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陵方才还觉得王珠宽容、大度,甚至觉得从前那些言语是对这位九公主一种污蔑。
然而如今,唐玉陵却也是忽而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子。
那锦绣皮囊之下,却也是蕴含了彻骨冰寒的嗜血之意。
王珠冉冉站起来了,却也是顿时让唐玉陵不觉退后了一步。
“不过操琴最后既然并无攀诬,我也不必一定是要如此的狠心,非得要取了此等女子的性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唐大小姐自然不必担心。我素来,也不是那等心狠的人。”
唐玉陵不觉微微苦涩一笑,竟不知晓如何应答。
对于王珠,她心忖,还是敬而远之。
至于得罪王珠的刘鹿,唐玉陵更是为之担切。
她微微恍惚之间,却也是见王珠已然是冉冉起身了。
此处已然是无人,王珠自然也是要去那玉兰会上瞧瞧。
深秋的太阳已经不是十分灼烈,可李如拂仍然是戴着面纱。
李如拂爱惜容貌,更十分注重保养。每日清晨,李如拂都是会喝了那么一小碗燕窝银耳汤。而入睡之前,李如拂都用名贵药材泡的牛乳,涂抹在了脸颊之上,敷了一阵子之后,方才是轻轻的洗去。
故而如今,李如拂虽已然是身为太后,并且生过孩子的人,可是那一身的肌肤却也仍然是雪白莹润,面颊之上连根皱纹都是没有。
可是如今,李如拂戴上面纱,却也是为了隐瞒面颊之上种种忧切之情。
若王珠对端木紫麟百般讨好,李如拂可能还并不怎么在乎。这样子的女子,只能是端木紫麟身边的一个魅宠,根本也是谈不上如何的真爱。
可是如今,王珠如此坦然的举止,却让李如拂内心之中一缕不安之意淡淡的扩散。
好似心湖之中投入了石子,却也是升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那个王珠,那个王珠!
若不是自己引狼入室,还能由这个小蹄子浪?
崔清芜凑过去,掐了朵花儿:“太后,今日之事,虽然诸多误会,可那九公主,却也是着急得很。这还没嫁进门呢,都是不忌讳这些了。瞧来,九公主的心里面,还是盼望早些定了这名分。”
李如拂蓦然冷笑:“摄政王可是喜欢她得紧,迟早是要定下来的。”
崔清芜不觉说道:“摄政王如今是喜欢她,可也不过图个新鲜,只是宠,也不是爱。若当真是爱,那可就会隐忍,是生怕一丝一毫亵渎了这个女子的清名。可是摄政王呢,人前都是举止不忌讳。这哪里好似当真将人捧到了心尖尖上的样儿。如今既然是开了这个荤腥,以后自然是会纳别的女子。”
李如拂不置可否,瞧了崔清芜一眼。
崔清芜赶紧说道:“我随太后学习礼仪,只是想开拓见识,是从来不敢对摄政王有什么觊觎之心。如今,如今我被阿鹿一番话,弄得十分尴尬。臣女大胆,求太后绝不指我去给摄政王。正如那操琴说的,难道全天下的男儿都是没有了,只喜欢摄政王一个人?”
李如拂原本暗暗猜疑,崔清芜这样子说,是因为崔清芜自个儿有心想去争宠。
如今崔清芜既然是这般说了,李如拂倒也不觉展颜一笑:“阿鹿年纪小不懂事,别人也是不会如何放在心上的。”
李如拂经历王珠之事,也是没那么自信,甚至不觉升起了几许狐疑。
便是对崔清芜,李如拂也是不觉顿时升起了几许的猜忌之意。
引狼入室的事情,可是可一不可再。
既然是如此,李如拂也绝不想要,再送崔清芜过去。
李如拂轻轻的转动自己水嫩手指儿上戴着的那指甲套儿:“不过你说的,也是未尝不是没有道理。摄政王如今娶了正妃,侧妃空悬,这怎么可以?这花园里面一枝独秀,可是比不上那百花齐开,令人觉得十分精彩。”
崔清芜顿时不觉一笑,只恐怕斗起来,可谓是十分精彩。
她就不相信,端木紫麟虽然垂怜王珠,可就不会对别的女子有些怜惜。
便是从前不沾荤腥,面前还不是放了个操琴。
李如拂叹了口气:“我原本担心,这九公主性子被骄纵惯了,未免是爱拈酸吃醋。却也是没曾想到,今日之事,竟然是如此大度,对那操琴也是极为宽容。既然是如此,那也应当不会反对纳妾之事才是。”
李如拂故意这样子说,崔清芜却也是闻弦知其雅意。
王珠不是想要在端木紫麟跟前留下个纯善的名声,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如拂轻轻的哼了一声,足步更平添了几分的坚决。
遥想当初,她初入宫中,先皇年纪大她许多,也是称赞她单纯可人。
可一旦入宫,后宫女子多了,争风吃醋,日子一久,她自然也是失去了那天真可人之态,而先皇对她渐渐也是失去兴趣。
这男人的爱,可不就是那样儿,得不到的,却也是永远都是最好的。
就因为自己对端木紫麟欲擒故纵,从来没有让端木紫麟得到过自己,所以这些年来,端木紫麟心里一直都是有自己的。
李如拂不觉心尖儿微微冷笑,如今端木紫麟对王珠是有那么几分真情。
可一旦日子久了,这所谓的真情,那也是根本都不算如何了。
就好似今日,李如拂更是早就有所安排,也是要送王珠一份好礼才是。
崔清芜目光轻轻闪动,她察言观色,瞧出了李如拂已经是不如何乐意和她说话儿,故而不觉轻轻的退后了一步。
刘鹿却跟上来,怯弱弱的说道:“崔姐姐,今日我可是说错话儿了。”
她样子单纯如水,可这一刻崔清芜的心中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憎恶。
面前,却自然都是丝毫不露。
崔清芜放软语调,十分惆怅的说道:“阿鹿,却是你误会了。我只是十分佩服摄政王的为人,更想摄政王欣赏我的才德和品行。至于其他,我却也是当真从来没有想过。至于什么儿女私情,更是绝无此事。今日你这般为我叫屈,自然是真心待我。可是这话儿若是传来出去,却也是未免对我名声有损。我,我简直是不知晓如何自处了。”
一边这样子说着,崔清芜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掏出了手帕,擦擦自己的面颊。
刘鹿吓了一跳,一双眸子又变得潮润而雾蒙蒙的。
她泫然欲泣的说道:“崔姐姐,我并不是故意的,我,我当真是不小心。”
崔清芜心中却也是不屑一顾,十分恼恨。
说什么并非故意,这样子的话儿,又有什么用处?
她不会原谅刘鹿的。
可是表面上,崔清芜却也是没有冲着刘鹿发脾气。
她柔柔的一笑,笑容之中满是宽容之意:“可我既然是知晓你的为人,又如何当真你能跟你生气呢?”
刘鹿虽然不可原谅,可是却也是还有那么一些个利用价值的。既然是如此,崔清芜怎么都是不会跟她撕破脸。
刘鹿顿时破涕而笑:“崔姐姐,我就知晓你是最好的人,是绝不会真心怪我的。”
崔清芜手指儿不觉轻轻一拢发丝:“这女儿家的名声,原本是最重要不过的。故而,九公主看似得宠,却惹出这些流言蜚语。毕竟,她尚未成婚,居然是堂而皇之的踏入摄政王府之中居住。”
刘鹿也是吓了一跳:“竟然是有此等事情?纵然九公主不方便留在宫中,这,这成婚之前,却也是应该另辟府邸吧。”
崔清芜顿时流转了几分懊恼之色:“原来你竟不知,却也是我不好,居然又招惹这些口舌之事。我还道这桩事情,你们都是知晓了。故而外头,这个九公主,却也是招惹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了。”
崔清芜虚情假意。
那些与崔清芜相熟的贵女,顿时也是纷纷跟崔清芜打听此事了。
却也是方才知晓,王珠早就和端木紫麟做到一处。
也是,一个是嫁过人的,一个无视礼数,既是如此,凑到了一处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这样子做,外人瞧来,未免有些不好看了。
崔清芜心中冷哼,王珠想要个妥帖的名声,可是绝没有那么容易。
她就不信,端木紫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玉兰会上,这些中辰的贵族男女均是分席而坐。
此时此刻,男眷来得也是差不多了。
而这些中辰的贵族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却也是端木紫麟。
自从几年前端木紫麟挑了操琴作为王府抚琴的琴姬,便是再未现身此会,如今却也而是到了这儿。
李如拂不觉深深的扫了端木紫麟一眼。
如今端木紫麟来了这儿,好似为了王珠而来一般。
而李如拂的唇角,蓦然不觉冉冉绽放了那么一缕笑容。
她有那个自信,端木紫麟的内心之中,是根本没有忘记自己。
而如今,李如拂更是要确确实实,证明这一点!
正在此刻,迟来的王珠也是盈盈而来。
李如拂唇角讽刺的笑容更浓,如今这位大夏的九公主自然也是十分得意。
可却也是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今日,她就是会给王珠一个教训,让王珠知晓轻重。更是让王珠明白,在端木紫麟的心目之中,究竟谁才是最为重要的。
众目睽睽之下,王珠盈盈而来。
不止那些女眷,便是中辰的男儿,却也是对王珠十分的好奇。
好奇端木紫麟这么多年,过着和尚一般的生活,怎么如今,居然也是非得要这个女子?
正在此刻,一道声音打破了所有的人心思起伏。
只听端木紫麟饱含磁性的嗓音当众说道:“九儿,来我身边坐坐。”
九儿?听到端木紫麟红唇之中吐出了这个称呼,在场所有的人表情都是精彩之极。
平时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端木紫麟,居然当众叫这样子亲呢的称呼?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端木紫麟?
每个人的心头,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不可置信的感觉。
而李如拂心也好似被什么刺了一般,竟不觉生生疼痛。随即李如拂和声说道:“纵然摄政王和九公主感情甚笃,却也是原本不该如此唐突。毕竟并未成婚,如此一来,却也是有损九公主的声誉。我瞧,不如让九公主到了皇后身边,也是方便和哀家说说话儿。”
李如拂言语平淡,似乎也是并无丝毫愠怒之意。
而这一番言语,却也是合情合理。
此时此刻,李皇后正自坐在了李如拂的下首。
小小年纪,李皇后的妆容却也是描绘极重,却反而好似个涂脂抹粉的瓷娃娃。
闻言,李皇后面颊之上也是流转了惊讶之色,却也是到底未曾说什么反驳的话儿出来了。
能坐在皇后身边,那可是王珠的殊荣!
若不是因为王珠乃是端木紫麟的未婚妻子,又何至于有这样子的福分呢?
如此一来,王珠坐到李皇后身边,似乎也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儿。
然而端木紫麟却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了这般恩宠,反而也是有几许固执的说道:“小九,过来!”
王珠怔了怔,面颊顿时不觉流转了一抹晕红。
却亦是不见迟疑,轻柔宛如一朵莲花,轻轻的来到了端木紫麟的身边,坐在了端木紫麟的身旁了。
李如拂眼见自己的话儿被视若无睹,面色不觉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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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代替品
王珠容色十分的坦然,眼波流转间,却也是顿时平添了几许的潋滟光彩。
端木紫麟贪婪的看着她,瞧着她的眉眼,那心中却也是顿时不觉升起了几许贪恋之意了。
不过是片刻未见,他居然是有些心神不宁了。
如果不是因为王珠在情事方面出人意料的青涩,端木紫麟许是已经会一把将王珠拢入怀中,恨不得将两个人都是揉在了一处。
这一刻,端木紫麟甚至是不觉有些恍惚,自己当真是忍耐了整整的五年?而未去问眼前的女子。
端木紫麟内心之中,却也是顿时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的从前,根本没有回复自己的记忆。可纵然是未曾恢复自己的记忆,还是不觉对这个女子升起了那么一缕说不出的亲近之意,霸占之情。
如此含情脉脉,却竟然是有些旁如无人了。
李如拂蓦然一阵子的心闷。
从前,端木紫麟绝不是这样子的人的。
可是如今,端木紫麟却也是如此肆无忌惮。
恍惚间却仿若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那个容颜俊美的少年,却也是在人群之中,好似小兽一般死死的盯住了自己。
明明知晓端木紫麟根本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可是那个时候,身为妙龄少女的自己,却也是顿时不觉为之怦然而心动了。
可是如今,眼前的端木紫麟却也是瞧的是别的女人。
李如拂却也是压下了胸中一缕的烦躁之意。
她不相信端木紫麟会爱上别的女人,决计不信!
想到了这儿,李如拂不觉轻柔的说到:“摄政王性好音律,这一次的玉兰会,正是请你好生品鉴的时候了。”
端木紫麟却无甚反应。
王珠轻轻的说到:“王爷,太后说玉兰会开始,让你品鉴音律呢。”
端木紫麟方才也是如梦初醒的样儿,不觉轻轻的抬起头来。
他并未说话,却也只是玩味一笑。
李如拂冷笑,端木紫麟这是明着给自己甩脸色。
轩辕无月不觉分析,以端木紫麟的心性,自然是绝不会恍惚失神。
端木紫麟如此的姿态,分明是故意做给李如拂瞧得。
既然是如此,想来对王珠的那一番宠爱,却也是故意拿给别人去瞧。
不过李如拂必定是会心中不悦,乃至于心生裂痕,乃至于越走越远。
崔清芜也不自觉是同样的心思。
无人肯相信,方才端木紫麟是当真失神了。
端木紫麟端起了酒杯,杯中酒水是浅浅的碧色了,他不觉一饮而尽。
他浅浅含笑,容色郎朗,窃窃私语:“听说小九,今日厚待了我的琴姬,人人都称赞你的贤惠。”
王珠缓缓的给端木紫麟倒了一杯酒:“这一切,难道不是王爷设计好了的?我不相信,有一个武将正好死了老婆,又刚刚好喜欢上了操琴,并且还是这位琴女的同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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