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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上台之前紧张到手脚冰凉面色苍白连谱子都忘得一干二净的场景，洛拉还是不太放心。
然而……
“小爷我是会紧张的人吗？”苏云笙扎起头发，对她抛了个媚眼，“好好练习，今天晚上我去给你捧场！”
洛拉的乐队今天晚上在酒吧有演出，她没有想到苏云笙连她的日程都记得，不由得露出一个羞涩的笑，“那我等你。”
骆琳缩了缩肩膀，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总觉得某些定力不强的人快要被掰弯了呢！
《双生》是筹备了近两年的大制作，试镜的地点不能马虎，最后选定在一间空置的武术教室里。
地方够大，离得也不远，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不少刀剑棍棒，省去了不少麻烦。
今天试镜的人自然不止她一个，瞿导从军艺、中戏和国曲挑了不少新人，其中也包括很多熟面孔，只是苏云笙叫不出名字来。
她来的不算早，前边已经排了十几个人，想着还有一会儿才会轮到她，苏云笙就出去给男友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去看演出。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成了最后一个。
其他人都在专心看剧本，有人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见是个新人，便没放在心上，也有人在偷偷打量着她。
苏云笙毫不在意，脸上半点紧张之色也看不见，悠哉游哉的坐在最后一排，把快要背下来的剧本又翻了一边。
今天的试镜没有给出固定场景，全凭临场发挥，就连突击都找不到重点，很多人已经皱起了眉头，心慌意乱。
秦瀚川从人群中经过的时候，就看到最后一排的苏云笙翘着脚喝水，一页一页翻得慢条斯理，论起自信和气场，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她。
至少在场的这么多人，只有她一个人放松的不像话。
秦瀚川摇摇头，也没过去找她搭话，只是隔空对她扯了下嘴角，算是打过了招呼，就走进了教室。
今天的试镜，他也是要参与的，只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看导演的意思。
苏云笙没他想的那么轻松，她一直在暗暗打量着四周，上辈子演未央的那个人并不在试镜现场，所以事实应该和她所想差不太多，应该就是投资商塞进来的补位演员。
这样一来，她的竞争压力其实并不太大。
苏云笙松了口气，收回目光，专心的看起剧本，像考试的时候划重点一样，挑了几个可能会考到的场景，重点复习。
反正她的顺序在最后，估计还要两个小时才会轮到她。
试镜的进度不快不慢，等到她在脑海里把场景演练一遍之后，前面只剩下了三个人。
三个人都在补妆，只有她一个人老神在在的闭着眼，像是个来打酱油的，看起来毫无竞争力。
来打酱油的苏云笙也很想补个妆，可惜她不会，只能摸摸鼻子，等着试完镜后去吃饭。
教室里，秦瀚川已经快要没耐心了。今天来的大多还是新人，最多有几部戏配角的经验，演技一个比一个尴尬，偶尔有两个演技马马虎虎的，长相气质都和人物不符，而且一个一个媚眼往他身上瞟，他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了。
其他人大多也和他一样，慢慢都坐不住了，就连秦瀚川自己都在怀疑，他为什么要写这么一个人物出来？最适合未央的演员，真的能找到吗？
“导演，刚才这个怎么样？学过舞蹈，做出动作来像模像样的。”
“不行，动作软绵绵的，而且心术不正，一个劲儿的眨眼睛，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瞿安一生刚正，最厌恶这种不努力提高演技，反倒是找各种关系门路走邪门歪道的人！
“那这个许青青怎么样？从小学跆拳道的，打起拳来还真不赖。”
尤其是在其他人的对比之下，这个差强人意的就成了最好选择。
“长得不行，再看看，不是还有人没进来吗？下一个！”
苏云笙正在整理衣服，听见里面喊“下一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的工作人员推了进去。
瞿安正在低头看她的资料，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被几个陌生人这么严肃的盯着，如果是普通的大一女生，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也免不了手足无措。
但是苏云笙只是愣了一下，更大的场面她都能hold住，这点阵势不算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落选，她才大一，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不着急。
最重要的是，她不要脸。
前面那些试镜的女孩子大多想要给导演或是作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就算这部戏合作不成，至少还能有下次机会，而她不会，秦瀚川本来就是她的朋友，瞿安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其他人她还不至于太过在意，所以态度非常坦然。
看着她露齿一笑，秦瀚川无奈的摇摇头，瞿导则是高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不错！
试镜一共两关，第一关考的是武术。
前面来了不少试镜的演员，无论是临阵磨枪学了几天跆拳道，还是有舞蹈功底身姿灵活，都让导演不太满意。
虽然很多地方可以用武替上阵，但他总是觉得不甘心。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了，但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降低标准，而且他总觉得，再等等，说不定就能碰到一个人能够完美演绎出他想要的未央呢！
可是，随着试镜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希望也慢慢落了空。
他总觉得这些人身上差了点什么，他不懂武术，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但是苏云笙知道，他们差的是杀气。
一群为了身材苗条可以节食断食的女孩子，指望什么攻击力，做出来动作终究只是花架子，为了摆出来好看，终极目的还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身段动作，根本不会去想这种动作能不能击倒敌人，置敌人于死地。
听到导演让自己表演武术，苏云笙一点也不惊讶。
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把长剑，比划了两下，悠然一笑。
“还不错。”
太轻的剑很容易影响她的发挥，这一把还算趁手。
她深吸一口气，一抱拳，做了个起手式，脸上的笑容顿收。
其他人也不自觉的认真起来。
瞿安眼睛一眯，不错！
他说的不错，当然不是指她的架势不错，而是指态度。
和前边那些人不一样，这个丫头，至少是看过《双生》剧本的。
原著中，叶家是剑客世家，叶未央最擅长的自然也是剑法。
苏云笙肃穆而立，手中的长剑缓缓提起，同自己假想中的敌人打了个照面。
秋水剑，系统给她的武功秘籍里是有这套剑法的，她当初还特地找了把剑来学了很久，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场。
秋水如泓，气吞万里，雪白的剑身薄透似冰，接踵而来的剑招令人眼花缭乱，只是一把不值钱的道具长剑，在她手中却冒出透骨的寒气，气势凌人，招招狠戾，丝毫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隙。
坐在椅子上的几个人一时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像是近距离围观了一场生死决斗。
偏偏决斗完的主角还顶着一张美人脸，重新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
“导演，第二关是什么？”
说着，她左手一扬，将那把失去用处的长剑稳稳当当的插.进了架子上的刀鞘之中。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二关考的是演技，瞿导挑的场景正在苏云笙的预料之中。
他挑的是未央被赶出家门的第一场戏, 也是她心态转变最重要的戏份之一。
从天真无忧的天才少女, 到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她会怎么想？她会怎么做？
苏云笙闭上眼睛, 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的场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变了一个人。
寒风猎猎, 她一身青衣单薄萧瑟, 孤身立于荒野之上。
这是叶未央被赶出家门时，第一次被杀手围攻的场景。
叶家是武林世家, 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家族，出过两任武林盟主, 高手如云，这样的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子定然不能失了气度, 一身风华如珠如玉, 即使是杀人也绝对不会乱砍一气，即使是落败也绝不会露出半点软弱之色，永远挺直脊梁, 永远不会屈服。
她骨子里的骄傲和清高, 至死都不会被磨平。
所以, 即使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她也不见半点慌张恐惧, 只是淡淡的抿着唇，手持长剑，垂下眼帘掩住眼中浅淡的嘲讽之意。
明明不是她的错, 为什么被舍弃的那个人偏偏变成了她？
因为她叶明月是家族的荣耀，是高贵不可侵犯的第一美人，是要和江家联姻的人，不能出半点差错，所以犯错的人理所当然就变成了她，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人也变成了她，还要被迫经历一场一场的追杀。
没有一个人肯替她说上半句好话，平日里和睦的师兄师姐，父亲母亲，全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而“失手”杀了江家次子的叶明月却在层层保护之下安然无恙，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反正总是有人替她顶罪，她连惩罚都不会有。
未央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这些人都是专业的杀手，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心生怜悯，她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依靠，只能死死地握住了手里的长剑，和这些人对峙。
今天负责扮演杀手的人都是武术指导带来的，刚才一直在门外等着上场，并没有看到苏云笙舞剑的场面，所以对这种过于简单的工作不以为然。
这种事保镖都能干，这么老远的叫他们来干什么？
来之前老大就告诉他们，不过是几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不了，摆摆样子就好了，可不能把人给伤着，要是弄伤了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他们还笑了半天，他们下手能连这点分寸都没有？
前边几个谁都瞧得出来是花拳绣腿，他们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上，生怕惹了麻烦，可是，这一个……
他们甚至没注意到她手里什么时候多了把木剑，一不留神就让她放倒了两个人！
五大三粗的汉子莫名其妙的就摔到了地上，谁也不能认怂，拍拍身上的灰就跳了起来，几个大男人被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撂倒了，这以后说出去还怎么见人？
可是很快，还没等他们站稳，苏云笙就飞来一脚，将几个人再次摔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几个人眼里原本的轻视变成了错愕和凝重。
真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练过的！
他们不懂演技这种东西，只是，在看到那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对他们笑了一下之后，凌厉的剑光就冲到了自己面前，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
这一刻，他们是真的感觉到了杀气。
真实的杀气扑面而来，没见过血的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明明只是做道具的木剑，在她手中却仿佛可以变成杀人的利器，顷刻之间便能夺走人的性命，几个人对视一眼，决定乖乖的躺在地上装死。
最后一个挣扎着不肯倒下的人下一秒就被木剑抵住了脖子，她声音沙哑，“你输了！”
苏云笙笑容张扬，微眯的双眼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一般，幽深难测，里面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
“输了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死。”
她的语调一点也不沉重，仿佛死亡对她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正常。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
自小在家族长大，陪她练功的人都是师兄弟，大家都是点到即止，谁也不会下死手，所以，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杀人。
如果她不杀人，就会被人杀，选择自然不言而喻。
这是她走向不归路的开始，也是她和正道决裂的开始。
她的眼里滑过一抹脆弱和哀伤，转瞬即逝。
没有人看到她握剑的手在轻轻发抖，因为能看到的人都已经死了。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体力透支的少女依靠着自己唯一的长剑，舔了舔溅在脸上的血迹。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前进了，可她如果不走，就会有新的一批人来追杀她，到了那时，她必死无疑。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从无忧无虑的菟丝花，一夜之间被迫长大，未央心里是无助的，现实却不允许她脆弱哀伤，她只能笑，笑得无比张扬。
那张天真清纯的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沧桑，夜色下，她披头散发，脸上还带着血渍，明明是在笑，却有着难言的哀恸。
怎么办呢。
谁来救救我。
她在心里呼喊了千万遍，脸上的笑容却越发肆意邪魅，像是堕落的天使，沾染上了尘世的污垢与血腥。
她冷漠的视线滑过地上的尸体，没有多做停留，手持长剑，带着满身的煞气，走入了夜幕之中，从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半天使，一半恶魔，这是苏云笙给未央的定义。
从这个角色中抽离出来，她闭了闭眼，入戏快，出戏也快，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半点杀气。
她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鼓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好！好！非常好！”一向冷静自持的瞿安激动的站了起来，“表现的非常好！”
苏云笙展现出来的内容远远大于他所描述的“暗杀”场景，短短的十几分钟，被她分好几个层次表现了出来，从一开始的静默，铺垫，过渡，一步步推向了情绪的高.潮，最后的收尾放慢了节奏，有点有面，有快有慢，节奏和情绪把握的相当到位。
比他一开始预料的好了太多！
说实话，他一开始只是看中了她的功夫，觉得是个不错的苗子，没想到她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不只是剑法好，还有演技！
秦瀚川也愣了几秒，突然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他当初不该觉得可惜的，百里笙歌的文字天赋的确不错，但……
从她刚才表演的那段来看，完全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这天赋，这资质，实在是有点太吓人了！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未央就站在他面前，一步步走向了毁灭。
看着自己伸出去想要拉住她的手，秦瀚川摸了摸耳朵，稍微有点不自在。
这个角色的争议很大，不少人都在他微博底下喊虐虐虐，让他没事多看甜文，不要动不动就发刀，他还不以为然，直到刚才，苏云笙的最后一个眼神投过来，落在他身上，不，落在他这个方向，落在无尽虚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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