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寒暄两句,就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哭腔,“攸宁,帮帮我……”
简攸宁的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第040章
任佳琪蜷缩地靠坐在地板上。
她的嘴唇发白, 脸上带着未干的泪渍, 眼神空洞的厉害,一边哭, 一边重复着刚刚的哽咽,“攸宁,帮帮我吧。”
长期保持同一个动作,她的手脚有些麻木,甚至血液都是凝固的。
但她浑然不觉, 只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的恳求。
简攸宁何曾见过这样的任佳琪。
在她的记忆里,任佳琪从来都是乐观向上,极少会把脆弱暴露于人前。
此刻听着她的哭泣声,简攸宁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利刃刺穿般。
“别哭,先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任佳琪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 哭声一下子变大,“两天前我舅舅、舅妈带着孙子来我们家做客,我带着小孩子去小区外的便利超市买零食, 结果从我的手里被拐了。”
“舅妈被刺激地喝了农药, 现在被送入医院抢救。我真该死,我真该死啊。”
任佳琪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她也不想的,谁会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们的身上, 可如今就算她懊恼、悔恨, 也无济于事。
“攸宁,我求求你,你本事大, 你帮帮我吧。”
若是以往,她一定不会求到简攸宁的头上。
但如今的简攸宁不同了,她是简大师啊,如果她愿意出手,那她可怜的侄子是不是就能够找回来了?
那她也不用一辈子活在懊悔中。
简攸宁震惊,她竟不知任佳琪在暑假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大事。
可上辈子回学校后,她也没有听任佳琪说起过。
“佳琪,你先别哭,你把事情具体和我说说,孩子究竟是怎么被拐的?小区门口的人应该很多才对。”
任佳琪听着安慰,眼泪簌簌而下。
整件事情都怪她,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愧疚。
她带着侄子从便利店回家时,拗不过爱玩的小侄子,在小区的游乐设施上耽搁了一会儿。
当时与侄子一起玩的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眉眼清澈,一眼就令人心生好感。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还能骗人呢。
她一边哭一边交代事情的经过,“那小女孩说她家里有许多玩具,邀请我侄子一起去玩。这时候,那大人就指着最近的小区楼告诉我,她们是这家的住户。”
任佳琪说到这儿,泣不成声,“也怪我傻,看着那小女孩和大人像个好人,就直接答应了。”
那时她手里还有便利店买回来的零食,想着先把零食放回家再陪着侄子一起。
结果再回来,人就找不着了。
“我去门口问过保安了,他说那对母女很眼生,并不是小区住户。攸宁,你帮帮我吧。”
说到最后,她的嗓音都变得沙哑。
简攸宁有些为难。
不是她不愿意帮忙,只是她对自身的能力有自知之明,就算她答应了任佳琪,又能做什么?
微信朋友圈只能看附近的人,简攸宁真的无能为力。
可拒绝的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迂回道,“佳琪,就算我有通天的能力也没办法算出你侄子具体的位置。”
任佳琪此刻就像溺水者,抓住求生的浮萍,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可她也知道简攸宁不会对她撒谎,说不出逼迫简攸宁一定要帮她的那种话,只能绝望地痛哭。
如果侄子找不回来,恐怕舅妈也活不下去了,更别提表哥、表嫂。
她就是千古罪人。
一声声哭泣声从电话中传来,简攸宁心疼极了,她抿了抿唇,艰难地开口道,“你别哭,我尽力帮你就是,但你小侄子能不能找回来,我也不能保证。”
“你别抱太大的期望。”
任佳琪的心骤然暖了起来。
她的哭泣声逐渐变低,但眼里的泪珠却是越流越多,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酸涩道,“谢谢你,谢谢你。”
真的感谢。
简攸宁对于朋友,向来都是慷慨无私的。
既然答应尽力帮忙,那她就会履行承诺,“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到。”
任佳琪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净,“攸宁,谢谢。”
除了感谢,她还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简攸宁心里没主意,打算询问一下袁大师,只安慰了一句后便挂了电话。
“放心,都会好起来的。”
*
离婚官司后,简从佑一下变得焦头烂额。
程素锦手中37%的股份令他如鲠在喉,不仅如此,因为分出去的股份,他与黄雅的相处也变的火药味十足。
此刻二人正在酒店中收拾行李。
相比于来时的亲密无间,如今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似的,同床异梦。
简从佑瞧着黄雅平静的姿态,心头无名火骤起,他把衣物塞入箱中,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坐下。
“我觉得咱们俩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夫妻俩离了心,恐怕公司很快就要易主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当初为了公司的发展,股份融出去了不少,但简从佑手中的51%加上黄雅手中的35%,足以牢牢地掌控公司。
可如今他的51%,几乎被分割出去一大半,他的地位一下子变的岌岌可危。
更可怕的是,如果让向天东拿到程素锦手中的股权,公司会轻而易举地易主。
“你又不是不知,向天东早在私下里收购公司的股份,如今更是如虎添翼,咱们夫妻同体,你的股份如果不给我,谁都压制不了他。”
黄雅动作一顿。
她直起背,转过身目不斜视地看向简从佑,“我的股份给你?你觉得这可能吗?既然你觉得夫妻同体,那你的股份为什么不转到我名下,这不也顺理成章吗?”
“因为程素锦的起诉,咱们俩损失了多少?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你想要我的股份,告诉你,没门。”
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拼搏得来的,没人能从她的手中抢走。
简从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年黄雅温柔小意的模样。
与如今锱铢必较的相差甚远。
他叹了一口气,“公司的股份给你不是不行,只是平时公司都是谁在管,我一个没有任何股份的人担任董事长,你觉得能服众吗?手底下的人愿意听我的吗?向天东不会找我的麻烦吗?”
“你只是为了你考虑,我是为了我们的家考虑,黄雅,你太让我寒心了。”
说完后,简从佑不再说话。
黄雅虽对简从佑有感情,但如今年岁增大,再也不是二十岁时憧憬未来的时候。
怀柔政策对她已经没用了。
只有牢牢攥在手里的钱才能给她安全感。
而且黄雅相信,简从佑到最后一定会妥协。
二人不欢而散。
等行李收拾好后,各自带着行李下楼。
可刚走到酒店楼底下,就见到站在路边的简大山与葛芳。
简从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只觉的更加烦心,从小到大父母给他灌输的念头,就是要他好好孝顺长辈。
简从佑一直以来对这样的观念很是不耐烦。
在他眼里,父母与子女的相处应该和朋友般,不应该给一些额外的要求。
以往他只需要给一些赡养费,逢年过年走个场面嘘寒问暖,其余的一切都有程素锦替他照料,但如今不行了。
葛芳与简大山双双带着行李。
见到简从佑出现后,立马向他的方向走去。
刚才粗粗一瞥,简从佑还没看见父母身后的行李,可眼下两个行李箱看的清清楚楚,他震惊了,“爸、妈,你们干什么?”
葛芳笑得脸上褶子皱起。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我就你一个儿子,这儿也没亲人,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临老还能出去见见世面。
简大山在一旁拼命点头,其实这趟出来还是他怂恿老伴的。
当日法院门口程素锦的警告历历在目,简大山怎么都忘不掉。
“我们也想见见孙子。”
黄雅素来看不上这对公婆。
简从佑的态度她也心知肚明,眼里的嘲讽转瞬而逝。
倒也不准备多嘴说话,免得无端惹一身腥。
简从佑虽着急赶飞机,但他仍耐着性子解释,“爸、妈,香港不是坐个飞机就可以去的,要办通行证。这样,等我下次回来我替你们去办通行证,再把你们二老带回家,怎么样?”
葛芳和简大山有些不情愿。
葛芳心直口快,嗓音一下子抬高了好几个度,“你是不是不想带我们一起走,嫌我们两个老东西碍手碍脚。”
等下次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和程素锦离婚了,我和你爸两人孤苦无依的,有钱又有什么用?你要是有孝心,就要替我们多考虑考虑。”
简从佑一个头两个大。
“爸妈,香港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你们现在去,不是给我找麻烦吗?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接你们。就当心疼心疼儿子行吗?”
葛芳嘴唇嗫嚅,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麻烦,可见到儿子哀求的眼神,偏生拒绝不了,下意识地看向简大山。
简大山面色悲戚,他比葛芳会看人的眼色。
心里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都是借口,他用力地握了握拳头,又开口问道,“那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
简从佑敷衍地说了一个时间,又好说歹说才打发了颇为年迈的父母,当即就向机场赶去。
公司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他处理,迫在眉睫。
简大山与葛芳瞧着车子的背影,心里皆沉甸甸的。
*
任佳琪所在的城市离首都并不远。
第二天清早,简攸宁拖着行李箱坐上了最早的航班。
下机后,她顺手打了一辆车,紧赶慢赶地在中午前到了任佳琪的小区门口。
任佳琪一直在等候着。
正午阳光有些毒辣,站了不少时间后,她的脸色苍白无比。
但见到简攸宁,任佳琪的眼泪再度决堤,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对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攸宁。”
这两天来,她受到了太多人的指责与谩骂。
她不觉得委屈,只觉得自责。
简攸宁见她的眼睛肿的像核桃,就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
柔声安抚道,“你放心,虽然我不能算出你小侄子的具体位置,但是大概的方位还是可以算出来,总比大海捞针来的强是不是?”
原本简攸宁没什么底气。
可与袁大师交流过后,她又找回了一些信心,继续安抚道,“你不是故意弄丢孩子的,不要太自责。”
任佳琪的心情依旧沉重。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憔悴极了,“我舅妈如今还在医院中,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天天嚷着要去陪孙子。”
“小区里没有监控吗?”
“有,但是她们似乎知道监控所在,每个监控只拍下了背影。连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这一点,让所有的线索中断。
而任佳琪,也根本回想不起那母女俩的面容,只记得大概的样子。
“给我一张你小侄子的近照和他的生辰八字,最后你舅舅、舅妈一家的近照也给我一张。”
任佳琪偏头看向简攸宁。
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黑发上似有璀璨的光芒在跳跃。
她面露认真之色,安定的模样仿佛给人吃了强心剂。
“好。”
第041章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内, 任佳琪的家实属豪宅。
楼中楼、奢华装修, 看的令人目不暇接。
任佳琪带着简攸宁回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爸妈去医院看望我舅妈了。”她说话的声音逐渐变的低落, 显然是难以原谅自己,“毕竟是我惹出来的祸事,但是我没脸。”
“拐卖儿童手段有千千万,防不胜防,该道歉、该自责的人不是你, 而是那些犯罪团伙。”
简攸宁瞧着任佳琪伤心欲绝的模样,只尽量挑着好话说。
任佳琪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攸宁,我害怕。昨天晚上我特意搜索了被拐卖的儿童的处理方式,好一些的被卖给了普通家庭, 差一些的就沿街乞讨,最惨的就是采生折割啊。”
想到采生折割,她就觉得目呲欲裂。
如果小侄子也遭遇了这一切, 就算找回来了, 恐怕也是一场悲剧。
怎么能不怕。
简攸宁知道任佳琪并不是这样的性子。
只是侄子的丢失、家人的指责令她受到了刺激,加上她寻求别人帮助无果,才会哭哭啼啼的。
如今她最需要的就是安慰。
简攸宁犹豫了一番, 才开口道, “你知道我擅长看相消灾,也应该知道测字,咱们测个字吧。”
测字术是一些大能把八卦、阴阳、五行、六神引入测字领域, 并与汉字笔划结合起来参断吉凶的一种预测方法。
测字术非常随意,没有一套严格的步骤。
袁天罡教了她离合、引申、事兆三大类方法。她仍懵懵懂懂的,还不曾参透。
但不管任佳琪测什么字,她那半吊子水平用来稳定任佳琪的情绪应该够了。
任佳琪眼里迸出了希望的光芒。
她忙不迭地拿起一旁桌上的纸笔,想了又想,才郑重地写下一个好字,她希望一切都能够平平安安的。
简攸宁眼里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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