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树眼神飘忽,卧槽还真不好骗。
他只能说:“那我也不知道。”
肖峰坐旁边沉思,闻言看了一眼陈东树。
事发的时候,就只有陈东树在陆执旁边,他肯定什么都看到了。但目前他们还没通过气,肖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蓁沉默下来,她总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但陈东树怎么也不肯说。
肖峰突然道:“烦躁,出去抽根烟。”
两个少年走出警局外面老远,肖峰才道:“怎么回事呢?突然就打起来了?之前何明去陆执家那个事,林子川不是解决了吗?”
陈东树吐出一口气:“老子也郁闷着呢。”
他们七班和五班的教室都在二楼,上厕所撞见的概率虽然说不上大,可是也说不上小。
但就是这么巧吧,陈东树才拉好裤子拉链,隔间就传来的何明的声音。
“……啧哈哈哈确实又纯又骚,这种女人在床上肯定很带感。”
另一个粗嘎的男声接话:“但是人家是好学生。”
“余姗姗不也是成绩好的吗?还不是勾勾手指就过来了。你等着看,这妞肯定得栽。”
“她以前好像是七班的?”
“哈哈哈那又怎么样,现在在一班。而且老子上过那么多女人,还真没有一个会跳舞的,这体态看着都带感。”
陈东树听得心一凉,这些话要是说别人,那顶多就是何明吹个牛逼,但是他说的是宁蓁……
执哥也在隔壁……
果然下一秒,厕所里传来很大一阵响声。
伴随着何明的惨叫。
陈东树赶紧推开门出去,就看见陆执把何明按地上揍,一拳又一拳,全往脸上招呼。
几乎是一瞬间,就见了血。
何明在地上拼命挣扎,陆执抿紧了唇,一声不吭,眼底阴鸷,下手越来越狠。
全然是一副要弄死何明的样子。
何明的狗腿子扒着门看,吓得腿软。完全不敢靠过来。
陈东树一看就要遭,冲过去抱住陆执的腰:“执哥执哥,你冷静一点!”
然而发疯的男人有多可怕,他第一次体会到。
怪不得林子川都怕他……
陈东树都记不得自己多努力去拉住陆执,然而根本没有用。
混乱以后回过神,何明躺在地上,已经没反应了。
陆执喘着气,眼睛猩红。
陈东树总算把人拖开,他也快虚脱了。
然后就是救护车的声音,警车的声音……
肖峰摸了摸鼻子:“唉,还真是因为宁蓁啊……”
怪不得陈东树吞吞吐吐不肯说,肯定是陆执不让。宁蓁要是真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有心理负担。
这何明也是自己找死。
陆执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宁蓁,何明还又龌龊又嘴贱。
陈东树苦笑:“唉,这次终于能见到神秘的陆家人了。”
“何明什么情况啊,不会那么容易死吧?”
“谁知道?希望他能扛得住,不然就真是犯罪了。只要还有口气,就一切好说。”
两个少年跟着愁,在外面抽了会儿烟才进去。
宁蓁在和一个警察说话。
她不停道谢,那警察都不好意思了:“小妹妹,要真是你朋友,就先帮他找个律师吧,再去医院看看那个被打的怎么样了。”
说完就忙去了。
陈东树问:“什么情况?”
宁蓁说:“他告诉我,情况很严重,一眼就能看出何明已经构成轻伤,可能会走刑事诉讼程序,可以保释,但是得律师和亲属来。”
此言一出,氛围立即凝重起来。
肖峰道:“先找律师保释吧。”
他们有钱,程序走得很快。
但再快都得晚上了。
期间林子川来了电话,他倒是沉静了很多:“我给陆家的人说清楚了情况,陆家老爷子让我们沉住气。他亲自打电话去医院问了,人还在救治,但肯定有气在。”
这句话给所有人吃了个定心丸。
晚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见到了陆执。
律师来保释他。
他从大厅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宁蓁,她看着他,不说话,两人遥遥对望。
陆执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都没说。
陈东树和肖峰对视一眼:“执哥,那我们回去了啊。”
他俩溜得飞快,陈东树还不忘给他做口型:“我没有说给她听。”
天上一轮圆月高挂。
她眸中盈盈,隐有泪光。很快她就把这样的情绪憋了回去。
宁蓁走到他面前,这辈子第一次,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陆执,我们回家。”
第41章 你羞什么
夜色正浓, 大路僻静,分不清是月光更亮还是路灯更亮。
她牵着的少年久久没有说话, 宁蓁回过头。
陆执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 唇角高高扬起,眼里尽数是笑意。
哪里有刚刚那半分颓丧样?
她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慌张想松手, 被他及时扣紧。
“欸,想反悔呢?”他无赖道, “我是那种你想牵就牵,想甩就甩的人吗?”
“……”她快被气死了, 陆执怎么不知道看看时机场合, 他自己身陷囹圄, 一个弄不好就吃牢饭,现在他还有心思来调戏她!
“陆执,你为什么打人?”
他沉默了一秒, 笑起来,语气很随意:“看不惯他呗。”
“你没骗我?”
“没有啊。”
宁蓁抿唇, 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谎言。他脸皮厚,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 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突然开口:“我之前听童佳说,你和何明打过一次架,因为余姗姗,这次还是因为她吗?”
陆执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逼近她:“宁蓁,你的心怎么长的?我多喜欢你你看不见吗?”
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根本没法后退。
宁蓁知道不是因为余姗姗,她就想弄清楚陆执为什么打人,可是他不肯说,陈东树也不肯说。她就像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事情发生以后什么都不知道。
连上辈子死得都稀里糊涂。
她太害怕了,原本以为知晓一切就能带着陆执避开上辈子的命运。
可是当打人事件出来,她才知道自己那点力量有多微不足道,她从来都不是他们命运的主导者,她和陆执都是被摆布的一员。
她可能得用尽一辈子的力气,才敢去喜欢他。
不然她会死,他的命运也是未知。
她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可是陆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会担心,会害怕。”
少年显然愣了愣,他的强势顷刻间消退了不少,声音低下去:“你别怕啊,你别怕我。我永远不会凶你的,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执显然误会了。
他以为他打人的事吓着她了,陆执怕她以为他脾气天生坏。
可是她真正害怕的是,陆执是这世间最难掌控的风,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偏差,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切于她来说太茫然了。
她不说话,他有些烦躁:“你在介意我和余姗姗的事吗?”
她的心一跳,抬头看他的眼睛,光华在他眼中,碎光点点。其实这个……她真的有点介意,上辈子的细节她记不得了。但这辈子才重生回来的时候,她看见余姗姗和陆执在楼道口谈话,余姗姗抱住了他。
那时他指尖夹了根烟,眼里轻嘲,一副薄情样。
她诚实地点点头。
陆执乐了:“你在吃醋吗宁蓁?”
她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睁大眼睛瞪他,他闷笑:“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以前比较浪是我不对,那时候一群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瓶口转到我,我选了大冒险,出题人是余姗姗,她就提出……咳。”他越解释越觉得自己以前浪得过分。
在遇见她之前,他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单调的灰色,什么都无趣味,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说起曾经,他好怕遭她嫌弃。
但是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但是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没过两天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他不要脸地甩锅,“不然她也不会耐不住寂寞找何明是不是?”
一提到何明,她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陆执绕过去绕过来,最后把自己绕回来,他也是够郁闷的。
但好歹余姗姗这件事解释清楚了,他清白地很。
陆执叹口气,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灯影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夜风微凉。他突然出声:“今天在警局,我有一刻挺害怕的。”
宁蓁讶异地看着他。
他日天日地的样子,从没怕过什么一样。
“我怕你嫌弃我,觉得我暴戾。其实我……我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我可以改掉的。”他声音低下去,浅浅散在风中,“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失望,不要轻易放弃我?”
没人教他该怎么去爱一个人。
她出现在他生命里,让他措手不及。他的人生是残缺的,他怕自己的爱也是残缺自私的。
宁蓁眼眶突然酸酸的。
心跳一瞬间乱了拍子,他的声音像无数把小风刃,让她最后那点竖起来的城墙一点点溃散。
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轻易放弃我?
可是怯弱的她,早已放弃了他无数次。
他一无所知。
勇往直前。
“好。”她声音微颤,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坚定。
握住她的那只手,蓦然紧了紧。
少年猛然停下步子:“你说什么?”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第二遍,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耳尖都染上了淡粉色。
片刻后,少年笑出来:“宁蓁,你这是不是答应和我谈恋爱了啊?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他可不可以不要问这种问题!
她打定主意,抿紧唇不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
偏偏陆执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半蹲着抬头看她:“你羞什么啊?”
她她她……羞愤得想和他同归于尽算了。
你可不可以闭上嘴啊陆执!
少年闷笑,坏得不得了的样子:“欸,不逗你。我体会到就行了。你累不累啊宁蓁?”
他们一路走,这才发现走了很久。她之前头脑发热,心里乱糟糟,现在一环顾,周围僻静得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静悄悄的夜,草丛里微弱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她呆住……这是走到什么地方了?
他半蹲下身子:“来啊,陆执哥哥背你走。”
这么不要脸的称呼,他是怎么做到轻易说出口的?
“不要,我可以自己走。”
“别犟啊,我乐意背你行不行?你好好看看沿途有车不?”
“我真的不累。”
陆执哼笑道:“不配合那就抱你哦。”
两个争执大半天,终究还是她妥协。她拗不过流氓。
她犹豫地轻轻环住他。
陆执突然一下使力,毫无预兆,把她背了起来。她小小惊呼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了他的笑声。
“欸,宁蓁,我早就想说了,你叫起来也好听。”
这种话……这种有歧义的话……她咬唇,才不应他。
宁蓁挺直了上身,虚虚环住他脖子。尽量离他远一点,她不自在极了。
默默走着的人不吭声,手猛地一松,那种会掉下去的惊惧感瞬间笼罩了她,宁蓁下意识趴他背上,双手搂紧他。
这回咬紧了唇,硬是没有吭声。
她气得手都要抖了。
这是刚才说要改缺点的人?这是同一个人吗?
陆执笑得不可自抑:“你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别说了,你怎么那么遭人讨厌!
“抱紧一点哦,不然丢你下去。”
小混蛋还是那个小混蛋,威胁人轻车就熟,“信口拈来”。
少年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她有几分怔愣,初识的时候,他烟瘾很大,身上原本有淡淡的烟草味。
后来他不声不响地就戒了。
她心里那点感动才刚刚升起,陆执突然叹息一声:“你那里……也很软。”
她呆了两秒,僵硬地直起身子,这次忍无可忍,狠狠地垂了他肩膀一下。
他仍是笑。
清风明月,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心中这样满足,那种感觉澎湃于心,似乎下一刻就会溢出来。
快被她甜死了。
~
两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到家。
宁蓁坚持要回家,她心中忐忑,今晚一声不吭这么晚还没回来,家人肯定急死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给人添麻烦的事,心中惶惶不安。
一看表都快十二点了。
小区里大多数灯光都熄灭了,她看了一眼自己家,灯光还是亮着的。
完蛋了。
沮丧感袭来,好可怕的样子。这几天该消的委屈都消散得差不多了,但她可能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宁海远。
父女俩之间像隔了一条沟渠,这条沟渠随着时间的演变,越来越深。
陆执不希望她回去,他是挺自私,甚至在想,要是宁蓁现在完全是他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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