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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尚书笑呵呵地摆手。
洛凌回以一笑，一拉缰绳，再次纵马跑了出去。
洛凌对骑马的了解来自于叶天晟的人生。作为太子、皇帝，叶天晟是有系统学习过骑术、射术的。虽然在这方面，他并非是天才，也不是什么勤奋的学生，但该掌握的知识，他是全部掌握了。看过上帝视角，洛凌等于是也学习了这方面的知识。
风从身边吹拂而过，鼻尖闻到的是青草的气息。
这种纵马奔腾的感觉的确是很舒服。
洛凌耳尖，听到了其他的马蹄声。她放慢了速度，转头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
“你是谁家的姑娘？”为首的年轻男子含笑问道。
洛凌挑眉，视线扫过这些年轻人。
“咳！”有个人清清嗓子，插话道，“在下李安平，沐远侯府李安平。”
沐远侯府家行七的子孙李安平。
这名头在京城也是够响亮的了。李安平被选中了要当驸马爷，明年年中会尚公主。
本朝历法中，没有驸马不能当官的限制，驸马这个头衔反而是一种双重认真，只有各方面都出众的年轻人才有可能尚公主，而在成为驸马后，皇帝对于自己的女婿肯定也是照顾有加。当然，与之相对的是驸马对公主的义务，不能纳妾，不能有庶出子女，自己的母亲也不能摆婆婆的谱，甚至要长期住在公主府，形如入赘。
也是因为有这样的规矩，连夫人的经历更被反衬得凄惨和可歌可泣。和亲公主可以说是公主中情形最糟糕的了，和普通公主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即使是连夫人再嫁给连将军，因为二婚的缘故，也因为先皇对这个女儿的不喜，连夫人没有任何公主的待遇，连将军的所有奖赏赐封也和连夫人无关，没有从连夫人那儿得到任何好处。
京中就有个流传多年的说法，连夫人的母亲是个胆大妄为的宫女，设计了先皇，才有了连夫人。先皇不喜欢那个宫女，自然也不喜欢连夫人。
这就是无知之人茶余饭后的闲话。实际上，连夫人的母亲虽然是宫女，曾经也是正儿八经受宠过一段时间，但之后得病早逝，帝王薄情，没了母亲照拂的连夫人在后宫就是被人遗忘的结果，直到需要和亲，才有人想起了连夫人，想起来让她当顶包的那个倒霉蛋。先皇对连夫人真没什么感情，没犹豫不舍，就下旨由连夫人去和亲，在连夫人立功后，又深感面子上挂不住。试想堂堂一国皇帝，打赢战争的关键因素是被自己遗弃的女儿透风报信，传递消息，先皇只要这么想，心里就膈应，对这个女儿和之后的女婿都没什么好感。
当今圣上倒是对这个姐姐没有什么好恶，继位之后，该怎么办怎么办，态度平和，也让连夫人有了施展的余地。
沐远侯就是被连夫人“施展”过的家族。武勋世家，当然是要靠建功立业来提升自己家族的实力和价值。
李安平因为要尚公主，这两年恐怕是无法离京，但李家的其他男丁是会去边关战场的。若是这一仗打得晚一些、时间长一些，李安平也有机会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李家对李安平寄予厚望，也希望他能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支持连夫人的这一派中可不是铁板一块。
李安平是希望开战，却不要快速结束战争。
另有人是希望不要开战。
家中根基在北边海岸线的镇北侯之孙周勋就是此类人。
他和李安平站得有些远，也主动对洛凌自我介绍，还十分自然地介绍了一下他和李安平之间、那个率先开口的年轻人：“这位是叶公子。”
“在下叶城。”年轻人颔首。
洛凌觉得有些可笑。
叶姓是国姓，在这京城世家贵族的圈子中，只有皇室才有可能姓叶。不过皇室的人多了去了，落魄的、尊贵的，数不胜数。乍然有个年轻人自称姓叶，也不会有人怀疑对方是皇子。
不过，洛凌是认识叶天晟的。
叶天晟出现在这里，周围是功勋世家的优秀子弟，不算奇怪。可笑的是，叶天晟自诩风度翩翩，向自己搭讪。
叶天晟是个好色之徒，这点毋庸置疑。从上帝视角中，洛凌已经看出了这一点。不过，叶天晟属于风流而不下流的类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需要下流，他所看中的女人更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
洛凌原本对此不以为然。叶天晟花心，和她无关，叶天晟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让她义愤填膺。然而，在这种政局紧张的时刻，叶天晟和一群功勋子弟周旋，还有心来搭讪她，实在是不合时宜。
叶天晟身边的年轻人们显然想法很多。
李安平和周勋还能保持风度，叶天晟更是一点儿都没失去风度。其他一些小家族，或者家族逐渐没落，或者自身无法得到家族支持的人就急切了。
“姑娘是第一次来这儿骑马吗？这里地广人稀，很容易就迷失反向。不如……”
“此言差矣。我看这位姑娘骑术精湛……”
洛凌冷冷一眼扫过，“不劳诸位费心了。诸位应该都是武勋之后，如今边关异动，若是有心，不如报效朝廷，投戎杀敌，总好过在这里遛马聊天。”
第1194章 皇后重生记（29）
洛凌说得极其不客气，好多人都黑了脸，还有人悄悄观察叶天晟那三人的脸色。
叶天晟那三人也是诧异洛凌的表现。
然而不等他们说什么，洛凌就纵马离开了。
洛凌的举动有些无力，之前被洛凌指责的人恼羞成怒，愤恨说道：“这女子也太不识好歹，还敢口出狂言。”
“哦？我倒觉得她说的不错。”叶天晟笑着说道。
那人一下子窘迫地涨红了脸。
“太子觉得有礼？”周勋蹙眉道，并不避讳地摇头表示反对，“朝堂大事，哪是一个女子能随意插嘴议论的？何况边关的情况还未明，贸然行动才是不智之举。”
“非也非也。”李安平跟着摇头，出声反驳周勋。
叶天晟安静听着，思绪却是放空了。
洛凌有一点倒是有些误会叶天晟了。他不是真的看到美人就忘了正事。当然，搭讪的目的是想要认识洛凌。他好歹也是仪表堂堂，就是不拿出太子身份，左右两边一个李安平、一个周勋，只要有点儿见识的人，都能猜出他的身份。所谓的“叶城”的假名，也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免去了别人叩见太子的繁琐礼仪。除此之外，他也是被周围的人吵得有些烦了，找个由头稍微喘口气，也能放松一下。没想到洛凌不给面子，对他们指责一番，就骑马跑了。
叶天晟有些可惜，转念一想，洛凌表现出来的这种较真又不太有眼力见的态度也是少见，当不了太子妃，当个妾室还是可以的。
从他这个想法来说，洛凌认为他好美色和不务正业，还真没错。
洛凌在马场跑了两圈，期间再遇到叶天晟一行人，就没停留了。
齐尚书可不是年轻人，他尚书的身份也不适合跟个年轻人一样纵马奔腾。
太监委婉提醒齐尚书太子来了马场，齐尚书暗中叹气，也只能骑着马慢慢行走，假装寻找太子。不然知道了，却不去拜见，那就是失礼了，严重点说，是无视未来的君王，对现在的君王也有不敬。
好巧不巧，洛凌骑马回来，就碰到了齐尚书和叶天晟一行人。
叶天晟也有些意外，意外于在这里碰到了齐尚书，更意外于洛凌是齐云珊。
叶天晟今年选妃，其中的候选人中就有洛凌。外界对洛凌的评价还是非常正面的，尚书府千金、尚书夫人亲自教养长大、师从于周盈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叶天晟原本不信有这样的女子，任何人家都对自家的儿子女儿都是夸赞的，不是露骨地拼命吹嘘，也会装作低调地自谦几句。今日一见，叶天晟从洛凌刚才的反应就觉得外界评论言过其实，或者说是因为没见到过洛凌本人，所以她本人的毛病没被人发现。
叶天晟没让齐尚书行大礼，先出言自我介绍：“在下叶城。尚书大人有礼了。”
齐尚书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换了一种见礼方式，语气和表情却是一样的真诚。
马场没什么遮掩，洛凌避不开，只能到了这群人面前，先喊了祖父，再看向叶天晟等人，一副见到陌生人的模样。
叶天晟略微惊讶。
“这几位是叶公子……”齐尚书不疑有他，给洛凌介绍。
洛凌一一行礼，仍然像是对待陌生人，态度不卑不亢，如同每一位有教养的千金小姐。
有沉不住气的，就直接阴阳怪气地说了方才的事情，“齐小姐心系国家大事，倒是忘了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了。”
这话失礼，对叶天晟几人来说更有点儿侮辱意味。李安平和周勋就皱起了眉头。这两人是叶天晟专门请来的。皇上也有心试探武勋世家的真实打算，这种小辈之间的交流反倒是比长辈的交流更自然，能更方便透露彼此的心意。奈何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来的人中就多了不少不该来，还没有自觉的。
李安平心中冷笑。烂泥扶不上墙，有些家族和有些人的没落不是没理由的。
周勋则是看了眼叶天晟，见叶天晟丝毫异样都没有，暗自佩服。
但周勋的这点佩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洛凌诧异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洛凌的表情天衣无缝，根本没有任何说谎露怯的模样。
一群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那人脸色铁青。
洛凌仍然是一脸无辜，“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是认错了人？我方才的确是遇到过你们，但男女有别，一看到，我便避开了，从未和诸位有所交流。不过心系国家大事这一点，我倒是无法否认。前不久我才听了连夫人一席话，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否有见过连夫人？”
洛凌脸上带着笑意，然而眼神讥讽。
若是这有脑子，也就不会说出刚才那种话了。
李安平和周勋都是心中一跳。
“一个妇道人家，我怎么可能见过？”那人脱口而出。
“哦——”洛凌拖长了音，眼中的讥讽之色更浓，视线不再停留在那一人身上，而是扫视过了其他年轻人。
李安平和周勋这下都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连夫人最近在京城有些上蹿下跳，这样的妇道人家本来应该受人鄙夷，但因为这么做的人是连夫人，无人敢当面说什么话。很多心胸宽广之人，还是真心为连夫人叹息，若是连夫人是男子，成就一定不可限量。但在眼界狭窄之人来看，连夫人就是不守妇道，还很多事。
李安平和周勋显然不可能是后者。他们不用嫉妒一个女人的才华，也不用嫉妒男人的本事。但让人误会自己和那种人是同一类人，两人只觉得掉价。
叶天晟倒是没有这种羞耻感，他是一国太子，可不是被人用交际圈来评价自身素质的那种人。
叶天晟现在感觉很有趣。他意识到洛凌不是没发现他的身份，而是装傻。她看不起他们所有人，毫不客气地贬低他们所有人，但又让人抓不住可以拿出来指摘的把柄。
这样的女人，叶天晟还从来没遇到过。
洛凌也的确是在借机嘲讽他们所有人。如此锋芒毕露，浑身的刺都竖起来，充满了攻击性，是洛凌很少有的姿态。放在平时，她真要对付一个人，绝对是下套设计，给人一猛烈打击，但这次她算是无缘无故，只因为情绪而逞言语上的一时之快了。
这种越来越急躁的心态，洛凌自己仍然是未察觉。
第1195章 皇后重生记（30）
“咳！”齐尚书干咳一声，让本来僵硬的气氛缓解了几分。
他是在场唯一的长辈，又是官居尚书，再无脑的人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齐尚书在众人都看过来后，笑笑道：“我们这就要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叶天晟同样客气，还挽留了齐尚书两句。
如此再三，两人心照不宣，齐尚书叫了洛凌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刚才被洛凌嘲讽的人还心有不忿，想要在叶天晟这里给齐尚书和洛凌上眼药，叶天晟却是态度冷淡。有眼力见的已经选择远离没脑子的人了。
叶天晟口气冷淡下来，“孤自己走走就好。”
换了自称，便是以太子的身份说这话，其他人必然要遵命。
不过，叶天晟也就是自己跑马了一段路，不多时，李安平和周勋就先后赶到了叶天晟身边。
“那个齐家的小姐倒是有意思。”叶天晟笑着说道。
两人一惊。
叶天晟可不是普通身份的人，就是换做平明百姓，随口称赞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也有些轻佻了。
两人都是当过叶天晟的伴读，和叶天晟私交不远不近，都清楚叶天晟喜欢美人。虽然尚未大婚，但宫中已经有几个宫女成了叶天晟床上的人。这些女人最好的结局是当个侍妾，不然就是在叶天晟厌了之后，被移到其他宫殿当差，或是干脆被送出宫。叶天晟对女人大方温柔，无论如何，这些人都会获得不菲的礼物。在这个时代，叶天晟的所作所为无可指摘。不过，涉及世家贵女，叶天晟不可能用这种方法将人打发走。
“殿下是想要……”周勋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看来洛凌桀骜不驯，没有女子该有的温顺和柔美，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太子妃的人选？要不是太子妃，齐尚书的孙女怎么可能给人当妾？叶天晟不该不明白这一点。
李安平则是眸色一沉，心跳快了两拍。洛凌对连夫人的态度让他嗅到了不一般的味道，猜想齐尚书对连夫人的态度也有了改变。一个世家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傻子，齐尚书当时也全无制止和否认的意思，那就是默认。这样透露出来的信号实在是耐人寻味。叶天晟看中洛凌则是意外之喜。即使叶天晟不是被女色迷昏头，会因此影响自己决策的人，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力也是惊人的。只要处理好，边关之战指日可待。
周勋比李安平反应慢一拍，可马上也想到了这一点，心头就是一沉。
叶天晟摸着下巴，“很有趣的女人，你们不觉得吗？真没想到齐家能出了这样一位女子。”
叶天晟见过连夫人。连夫人进宫说服皇帝，让连家长子前往边关的时候，他就在场。连夫人是唱念做打俱佳，该哭哭，该笑笑，洛凌则是锋芒毕露，浑身都透露出了一股子强大气场。叶天晟还未见过类似的女子。男人的征服欲这时就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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