哈！”
“那么，请让我和严教授通话。这件事情需要和严教授回报，由他决定是否改变目前的实验内容。”许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第283章 胖达之旅（二十三）
李富天不耐烦地摆手，“你写报告，按照程序，我会发给严局长的。”
他称呼那个人和许儒等人截然不同。在他看来，严煜仁最重要的身份不是教授，而是竹海保护区的局长，家境好，自己也坐到了高位，能够给他们提供很多实验体资源。不然，即使严煜仁是这次实验最初的发起人之一，他也不乐意让一个年轻人来当试验的领头人。要找教授，国外那些老教授不是更好？还能获得国外的一些资源和支持。当然，这样做的话也有缺点。外国佬始终是外国佬，信不过，研究出了什么，说不定就被他们给独吞了。
李富天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这些研究员都是麻烦精。他原来在组织中是只出钱不管事的那一种，但发生了顾承东的事情，让他感到了危险。在他看来，顾承东就是个傻子，瞧他被这些书呆子忽悠的，居然为那些见不得光的动物建设了一个散养用的庞大场地！李富天自认为精明，不想自己投入的大笔资金打水漂，毛遂自荐，亲自来看着这群书呆子。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去做事吧。”李富天挥手，驱赶苍蝇一样驱赶许儒和夏玲。
“我需要和严教授直接沟通。这事情很严重，也很紧急，报告根本说不清楚。”许儒站着没动，又推了夏玲一把。
夏玲抬眸，看了眼李富天，又低下头去。
李富天是个变态，她想要像对顾承东那样对李富天吹枕头风根本不行。就是顾承东，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钱，所以乐意满足自己小情人的一点要求。当顾承东面对死亡威胁，而实验还未有结果时，他不就发疯了吗？发疯到刺伤那些动物，困死所有研究员。要不是她在顾承东的房间内装了窃听器，许儒又是个机敏的人，提前申请了一个出差的工作，带着她离开，他们两个也要死在这里。
许儒很生气夏玲的没用。
李富天已经没了耐心，叫保镖将两人赶了出去，“你们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工作，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要尽快出成果。如果做不到，找研究员可比找资金容易多了！”
许儒和夏玲回到了实验室。
许儒的脸上是无法掩饰住的怒容，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夏玲。
夏玲目不斜视，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许儒趁着夏玲开门的机会，从她背后推了一把，跟着进入了办公室。
131/649 首页 上一页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