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方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看了眼沈庭舟,问祁欣:“欣欣,告诉爸爸他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当年祁欣姥老爷还活着的时候,沈庭舟是跟着徐伟新去过的,所以徐家人几乎都认得他,但是祁国航没见过沈庭舟,如今忽然冒出这么个人,他必然会心生警惕。
祁欣不想多说,简单交代:“这是我男朋友沈庭舟,庭舟,这是我爸爸。行了,你先去忙你家里的是吧,我不舒服,想睡觉。”
她现在状态不行,没想到沈庭舟竟然会出现在医院里,她没精力在沈庭舟这件事情上跟祁国航周旋,必须赶紧把人支走。
果然,祁欣一说难受,内心愧疚难当的祁国航立马没了脾气,说:“好好好,你先好好休息,爸爸一会儿回来。但是你男朋友这件事情,等你好了我必须跟你谈谈。”
祁欣没反对,而是眨眨眼表示同意。
祁国航冷着脸看了眼祁欣,叮嘱倒:“我女儿暂时由你照顾,但是你给我离她远点。”
他话还没说完呢,祁欣“哎呦”叫了一声,然后喊沈庭舟:“庭舟,我好像腿麻了,你帮我揉揉。”
祁国航:“……”
气鼓鼓的走了一个,祁欣放下心来,她追问沈庭舟:“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给伟新打,他也不知道你在哪。后来我一直不停给你打,最后接通了是一个女的接的,说是你家清洁工,说你们一家都去医院了,我这才过来。谁知道趟病床上的竟然就是你,你把我吓坏了知道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祁欣没打算瞒着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祁国航不说,不代表一会儿不会来人闹事,到时候纸里包不住火,捂是捂不住的。
她把事情经过大致跟沈庭舟说了一下,三言两语,仿佛挨砸这件事情很稀松平常一般。
“你是不是傻!”沈庭舟摸着祁欣额头,语气冷冷的,显然不高兴了:“你这么做多危险知道吗?万一她手上没个深浅,把你砸坏了,那得多得不偿失。”
“本来就没有深浅。”祁欣喘口气,说话有点累,但却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志得意满:“她就奔着砸死我去的,但是她没那么大的力量,也没那个本事。”
沈庭舟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祁欣,脸能沉的拧出水来。
祁欣立马怂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冲动的,叔叔别生气好不好。”
她说话一句三喘,这会儿眼瞅着就要带上哭腔了,医生说了不让运动,不让动脑,更不能情绪激动。
到了脑门顶上的怒火瞬间被他强压回肚子里,缓和了脸色凑过去摸摸她的脸,无奈说:“我不生气,我就是担心你,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叔叔怎么活啊。”
祁欣心里甜蜜蜜,但脑子确实有点跟不上,这种嘴上便宜没占成,就知道嘿嘿傻笑。
“都被砸傻了。”沈庭舟笑着轻轻捏了捏她耳朵,柔声说:“你需要休息,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祁欣刚想说话,沈庭舟就跟会预知一般,抢先回答:“我告诉你小舅了,你跟我出去玩,过两天就回去,你睡醒了再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也不迟。”
真是贴心大宝宝啊,祁欣心里叹息着,咂咂嘴没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沈庭舟表现得还算轻松,可等祁欣真睡着了,他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想让她睡,睡眠对于脑震荡恢复有好处,可又不敢让她睡,怕一睡就叫不醒了,他内心极度矛盾。
他甚至干出了用手指去探她鼻息的傻事情,干完了自己都想抽自己。
沈庭舟每隔一会儿就去拉拉祁欣的手,砰砰祁欣的脸,无论什么,哪怕是眉头轻轻动一下,他也能安心继续守着。
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着,看祁欣的没一下呼吸,看她头上裹着的白色纱布,看她修剪整齐的指甲,看她被压乱了的头发,看她衣服上的小碎花边,他什么都看,从头到脚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这边病房归于安静,但在同医院的不同楼层,气氛却是凝重,压抑。
周婷婷抱着她妈在一边哭,她哥她嫂子拿着一份化验单在跟医生叫嚷,嚷的整个楼道都能听见,有几个科室甚至开门探头出来看几眼是什么情况,还以为又遇见医/闹了呢。
祁国航坐着电梯上楼,电梯门刚开了一条缝,尖锐刺耳的声音就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周婷婷嫂子:“不行,我不相信,你肯定收了那个叫祁欣的红包了,肯定的,这什么狗屁单子,一看就是假的,我大外甥从生下来就健健康康的,怎么可能有问题,你们医院为了挣钱真是草菅人命啊。”
祁国航拧着眉走进,他找来帮忙秘书看见他过来,直接把两个人中间不知道抓在谁手里的化验单抽出来递给祁国航,并说:“祁总,这是孩子的化验报告,还有两项要明天下午才能出来。”
祁国航点点头,接过单子看了一眼,指标他是看不懂的,但最下面医生写的字他却认得。
内容很简单,医生怀疑患儿疑似是先天神经元发育不良,具体诊断结果还需要明天的那两份化验费。
“国航,这里的医生一定是被祁欣收买了,孩子身体好好的怎么会有病啊,国航,你不能听信她一个人的话啊,她恨我,她恨不得我跟你儿子都死了才好。”周婷婷看到祁国航,立马跑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哭诉,那声音委屈的能六月飘雪。
祁国航揉揉眉心,吩咐秘书:“带她去做体检。”
他刚说完,周婷婷脸“刷”的一下就白了,摇着头哭:“我不去,我身体好的很,我不去。祁国航,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你老婆,那个是你亲儿子,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祁国航没有说话,只是把胳膊抽出来,烦躁的吩咐:“带她去。”
“我不去,祁国航,我不去。”周婷婷声音尖厉起来,有两个人过来拉她,结果周婷婷家人不干了,哥哥嫂子带她妈全都一拥而上,一时间医院走廊里被搅的乌烟瘴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文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BUG,竟然没人发现,既然这样,那我就偷偷改掉了,哇咔咔~(^◇^)/
☆、发泄
祁欣乖乖地坐在病床上任由护士给自己输液, 还有一个护士在给自己后脑换药。
针头扎进手背的时候,她看到沈庭舟拧着没微微偏过了头去。
护士甲:“哎, 四楼儿科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我上楼取药的时候吵成那样!”
护士乙:“我听说好像是病患家属吵起来了,不知道原因,但好像都动手了, 反正挺不好看的,最后是主任过去调解的。”
护士甲:“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又碰见医/闹了呢,儿科三天两头就得有情况。”
护士乙:“正常, 现在谁家都是一个宝贝, 听说儿科那边的护士,输液要不能一针扎准了, 肯定是要被孩子家长凶的。”
护士甲:“太可怕了,小孩子血管那么细,又好动, 我给我外甥扎过, 三针才进去。”
护士乙:“咱呀, 还是老老实实在外科病房呆着吧,挺好。”她说完拿起祁欣的病例卡,说:“祁欣是吧, 这两天你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比如头晕恶心或者视力,听力有不对劲的地方要说出来,饮食要清淡, 不要晃动头部,也不要动脑子或者情绪激动,脑震荡需要静养。”
祁欣不敢点头,就一个劲的“嗯嗯”地答应,沈庭舟听的认真,末了还抓着护士问东问西。
帅哥走到哪里都吃香,沈庭舟任何细枝末节都不放过,祁欣都要听烦了,人小护士依旧满面桃花的详细解说。
送走护士,沈庭舟问祁欣:“你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吗?”
祁欣说不用:“这件事情明着看是我为他好,告诉他周婷婷的真面目,但实际上,这是我蓄谋已久的报复,我相信我爸不是看不出来。他既然已经明白我有多恨他,多恨周婷婷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装孝顺。以后他是他,我是我,我只要周婷婷不得好报,其余的我不关心。”
祁国航消失了两天,在祁欣出院那天他来到病房,神色憔悴不堪,脸上的褶皱向下耷拉着,看着老了十岁。
祁欣坐在病床上吃香蕉,沈庭舟在给她收拾洗漱用品和衣服。
祁国航一屁股坐在单人病房的小沙发上,他挺着腰背强打精神看着沈庭舟:“喂,我跟我女儿有话要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沈庭舟看了看祁欣,然后放下东西准备出去。
“不用。”祁欣一手拿着香蕉一手拉住沈庭舟的袖子,说:“我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我也说过了,他是我男朋友,他叫沈庭舟,不叫喂。”
祁国航皱皱眉,露出些许烦躁:“那你告诉我他多大?”
祁欣淡然说:“27。”
“27?欣欣,你才18,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找个岁数大这么多的。”祁国航有些激动,他希望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年岁相当,最好是出国留学回来的精英海龟,自己有公司的那种。
祁欣毫不退让:“对啊,以我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都可以找,为什么就不能找个比我大的呢?”
祁国航:“你……”
祁欣:“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情,我妈已经同意我们,这就够了,您如果同意,那我很感谢您,如果不同意,那我以后会少出现在您面前。”
祁国航看着祁欣,如同看陌生人一般,两天的时间,把他原本的一切美好幻想都打碎了,家不像家,儿不像儿。女儿难道真的就这么恨他?为了报复跟卧薪尝胆一样跟自己相处,叫自己……
等等!
“欣欣,你……有多久没叫我爸爸了?”祁国航忽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他这么问是问祁欣,也是问自己。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回想,女儿到底多久没有叫过他爸爸了?时间推移向后,每一次见面,每一次交集,祁国航恍然,从离婚以后,祁欣再也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爸”,这么明显的隔阂,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祁国航抬头看着女儿,对方神色平静地与他对视,默认代表一切。
一瞬间,祁国航的世界崩塌,推倒他自己垒起的幻想高墙,在坍塌的废墟中,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真相。离散的家庭,背叛的愤怒,无辜的前妻,儿女的憎恨,一切都是有因有果。
被他伤害过的人又怎么可能继续再真心实意地爱他,不可能,就算亲生女儿都不可能,在一次次她的妥协和祁国航夸赞懂事中,早已被消磨殆尽。
祁国航的眼圈红了,有被戏耍的愤怒,也有妻离子散的懊悔。
“欣欣,你恨我对吗?一直以来你都在恨我?”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祁国航就想在女儿这里要个答案。
祁欣简洁明了:“对。”
祁国航绝望地闭上眼睛,眼角氤氲了湿气:“我以为你只是恨周婷婷,恨她挤走了你妈,恨她让我现在过的狼狈不堪。其实不是,这些都不是,你只是在报复我,对吗欣欣,你在报复爸爸的出轨和背叛,你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心机手段的?”
祁欣手中捏着变形的香蕉,被沈庭舟硬从手里抠了出来,他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听到祁欣说:“心机和手段都是被逼出来的,对,我恨你,我恨你背叛了妈妈,背叛了这个家,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背叛给我带来的是什么。离婚以后,你迫不及待的就那么堂而皇之带了周婷婷回来,霸占妈妈的房间,又霸占我的房间,她像条狗一样在满屋子撒尿圈领地,誓要将我跟我妈妈的痕迹全部冲掉,这些你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你却默许她这么做,还想让我妥协,我凭什么要妥协?那是我的家,我住了18年的家!”
祁欣情绪很激动,说到后来她声音带着哽咽:“你从来不想想你有多绝情,欺骗我妈,让我妈净身出户,她跟了你半辈子,从你一文不名到坐拥企业,最终她得到的就是那寒透心的20万,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不是连那20万都舍不得给?你太自私了。”
祁国航哑着嗓子,含着泪看祁欣:“欣欣……”
“别叫我欣欣,我不想听你叫我欣欣。周婷婷抢走了我爸爸,挤走了我妈妈,甚至连我都被她成功扫地出门,我恨她报复她是应当应分的。好了,我的目的达到了,以后你也自由了,你愿意再婚还是愿意再生个儿子,这都跟我没关系了,你可以随意生儿子,生多少都行,我想我奶奶愿意看到这样。”
“欣欣你别说了。”祁国航流着泪说。
祁欣也哭了,她有些歇斯底里的说:“我为什么不说?祁国航,你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为什么还不让我说,我憋多久了你知道吗?!!!”
沈庭舟看着心疼,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祁欣抱着沈庭舟的腰开始嚎啕大哭。
祁国航的自私毁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青春,更毁了她的爱人,毁了她的一生。
她从上辈子就恨上了祁国航,重生一世,她也做不到原谅。
这些话她憋攒了两辈子,当初被亲生父亲扫地出门的愤恨,失去沈庭舟时的痛苦迷惘,为了养家,自己提前步入社会打拼奋斗的委屈,功成名就后的空虚绝望,以及自杀时的解脱。太多的情绪堆积在一起,成了祁欣心里一块沤烂了的疮疤,如今这块掺杂着腐水烂肉的创口被她生生搅动起来,沉埋在最底下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在她的四肢百骸疯狂流窜。
祁欣情绪太过激动,她哭的开始打嗝,整个身体都在不停颤抖,看得人害怕。
沈庭舟警告地看向祁国航:“叔叔,欣欣现在身体不好,她需要静养,情绪不能激动。”
祁国航也吓到了,他真的没想到祁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顾不得什么,急忙出去叫医生。
祁欣被打了一针镇定剂,沈庭舟和祁国航被医生好一顿数落。
看着闭着眼睛沉睡,眼角依旧红红的,嘴角也耷拉着一脸不高兴的祁欣,沈庭舟心里直揪的疼。
“我想她应该是不想看见我的。”祁国航拉了拉祁欣的手,然后对着熟睡的祁欣说:“欣欣,你是爸爸的女儿,永远都是。”说完,他亲了亲女儿的手背,然后将手小心地塞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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