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洵原本恼恨王珠,现在却也是不觉望了过去。他只觉得安茹容貌秀丽,温温柔柔,样子很像白薇薇,一时之间,也是不觉多了几分好感。
王洵甚至禁不住暗暗寻思,这个美妇人,也许少了几分心计,多了几分纯粹。
白薇薇哭得梨花带雨,轻轻偎依在安茹怀中,十分凄惨。
而王洵看在眼中,更觉得自个儿的心头隐隐发痛,更不觉添了几许怜爱之意。
若不是不能动弹,王洵也是恨不得扑过去安抚白薇薇。
白薇薇抬起头,却柔柔说道:“母亲,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今天女儿可是丢尽脸面。我要那个王珠,遭受与我一般的屈辱。可只让她衣衫破了,女儿绝对绝对不甘的——”
白薇薇脸颊犹自挂着泪珠,却宛如明珠美玉,可那眼底却流转一丝漆黑怨毒。
若在王洵面前,白薇薇必定会柔柔弱弱的,委曲求全,只盼望王洵莫要寻事。
王洵并非蠢人,他虽然打心眼里不愿意怀疑白薇薇,可这一刻内心之中忽而就有那一丝十分古怪的感觉。
眼前的白薇薇仍然是柔柔弱弱的,却让王洵觉得似乎跟平时不一般。
“母亲不是让你处处就忍,讨得别人欢心,别的不说,许多事情你就自行其是,据说你还勾结杨家,陷害王珠这个公主。”
安茹不觉皱起眉头。
白薇薇虽看似亲热偎依在安茹怀中,闻言却是一僵。
一抬头白薇薇却是楚楚可怜的姿态:“母亲,女儿被王珠欺辱,那也是迫不得已。”
安茹慢慢的掏出了手帕,擦去了白薇薇脸颊上的泪水:“你自幼在宫中养大,没得母亲教导,自然少了几分沉稳。”
白薇薇嗤笑了一声:“母亲你自然知晓,那陈后怎么会将我当成亲女儿。我嘴里虽然称呼她一声母后,可我心里亲娘只有一个。我见到那陈后,心里就不舒服,很是厌恶,却不得不应付于她。只有见到母亲,我方才会心里真正高兴。”
安茹淡淡的说道:“真是孩子话。”
可她眼角眉梢,却也是添了几分的舒坦之色。
白薇薇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这个亲娘喜欢听陈后的不是,所以为了讨安茹的喜欢,总是会说些陈后的不是。反正左右无人,白薇薇也并不觉得如何。
然而白薇薇却并不知道,今天她说的那每一句话都是有人听到。
王洵骨子里还是孝顺的,虽然口里说得不恭敬,可那只是自己。若旁的人说起陈后的不是,王洵心里却忽而很不自在。
一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席卷王洵全身。
白薇薇在他面前,总是宽容大方,总是一副不争的样子。
若白薇薇总在王洵面前埋怨别人不是,提及陈后对不住她,王洵哪里还会有半点怜爱之情。
如今王洵只觉得怪,说不出的别扭。
只是白薇薇对他影响确实也是深入骨髓,一时之间,王洵也不能立刻就转过来。
他也不得不安慰自己,今日许是因为白薇薇确实也是被羞辱太过,所以也有些与平时不同。
也是了,平时那般温柔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忽而变了样子。
若非王珠将一个好好的女儿家羞辱太过了,又何至于如此?
只不过王洵内心虽如此安慰于自己,内心不安却不断扩大。
安茹舒坦了,容色也是柔和几分:“我儿放心,别人那般侮辱于你,我身为亲娘又如何能容。那个王珠,今日如此侮辱你,这份羞辱,我定然会千般万般奉还。别人都只道你是异姓的公主,可是论尊贵,王珠给你提鞋也不配。”
这几句话说得大有奥妙,王珠竖起耳朵听,一时间也是听不太明白,心里转瞬间流转了无数个念头。
至于王洵,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才只觉得这美妇和白薇薇容貌相似,观之可亲。可如今看到,居然从胸腔之中升起那么一股子浓浓的厌恶之意!
就在王珠沉吟之间,外头传来了动静,白薇薇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怯生生的唤道:“太后,您,您来了。”
今日是容太后生辰,就算宴会散去,原本也应该好生歇息,却想不到容太后居然纡尊降贵来这里。
王洵大感惊讶,只觉得容太后对这个臣下之妻颇多恩宠,可王珠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白薇薇身后本来就有若干秘密,可那些秘密,王珠前世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却是要一点点的挖出来。
容太后容颜端庄华贵,艳丽无双,又因保养得宜,甚至比那安茹还要艳丽可人。
如今盛装打扮,那艳丽尊贵之气更是逼人而来。
王珠方才意识到,这年轻的太后不过比自己母后大上那么三岁,然而眉宇间的威仪却是无双锋锐。
安茹低眉顺目,柔柔说道:“劳动太后看望,好生让臣妇难安。”
容太后却是对安茹客气得紧:“原是委屈你了,如今还让让阿茹你伤心,你的福分原本不止如此。”
打发走下人,容太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想当初,陛下是与你真心相爱,只可惜你婚约在身,不得不另嫁他人。我为陛下寻觅美女,他总是戒心难除,可偏偏对那出身卑贱的楚美人动了兴趣,不就是因为楚美人有几分你的品格样貌,有些神似于你。若非造化弄人,这皇后的位置原本也合该是你的。”
安茹柔柔弱弱,面上却没有什么震惊之色,许是心里也这么想的,可嘴里却说道:“陛下不过些许念想,没了年轻美貌,只不过是些往日的情分。”
许嬷嬷一双眼睛更好似喷出火来,心里只恨不得将这狐媚子撕碎。这安茹素来便有贞洁自持的名声,却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自负得夏熙帝的真爱。
容太后垂头,却轻轻含笑摇头:“原不是这样子的。我们这个陛下,那也是素来爱约束自己的性儿。我挑的女子,任如何国色天香,总是不肯要。说到底,那不过是心里忌惮我这个高门出身的太后。唯独那楚美人,身份卑微,颜色也不如何出挑,陛下自己心里也瞧不上她。可这一边嫌恶着,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这般情不自禁,你说是瞧在睡的情分上?若非如此,我何至于扶持出生如此卑贱的楚美人?”
一番话说得安茹垂头,微微有些羞涩之色。
第058章 身世之谜
王珠等几个都是听得震惊无比,而且王珠回忆起来,果然那楚美人样子有些好似眼前的安茹,都是柔柔弱弱的。只是眼前的安茹容貌更温婉圣洁一些,看着宛如观音,似乎又比那楚美人多一些韵味。
而白薇薇的眼底更流转恼恨神色。如当初安茹入宫,那自己才是公主,王珠不过是个下贱的野种。
然而容太后与安茹言语时候十分柔和,目光落在白薇薇脸颊上时却是锋锐无双!
“薇薇,我素来疼宠于你,视如己出,你却好生轻狂。”
白薇薇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惧意,身躯微微发抖,顿时哭得那叫梨花带雨,身子瑟瑟发抖。
“太后恕罪,今日薇薇丢脸,是让太后您十分扫兴,可是,可是薇薇是被人算计的呀。我瞧必定是王珠,才如此心狠手辣。她如此大胆,不顾今日是你的生辰,当真是毫无孝顺之心。”
容太后冷冷含笑:“这寿宴之事,原本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人算计。我还不至于如此糊涂,将这般事情怪罪于你。可前几日,你买通我身边宫人,弄了些药,去算计太子与你欢好,可有此事?其实算计太子也不算如何大事,你又行事不成,让皇后知晓此事,所以更要打发你嫁去谢家。薇薇,这些事情你认还是不认。”
就连安茹也不觉流露出震惊之色!白薇薇心下惶恐却不敢在容太后面前撒谎,只不觉轻轻哭泣:“薇薇,薇薇只是情难自禁,我,我实在是太喜欢太子了。”
安茹听说未成功,也是略松了口气,也不觉为女儿求情:“太后恕罪,薇薇虽然可恨,还请饶了她这次。她听我细细劝说,一定不会再有这糊涂的念头。”
安茹语音温婉,而容太后也不觉轻轻的点下头,然而王珠和许嬷嬷内心之中不约而同升起了一丝疑惑,那就是容太后为何要对安茹另眼相看?
虽容太后自然不会真心体恤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太子,可为什么要为一个臣妇担当此事?
安茹与容太后间处处透出了古怪,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容太后盯住了白薇薇:“我确实没曾想你居然喜欢太子,便算你喜欢宫里的皇子,平素你与六皇子也是更加亲厚几分。薇薇,你到底喜欢谁。”
白薇薇却略带鄙夷:“六皇子?薇薇不过逗他玩玩,哄着他与王珠那小贱人置气,好闹得陈后心痛,也为我娘出气。”
安茹嗓音仍然是软绵绵的:“薇薇,你好好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这般粗鲁的言语?若如此说来,你对太子便是真心实意了?”
安茹口里虽然责备,然而如此听来,却并不介意白薇薇如何玩弄王洵,好似更怪罪白薇薇不该对王曦动情。
白薇薇顿时也是脸儿白了白,她悄悄的看了安茹一眼,低低的说道:“女儿,女儿不过是一时糊涂。”
可谁都听得出来,王曦与王洵,在白薇薇的心中是云泥之别。
王珠却不介意白薇薇说话粗鲁,这仿佛是意外之喜。她扫了王洵一眼,只见王洵面颊苍白到了极点,身躯也是轻轻发抖。王洵眼睛眨了眨,却也是慢慢的流下了泪水,也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撕破了画皮,让王洵见到白薇薇的真面目,王洵的眼底也是不觉透出了一股子死灰之气。
容太后冷笑:“你做的好事,又何止这一桩。那萧雪弗当初救了王洵,你贪了功劳却做得不干不净,连小九都查到此事。若非哀家有眼线发现此时,花重金收买润青,布置好局反咬一口,你便什么名声都没有了。无妨想一想,此事哀家若没为你兜住,究竟又会如何。”
王洵原本宛如死水的眸子蓦然流转两点火星,再次透着小孔,死死的盯住了白薇薇!
萧雪弗额头染血的样子,确实也是在王洵眼前挥之不去。然而一想到萧雪弗是那等贪功的人,王洵也将自己内心之中的同情之意生生的给压下去!
可是如今,他却听到了是容太后与白薇薇的算计!
去年秋猎,他年少气盛,十分轻狂,最后落马受伤。
昏迷之中,王洵也依稀记得有人照顾自己,那女孩子给他敷药疗伤,点火取暖。野兽袭来时候,那少女纤弱的背影挡在了王洵的面前,取出柴火吓唬那些猛兽离开。
那时候他内心十分感动,觉得一定要好生谢谢这个女子。
等他真正睁开眼,就看到了白薇薇在晨曦照耀下的美丽脸孔。
王洵不觉怦然心动,从前他只将白薇薇当成妹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这个柔柔弱弱的妹妹更加怜爱一些罢了。可那一刻,他动了情了,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他想要好生呵护这个女孩子,给她遮风挡雨,一世安宁。
可那记忆中温柔的小脸,却变成眼前这有几分阴冷的秀丽脸颊。
白薇薇,根本不是他记忆之中温柔甜美的人儿。
白薇薇心头不觉大骇,顿时句句倾诉:“太后娘娘容禀,此事,此事都要怪王珠。原本什么都是好好的,可是王珠今日好生不同了,似乎聪明了许多,处处寻我的麻烦,好似妖怪附身。这是去年的事情,她怎么就翻出来。”
容太后冷哼:“这皇家的女儿,总会有一天聪明起来。王珠到底是个公主,难道一辈子草包下去?你处处怪罪别人,却丝毫不知道反省自己不是,更没曾想是你处事轻狂,方才招惹这么多仇家把柄。若没我们给你兜住,难道你落到谷底,还当真怪你的对手不容情?”
白薇薇不敢说什么,顿时也是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
只是在她心中,却并非当真认定容太后说得对,不过是迫于威仪不敢反驳罢了。
眼见白薇薇一副伏顺姿态,容太后叹了口气:“薇薇,我们将你养得如花似玉,美丽可人,原本是有用处的。你如此轻狂,将自己毁了去,就宛如将上等美玉打碎,这是何等可惜。”
白薇薇虽恼恨容太后的呵斥,扬起脸蛋时候却是一派感动无比的姿态,语调更是凄然可人:“薇薇,薇薇何等卑微愚蠢,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太后娘娘的提拔点拨,诸般恩宠,薇薇,薇薇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太后今日来此也是为了点拨白薇薇,毕竟白薇薇这段时间行事总是处处有错。
如今这话儿说完,料想安茹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必定也是会有许多话儿要说,也便离去了。
容太后方才离开,白薇薇顿时也是偎依在安茹的怀中,轻轻哭泣。
“母亲你看,真心疼爱我的可就只有你一个,我若做错了时候,你瞧太后是如何待我的?若没办法利用价值,你看太后会不会将我踩到脚底。”
说到底白薇薇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任谁责备也绝不会真心服气。
若是往常,安茹也会偏心女儿安抚几句,这母女两人原本是同样的性情。
只如今安茹却眉毛皱起,似遇到什么十分为难的事情,委实也是委顿难决。
她轻轻抚摸女儿的肩膀,盯着白薇薇娇嫩脸颊,缓缓说道:“你当真喜欢太子。”
白薇薇知道母亲必定不喜,原本也是想要否认此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薇薇的骨子里蓦然有些不甘与不平。
白薇薇手指轻轻扯住了手帕:“小时候,我不想离开母亲,可是还是被扯入皇宫。我进宫第一天见到太子哥哥,他哄着我,陪我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后来因为没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被父皇罚站。我呀,就是喜欢他,为什么全天下的女人都有机会跟他好,我却不可以?”
安茹顿时面色铁青:“糊涂!”
白薇薇顿时目光盈盈:“他是太子也好,太后娘娘让他当不成太子也好,我都喜欢他。母亲,女儿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我当不了他的正妃,就当个侧妃,当不了他的侧妃,就做他的通房,就是做他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就胜过去侯府做侯夫人。”
安茹冷冷说道:“你自然不能跟他好。”
她眼神慢慢的有些悠远起来:“幼时我与容鸳是手帕交的好姐妹,后来她入宫为先帝妃子,一路恩宠居然逼死前任自己做了皇后。而我嫁入白家,成为白家妇。后来先帝身死,因膝下无子故而要挑选一个宗室皇子过继。那时候陈王殿下,也就是当今的陛下寻上我。他那时候无权无势,比起其他的人差得老远,也是没法子了,只求我替他跟容太后搭线。之后一番筹谋,陈王殿下也当上了夏国皇帝。可最后享尽一切尊荣的却是那陈家女儿,而不是我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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