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犯了错,周瑞家的受罚却跟严重些,可见贾母是摆明在告诫王夫人,“还有,王氏,周瑞家的是你的人,你管教不严,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把管家的事交给凤丫头,你自己歇歇吧。”
“是。”王夫人低眉顺眼应答,心里对贾母,林家的恨又多了几分。
贾母心里有些酸苦,她本来想放过王夫人,可是林朗刚才的态度摆明了不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这么做不禁是恼怒王夫人对贾敏的恶意,更是为了让林家满意。
王氏目光短浅,根本想不到林家刚才的平安信还有别的含义。但贾母已经预料到,林如海既然无事,也该到了回京述职的时候,再进京,这探花郎姑爷又该怎样一步登天?
该罚的罚,该教训的教训,贾母携着黛玉林朗去屋里,询问林如海与贾敏的情况,可是这姐弟俩也所知甚少。
而她们口中所涉及的两人如今正端坐在维扬林家,一个个面色红润,神采飞扬,并无一丝不虞。
话说当日贾敏一行人受袭,不防紫缎推贾敏落水,余下的林家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到了维扬被算后账,轻则打罚,重则发卖。
船行如飞箭,一路安稳,赶往维扬。
到了维扬地面,刚停港泊岸,就有林家人在侯着,比肩接踵的人群井井有条,一辆青绸提花驮轿停在众人之间。
眼见有人下船,林管家躬腰掀开轿帘,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闪出来,真是众人心中“病入膏肓”的巡盐御史,林如海。
他比两年前显得面容清癯,双眸精光闪烁,不见半分虚弱病态,谁也想不到,就在半个月前,林如海还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
甚至,连他自己当时都觉得自己跨不过去这个坎儿。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恍惚听见有人在叫“干爹”,他还心下疑惑,这弥留之际为何不是听见玉儿或是朗儿的声音,偏偏听到的是自己那不省心的干女儿的声音?
一连几日,林如海都能感觉到自己被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药,因为中毒,他的感官全部丧失,想来是很苦的。
只是再多的药,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温文尔雅的探花郎在昏迷之时,想到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活,而是被灌下这么多药汁,自己该怎么解决“三急”?
唉!临了,竟然要在人前失仪,惭愧惭愧。
忙忙碌碌的董漾辰并不知道自家干爹还有如此奇葩的想法,在给林如海喂了三碗稀释过的灵水后,稍微松了口气。
若不是他们一行人没日没夜地驱马狂奔,只怕林如海再有两天就该全身机能衰退,回天无力。
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没辜负林妹妹所托,心里一下子松懈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知身在何方。
一直盯着她的徐紫云忙走了几步,刚好在她倒下来之前抱住了她,有些疲惫地叹:“好丫头!这种倔劲儿和舒瑜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记得他追你母亲十五年,也不曾放弃过。”
董漾辰,徐紫云,甲一,殊兰等人在林府住下,漾辰每日去为林如海把脉,每日取一些灵水混在强身健体的补药中,喂林如海服下。
在林如海尚未昏迷之前,全维扬的圣手名医都被请过来为其治病,结果林如海一日比一日虚弱。
所以林管家原本不抱希望,只是不忍破坏了董漾辰“千里救义父”的一片赤子之心,就任她死马当活马医。
跌破众人眼球的是,三日后,林如海醒了!又三日后,他能起床活动了!再三日后,他余毒肃清,与常人无异!
这林如海看自家干闺女的眼神就不对了,多智近妖,又有这般妙手回春之术,偏偏性格张扬,不好不好,就回报给漾辰一顿“谆谆教导”。
漾辰……蓝瘦香菇~
好在林探花善于“收买人心”,送了董漾辰一万两的白银当零花钱,又买了维扬各种小吃,日日填鸭式喂养,于是乎,在贾敏一行到达之前,漾辰明晃晃地胖了一圈!
眼看林如海安然无恙,甚至往那儿一站不怒自威,船上的林家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于是,出现了以下一幕。
林家人连串下了船,噗通噗通跪了一片,哀嚎之声此起彼伏,“老爷啊~太太出事了~”
走在最后押着紫缎的两个管家媳妇,依蓝,青绣,这才一阶一阶下船来。
原本寒着脸的林如海忽地睁大了眼,大步往这边跑来,那刚下船的一个管家媳妇忽然莞尔一笑,带着一丝如同少女的娇憨。
她瞧着走近林如海,伸手抹了一把脸,露出与黛玉相像的清丽却妩媚成熟的原本面貌。
林如海欣喜之下,一把把她拦腰抱起,揽进怀里,“差点吓死我了!”
贾敏脸色微红,一别两年,贪恋着他的味道,“见不到你,我怎么甘心……”
她抬起头,眼中的爱慕与思念没有任何掩饰,问道:“你怎么瞧出我来?”
“十多年的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你还要问我?”
听着这有些轻佻的话,贾敏嗔怪地白他一眼,风情无限。
看着莫名出现的当家太太与老爷恍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浓情蜜意,跪倒一片的林家人,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着这一篇文,要在50章结束,后来发现我想多了……
那就争取不超过100章,如今已经35章了,争取成功结文,喜大普奔
PS:我不会太仓促,放心吧~
大家多多评论,多多收藏,merci !
☆、林如海的危机
回到林府,青绣并其他丫鬟为贾敏梳洗干净,换上深紫色里衣,外罩品月缎彩绣百蝶团寿字大夹坎肩,整个人靓丽优雅。
捯饬好,她款款走出房门,林如海正坐在偏厅等候,还有黛玉,徐紫云两人也坐在一边。
“干妈!”董漾辰兴奋地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贾敏看着她,发自内心的欣喜,感激地说:“好孩子,要不是你,我与你干爹只怕就难以相见,你叫我怎么谢你呢?”
“干妈~我可不敢邀赏,幸好您与干爹无事,否则等我回京,玉儿指不定怎么哭给我看呢。”
说的贾敏笑起来,指着她道:“只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玉儿不成?这是什么道理?”
“我才不怕她,这叫心疼,咱家林大姑娘要是委屈了,那眼泪就跟决堤似的,还得要人哄,还是省点事吧。”
看着漾辰唉声叹气的样儿,林如海夫妇却十分熨帖。
等贾敏入了座,开口问:“刚给老爷说的几个人可抓起来了?”
回府路上,贾敏把可能存在的几个内鬼说与林如海听,林如海记在心里,直到进了林家大门,派护卫迅速把几人一股脑抓了。
也不等那些人分辩,暂时全部关押到柴房,安排护卫严密把守。
“已经关起来了,”林如海仔细打量着爱妻,见她面色红润,并无任何伤痛,心中安定,问:“夫人,你这路上到底出了何事?”
其余几人也都竖起耳朵,等着贾敏为他们解惑。
贾敏这才开口讲述。
那日,她带着林家人与依蓝一同上了船,时时刻刻心急如焚,盼望早些时候回扬州。
忧思难解,一来二去,就病倒了,好在有随船大夫,也不是太惊慌。只听从医嘱,吃了几服药,渐渐好转。
一日傍晚,紫缎捧着一盅炖品进来,贾敏正准备接来喝,依蓝却忽然出声阻止,与此同时,紫缎自己已经把那罐子给摔在地上,伏在地上恸哭。
贾敏不解其意,皱紧眉头看向紫缎,“你这是做什么?”
紫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哭道:“奴婢该死,想请太太饶恕。”
“太太知道,奴婢是贺姨娘带进府里的,我虽然打小跟在她身边,但她每日对我非打即骂,若不是太太救我一命,奴婢早就不在了。”
贾敏不动声色道:“这我知道,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其实,奴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个可怜人,自小与我相依为命,他身体不好,我便将他安置在府外,多数人并不知道,可是,一个月前有个陌生男人找到我,拿出家弟的贴身物件,威胁说我若不听话,便要杀了家弟……”
“他让你做什么?”
紫缎再叩头,“他让奴婢给太太下毒,奴婢承蒙太太救命之恩,又深知与虎谋皮的危险,不能下手,如今求了太□□典,救救奴婢的弟弟,他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
贾敏的脸色阴沉,看着打翻的罐子问:“炖品中有毒?”
紫缎摇了摇头,“并没有,奴婢不敢,只是精神恍惚,才……”
一旁的依蓝莲步轻移,弯下身子轻嗅几下,对上贾敏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
贾敏脸色稍微好转,沉声道:“你若是下了毒,我必不饶你,看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此事不再追究,等到了维扬,你自行离去。”
紫缎双眼含泪,“是,可奴婢的弟弟……”
此事贾敏也没有好主意,想到临行前,漾辰说依蓝功夫不错,她便询问依蓝可有办法。
依蓝眼珠子转了转,半晌才说:“虽不敢确保,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我们所有人做场戏。”
经过一晚上的商议,贾敏被依蓝化妆为一个不知名的杂役媳妇,隐于众人之间,而依蓝装成病殃殃的贾敏,给幕后黑手假象,觉得贾敏中了毒。
至于紫缎,如往昔般听从指挥,并在落水那日收到命令-彻底杀了贾敏。
她暗自找依蓝商量,依蓝便教她,到时候趁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贾敏”推下水。
于是,那天落水的实际上是依蓝,依蓝游了一段距离,偷偷上岸,召集之前安排好的人,紧紧盯着船上的动静。
果不其然,有人已经隐藏在官船上,得知贾敏落水,凶多吉少,那人按捺不住偷偷溜走。
殊不知,依蓝已经命人跟了上去,希望找到幕后指使之人,也顺便寻找紫缎的弟弟,把人救回来。
等到入夜,天色昏暗,依蓝才悄无声息地上了船,众人才继续赶路。
而且谁也猜不到,林家太太早就化为杂役媳妇,在青绣的安排下,又去看管“犯了事儿”的紫缎,演了一出灯下黑。
听贾敏讲完,漾辰才无比庆幸当时让依蓝跟在贾敏身旁,否则谁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林如海心疼贾敏受苦,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
漾辰回头看着依蓝问,“最后可查到是谁在搞鬼?”
“是……”
“金陵甄家!”林如海抬头,一张脸如同乌云遮日,语气异常肯定。
漾辰诧异,“干爹怎么知道?”
因为牵扯到朝堂之事,林如海并不想多言,贾敏瞧出他的深色不对,便领着漾辰告退。
待二人离去,林如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嘭一拍桌子,整个人站了起来,眼神阴冷。
徐紫云神色自若地捏了块儿云糕,轻笑道:“气大伤身,林大人倒不如早早把江南的事务了结,留着一群秋后的蚂蚱乱蹦哒,迟早要出事。”
他说着话,手劲儿加大,云糕被捏成碎渣,露出一抹笑,邪魅天成,“你们早些收网,我这边也可以了事,唉,真不想再与官家打交道。”
“徐先生身处江湖又与庙堂政务有种种瓜葛,真叫林某人佩服。”
“林大人说笑,我不过是江湖中人,此番牵扯到甄家之事,也不过是拿人钱财□□。”徐紫云粉面含笑,行为举止优雅若女子,却不会让人轻看。
林如海捋一捋胡子,忽然问:“不知如海能信徐先生几分?”
“这,自然在于林大人您,”徐紫云眼波流转,“不过,若是与我利益相关之事,可信七分,若不然,三分都是多的。”
林如海叹了口气,道:“徐先生请跟我来。”
他说完便领着徐紫云七转八折,步入书房院内,谨慎地四下打量一番,推门进入屋内,掀开墙上一副春山雾霭图,露出一个按钮,他按了一下,又走到一个青瓷莲纹玉壶春瓶旁,在瓶内按了一下,接着走到书桌前,拿起白玉雕猴桃纹水丞,露出下凹的按钮,按下去之后,才听到咯吱一声,沿着墙角有一个暗盒露出来。
林如海疾步走过去,从里面拿出三本账册一样的羊皮卷,道:“这三个机关必须按顺序依次打开,否则只能看到做掩饰用的暗盒,我病的这些日子,可是有不少不速之客闯入书房,我也给他们准备了不少见面礼。”
在他病重之时,管家提了几次,书房过段时间就会传来惨叫,必是那些触发暗盒,中了机关的蟊贼。
林如海也不担心,他还是对自己藏东西的本事有些自信,如今他就要把这藏匿的账本交给徐紫云。
“你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海相信董兄所托之人必不是庸碌无德之辈,事到如今,请徐先生把账本早日送到京城,这账本所记载内容,可证明金陵甄家暗中拦截官船抢盐,私自贩卖,甚至将盐倒卖给周边小国,以卖国之举谋取暴利,还有我撰写的几大罪状,细数甄家欺行霸市,鱼肉百姓,更与匪徒勾结,谋害朝廷官员种种恶行,请徐先生一并转交给董大学士,早日上达天听。”
林如海郑重其事地拜了一拜,“常言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也许是三生有幸,被我那干女儿救了一命,痊愈后我也看清了目前的局势,甄家生怕我奏禀皇上,才处处要治我于死地,若我在踌躇不前,只怕会祸及妻儿,与其受人钳制,不如早日了解这段公案。”
“本意亲自呈上奏折与账本,只是我如同身陷囹圄,唯有请徐先生救我一家老小之命,替我转交给董兄,如海感激不尽。”
徐紫云也收起来玩世不恭的笑脸,正色道:“我不是怕事之人,只是若我应了,这一路到京城,天高皇帝远,谁也料不到会出什么事,真的有负所托,林大人要想好退路。”
林如海苦笑,知道他是答应了,道:“多谢先生,只是我又哪里来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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