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分析逻辑,并没有很严密,她自己也承认还有别的可能性,“但就是赌一把,万一他们就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就胆大包天地在黑口子的正上方修一个酒窖。”
“酒窖要给领导看,要被不停参观的,他们怎么会把至关重要的煤口子暴露在这里,我们都觉得会藏在别的隐蔽地方——所以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
她的表述略显稚嫩,也不是检察类措辞,但好在仍旧条理清晰。
韩纵被她说得生产了兴奋,但尽量克制着保持绝对的冷静理智。
“有这个推测也不够,酒窖太大,你没法知道具体是哪一块。”他指着图上的一块的地方,“为什么断定就是这里?”
她回道:“找那三个矿工问的。”
韩纵摇头,“他们不可能直接告诉你。”
“当然,跟煤矿相关的,他们一个字都不吐,所以我问的丝毫不关那个。”她徐徐道来,“其实也还是赌一把,我猜酒窖里的员工,或许他们之间会存在一个规定,哪哪是工作禁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果存在,那我觉得很大概率就是那个地方。”
“你这也太巧合了。”
她笑了笑,“更巧合的是,我再一次赌对了。”
韩纵听完后就那样看着她,原本带点震惊的目光此刻已经柔和下来,然后慢慢也笑了。
“你运气的确不错。”
“其实我一开始也没往这方面想,是有一次跟矿工闲聊,他们说,石灰绵就堆在禁区附近,经常没人去管,引发了事故也在意料之中。”
她说得很轻松,“闲聊时得到的信息”,但为了取得他们信任,跟他们近距离地“闲聊”,她花了多大功夫,整天伺候这伺候那的——谁能做到像她这样?
她当即敏锐地捕捉了两个字,禁区。然后一脸傻白地问:“大哥,什么是禁区啊,工作场所还有这种地方吗?”
那时候她已经跟他们混熟,三个男人也权当她是无知又善良的小姑娘,笑了笑含混过去,“每个工作地点都有禁区啊,工厂里也有好多呢。”
为这些她付出了很多努力,一点不比男人的强度低,线索全是她应得的。而且女生的确有种亲和力的优势,这是男人怎么努力都办不到的。
姑且不论韩纵做不做得到放下架子伺候人,就算能做到,别人也未必会对一个男的放松警惕。
她拿出铅笔,将那个地点框出来,笔尖重重一敲,动作十分帅气,“百分之百就是这!”
韩纵原本打算再耗几天,但如果真把犯罪地点定准,只要拿到实锤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去办案!
他们其实很疲惫,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尤其是陈易澜,白天做得也都是粗活累活,整天还耗费脑力心力。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一向红润的嘴唇,最近都变得很干燥,眼眶下面有淡淡的青色,眼底也是红血丝。但这个重要线索实在令他们精神一震,再重的疲惫感都暂时消匿。
他们趁着夜色即刻出发,静悄悄的没有吸引任何人注意。
那时是凌晨四点半,多数人还在酣睡的时刻。
把底图完善成那个样子需要多久?她每天是绝对睡不够四小时,可她自己还说没有完成只算半成品。但在他眼里已经做得相当好,毕竟他带的很多下属三四年都未必有这个水准。
他本来只想自己过去让她好好休息,还说,“移交给我,你不用再管。”
他当时都没意识到这话简直有盗取成果之嫌,好在她心思单纯亦没往那方面想,“我带路吧,那地方不好找。”
往目的地去时,有好几辆鸣笛的警车从大道呼啸而过,她还没去检察院历练,职业敏感度总归要差点,当时没觉出什么,但韩纵意识到了,脸色变得有几分凝重,扭头对她说,我们得抓紧时间。
警车的灯在黑夜一闪一闪,颇有点触目惊心的意味。
她先前扭到了脚踝,没法像韩纵一样走那么快,只能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这时候他没有不耐烦,虽沉默但也十分温柔,一直揽着她或者抓住她的手。
她带他从小路走的,只要穿过草坪就可以直抵后门,但晚上会锁起来,他们要翻过去。她本来就灵巧,这时候更没有女孩的矜贵,三下五除二就过来,甚至用不着他来扶。
进到地窖后一片漆黑,虽然里头有应急灯但还是很暗,她把手电筒打开。
韩纵不熟悉路线,即使有她带路,也时不时难免一绊。他右手被一个门栓样的东西刮到,一条细长的血痕,陈易澜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他裹上。她独自踩点时,除了脚踝身上其他地方至少伤了三处,所以后来都随身带着这玩意。
她特别细致,不是随便一贴就完了,而是先用唾液消毒,软糯的小舌尖在伤口上舔一遍,将那些细小的灰砾都清出来。
这种事她以前就给他做过,而且不止一次。
灵巧的舌尖又滑又软,每挪动一寸就留下一道透明的水渍,带来一股令人浑身酥麻的电流,她分开的两瓣红唇也那样轻轻挨着他手背。那股刺`激的电流从他手上迅猛窜向四肢百骸,几乎让他打了个激灵。
其实除开这回,最近的一次都要追溯到三四年前:露营的时候他被有毒的昆虫咬伤,当时也是身边没有应急药物,她就帮他吸出来,一边吐掉一边皱眉说有点苦。
那一刻他特别想要她,最好要一辈子。
到达那个“工作禁区”,底下就是长长的台阶,她毫不犹豫地率先下去,然后转身给他照亮脚下的路。
光线往上,她的脸藏在暗处,只照亮她的鼻尖及以下。她抿着唇,那弧度竟透出几分刚毅。一身黑,还戴着黑帽子,说真的,完全可以模糊性别。好像她此刻就是一个跟他完全没有差异的,完全合格的检察官。
韩纵看着她,一时竟有点失神,片刻后忽然弯起嘴角。
听到对方轻笑,她抬头看他。
然后下一刻他敏捷地跳下来,将她肩膀抱了一下。
他们继续往前,越走越深,有一个拐角是两扇门,陈易澜说,“我上回就走到这儿。”
她很懂法律和工程学,但刑侦技巧却没有完整地培训过。但这个对韩纵来说再简单不过,他接过她手里的电筒,半蹲下来,分别凑近两个门把手,近距离地端详一阵后,他起身,直接推开右边的门。
她不知道他怎么判断,应该是看某种纹路或痕迹,总之他肯定不会出错,只管跟上。
走了一阵后,又是长台阶,很明显是越下越深,外头的光线已经一丝都进不来,格外静谧也格外幽暗。她没有害怕,照走不误。偶尔他们也会看着彼此,不过谁都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接编辑通知,本周六开V(周五我也不断更),入V当天会提前到早上八点放出6000字的高(初)潮(吻)章!接下来的周日也是早八点更新。周一下了收藏夹榜后,重新恢复晚八点日更。
会在V章的有话说里给车牌,但也不一定在最近这几章,可能是之后的某章。十一期间的榜单,这文只在PC端,曝光量小太多,所以更希望大家能踊跃留言,爱你们!
☆、第一个真正的吻
27
十五分钟后,里面的氧气浓度明显变低,陈易澜感到胸闷,忍不住开始小口喘气。韩纵当然不会把她丢在半路,必须得带着一起。
“再坚持几分钟。”他说。
她小幅度地点头,“我没问题。”
韩纵一边走一边仔细看了脚下,发现并没有过分的踩踏痕迹,甚至有老鼠跑过去。这条路很久没人走过,他们应该是开了新的。
陈易澜的推测没错,定位当然也没错,但是很可惜,这里已经被弃用,这么走下去怕是会走到一个死胡同里,但是没办法,他们的职责就是把每种可能有希望的方案都试个遍。
五分钟后果然路就被走死了,他们面前是一堵墙。
陈易澜显然有点失望,肩膀耷拉下来。
这条重要线索最终没能走通,看来又得去想下一个解决方法。
“对不起……”她轻声说,然后蹲下来坐在地上,用深呼吸来恢复气力。
“你不用道歉。”韩纵一边说一边伸手敲了敲这堵墙,墙面回响的声音告诉他,这玩意的材质很疏松,用一些简单的工具就能把它凿个洞,但现在他手边并没有。
他观察得非常细致,即使在这种幽暗的光线下,也仍旧看出了细微色差。砌墙的材料并不是单纯的水泥,颜色比水泥深,应该是掺了别的。
他立刻想到一种可能性:当初这些人封死这条路时,铲着水泥顺手也掺了身边的煤渣,虽然量不多但肯定会有。他把橡胶手套脱下来,食指在墙面上用力划了划。
然后借着手电的光仔细辨认,发现确有一些细小的黑色砂砾。
他重新戴上手套,然后拿出物证专用的袋子和小刀,在那堵墙上刮了一层墙屑下来。
县领导一直声称加工厂的原煤全是从外地采购,但如果有的成品煤跟墙屑里的煤炭渣,成分竟如出一辙,再经专业人士鉴定,确认它们出自于同一矿源,那便一下证明他们在撒谎。最难的物证确凿一旦做到,就可以正儿八经地去查账本和银行账户,看他们把这笔钱究竟洗到哪去。然后接下来就是量刑、判刑。
他无声地松了口气,很好,这案子基本上算是结了。
陈易澜走到他身边,沙哑地问:“这东西有用吗?”
他笑了笑,“可能会有。”然后转过身,用力揽着她的肩,“赶紧走吧,天要亮了。”
拿到了有用的物证,之后就应该立刻回去,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陈易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慢点,他还轻轻笑了下。
俩人一路闷头走,周围又过分安静,只听到他们的喘气声。就在快要走出那扇门时,“砰”一声沉闷的巨响打破了地道里的死寂。
这种环境下,可是随时会有坍塌风险,所以听到这声闷响的一刹,她脸色变得惨白。
韩纵的第一念头也是唯恐塌方,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猛地将她压进自己的臂膀里,狠狠地护了起来。
她的后脑勺被他用力摁着,面颊死死贴着他胸口,很紧很紧,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半分钟后一切如常,周围又恢复那种诡异的静谧,他慢慢将她松开。
俩人依旧保持这个姿势,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他们在幽暗的光线里看着彼此的眼睛,距离近到气息交融。
不知是吓的还是闷的,她微张着嘴,红艳艳的小口若隐若现洁白的皓齿。
他呆滞片刻,突然低下头。
目标是她的嘴唇,毋庸置疑。
她飞快地拦住他。没说话,就是用力拦着。
——眼下还没完全脱身,就开始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觉出了这层意思,于是没有在此浪费时间,带着她继续往外走。
他们从酒窖出去后才发现先前那声巨响当真算不了什么,真正令人心惊的在这里。后门的围栏处,竟停了三辆打着双闪的大卡车,几十个男人陆陆续续往车上挤。
陈易澜一出去就看到这种景象,心里猛地一惊,刚迈出的脚步迅速缩回来。
韩纵把她挡在身后,先是看了看那些卡车,而后又环顾一圈。
他莫名地笑了笑,竟变得更加兴奋——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那些黑矿井果然根本没封,只是改为在晚上开工,凌晨五点多就来把这些矿工接走。他们干得竟然比以前还大胆!韩纵迅速拿出手机,当场就拍了好几张,而且特意对焦了卡车的车牌号。
这强有力的辅证,简直是意外之喜,如果之后成品煤跟墙屑又能吻合上,这罪名妥妥的无法被扳倒,而且至少要判十年刑。
当时光线太暗导致拍的照片并不够清晰,但已经足够有说服力。
他们堪堪躲在入口那里,必须等那群人都走尽才能出去,不然行踪就暴露了。
陈易澜背抵着墙,不停地深呼吸,胸口一起一伏。
她还在缺氧和惊吓中一点点缓和,也无心留意韩纵正抓着自己的右手,十指紧扣。
这种强度对女生而言绝对算不上轻松,但于他来说,真的一点不算。之前碰到过贪官丧心病狂地将金条都堆在地下六层的冰库里,整整零下二十八度!进去简直是要死。还有的为了毁掉证据,会故意纵火,那种火场他们有时候也得跟消防员一起进。好在这只是比较极端的情况,少数个例。
那三辆卡车开走后,韩纵说:“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他说这话时神情没有一丝慌乱,像其他任何时刻一样。
陈易澜当时没太听懂,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相信,韩纵的确是对的,而且真的十分冷静。
他当即握紧她的手,卯起劲开始狂奔,刚跑到百米远,她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如同地震那般的重响,简直令人心惊胆战!
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酒窖的外观还是好的,但里面一丝光线都没有,竟然连应急灯都熄灭,显然又是哪一处出现了莫名的坍塌。
她瞪大眼睛,觉得难以置信。那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刚刚做的事情多么惊心动魄,几乎是差一点折在里面!
韩纵没有片刻犹豫,拉着她继续跑,直跑了一千多米才慢慢停下。
纯跑步的话她未必腿软,但这回实在太过惊险,会比平常卖力百倍也更容易感到累。停下时她双腿抖得厉害,根本也来不及收势,没能稳稳刹住,身子猛地往前一倾。韩纵迅速拽住她,但奔跑速度带来的惯性还是让俩人一起摔了一跤。
陈易澜被他压在身下,但他双手紧紧护着她脑袋,尤其是后脑勺,所以磕到地上的只是他的手背。
摔倒时帽子掉了,她柔顺的发丝全部散落出来,有些还散在她眼睛上,痒痒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便不住地颤动。
她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现韩纵距离自己不足五公分。
她现在的样子绝对算不上优雅,甚至有几分狼狈,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但他竟然还用那种灼灼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迅速推开他,想从地上起来,结果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他在着意施力!
对方那眼神……她顿生害怕和心慌,正欲开口,但一个字还未说出,那股火热的气息就直直地压下来。她根本无法反抗,双唇就已经被含住,而且那么用力,令她一下就感到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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