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院长:“……”
周峻深宠溺地揉揉她脑袋,“叫舅舅。”
阮冬阳:“……”
“哦。”一阵脸热,赶紧换了称呼,“舅舅好。”
“好好好。”孙院长侧身让两人进屋。
孙院长的太太从厨房迎了出来,浅笑吟吟,“峻深来了啊。”
周峻深指了指边上呆头呆脑,整个人不在线的某傻姑娘,“舅妈,这是我女朋友阮冬阳。”
“软软叫人。”
“舅妈好。”
“嗳。”孙太太甜甜地应了一声,“峻深眼光真不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
“来来来,快坐下喝茶,我去炒几个菜马上开饭。”孙太太说完就折回厨房继续忙活了。
在别人家里阮冬阳总觉得不自在,神经绷得很紧,一刻也不敢松懈,简直如坐针毡。
客厅里,孙院长和周峻深聊医院的事情,她插不上话,就坐在边上沉默着。人长辈在这儿,她又不好明目张胆把手机拿出来玩。无聊地都快飞起来了,只能在那儿玩手指。
两人聊了一会儿,孙院长似乎意识到自己冷落了阮冬阳,这才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姑娘做什么工作的?”
“编剧。”她其实是想说自己是无业游民,但碍于周医生在场,不能太肆无忌惮,毕竟现在她可是在假扮周医生女朋友。没有哪个长辈会喜欢听到无业游民这四个字的。
孙院长押了一口茶悠悠道:“编剧不错,文学创造者。”
“谋生饭碗而已。”她亦回复地谦虚。
“都编过那些剧?”
“《婆婆来了》,《康熙大帝》,《立秋》。”
“峻深她舅妈最爱看的就是《婆婆来了》,成天在我耳边念叨这剧好看。《立秋》我倒看过,是那许什么来着……”孙院长一直想不起演《立秋》那个男主角的名字。
“许暮生。”
“没错,就是他,演技派。”
许暮生可是影帝,那演技自然不是盖的。
《立秋》是许影帝近两年的作品,和早年《惊蛰》是一个系列的。不论是票房还是口碑在业界都是备受好评的。
周峻深注意到这姑娘话里没有提到《九歌》,他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的开端。
好在没聊几句就开饭了。他注意到这姑娘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不禁失笑,这么紧张?
孙院长有个儿子比周峻深小四岁,也是学医的,如今正在美国留学。偌大的房子就老两口住着。今天周峻深带了阮冬阳过来,四人往饭桌上一坐,总算没那么冷清了。
孙太太是个温柔热情的女人,和蔼可亲,吃饭的时候一直招呼阮冬阳吃菜。阮冬阳笑着应承着,心里却依然惴惴不安。
饭毕,两人又待了一会儿,周峻深知道阮冬阳不自在,神经紧绷,就提早告辞。
从孙家出来,阮冬阳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来。
周峻深在心里发笑,还真是不知者无畏,上次奶奶寿宴都没见她这样局促不安。
周峻深:“时间还早,带你附近逛逛?”
“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阮冬阳对这一带不熟。
周峻深略做思考后说:“好玩的倒是没有,不过大医学院在这附近,可以带你去我母校逛逛。”
“那就去看看吧。”反正她也没来过大医学院。
大医学院和福田三区只隔了一条街,两人走几步路就到。难怪这一带的房价炒得这么高,敢情是学区房。
“离得这么近,你大学住在舅舅家?”
“没有,我住得寝室,更自在。”虽说是亲舅舅,但总归不是自己家,难免拘束。
“周医生你为什么会跑这么远来读大学?”A大医学院也很好啊,同是985高校,一点也不亚于大医学院。
“当时没想那么多,在云陌待久了,只想去个陌生的城市。”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一门心思想着摆脱父母。结果入学没多久就后悔了。军训的时候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生病,又人生地不熟的,难过地想哭。”她回忆起那段灰暗的过去都有些心塞,好在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实习医生。
“但不管怎样,你也过来了不是?不管再难,总会过去的。”周医生声线低沉,有那么一股饱经沧桑后的释然。
阮冬阳觉得这话莫名耳熟。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发现周医生和当年她遇到的那个实习医生说了同样的话。
在这大千世界里踽踽独行的每一个人,他的身上都背负着一些秘密。或幸福,或辛酸,或悲痛,或绝望,那些深藏不露的秘密,时间都知道。
是啊,总会过去的。和周显星分手的那段时间,她曾绝望的想要放弃这个世界。但回过头去看,除了生死哪样都是小事。她凤凰涅槃,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不管再难,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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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医学院很大,但很多建筑看上去却很沧桑,饱受岁月的摧残。校内的绿化覆盖率很高,四目所及之处皆是一望无际的苍翠釉绿。一路上青松翠柏不断,女贞冬青亦不少。
四月初更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偌大的校园俨然变成一片花海。粉色小花缀于枝头,美不胜收。一些学生拿着手机拍个不停。
阮冬阳赶紧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其中有一张她原本是拍樱花,但站在边上的周峻深突然挪了步子,毫无预兆闯入镜头。她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成功地将他半个身影给照了进去。
她的角度选得好,采光也还不错,画面清晰度纯良,那张照片照得极好。她用了滤镜,照片里男人半个身影影影绰绰,身后樱花繁盛,春意盎然。
她看着那张照片微微失神,鬼使神差一般将它P上了微博。
软冬冬V:「听说这是一个看花的季节。(微笑脸)」
周峻深自然不清楚她心里这些小九九,她低头倒腾照片的这间隙他已经买了两瓶饮料回来。一瓶绿茶,一瓶红茶。阮冬阳拿了绿茶。
她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称赞:“还是你们学校漂亮,花花草草一大堆,有那种自然感,不像大清一色的灰白建筑,都看不见几棵树。”
“这些树都是历届毕业的学生送的。之前有个校长喜欢绿植,在校内大搞绿化,很多树就是那个时候种下的。人家学校都让那些风云校友捐实验楼,捐图书馆啥的。可到了我们学校,校领导就直接叫他们捐昂贵的树种。”周峻深指了指不远处那几棵健硕的老槐树,“看到了没,那都是十多万一棵的东西。你捐一棵,他捐一棵,久而久之学校的树就多了。”
“现在还有人捐?”
“有啊,这是我们学校历来的传统。”
“难怪你们学校的这些楼看上去又老又旧。”敢情是土豪校友们没捐楼,尽捐树去了。
周峻深:“……”
阮冬阳觉得大医学院这位校长也是个画风清奇的人物。
“送什么树不好,偏偏送槐树。你们医学院本来阴气就够重了,还要种槐树来招揽邪气。这些人是存心不让学校安宁么?”她忍不住吐槽一下。
“槐树有问题?”
“老一辈的人没告诉过你槐树招鬼么?”
周峻深:“……”
周峻深忍俊不禁,“难怪到了晚上这一带都没人敢来。”
“阮小姐你可真迷信。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咱们必须响应党和祖国的号召,做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教育家周医生上线。
阮冬阳:“……”
“这不是迷信,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她煞有其事地说:“我奶奶老家少华村你知道的吧?那里之前种了好几棵年岁久远的老槐树,到了晚上天天鬼哭狼嚎的,有女人哭,有小孩笑,还有男人说话,各种声音都有。可把人吓惨了。一到晚上谁都不敢靠近那地方。后面有个大老板来村里将这几棵老槐树买走了,从那以后晚上就再也没听过这些声音了。”
“还有这事?”
“当然了。所以老一辈人说的话很多都不是空穴来风。”她停顿一瞬,似乎想起什么,问他:“据说每个医学院都闹过鬼,你们学校有么?”
“有啊,怎么没有。经常大半夜听到女人在哭。晚上走到路上,搞不好面前还会飘过一个白影把人吓个半死。闹得最凶的是我大二那天夏天,有个女生宿舍闹鬼,整栋楼的女生都不敢睡觉,集体跑到操场上打地铺。”
阮冬阳:“……”
呵呵……这种事也有啊!
她抽了抽嘴角,“后面呢?”
“后面惊动了校领导,他们请了风水师过来治,治过就好了。”
“你们学校还真是怪事多多呀!”
两人在学校又逛了一会儿,天空阴沉不定,乌云密布,颇有一股山雨欲来的阵势。
周峻深瞧了眼黑沉沉的天空,说:“快下雨了,先回去吧。”
第29章 招鬼槐(2)
这场雨下得太突然了, 阮冬阳和周峻深两人几乎来不及找个地方躲一躲,就被漫天大雨杀了个措手不及。雷声携裹着万千雨雾压迫而来,樱花被豆大的雨珠打地七零八落,散落得到处都是。
周峻深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头上,将阮冬阳置于臂弯处,两人迎着大雨奋力狂奔。
两人跑了一段路, 终于跑到了大医学院的学生食堂。
雨这么大,现在冒雨回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两人打算在食堂避避雨。
雨真的太大了, 淋了这么一小段路,阮冬阳身上的衣服就已经湿透了, 脚上那双浅口单鞋也灌了水, 湿哒哒的。穿着湿的鞋子, 脚自然不舒服,黏黏的,难受得紧。
雨一下, 气温极速下降,阮小姐作死地意识到自己穿得太少了。鞋子灌了雨水以后,寒意从脚底开始慢慢地渗透全身。她冷得直发颤, 嘴唇也变成了浅紫色,下意识地抱紧手臂。
周峻深看着外头的迷蒙大雨,知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又看到阮冬阳这个样子,她得马上换身干净衣服, 不然铁定得感冒。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送你回去, 你必须马上洗个热水澡,然后换身干净衣服。”
“可是……这雨……下得好大……”阮冬阳牙齿打颤,说话结结巴巴的。
“顾不得这么多了。”周峻深将外套盖在她头上,拉起她就往外冲。
男人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热度传递给她,似乎传达到了心里。
深一脚,浅一脚,踩过无数积水。身后无数樱花树在风雨里瑟缩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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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峻深的车停在北门的停车库。上了车,他发动车子,一路疾驰将阮冬阳送到了家。
“泡个热水澡,然后煮点姜汤驱驱寒。”周峻深告诉她。
“嗯。”
回到家阮冬阳赶紧泡了个热水澡。泡完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置于煮姜汤神马的,阮小姐觉得太麻烦,压根儿不愿动手。她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北海道奶茶喝下,五脏六腑都暖和了。
身心舒畅后,她打开文档开始码字。存稿告急,必须加班加点。
一口气码了一万五,停下来都已经晚上了。
点了份外卖填饱肚子,继续码。
夜晚十一点半她关掉电脑收工。然后就是洗漱睡觉。
在此之前她没有觉得任何异样。
入睡以后梦魇不断,梦境支离破碎,难以拼凑。梦到了很多人,也梦到了很多事。凌晨两点她从噩梦中惊醒,全身发烫,脑子昏昏沉沉的,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烫得惊人。身上棉质睡衣都被冷汗浸湿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全身上下又痒又热,她忍不住用手去抓。一抓,好像又有什么液体被指甲抓破溢了出来。湿漉漉的,特别粘稠。
她直起身子,探出右手,在黑暗里摸索,摁亮床头灯。她估计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她艰难地下床,准备去储物间将体温计拿来测下/体温。
床头灯微弱的一捧明黄/色暖光,尚不能照亮四周,但于她而言这个可视度已经够了。不堪光明的光线之下,她清晰地看到换衣镜里有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这女人双颊绯红,暴露在空气里雪白的脖子及锁骨处全是嫣红的小红点。
“妈呀……”只一瞬间,她的声带就溢出一声尖叫。
她手忙脚乱地将卧室的大灯打开,刹那间灯光咋现,一室光明。
她赶紧地撸起袖子察看,两只手臂上也全是这种东西。肚子、后背、大腿,除了一张脸是好的,全身上下都长了这种鬼东西,密密麻麻,一大片。
这东西又红又痒,还浮起了水泡,里头是透明的液体。指甲一戳就破,里面的液体会流得到处都是。难怪刚才她伸手去抓,会有一股湿湿的,黏黏的感觉。
阮冬阳以前从未长过这种东西,当时就给吓坏了。也顾不得是不是三更半夜,更顾不得这样做会不会打扰人家休息,直接就拨了周医生的号码。
经过这么多次和周医生接触,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依赖他。只要遇到一点小病小痛就会下意识地去找周医生。阮冬阳觉得这是病,得治!
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其实已经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爱情最早就源于信任和依赖。
电话是通的,但一直没人接。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她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心里一个劲儿在祈祷周医生赶紧接电话,小心脏蓬勃剧烈地跳动着,扑腾扑腾响个不停。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很快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阮冬阳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别提有多失望了。
但她不死心,一连拨了三个。
第四个电话终于通了。男人慵懒、睡姿朦胧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到阮冬阳耳朵里,无异于天籁,“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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