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着轻轻的风声。
宁蓁回过头,陆执追上来,他黑眸幽深,气息有点儿粗重。那眼神像一口沉寂了太久的古井,漆黑深邃。
“宁蓁,让我抱一抱行不行?我忍很久了。”真的没办法了,忍不住了。
肖想了很久那种滋味,烟瘾与此一比,完全不值一提。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
陆执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他下巴抵在她肩上,双手圈住她,微微弯腰,鼻尖尽是她颈间的香气。勾得他心都酥了。
宁蓁猝不及防被他抱住,又羞又恼,刚想开口让他放手。
颈间突然传来一点点湿濡,轻如点水。
像脑海里炸开了烟花,说不清是震撼还是惊吓。红晕从她脸上蔓延,迅速烧至耳尖。
她生平第一次无师自通,骂他:“陆执,你这个变态!”
~
宁蓁洗完了澡,写完作业后又在书桌前做了一会儿化学题。
过了那么久了,颈间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宁蓁合上书本,干脆扑在床上。拿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茧。
她这学期都不想和陆执说话了!
他怎么那么色!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一点儿都没变。
宁蓁家境不错,房间里空调开着,她裹住被子也不觉得热。
枕头下的手机在震动,她脑子里乱糟糟的,震动第二轮才听见。
宁蓁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了。
宁蓁抱住床上的小熊娃娃,皱了皱眉,还是给挂了。
总算没再响。
手机屏幕黑下去,过了一会儿,又震了一下,手机的光亮起来,宁蓁看过去,这回是发的短信。
【宁蓁?我不是故意的。】
不祥预感坐实……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
宁蓁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之前陆执用童佳的手机给她打过电话,他应该是把号码记下来了。
她没打算回,把屏幕灭了,塞回枕头下面。
然而这不抵用,哪怕又厚又软的枕头隔着,手机还是响得很有节奏。
翁——翁——翁——
响得人心烦意乱。
宁蓁没有关机的习惯,因为这个手机本来就是买来和外公外婆联络的,他们年纪大了,妈妈去世以后,他们最亲近的人只有宁蓁,宁蓁怕他们有什么急事又联系不到自己。
她把手机又摸出来。
一看,手机屏幕显示七条未读短信。
【宁蓁?】
【小可爱】
【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忍住】
【别生气行不行】
【你这样老子很慌啊】确实很慌了,都打了“老子”发过来。
【其实我还没感受仔细真的】宁蓁要被这个混账气哭了!还想怎么感受仔细?
手机又震了震。
【就有点奶香】
【还有点甜】
宁蓁实在忍不住了,脸上热辣辣的烫,开着空调都不能吹散她的气恼和羞涩,直接把他拉黑了。这下总算清净了,她把自己裹紧,不再去想这件事。
睡觉好了。
陆执的手指在屏幕上跳动,正正经经打下了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那边始终没有回。
~
宁蓁周三来上课的时候,教室里依然人很少。
她捂住唇,低低咳了两声。昨晚气糊涂了,忘了关空调,夏季多雨,刚好降了温。她今早一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感冒了。
她走得早,自己冲了一包感冒药喝,怕徐倩和宁海远担心,下楼帮他们买了早饭就来了学校。
夏季天亮得早,教室里安安静静,头顶的风扇依旧转得很缓慢。
宁蓁不太舒服,感觉全身都没什么力气。
她在桌子上趴了一小会儿,惦记着检讨还没有完成,勉强支起身子,想趁着这点空隙时间写一点。
她拿出笔记本,写了个开头。魏毅杰拿着数学卷子走过来:“宁蓁同学,你有空吗,能不能给我讲一道大题。”
摘下口罩的宁蓁太漂亮,魏毅杰耳根有点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毫无异样。
宁蓁愣了一下,魏毅杰赶紧解释道:“我看你数学成绩很好,是我们班的最高分。”
她头脑昏昏涨涨的,说话有点儿鼻音:“嗯,是哪道题呢?我不一定会。”
魏毅杰把卷子放在她课桌上,点了点他用铅笔演算打草稿的地方:“十三题的第三小问。”
宁蓁凝神看了下,这道题有点超纲。
但她之前做过类似的题,恰好会,她嗓子有点痛,就想偷个懒,从自己书里翻那本额外的课外资料。
黑色的封面,上面标红的大字“高考状元”,她一翻开,一张笔记本纸出现在眼前。
魏毅杰“啊”了一声,“这……”
宁蓁很快将那张纸塞进课桌里面,魏毅杰诧异地看着她,他压根儿没看清那上面写了什么……
宁蓁镇定地往后面翻,翻到类似的题型,用红笔把那道题圈出来:“班长,卷子上的这道题和这本参考书差不多,你要不要看一看?”
魏毅杰点点头:“好的,那我借一下,待会儿还给你。”
宁蓁把书给他,看魏毅杰走远,这才摸出课桌下面那张纸。
龙飞凤舞的字,凌乱到有些难辨认。两个大字“检讨”在最上面。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都是陆执的错,宁蓁永远没有错。
十三个字,只有“宁蓁”两个字最端正。她甚至能想象,他写这句话时一定带着笑意。
她叹口气,把纸张夹进另一本书里。
果然不能指望他,还是得自己写。宁蓁揉了揉太阳穴,绞尽脑汁写检讨。
她把考场里发生的事含含糊糊写了一遍,很艰难地凑了两百个字。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宁蓁一看手表,果然都七点五十了。
她把没写完的检讨收好,拿出早自习要上的英语课本。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呼吸灼热,脸色潮红,宁蓁用手碰了碰额头,温热的。发烧的人全身体温都会升高,自己很难感觉得出来。
魏毅杰拿着那本书走过来,显得很兴奋的模样。
“宁蓁同学,我觉得这本书很好欸,这次考试好几种类似的题都考到了。”他看懂了那道题以后顺手翻了翻,发现这本资料真的大有裨益。
宁蓁点点头:“我也觉得挺好的。”
魏毅杰是真的很热爱学习钻研的好学生,他翻到58页,推了推下滑的眼睛:“这道题,我看你写了另一种解法在旁边,我看不懂倒数第三步是怎么来的,你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夏小诗坐在座位上啃苹果,恰好看到前排两个学霸讨论问题,她收起桌子上的漫画,想提醒他们要上课了。
而且……班长怎么那么呆啊……站在了陆执的位子上。
她才说了两个字:“快要……”
身边一个穿黑色外套的男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他走得很快,夏小诗的发丝都被这阵风带着动了动。
剩下的话被她吞了回去,变成默默祈祷。
陈东树对陆执发怒的情绪格外敏感,一看就知道要遭。
他不敢自己上,这个时候还是陆执的发小上比较稳,陈东树撞了撞身边的林子川:“川子,快拉住人啊,执哥生气了。”
刚刚他们从后门进来,就看见班长在和宁蓁“有说有笑”。
陆执原本还带着微微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一声不吭就往前排走。
他那表情,是个人都看得出要完。
林子川赶紧追过去,陆执已经走到位子上了。
他一句话没说,一脚踹在桌腿上,桌子震了一下,撞到魏毅杰的大腿上,疼痛比震惊来的快,魏毅杰当场白了脸,想要往后躲。
他身后就是宁蓁。
陆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拖了出来。
林子川抱住陆执的胳膊:“阿执,你冷静点。”他也有点发憷,每次看到这样的陆执,他头皮都一阵发紧。
“你别闹事,不然b市那边……”
陆执充耳未闻,脸上没什么情绪,一双眼睛却泛着淡淡的暴戾之色。
宁蓁猛然站起身:“陆执。”她白着脸,声音轻软:“该上课了。”
这么大的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陆执缓缓地,松开魏毅杰的衣领。
声音有点冷:“滚回去。”
魏毅杰被吓懵了,不需要陆执说,用最快的速度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子川松了口气,还好阿执没发疯,在班上打人。他松开陆执的胳膊,往自己座位上走。
英语老师走进教室。
惊讶班上出奇地安静。她皱了皱眉:“早自习时间,大家抓紧时间朗读背诵啊。”
这句话以后,杂乱的背诵单词声音响起。
英语老师叹口气,唉这个七班,都快高三了还不让人省心。
陆执已经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夏小诗觉得好恐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班上借着读书声开始悄悄讨论,一开始还不太确定,这下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了。换位子、差点打人……卧槽啊啊啊啊,他们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陆执真看上宁蓁了!
宁蓁头脑昏涨,刚才那一下猛然站起来,让她更晕。她皱着眉,想要缓解一会儿。陆执刚刚突然发脾气,她反射性地站起来安抚。
但是这下子生病的难受劲上来,她什么都不想说。
嗓子堵得难受。
陆执侧过头去看她,刚刚那一瞬间,他差点理智全无。她那么排斥自己,却对其他人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
少年浓烈的情感似风,呼吸都能触及温柔,却也如火,能把自己烧成灰烬。
宁蓁额头上突然一片冰冰凉凉。
她只觉得舒服,似乎清醒了一分。
陆执掌心下的肌肤滚烫,所有情绪一瞬间都消散干净。
“宁蓁,你发烧了。”他拧着眉,冰凉的手指触了触她的脸颊,“走,去看病。”
宁蓁小声道:“不用了。还在上课呢。”她习惯让感冒拖着自己好。
她这会儿不想说话,自己的小手热乎乎的,呼吸都是一股热气。但是身上又觉得发冷,今天降了温,她虽然加了件外套,但寒冷是从内里透出来的,感冒的人本身抵抗力就不够。
她觉得陆执冰冰凉凉的手指真舒服,可是理智还在,她将他的手移开。
陆执碰了碰她胳膊:“宁蓁,乖一点,去看病。”
“你别动我。”宁蓁干脆趴桌子上,脸颊埋在臂弯里,“我歇一会儿就好。”
这件事陆执由不得她,他起身,离开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轻轻摸了摸宁蓁的头:“宁蓁,我帮你请假了,去看病。”
宁蓁晕晕乎乎的,听见请假两个字,强打起精神看他:“我都说过不用啦~”
她话音很软,有点生病的人的小脾气。尾音上挑却更像撒娇。
只是整个人病恹恹的。像朵枯萎的小花。
他都不知道是该哄还是该威胁了。
第一回 走正规程序帮人请假,他知道她是好学生,在意这个,但是她却闹脾气不去。
平常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人,难得这么犟。
他心软得不行。
“看完病给你买糖吃行不行?”
宁蓁难受死了,一动不动:“不要。陆执,你别和我说话了。”她真的就想趴一会,趴一会就好了。
“宁蓁。你是自己去还是我现在抱着你去?”他声音低下来,“你知道的,我没有在开玩笑。”
第19章 大魔王(捉虫)
三中自己开了校医务室, 但是众所周知学校的医务室水平都不怎么样。
陆执拿了林子川的车钥匙,早上的风微冷, 教室里还有众人的温度, 一出来宁蓁更觉得冷。
陆执脱了外套把她裹住,自己只剩里面白色的T恤。
他的外套太宽太大, 垂到宁蓁腿上了, 显得她更娇弱。
宁蓁不肯要:“陆执你穿着吧,我不冷。”
“乖一点, 别和我闹了。”
她跟在他身后走,早晨的风把她的发丝吹得胡乱飞舞, 宁蓁总算没那么昏。
反应了过来:“你要开车去?”
“嗯, 上车啊。”
宁蓁犹豫:“陆执, 你还没有十八岁呢。”所以你不可能有驾照。
他弯着眼睛:“不相信我?我十二岁就开车了好不好,给点信任啊小姐姐,快点快点, 你在车上,我保证开得和玩具车一样稳行不行?”
宁蓁没动, 小脸红扑扑的,呼吸还是热气。她嗓子疼就不想说话,用行动表示了自己不上去的决心。
陆执干脆一把抱起她:“别在外面吹风了, 信我一次吧。”
他的手臂在她腿弯,突然腾空宁蓁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呀!”
陆执拉开车门,把她放进去,倾身给她系好安全带。
自己去了主驾驶座, 发动车子的动作很熟练。
宁蓁潮红的脸都要被他给吓白了。
她之前坐过他的车,只坐过山地摩托车。他的跑车后来她怎么都不肯上了。
那是上辈子的事,他带着头盔,额前碎发微露,眼里像流转着碎银。骑一辆改装了的蓝色山地摩托车,非要载她去游乐场。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急速擦过,他把摩托车骑得跟火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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