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哽了哽,竟还想试图掩过去,“我就是爱流汗的体质,赶过来的路上太心焦,自然就出了不少汗,您别介意啊。”
韩纵只是笑了笑,没回话。
那人现在终于意识到,韩纵怕是故意刁难。毕竟先前站在场子中央,周围都有人,他们不会对警察做什么,但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仨。
意识到这一点,那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韩检,我们现在不进去的话,那就回去吧。”
他说着就转身想走。韩纵不慌不忙地拦住,“别急,我们再多聊几句,毕竟我对警官您,可是感兴趣得很。”
那人朝韩纵身后望过去,大抵是希望有人能进来。
裴衡直接粉碎他的幻想,“院子里的警车已经开走。”他早就发短信让他们回去备案,不准留在这里影响调查和讨论。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发慌,也开始恼羞成怒。
裴衡的脸色冷地掉碴,“身为人民警察,却对检察官撒谎,我们现在就可以铐你知道吗?”
那人坚决嘴硬,“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还懂得反将一军,“指摘我没讲真话,那就拿出证据,空口无凭地乱喷,就是恶意诬陷。我可以上访投诉你们!”
收集的证据已经完全足够,但这句话没必要跟这种人讲出来,讲早了还可能打草惊蛇。他们现在就是在试,看能把这人激到何种气急败坏的程度,指不定能口不择言地爆出什么内`幕。
韩纵不徐不疾地走近,“说说吧,你们怎么分成的?”
那人显然不想理会,但心里又有点虚,只能凶神恶煞地扭头往外走。
韩纵一步上前,稳稳地挡在他面前。
那人咬牙忍耐,“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这样拦着我,一会耽搁正事谁来负责!”
“我负责,”韩纵抬眸看他,慢条斯理地问,“警官,你膝盖恢复得怎么样?”
对方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瞪回去,“我身体好着呢!缉毒留下的创伤是种荣誉,就算好得慢一点我也乐意。”
韩纵怎么会听不懂这种政治隐喻,对方在暗示自己是有功勋的老将,上上下下都有人脉。这种人的确不好动,但很不幸,韩纵就是不买账。
“想请你去审讯局坐坐,但我们那椅子不太好使,膝盖受伤的人坐上去会很疼很疼。”他语速极慢,特别强调那四个字“很疼很疼”。
“你威胁我?!”
韩纵笑了笑,但有一丝阴冷在他眼眸里流转。
那人暗道不妙,愈发不想继续周旋,下定决心闷头往前走。结果才迈出一步,韩纵竟猛然抬脚,直直地踹过来,而且不偏不倚,就砸在他受伤的右膝上。钻心的疼痛瞬间从筋骨处爆发,他“嘶”了声,当即弯下腰,双手紧紧捂着那里。
他真没料到韩纵如此大胆,对警察毫不忌惮,而且现在光天化日,他就真敢动手。
员警可是公安科班出身,绝对的练家子,居然被一个手无寸铁的检察官欺负,他咽不下这口气,“嗖”一下猛地窜起,硕大的右拳狠劲往韩纵脸上挥。
外人都觉得检察官偏文职,管得最多的也就是经济侦查,碰不到穷凶极恶的罪犯,所以文文弱弱相当于小白脸。或许有些是这样,但有一些体格比警察还强,很不幸,韩纵是后者。
拳头打来的一瞬间,他就敏捷地侧身,并且顺势抓住对方手腕,硬邦邦的膝盖往上一顶,直接顶在人肚子上,手再往下狠狠一拽,那人差点被掀翻出去。
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不会动手,因为这样造成的后果不太好,会让对方产生敌意和警惕,并不利于案件调查。今天动手主要是因为,这事在他心中已经算是结了,犯不着再对这些人渣客气,二是……他的确有股燥火关在身体,灼得万分难受,总得通过某个途径泄出去。
那人好像被彻底激怒,先是痛苦地捂着肚子但咬牙不发一声,站直后就死死盯着韩纵。
韩纵浑身舒畅,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对方那挑衅的恶毒眼神让他感觉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复苏,每一根神经都开始兴奋,鼻尖仿佛有血腥味在翻涌——他喜欢这种味道。
两小时后。
回到宾馆,也不能休息,必须抓紧时间办正事。他们逼那个警察吐出来一串名单,粗略统计了下居然有二十多个人涉嫌,其中三四个是韩纵熟悉的名字。当然,就算亲口指认也不能判定这二十多人就都有罪,还得挨个查。
韩纵让助理订了下午的票,今天就返程。
他回到自己房间洗手,脱掉外套时,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哐当掉出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把钥匙。
口口声声要还回去,结果还是下意识地藏在自己这里,具体什么时候藏的他自己都不记得。弯腰把钥匙捡起来,某种欲望又开始蠢蠢欲动。
什么都不做,就过去看看她。
走之前他隐隐察觉陈易澜不太对劲,倚门而立时双手不自觉地细微颤抖,也不知是先前那股又气又怕的劲没缓过来还是长时间没进食导致低血糖。
他离开宾馆时专门叮嘱前台送一些早点和温热的甜粥上去,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也不知道有没有吃。
作者有话要说: 都怪你们劝我换封面,昨天换了之后收藏就停涨了吧,说吧怎么赔。哈哈开玩笑~第一本刚起头能有这样的成绩我已经很很很满足,希望小天使们能陪我到最后,当然我也会保证下文越来越精彩,冲你们比心心。话说我笔名原就是“祝你幸福”的简称啊,而且未婚夫也是这个姓,所以特别喜欢,希望传递美好祝福,爱你们。
☆、【一更】
33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估摸她正在补觉。
这房间被女孩睡过, 连味道都变得不太一样, 一进去就感觉有股香味。
薄被正中央一个凸起, 伴随呼吸细微地一起一伏。
韩纵走过去, 看到托盘里的早点被吃了一半,粥喝光了, 剩下俩小馒头没动。能这样就不错了。
他在床边坐下, 近距离的看着她, 目光慢慢变得很柔和。
她这么阖着眼,长睫就显得格外浓密,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睡眠状态, 她眼帘闭合处似乎带着湿意,显得水汪汪。
但她嘴唇还干涩着,唇皮绷得有点紧。
韩纵把双手撑在她身侧, 然后俯下上身, 一点点靠近她。他伸出舌尖,轻轻点触她的唇峰。真的很饱满, 仿佛有种细微的弹力, 先在她的上唇舔过一遍, 然后换下半边。
这种感觉令他无比愉悦, 甚至不禁闭上眼, 像在品尝一块甜糯绵软的蛋糕。
她全身上下应该都会很甜……
他差点又溺进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把怕她惊醒, 立刻去浴室接电话。
“韩检,人我带到了,你现在能过来见吗?”
“嗯,”他飞快应下,“去餐厅那边挑个包厢,然后发给我,我一会儿就到。”
“好的。”
他出去后发现陈易澜依旧睡得安稳,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弄醒。
“宝贝,”他用手轻拍她脸颊,“该起了,下午回去再睡。”
纤秀的眉心蹙起,她朦胧的眼睛打开一条缝。
“干嘛……”她把被子往上卷了卷,声音带着轻微沙哑。
韩纵笑了笑,“不想跟我去审个人吗?”
一听这话,她就慢慢睁开眼睛,“现在?”
“对,”他隔着被子在她腰身拍了一下,“快起来。”
她用手肘支着身体,慢慢坐起来,还困得很,眼睛疼脑壳疼。
韩纵也不作声,就打量她,看她惺忪的睡眼阖上又睁开。
“我们去哪?”她耷拉着眼皮子问。
“就去楼下餐厅,”他笑着,“你还可以再继续懵一会儿。”
她用力揉揉发酸的双眸,试图打消那股倦怠,但韩纵揪住她的双腕制止,“别这样,对眼睛不好。”
“要不你就别去了,在这里继续睡。”他说这话可不是真有这打算,如果有的话,一开始也不会把她叫醒。
“我想去,”她立刻说,“你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洗把脸。”
如他所料,她把薄被往旁边一推,立刻下了床。站起时有点犯晕,缓了缓。
玻璃门一关,卫生间里就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
趁着等待的片刻功夫,他靠在她床头略作休憩。
其实他并没有感到很累,睡意全无大脑兴奋。
女人会令男人放松,毋庸置疑,之前那场“肉搏”已经让他浑身舒畅,现在不需要尼古丁来舒缓自己,不过还是习惯性的点了一根烟。
陈易澜是他心里最柔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最炽的一部分。说真的,他自己都难以预料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当然,对他而言,不好揣测的只是过程,而结果只能有一个。
她洗完脸从卫生间里出来,还稍微端详了他一会儿,看他懒懒地靠在床上觉得他应该很累,便没狠心把他赶出去,自己拎着衣服去卫生间换。
那是一层磨砂玻璃,外面看里面会比里面看外面更清晰一点。这是很细微的差别,大多数人都难以发现也不太关心,韩纵也是在一次办案的中偶然察觉这点,原来不少宾馆都会采用这种设计。
不过想看仔细那是不可能,只有大致轮廓。
她换衣服的动作可真是快,不到三分钟就搞定,韩纵还想着,今天连吻都没好好接,怎么就给她溜了……
出门后她也一直没提钥匙的事,韩纵就以为她忘了。如果想做检察官,这么不警觉可不行,要被淘汰的。但其实她是在等他自觉。于是俩人一路无话。
陈易澜的美有点偏古典,所以穿浅色衣服最好看,很能衬出她那种气质,但深色衣服就是减分项,会把她的优点掩盖,她出差或走访时就专门挑这种衣服,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显得普通平易近人,这样对方更容易放松警惕。
这几次她都是宽松黑上衣,黑长裤,光从背面看,真是跟十几岁的男孩一样,都不需要多余伪装。而且她皮肤白净,穿工装显得冷,穿便服就显得小,难以想象,脱光衣服却会那么诱人。
包厢里本来都有大圆桌,但韩纵早让服务员把它挪走,连沙发都不要,只留一张单薄的木板桌,和几把破旧的椅子。这种空旷的条件有利于审讯时击溃对方的心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里一无所有”、“你也一无所有”。
助理已经把那个送货员带到,俩人坐在里面,他先试探着询了几句,但对方要么摇头要么点头,始终都不吭声。
审讯可是技术活,但韩纵耐性不好,经常是问两句对方没吐,就直接动真格。但这里不是正儿八经的审讯室,动什么都不方便也没有设备。他以前见识过不少心理战术,那是军人用来周旋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他学过来对付这些涉嫌者,已经绰绰有余。
里面只有三张椅子,助理见韩纵跟陈易澜过来,便起身出去。他凑到韩纵耳边,“这人什么都没说。”韩纵听完略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放心出去。
他一早料到可能会是这样,所以把陈易澜叫过来,女生会让人减轻不少防备。而且他的确意识到她很渴望,并且也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不说在上头对她多么特殊优待,至少让她跟其他男人一样,享有最基本的权利。
韩纵让陈易澜坐,自己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可以直接开始。
她对质询环节毫不陌生,更不怯场,在那人对面坐下,近距离打量他。
这个送货员看起来三十多岁,十分消瘦脸色糟糕,实际年龄一准比这小,可能只有二十五左右。
她抬头看了看站在那人身边的两个警卫,“能麻烦两位出去一下吗?”
警卫摇头。
“五分钟就好。”
“陈小姐,他是罪犯,从牢里捞出来的。”
“我知道,但稍微站远……”她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两个警卫继续雕像似的矗立不动。
陈易澜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平和地开口:“你叫周思明是吗?”
那人小幅度地点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像个即将受到处罚的中学生,陈易澜没看出他有任何攻击性。
“能把他的手铐暂时解开吗?”她又问。这样能让犯人放松点,问起来也好些。
警卫沉默片刻,还是道:“不行。”
她把视线重新转回到面前这人身上,“周思明你好,我叫陈易澜,是上边派来彻查此案的人员,你可以完全相信我,把你所知道的实情都告诉我。”
周思明依旧点头,但其实没有任何实际反应。
陈易澜开始发问:“认罪同意书,是你亲自签署的吗?”
他点头,但两侧嘴角向下垂着——这是一个典型的撒谎迹象。陈易澜又道:“我要你回答我,是或不是。”
对方看过来的那种目光,闪闪烁烁很不坚定,不只是畏惧和怯懦,还夹杂着懵懂和疑惑,陈易澜觉得十分不正常,开始怀疑他是否能听懂人话。
她问两个警卫:“他有先天缺陷?”她的话很委婉,考虑到当事人就在这,直接问出智障两个字感觉很不尊重。
警卫说正常啊不是好好的吗,语气平淡无奇,然后就拿电棒的末端捅了捅他的肩,意思是让他开口。但周思明浑身都哆嗦了一下,缩着上半身一个劲往桌子那边靠,似乎很害怕想离那家伙远点。
陈易澜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于是对这个处于弱势的当事人愈发有耐心,温和地重复第一个问题,“认罪同意书是你亲自签署的吗?按真实情况回答我,是或不是。”
周思明颤巍巍地张开嘴,突兀的喉结也动了动,似乎的确要开口,但旁边那警卫好像嫌他太磨叽,在他坐着的椅子上狠狠踢了一脚,“快说啊你!”
周思明浑身一抖,蓦然睁大眼睛,周围的眼白都扩大一圈,那样子看着怪瘆人。
陈易澜皱眉,“干什么?”朝两个警卫发问的。
“陈小姐你不知道,这人性格怪得很,可以两三天都不讲话,在监狱里就是这样,得催一催才肯说。”
19/72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