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亏殷越是个果断的人,不喜欢优柔寡断磨磨唧唧,于是只是犹豫了几秒,就侧过身,双手插袋的望着屋顶,直接来了个“我什么都没看见”。
叶寻见状,很快低声说了句:“谢谢。”
隔了一秒,又补充道:“麻烦你帮我照顾‘小意’,两边都是。”
要不是十万紧急,叶寻肯定不会把安小意留在这里,可他知道安小意既然已经换过安宝贝的血,人就没有大碍,只需要送往医院。
……
就这样,叶寻带着安宝贝急忙的赶往外星人的考察基地。
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了,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周围的人一跳,毕竟现在所在的时空是安小意十六岁这年。
叶寻擅作主张将安宝贝安置在自己的居所里,很快就引来了已经成为高级调查员的陆爵,他是奉指挥官的命令前来的。
陆爵和叶寻一照面,就觉得哪里不对,见一个陌生女人躺在叶寻的床上,叶寻二话不说还给她注射了紧急救助的药物。
陆爵出声阻止:“你别忘了,地球人受不住这种药。”
而且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把地球人公然带入基地。
既然安宝贝插了一脚进来,自然便没有了叶寻和安博尔所做的交换,安博尔也没有出现在基地。
叶寻也懒得跟陆爵解释来龙去脉,只在注射完后说:“她不是地球人。不管出什么事,我稍后会自己去跟指挥官解释。”
但见叶寻神情肃穆,语气很沉,陆爵也是个会看脸色的,张了张嘴便不再吭声,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他救人。
直到几个小时后,安宝贝才终于度过了危机。
叶寻虚脱的跌坐在椅子里,长长地喘出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面色古怪的陆爵。
“你怎么还在?”
陆爵一怔,理直气壮道:“我当然在,我得看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是重大违规,要扣多少分?”
叶寻白了他一眼,语气讥诮:“不过就是降职为实习生。”
陆爵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句噎个正着,倒不知到怎么反驳了。
谁知他正在迟疑,叶寻倒先发制人了。
他有些疲惫的站起身,说:“我现在去见指挥官,至于这里……你帮我把人看好,别出岔子。”
陆爵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他分明是来追究责任的,身负重任,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保姆”了?
可陆爵根本来不及反驳,叶寻就消失了。
……
叶寻没有耽搁一分一秒,直奔指挥部,一路畅通无阻,直到见到指挥官本人。
两人照了面,叶寻从善如流的往会客室的沙发里一座,双腿交叠,仿佛已经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解脱出来。
指挥官见状,刚要发火。
没想到叶寻一张嘴,就撂下一连串震惊的消息。
那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指挥官基本都在“惊愕”和“忍不住举手提问”中度过。
叶寻给他讲了一个非常扯淡,逻辑上却又难以推翻的故事,甚至于很多细节都让人细思极空,一点都不像是凭空捏造的。
就像逆行者也会制约一样,叶寻所在的外星人一族,也有自己不能逾越的能力界限,比如穿越时空。
长久以来,他们能做到的只是让时间静止,时空倒流,却不能任意在时空中游走,改变或干涉过去和将来。
所以叶寻的讲述,无疑是给指挥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叶寻非但加入了逆行者,所知甚多,而且他带回来的女人更是他未来的女儿,只要抽取样本检验遗传基因,这一点也不难证实。
叶寻还提到他们外星人十分垂涎的安家糖,和这个名叫安宝贝的女人的内在联系,甚至是将来会发生的种种大事。
指挥官不停地发问,从最初的半信半疑,到后来渐渐相信了叶寻的话,也跟着提出一个关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安小意和你的女儿回到这里,救了安小意。这已经不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了,而是你所谓的女儿安宝贝,会不会从这个时空彻底消失……”
指挥官提到的也正是叶寻所担心的。
安宝贝此举无疑是在既定事实上再度改写历史,也就是说安小意没有叶寻换血,也一样活了下来,甚至脱离命运轨迹,而这个契机居然是本不该在这个时空出现的安宝贝。
那么,如果后面的故事也发生改变呢?
比如,如果安小意将来没有在约定的时间生下这个女儿,安宝贝是不是就会消失?
想到这里,叶寻长叹一口气:“所以无论如何,后面的历史不能变。”
指挥官沉吟几秒,问:“你是想让我们基地配合你?”
事实上,指挥官也有点惆怅,严格来说叶寻既然成了逆行者,便不再属于考察基地,就等于是个外人,这其中的关系转变的实在微妙,他也不好再以上司的身份干涉他,更不知道该不该让叶寻在这里逗留。
叶寻说:“就当做是双方达成一次友好合作,谈好条件,各司其职,如何?”
说到条件,指挥官倒是感兴趣了:“好,既然你提到安家糖,那我们基地就要安家糖,无限量供应。”
叶寻不动声色的抬了眼,没有轻易让老东西如愿:“这一点我要征求宝贝的同意。而且这个无限量供应,必须是建立在宝贝毫发无伤的基础上。毕竟如果她‘不在’了,安家糖也就失传了。”
这样一来,也等于多上一道保险,同时制约了考察基地,指挥官未来一定会积极保护安宝贝,守护安小意,这样一来,她二人未来八年的安危是不用担心了。
如此,双方达成了初步共识。
至于后续,恐怕还需要进一步磨合。
又聊了几句,叶寻看了眼时间,决定打道回府。
谁知这时指挥官却叫住他:“等等,既然你知道未来的事,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将来会选谁当接班人?”
叶寻脚下一顿,脸色瞬间有点微妙。
隔了几秒,他才落下一句:“虽然我不太看好你的审美,不过,你将来很看重陆爵。”
……
叶寻也不知道这么早就告诉指挥官他未来的决定,算不算地球人所谓泄露天机,正如鸡生蛋蛋生鸡的道理,如果他此时不说,便不会在指挥官心里投下影子,那么将来是否属意陆爵也是未知数。
但叶寻现在先一步提到了,指挥官便会下意识将陆爵视为观察对象,说不定还会提早培养起来。
而就在叶寻泄露天机的同时,另一边,安宝贝也渐渐转醒。
她微微睁开眼一看,有些意外见到的不是Daddy,而是多年不曾再见的陆爵。
自从她五岁时干的那件不得了的事,后来这些年叶寻和安小意便有意将她和陆爵隔离开,她有一段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认识陆爵。
想不到却在这个时间点,和“过去”的他重逢了。
安宝贝虚弱的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很干。
陆爵见状,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安宝贝接过杯子,小心翼翼的喝了几口,这才准备叫人:“陆……”
只是那“叔叔”二字却生生卡在喉咙里,她微微一顿,再开口时道出的却是他的名字,这还是她人生里的第一次。
“陆爵。”
陆爵先是一怔,进而皱起眉,飞快地在记忆里搜寻,十分肯定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陌生女人。
“你认识我?”
再看这个女孩的穿着,样式新潮,好像不是现在地球流行的穿衣风格。
安宝贝抿了抿嘴,将杯子递还给他,同时说道:“不,现在咱们还不认识。”
她这么一说,陆爵更不懂了。
只是还没等他发问,安宝贝就笑着道出下文:“不过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爱上我,还会非我不娶。”
陆爵:“……”
就这样,在叶寻没顾上的时候,历史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无声中的改变了。
……
再一转眼,已是八年后。
在这八年间,叶寻一直在和逆行者基地周旋商量,一来要为女儿安宝贝做的好事善后,不希望她遭到逆行者的惩罚,就算改变了关键的转折点,也要尽量维持后面的发展不变,二来他和安小意的再续前缘,是在安小意二十四岁那一年,也就是说期间八年他虽然没有因为换血的事疗伤,也不方便提早出现改变更多历史。
逆行者基地对叶寻的额外开恩,可以说是首开先例,实在没想到碰到叶寻这么一个固执认死理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加上殷越从中和了不少稀泥,也在帮助这件事圆满促成。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结果,就在叶寻准备回到安小意二十四岁时的这一天,休眠中的安小意却发生了“意外”。
就在“意外”发生的前一秒,叶寻还和她一起躺在休眠仓里,对她说:“老婆,我马上就要动身回去与你重逢了,恐怕要有一段时间把你一个人留下了。不过你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地,安小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无影无踪……
叶寻一惊,先是看了看自己上残留着余温的双手,接着又四处摸索一番,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没有出现幻觉,刚才还在他怀里的人,真的不见了。
叶寻受惊不小,静了好一会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更试图想明白这里面的问题。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突然从休眠仓里一跃而起,去找殷越。
殷越得知变故,也是一脸苦大仇深。
八年了,他为了帮这小两口费了不少脑细胞,好不容易说动了上头答应,好不容易熬过了八年,眼瞅着小两口要再续前缘了,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又弄了这么一出?
结果,二人苦思良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再次上报领导。
殷越的领导现在一听到他俩要求见,就一个头两个大,真想装死,在得知新的突发事件后,更是恨不得将这二人拉黑,等终于冷静下来,才让助理带个话。
“这个时空的安小意消失了,只能说明一件事——历史已经改变。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要注意分寸,再弄得时空大乱,老子特么的让你俩一起休眠!”
可叶寻和殷越根本顾不上那后半句的威胁恫吓,他们一同沉浸在前半句的逻辑关系中。
领导的意思是,正是因为历史已经改变,所以这个时空的安小意便不会休眠?那么她应该在哪儿,在做什么?
按理说安小意换血后寿命应该会延长,至于延长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这次的血液来自安宝贝,而安宝贝又是安小意所出,她们二人的血会比叶寻的更容易融合,也更适合,那么理论上来说安小意会更长寿,体质也会更稳定才对。
想到这里,叶寻心里渐渐燃起希望,便问殷越:“你说,会不会这个时空的小意还是活蹦乱跳的,所以才从休眠仓里消失了?”
殷越却没这么乐观:“我倒是觉得,在这个时空里,无论她现在人在哪儿,都取决于你这次回去能做多少事。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和安小意重新开始,一切顺利,如约生下安宝贝,那么这就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但如果不能……”
那后面的话殷越顿住了,但尽管如此,叶寻心里也有数——如果不能,安宝贝就会永远消失。
也就是说,安小意和安宝贝的命运,如今都是未知数。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初,无限循环。
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两个大男人坐在桌前,一个愁眉不展,一个神色肃穆,谁也不看谁。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寻才有了动静,先是轻轻点了下头,又缓缓勾起唇角,站起身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神清气爽,好像想通了什么。
然后,他居高临下的扫了殷越一眼,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我得再追一次老婆,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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