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呢,那个小偷怎么样了?”
顾安安也猜到了大伙口中议论的人或许是顾红,虽然她也不喜欢她,可是同样的,也不太喜欢那些人看顾红的热闹仿佛看出了优越感来的模样。
明明这件事里头最该谴责的事那个小偷,可是通篇就没见大伙对那个小偷有什么谴责,反倒是围绕着顾红这个受害者嬉笑了一通,又是蠢又是傻的,即便在这件事中,顾红也有不谨慎的过错,可是这让通过攻击一个受害者来得到快感,还是让顾安安有些不高兴的。
就好像上一世,她是个孤儿,十六岁之前,她和所有的孩子一样,都能接受免费的义务教育,在她十岁的时候,她的同桌买了一支很漂亮的自动铅笔,粉红色的,头上的按钮是水兵月的人偶形象,精致漂亮极了,顾安安知道自己买不起,可是因为那时候太喜欢水兵月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她孤儿的身份,家里条件好的同桌并不喜欢和她玩,还总是问她是不是一个月洗一次澡,一年吃一顿肉,身上是不是臭的长跳蚤了,明明她身上很干净,却总是一副闻到了什么臭味的古怪模样。
后来那支铅笔丢了,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拿的,因为她喜欢那支铅笔,也因为她穷,她是孤儿,除了偷,没有得到那支铅笔的机会。
当时的顾安安是十分委屈的,因为她的成绩好,老师都喜欢她,没有答应同学要求搜包的要求,帮着顾安安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最后那支铅笔找到了,原来是被同桌带回了家里,却忘记从家里拿回来。
从头到尾最委屈的就是她,可是她却没有听到一个人的道歉,甚至那天以后,班里还传出来了一些同学的闲言碎语,怪她要不是她是个孤儿,要不是她总是一副穷酸相,要不是她总是羡慕的看着同桌的那支铅笔,他们自然不会怀疑是她偷铅笔了,自始至终,那个忘记带铅笔,怀疑铅笔被偷的同桌却没有受到一点的责怪。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很大,幸好生活中还是抱有善意的人居多,不然她怕自己也长不成现在这样乐观开朗的模样。
“刚刚就听婆婆你们讨论那个差点被偷东西的姐姐了,怎么就没有听你们说说那个小偷呢?”顾安安好奇的问道,她的问话让刚刚说笑的人一愣。
“小偷,小偷当然是被乘务员给带走了。”
刚刚说的最欢的大妈看着顾安安笑靥盈盈的模样,愣愣的开口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总觉得这小姑娘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得劲,可是看着顾安安天真的表情,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因为被顾安安这一打岔,大伙都没有了讨论的意思,反正这故事也已经听得差不多了,各自散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苗翠花拍了拍宝贝乖乖的手背,她到是不知道安安说这番话的真正原因,只以为这孙女善良,看不得家里人受欺负,即便那个人是她不讨喜的大堂姐。
不管内里怎么样,对外说出去总是一个顾家,看着顾红丢脸,苗老太的面上难不成就很有光不是。
“等会儿还是得去看看。”苗翠花一锤定音,如果不是顾红当然最好,如果是顾红,他们也不能干看着不管,谁知道那被带走的小偷有没有同伙,一个大姑娘,他们总得送人安全的到了首都再说。
顾建业点了点头,拽过一旁看热闹的儿子朝顾红所在的车厢走去。
第142章 四合院
顾建业在顾红上车前曾经瞅过一眼她手上的车票,只是因为顾红捏的紧,只看到车厢号,没看到具体位置,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过去了,顺着那节车厢的位置转一圈就成了,不是顾红被偷那自然是最好的,要是遇到小偷的人真的是顾红,那找起来肯定更方便些。
现在车厢里头还有些乱,不少刚刚从停靠站上来的乘客有些还拖着行李找着自己的床位,顾建业和顾向文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顾红所在的车厢。
他们这儿还要更热闹些,不少人都心有余悸呢,毕竟他们刚刚可是和小偷睡同一个车厢了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妇女还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呢,当着孩子的面偷东西,怕是以后这孩子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顾建业听到有几个人围在一块小声嘀咕。
“你可别这么说,那孩子也怪可怜的,投了那样一个妈。”也有那些心软的,不太开心的反驳道。
“其实那孩子也不一定是她的,你看她们年纪差了那么多,我听说现在有很多拍花子,就是在火车站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拐带小孩,你们想想,昨天一晚上不是没听见那小姑娘哭闹吗,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那么安静的,怕是被喂了什么药了,整个人都木木的。”
围观者各抒己见,顾建业耳朵听着,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好。
小偷也就算了,或许只是单独行动的,即便有团伙,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杀人,可是人贩子那就不一样了,基本上一两个人在前头出手,后头都有一个群体看着呢,如果真像刚刚那个女同志猜测的那般,那个试图偷钱的女人还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那这火车上一定还有她的同伴。
那些人贩子都是没有良心的,虽然被抓的那个女人罪有余辜,可是她那些同伙不一定会这么想,保不齐那些人还在暗处,准备给顾红一个教训呢。
想到这件事,顾建业顿时就有些烦躁了,也不怪他冷血,本来对于顾红这个侄女就没有什么感情,她和她那个弟弟小时候背地里怎么骂他向文几个的事他也还记得呢,现在对方还给他凭白招惹来这么一个麻烦。
不管肯定是不行的,如果管了,又不知道会不会拖累到自己和家人,显然不符合顾建业不吃亏的为人处世准则。
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建业和儿子找到顾红的时候,她床铺的周围挤了不少的人,都在七嘴八舌的问她刚刚发生的事,也没人体谅她前天晚上吃了一个下了药的苹果,此时还有些迷迷瞪瞪的。
“三叔,向文。”
顾红的脸色有些白,恐怕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让她吓得不轻,和顾建业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往常尖锐了。
“你是这闺女的三叔呢,原来你也在火车上。”
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坐在顾红的床边,正在宽慰她呢,看到顾建业人高马大的,身边的儿子看上去也是个健壮小伙,顿时就来气了。
“你们也真是,作为长辈,怎么好让一个闺女独自睡在这边的车厢呢,你们两个好歹是男人吧,和这闺女换个位置又怎么样,不然今天也出不了这事。”
那妇人的话让顾红倍感委屈,想着白天发生的那一幕,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顾建业见着顾红这样子,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大妈,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斜对面的中铺上坐着一个黑壮的男子,蜷缩着蹲在低矮的床铺上头,看上去个头应该不高,年纪约莫在二十八九岁的模样,样貌普通,可是看上去沉稳老实。
顾建业想着刚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听来的话,这个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发现那女人不对劲,帮着捉住那小偷的同志了。
“我这话怎么不对了,出门在外的,怎么好意思放着没结婚的侄女单独睡在一节车厢里,几个大男人倒是结伴睡在别的车厢中。”那老太太有些不满的说道,她斜眼看着顾建业和顾向文,果然不是亲爸亲哥哥,要是亲的,哪会这么做。
“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能就这么莽撞的下决定啊,再说了,这女同志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还像看三岁孩子一般,把人拴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吧。”
赵传薪憨笑着说道,他这完全就是实话实说,只是这实话不好听,招来了顾红的一个大白眼。
谁年纪大了,会不会说话啊,别看顾红硬挺到这把年纪都没结婚,即便外界的催促和质疑声再多都坚持了下来,可是她的心底还是很介意自己的年龄的,二十八岁的男人好找媳妇,可二十八岁的女人,必须比那男人优秀十倍百倍,才能有和他一样择偶的权利。
世道对于女人就是那般不公平,顾红本来还挺感激对方帮了自己,使得自己的钱包没被那小偷偷走的,现在这份感激消失了大半,心里头乌糟糟的,更加难受了。
赵传薪被瞪了也不生气,还是憨厚的笑着,仿佛没察觉到顾红的那点不满。
那老太太的话被堵了回来,瞅了眼心里头正难受的顾红,确实啊,这闺女的年纪的确不小了,虽然刚刚问她她说自己没结婚,可是看上去年纪应该都和那小伙子差不多大了。
“这出门在外的,做长辈的多看顾些又怎么了。”老太太丢不得脸,硬撑着又嘀咕了一句。
“红妮儿,那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那儿车间今天刚刚有几人在前一站下了车,我问了乘务员,那里还有几个铺位的票没有卖出去,你奶,你三婶还有你堂妹都在那儿。”
顾建业没有搭理那老太太的意思,反正无论在哪儿都有那些个仗着年纪大,想要用她过来人的经验教训你的人。
奶奶,是长辈,三婶和堂妹想来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和女儿了,放着自家人不管,去管一个隔房的侄女,说实话还真是不太可能的事,人家担心至亲,所以没有和顾红换床铺,那也显得理所当然了,再说了,顾红这年纪,早就过了家长耳提面命谆谆叮嘱的时候。
顾红拉不下脸来,可是同时又心有余悸,终究还是板着一张脸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要整的,昨天晚上吃了苹果她就躺下来了,包裹里的东西一件都没拿出来呢,就是早上因为差点被偷了东西,把包袱皮解开将里头贵重的东西清点了一遍,此时包裹里头的东西有些乱罢了。
“这位同志,你也和我们一块过去吧,孩子的爷奶还想感谢一下你呢。”
顾建业看着顾红慢腾腾的,也不知道在整个上面劲儿,转过身对着隔壁中铺的赵传薪说道。
如果真要打击报复,这个黑壮的青年怕是对方的第一个目标,顾建业帮他也不是纯粹的好心,只是对方虽然个子不高,可是体型健壮,显然是有一把力气的,他既然选择把顾红这个祸源给带去了,也不差他一个,如果真有什么事,还多了一个帮手呢。
“这……”赵传薪犹豫了片刻,看着边上几个抱着孩子,不经意间松了口气的同车厢的人,以及强壮的顾建业和顾向文,在某些方面,几人想到一块去了。
“那中,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整理的,这就跟你们过去。”
赵传薪的包裹压根就没打开过,他将床铺的被子理了理,抱着行礼从床上爬了下来,穿上自己的棉鞋,依然准备就绪。
他的个子还真矮,站在顾向文边上,也就到他胸口的位置,看上去比顾安安还矮了些,估计也就一米六的样子。
这年头男人一米六五到一米七是常态,一米六还是有些偏矮了,偏偏他的体型还壮,脑袋也偏大,看上去比那些和他差不多高的人还要矮一些。
顾红看着赵传薪手脚那么快,也不好意思故意装着整理东西拖延时间了,三两下将包袱皮裹紧,低着头站到了顾建业的身边,她的个头比赵传薪就矮了那么两三公分,因为穿着一双四公分的小皮鞋,看上和赵传薪就差不多高了。
顾建业也没耽搁,带着两人就离开了他们的车厢。
“赵哥,你是哪儿人,这次也是去首都吗?”顾向文很快就和那赵传薪聊到了一块去,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和年龄,愉快的叫起了哥。
“我老家钱瑜的,这次去首都上大学呢。”赵传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今年二十九了,正好卡着高考报名三十的尾巴,赵传薪说起来也算是较早下放的知青之一,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因为是长兄,当初每家每户要出知青的时候,他就自己给自己报了名,不过他运气好,被送去了县城边上的农场,说是上山下乡,其实就是在家门外换了种挣钱的方式。
农场里的待遇和一般工人差不多了,只是赵家条件一般,家里就爸爸是采矿场的工人,又有那么多孩子,赵传薪每个月的工钱都要剩下大半带去家里,直到这些年两个弟弟都大了些,他给家里寄的钱才慢慢变少。
赵传薪其貌不扬,个子还矮,在那些一块被送到乡下,高大挺拔,白皙俊秀的知青里头,那就是一朵存托鲜花的黑泥土,同样下放的女知青看不上他,村里那些姑娘也不喜欢他,其实赵传薪一开始要是不给家里寄钱,或许还是能讨到媳妇的,可就是家里那么大的负担,把那些还愿意和他处处对象的姑娘都给吓跑了,这一单,就单到了现在。
“我的模样是不是不像个大学生。”
赵传薪看到顾向文和顾红诧异的眼神,也不生气,反正所有知道他考上大学的人都是这么一副表情,他自己也知道,比起读书人,他更像是那些在地里刨食了大半辈子的汉子。
“怎么会,赵哥你是哪个大学的,说来也巧了,我们也是为了上学才去的首都,不止我和我堂姐,我们那车厢还有好几个去首都报道的学生呢。”
顾向文暗暗责怪了自己以貌取人的毛病,不过对于这个见义勇为,性格又爽朗大方的赵传薪,他是越发喜欢和欣赏了。
“我运气好,踩着线进了首都机工大。”赵传薪在高考恢复消息一出来后,除了睡觉的时间,书本都是不离手的,幸好他一直都喜欢看书学习,这一点,即便是插队到农场也没有改变,使得他并没有拉下太多的进度。
“巧了。”顾向文看了眼边上的堂姐,想着刚刚赵传薪说的直接还没对象的那件事,只是很快他就拍散了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且不论将糟心的堂姐推给赵传薪这样的大好人亏不亏心,就说眼高于顶的顾红,怕是还看不上赵大哥呢。
赵传薪看着他的眼神,看了眼边上的顾红,心里顿时就有数了,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女同志,将来还会是他的校友啊。
顾向文和赵传薪一路攀谈着回了自己的车厢,因为顾建业走之前和乘务员沟通过,离他们最近的两张床铺已经整理好了,那位置距离顾建业他们中间就隔了一个隔间,要是有什么动静,他们能立马听见并赶过去。
或许是顾建业的猜测出了错,或许是对方来过,看是看到了他们的人那么多,放弃了打击报复这件事,接下去的旅途平平安安的,顺利到达了首都火车站。
火车站外头还挺热闹的,好多辆大巴车,外头了好些举着学校的牌子,准备迎接新生的学姐学长们。
顾安安这一届是高考恢复的第一届考生,可是并不代表学校在他们之前,都是没有学生了,在他们之前的大学生有一个独特的称呼,工农兵大学生。
工农兵大学生是高考制度废除后出现的,大学生的推选主要依靠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相结合的办法,燕京大学和水木大学是工农兵大学生最早的两个试点,在高考恢复之前,一共已经招收了六届学生,前几届早就已经毕业,投入到国家的建设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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