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学都在被撩——艾鱼

　　她跑到琴房去弹琴，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可手指一落到琴键上，发出来的就是那次他们一起练习的曲子，慕沐叹气，烦乱地用手从左到右划过所有的琴键。
　　正经过的迟舒意听到后推门进来，温柔地问：“沐沐心情不好？”
　　慕沐扭头看着迟舒意，也不掩饰情绪，扯出一个笑说：“被您看出来了啊。”
　　迟舒意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坐到她身边说：“弹钢琴需要凝神集中注意力，乐音也是能说话的，听它就能知道弹琴人的心情。”
　　“怎么啦？刚刚考完毕业，不应该开心吗？”
　　“舟舟刚才打电话，说顾爷爷进抢救室了，有点担心。”
　　担心他，也担心顾爷爷。
　　迟舒意一怔，有点担忧道：“前段时间我和你爸还去医院看过他老人家，医生说他是在用心态支撑。”
　　而后又安抚慕沐：“我们等舟舟的消息，别担心。”
　　慕沐看了眼安安静静的手机，又垂下眼，抿了抿唇，她一直都在等，等他开心地给她打电话说“慕沐别担心啦，爷爷很平安”。
　　但是天总是不遂人愿。
　　当晚夜里十一点钟，就在慕沐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刚刚拿起手机时，顾润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很简单的一句话。
　　却让她如同遭到晴天霹雳一般，傻愣愣地盯着那四个字做不出反应。
　　顾润舟：爷爷走了。
　　慕沐僵了片刻，从床上坐起来，她的手指颤抖着想去戳屏幕，可始终都没落下去，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慕沐甚至想，她这个时候能在他身边多好，她能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哪怕不说话，也能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感受到她给他的安抚。
　　顾润舟盯着屏幕上那句“对方正在输入”好久好久她都没有发一个字过来，他又打字，说：“我没事，别担心。”
　　慕沐看到他这句话后眼泪立刻就萦住眼眶，滚烫的液体在涌动着，她咬了咬唇，删删减减良久，最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小可爱：舟舟不用特意管我的，答应我这几天就算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节哀。
　　顾润舟看到她的消息后将输入框里那段“这几天可能不会时时找你”的话删掉，回了她一个字，“嗯。”
　　他放下手机，眼睛茫然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拧开水阀，掬了冷水洗脸，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顾锦程的面容，他潮湿的手撑在洗手台上，垂着脑袋发愣，脸上的水珠一滴滴地顺势滑落到下巴处，然后滴进水池。
　　顾润舟的手用力地扒着洗手台的边缘，身体开始颤抖，他死死地咬着下唇就这样保持着半俯身的姿势，半晌没动。
　　第二天一早慕沐就被慕景时和迟舒意带去了机场。
　　到顾家老宅的时候快要晌午，在随父母踏进灵堂的那一刻，慕沐就看到了站在顾安晨和乔乔旁边的顾润舟，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胸前别了一朵白菊，低垂着头眼睛下榻着，嘴唇轻轻抿起，看起来沉静极了。
　　顾润舟掀起眼看过来的时候慕沐还在担心地盯着他，他怔怔的望着她，那个一袭黑色连衣长裙的女孩，扎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马尾，简单素静的装扮却又很隆重。
　　中午时分来吊唁的客人并不多，顾安晨抽身出来和慕景时在庭院说了一会儿话。
　　慕沐从灵堂出来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的葡萄架下等父母。
　　顾润舟后脚跟着她走出来，慕沐不知道他跟了出来，心里还在担心他，刚刚看他的模样似乎很不好，但是又没有机会能接近他，想安慰一下都没办法，她低垂着头胡思乱想时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顾润舟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一扯，慕沐就踉跄着撞进了他的胸膛，她知道是他，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她很熟悉，是那种很淡很淡的清香。
　　慕沐眼眶发热，“舟舟……”
　　顾润舟闭上眼，搂紧她，低哑着嗓音说：“让我抱一会儿。”
　　她便没再说话，喉咙里梗得难受，慕沐仰头望着翠绿的葡萄藤蔓，慢慢地缓解着情绪，将眼泪吞回去。
　　她知道她不能哭，就算难受也不可以对着他掉眼泪，本来他自己就很难受了，她不可以再这么不懂事。
　　慕沐只是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也不说话安慰他。
　　这个时候让她说什么，说舟舟你别难过，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说都会过去的……不管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因为去世的是他的至亲，他不可能不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个道理谁都懂，但事情只有落到自己身上才会体会到个中滋味。
　　所有的道理和心灵鸡汤都是用来安慰那些不相关的人的。
　　顾润舟松开她的时候用手帮她拨了拨碎刘海，低喃着说：“对不起啊，不能好好地……”
　　慕沐伸手捂住他的嘴，蹙着眉说：“你没有错啊，别总是对我道歉，是不是傻？”
　　她的手从他的嘴上离开，上移覆到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仰着脸对他说：“我们舟舟很好的，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迟舒意在叫她：“沐沐，该走了。”
　　“来了。”慕沐扭头应了声，然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然后退开，拉着他的手捏了捏，说：“我走了，你答应我，别太累，有事和我说啊。”
　　他点点头。
　　慕沐刚要松开手转身离开，他又抓紧她的手，敛下情绪后说：“我送你出去。”
　　慕沐跟着父母上了车，她落下车窗，对站在门口的他挥手，“回去吧。”
　　他点头，却还是固执地现在门前眼睁睁地看着汽车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回家。
　　她刚才对他说：“爷爷说对我说，舟舟一直都是他的骄傲。”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你要乖啊。”
　　***
　　顾锦程入土那日，从墓园往回走的时候，顾润舟紧紧地牵着慕沐的手，越来越用力，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看，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场面，心里越来越难受，脚下几乎要走不动。
　　就在他还在强迫自己时，慕沐突然停住脚步，他俩本来就在人群最后面，这会儿也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要回去再陪爷爷一会儿吗？”
　　顾润舟敛着眼帘摇头。
　　“那我们回去？”
　　他不说话，心里根本再舍不得往前走一步，可他又怕折回去再回来时会更艰难。
　　说不上来的难受，感觉不管怎么做都很难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想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
　　慕沐抱住他，用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顾润舟的脑袋在她的侧颈间蹭了蹭，他听到她很小声很温柔地说：“很难过的话，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啊。”
　　他刚要张嘴回她说“我没事的”，结果她的下一段话直接就让他瞬间卸下了这几天所有的伪装。
　　她的手一下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说：“你可以对着其他任何人坚强，但在我这里，我只要最真实的舟舟，那个开心时会拉着我的手对我笑，委屈时会让我摸头安慰他的男孩，难过的时候同样可以在我怀里哭。”
　　他的眼泪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第60次被撩

　　慕沐和顾润舟不出意外的各自摘得了N市和B市的状元, 而慕沐的成绩也突破了新高，和顾润舟只差了五分。
　　去华大报道的前两天慕沐就来了B市, 住在了顾润舟家。
　　“沐沐想去看日出吗？”
　　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荡腿的慕沐闻言往后扭头, “日出？”
　　“后天就要开学了，想带你再玩一天。”顾润舟轻轻地推着她帮她荡秋千, “我们去看日出吧！”
　　“就当是……”他笑嘻嘻地弯下腰来瞅她, 然后在她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约会呀。”
　　慕沐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转脸看了看屋门口，确定没有被家里的大人看到才又半侧过身看向他, “你太放肆了！万一被顾伯伯乔姨还有奶奶他们看到怎么办！”
　　顾润舟弯唇, “沐沐这是害羞啦？”
　　“嘛, 他们都知道的哇，看到也没事，而且, 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不会出来的。”
　　慕沐：“……”知道他们在一起和看到他们打kiss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的呀！
　　亲亲这种事情被家长看到多羞。
　　“我高三毕业后没多久就和我爸妈坦白了。”
　　顾润舟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目光促狭，“什么？”
　　“我对他们说我和你高中的时候就偷偷在一起了。”
　　顾润舟：“……”他扬起眉忍着笑问：“然后呢？”
　　慕沐有点窘迫，说：“他们很莫名其妙地盯着我, 说‘我们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哈……”顾润舟大笑，然后在她头上揉了几下，“你别告诉我你觉得我们俩一直在搞地下战。”
　　慕沐很认真：“没哇，你家人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嘛。”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家人以外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咱俩在谈恋爱？”
　　慕沐点头, “因为我们在一起了和没在一起时相处模式没多大差嘛，亲亲抱抱又没让认识的人见到过。”
　　“认真的吗？”他啼笑皆非，“要是只是普通朋友，我干嘛每个月都要往你那里跑，普通朋友会动不动就牵你的手？要是慕叔叔和慕姨没默许，你能在寒暑假顺顺利利地打着去B市玩的旗号来我家？你当真觉得慕叔叔和慕姨没见到过我抱你亲你？”
　　慕沐惊的瞪大眼，顾润舟真是喜欢极了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将手背在身后弯腰凑近她与她平视，嘴唇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神狡黠，一字一句地告诉她：“看灯会那次，他们肯定看到了你信不信。”
　　慕沐：“……”
　　“你明明知道他们在看还对我又抱又亲？”
　　他只是笑，慕沐气的踢了他一脚，“你怎么这么坏啊！害我像个傻子一样……”
　　“我当时心虚了好久，就因为你那样吻我害我好几天都提心吊胆地不敢看他们，生怕他们问我我和你的事……”
　　她皱着眉要打他，被顾润舟抓住手腕，他问：“什么那样吻你？我说的他们看到是看到我来找你，抱了你后在你脸上亲了一下啊，当时和慕叔叔和慕姨说完话之后他们不就去了别处嘛……”
　　言下之意就是你爸妈其实只是看到我向你走过去抱了你然后又在你脸上亲了一下而已，再多后续他们都没看到。
　　慕沐：“……”
　　顾润舟还不死心，继续逗她说：“你以为是什么啊？哦～我知道那样吻你指什么了，”他笑得贱兮兮的，眼睛含着笑说：“原来你当时生气不仅仅是害羞，还心虚啊，啧，那沐沐你现在还心虚嘛，不心虚我可以亲了嘛？”
　　慕沐一把推开他，从秋千上起来就要回屋，羞愤的不行，他怎么这样啊，之前顾润舟才不会这样黑心，还取笑她，真讨厌。
　　顾润舟眼疾手快地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抵在了固定秋千的柱子上，慕沐的脸颊绯红，咬着嘴唇瞪他。
　　顾润舟心情颇好地盯着她，生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微微蹭了蹭，暗自叹气后有点委屈地说：“你别这样看我沐沐，我真的怕我忍不住再对你那样的。”
　　慕沐怔住。
　　他抱住她，低声说：“别生气哇，刚才逗你的，别在意。”
　　她愣愣地被他抱在怀里，脑子里回想起很多画面，耳边响起好多他的话，他总是这样对她说话，总是这样无限度地迁就她。
　　他一直都在忍，在等。
　　她觉得不该做的，他就算再想不会勉强她，他总是说“我不想让沐沐不开心，不想让沐沐难过，不想沐沐哭”，说“你别生气，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做”，说“我等你能接受了，允许我做的时候再做”，说……
　　慕沐失了神，她到底哪里好，能让他这样傲娇别扭又很孩子气的大男孩收敛了所有的脾性去顺从她？他明明也是家里万人宠的大少爷。
　　顾润舟正要拉着她的手带她回房间，慕沐突然往回扯了他一下，他回头，慕沐神情严肃，望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要这么迁就我？你就不委屈吗？”
　　顾润舟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勾起笑说：“傻啦？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就想知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他也正正经经地回了她的问题，“是真心的喜欢，从心底打算要携手一生的那种，不是随便谈个恋爱玩玩而已……”
　　他还没说完慕沐就扑了过来，顾润舟瞪大眼睛僵在原地，她在咬他的唇，他只觉得她的唇碰上来的那一刻头皮就开始发麻，顾润舟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试图推开她，他受不了她这样的，不可以这样撩拨他，他会忍不下去的。
　　“沐……”他刚刚张开嘴想喊她，让她停住，她就趁机深吻了进去。
　　顾润舟彻彻底底地傻了，她的舌在他的嘴巴里，虽然毫无技巧，但就是这样胡乱地扫来扫去就已经让他气血翻涌，身体内的肾上腺素在急剧地飙升，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脑子里的脑浆混成一团，他就这样睁大眼睛望着她紧闭着眼吻他，看着她的脸红彤彤像极了可口的红苹果，感受着她生涩到极致的吻法，顾润舟扶着她肩膀的手收紧，刚要把她抵回那根柱子上亲，结果……
　　乔乔从屋里出来，边走边喊他们：“沐沐舟舟，进来吃……呃……”
　　慕沐被乔乔的话吓回神，突然松开他，刚要后退就被顾润舟按在怀里，她羞得脸都要烧起来，被乔姨撞到自己强吻她儿子了……好……尴尬……
　　顾润舟轻啧了一下，脸颊微红强撑着淡定很不满地对呆愣的乔乔说：“妈你这种时候出来好不地道哦。”
　　乔乔也很窘迫：“啊哈，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嗯……我先回屋了你们继续啊。”
　　慕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装死，顾润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诱哄说：“好了别害羞了，我妈走了。”
　　慕沐这才肯探出头，悄悄地扭脸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确定没有人才回过头，吐出一口气，愁眉苦脸道：“乔姨会怎样想我啊？”然后捂住灼烫的脸，委屈地哼哼了一声，说：“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