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陆衍,言喻真的想不到,她对程辞满腔的思念又该放在哪里解脱。
双胞胎之间的感应,会有感情的部分么?她那么爱程辞,陆衍会感受到吗?程辞对她浓烈的爱,陆衍会知道吗?
言喻琥珀色的瞳仁里,慢慢地泛起了泪水,眼眶缓缓地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眼泪沾湿了睫毛,一下就滚落了下去。
陆衍漆黑的瞳孔,瞥向了言喻,眼眸如深潭,深不见底,但眉心露出了轻微的折痕,他拧眉,盯着言喻好一会,声音清冷道:“你哭什么?”
言喻想说什么,但喉咙口像是压了沉沉的重物,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摇头,紧紧地咬着下唇。
那边,陆承国只看了眼言喻,就没空管言喻,因为周韵也哭得难受。
这个家里,两个女人,突然都哭了起来,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陆衍薄唇抿成了锋利的直线。
言喻还在落泪。
他眉头的折痕越发的深,似是有不耐,但更多的是,其他的情绪,他往言喻那边跨了步,低眸看她,然后伸出手,抱住了她,搂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声音淡淡道:“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言喻没有说话,她的鼻息之间都是陆衍的气息,她转头,眼前就是陆衍的脖子,她慢慢的,慢慢地贴近了他的脖子,近到仿佛能感受到他脖子上血液的流动。
和程辞一样。
言喻垂在身侧的手,往上抱住了陆衍的腰,慢慢收紧,有些用力。
陆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温温凉凉地说:“言律师心这么软?嗯?刚刚在家里还在跟我犟,听到了我不是陆家亲生的孩子,我被程家放弃过,就开始可怜同情我了?”
他的语气里,莫名地含了似有若无的嘲讽和凉薄。
言喻动了动唇,只说:“……不是……”
再多的话也没有了。
两人各怀心思,言喻想的只有她的程辞,而陆衍……却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样子的情绪,他刚刚抱住她的动作,是下意识的,现在,他却有点想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他知道言喻有多倔强,但也清楚她有多柔软。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奶猫。
陆衍眉眼微动,睫毛低垂,眼睑下形成了一片浅浅的阴影,莫名的有些柔情。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骨髓,是言喻捐献的。
虽然,捐献骨髓也只是她嫁入名门的一个步骤罢了。
准确来说,言喻是想嫁给他。
陆衍稍微拉开了言喻的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碰触在了言喻的脸上,抹去了眼泪,指腹粗粝,带起一阵颤栗。
言喻曾经说过,她在英国暗恋过他,喜欢他……
陆衍微微眯起了眼眸,眼底没有任何的光。
*
闹了一顿,已经很晚了,周韵和陆承国不让两人这么晚还开车回公寓,强制让两人留在了老宅。
陆衍洗完澡出来,看到言喻还在吹头发,但有些漫不经心,手指顿在那儿,吹风机一直对着一个地方吹。
陆衍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皱着眉头,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暂时关掉。
在拿到吹风机的那一瞬,言喻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小小地吓了一跳,抿着唇,颤抖了下睫毛。
陆衍黑眸冷清:“在想什么?”
“你。”
陆衍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些不自在,挑了挑眉。
重新打开了吹风机,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了她的头发之间。
温热的风吹在了她的发上,柔顺的头发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滑落了下来。
他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烦,倒是耐心地一点点地将言喻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他才慢条斯理地关掉了吹风机,沉声道:“可以去休息了。”
“嗯。”言喻从镜中看着他,目光专注,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陆衍注意到她灼热的视线,没有理会这样的目光,淡声道:“现在还生气吗?言喻。”
言喻睫毛颤抖了下,她分不出心思去生气,轻声道:“不生气了。”
“那去睡觉吧。”
两人躺在了床上,陆衍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他把言喻的被子掖好,声音冷淡:“晚安。”
“晚安。”
言喻轻声地说,她眼眸看着天花板,过了会,又转头看着没有拉紧的窗户,有月光从窗户中倾泻了进来,一束微弱却明亮,给了黑暗一点光明。
她选择嫁给陆衍。
也是为了那一点光明。
现在,光明越来越大了。
言喻还在看,忽然,身旁的男人有了动静,高大的身形忽然翻身,覆在了她的身上,撑在了她身体的上方。
黑暗之中,两人的视线交接对上。
言喻有些愣怔地盯着他的瞳眸。
陆衍身上的甘冽气息,钻入了言喻的鼻息之中,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地将言喻包围在了自己的身下,带着强烈的危险气息。
他轮廓冷峻,眸色越发的深,喉结滚动,嗓音低沉沙哑:“睡不着,嗯?”
陆衍的嗓音里含着一丝克制,却让人产生了压迫感。
言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的薄唇堵住了,他将她的话,都吞噬在了他的唇齿之间,吻似是狂风暴雨一般肆虐。
陆衍需要发泄。
言喻有些反应不过来,被他吻了好一会,有些喘不过气,她急急地撑住了陆衍的胸口,偏过了头,他的吻立时就落在她的脸颊上。
言喻说:“别,陆衍。”
陆衍声音嘶哑,显得有些勾人:“为什么别,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言喻……”
他这一次,放缓了速度。
“我们吵架吵得够久了,已经让我不耐烦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夏夏,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计较你过去和夏夏发生过什么,让所有过去的一切,全都过去。”
言喻盯着他,推拒的动作微微顿住。
他继续道:“我知道婚姻拥堵,只容得下两个人,但我们的婚姻开始得很混乱,我在慢慢地适应婚姻,也慢慢地适应你。等我把夏夏的事情解决完了,补偿完了,她不会再介入我们的婚姻之中。”
这是陆衍能做出的保证。
但却不是言喻所需要的。
她听到夏夏两个字就厌烦,陆衍或许会保证不让夏夏介入他们的婚姻,但他无法拒绝许颖夏出现在他的身边。
她会永远是他的妹妹,受他的庇护,她有事情,陆衍一定会是第一个帮她解决的人,陆衍就是许颖夏的哆啦A梦。
言喻睫毛轻轻地颤动,她忽然轻声地问:“刚刚爸爸说的是真的吗?你是英国程家的孩子?你有个双胞胎兄弟叫程辞?”
陆衍眯着眼眸,眸光闪过了一丝锐利,和几个月前一样,再问了一遍:“你在英国认识程辞吗?”
言喻还是一样的回答,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陆衍垂眸看她,缓慢地勾了勾唇角,唇形菲薄,有些寒凉:“那些都不重要,反正我只会是陆家的继承人。”
“你说,双胞胎会长得一样吗?”
陆衍挑了挑眉,冷淡地轻嗤出声:“我见过我的双胞胎哥哥……”他话还没说完,言喻的心脏就跟着提了起来,一下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躁动又明显,她问:“他怎么样?”
“我们俩的确长得很像。”
陆衍的声线平淡,不温不火,也没有什么情绪,“但性格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陆衍已经不想再说了,他懒得在背后议论他人,他在黑暗中准确无比地找到了言喻的唇,咬住了她的下唇,舔舐了起来。
言喻却伸出了手,在他吻她的时候,轻轻地,指尖抚摸过了他的五官,一寸寸地逡巡着,从眉毛、眼睛、鼻梁,再到薄唇和下颔,最后滑到了他的喉结之处。
感受着他的起伏滚动。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晶莹的泪光一闪而逝。
程辞,你知道吗?世界上还有个人,和你这样相像。
但他是你的双胞胎弟弟。
言喻攥紧了手指,觉得有一种排斥的难受在她的胸口涤荡,道德和伦理冲击着,让她觉得难受。
如果陆衍和程辞毫无关系该多好。
☆、053
一晌贪欢,几近一夜无眠。
床上、沙发上、窗前,最后是在浴室里,结束了两人的困兽之爱。
月色如水。
倾泻一地。
幸好言喻昨晚上床前调好了闹钟,在早上七点的时候,闹钟准时地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言喻眼皮沉重,还是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因为疲劳,勉强地睁了好几次,眼前还是有些模糊。
她的胸口肆无忌惮地横着男人肌理分明的手。
白得细腻,映衬着古铜,言喻脸色微微一红,两颊上有些滚烫,她抿着唇,垂眸,有些不自在地想把陆衍的手臂移开。
她还没有动作,男人的手臂忽然就动了,似有若无地捏了把,盈了满满的掌心。
耳畔是男人低沉的声音:“醒了?”
“嗯。”
言喻瞥了下时间,已经七点零五分了。
她轻声地说:“我今天还要去上班,现在得起床了,老宅到律所的路途比较远,路上需要的时间更多,我怕迟到。”
“嗯。”
陆衍的嗓音低沉,带着一丝喑哑,或许是晨起,更是多了几分如积淀已久的葡萄酒的醇厚感。
但是他的手却一点都没收回去,反倒扳过她的下颔,吻了上去。
一吻结束,他才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言喻身上有些酸疼,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只是鼻息间闻到的都是暧昧旖旎的气息,衣服散落一地,白色的床单皱成了一团,被子逶迤在了木质地板上。
她轻轻地咬了下唇,抬起眼皮。
却又看到陆衍毫无羞耻感地正对着她穿衣服,他肌肉分明,线条流畅,肌理细腻,大大方方地低眸看她,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衬衫。
言喻耳尖有些烫。
陆衍低低地哼笑出声,挑眉,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我给你拿条裙子?”
周韵在老宅这边也给言喻准备了好些当季的裙子,以便他们随时要在这边留宿。
陆衍挑的是一条黑色的风衣裙,蝴蝶结腰带掐出了她纤细的腰肢,风衣质地柔软,更好的是风衣完全地遮住了她锁骨上的吻痕,裙摆到了膝盖,露出了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
言喻搭配了一双过膝贴身长靴,衬托出了双腿的修长。
她简单地化好日常妆容,又找出遮瑕膏,遮了遮脖子上的吻痕。
两人一同下楼,周韵和陆承国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周韵今天的状态很不错了,言喻看了她一眼,妆容精致,皮肤干净,穿了套优雅小香风裙子,笑容满面。
陆承国笑了笑:“快吃饭吧。”他看着陆衍道,“阿衍,这两天,应该会有程家的人来接近你。”
陆衍神情淡淡:“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整个吃饭的过程,周韵忙着给陆衍夹菜,她眉眼弯弯,连看言喻的目光都温柔了不少,空隙间,还给言喻夹了一次菜。
陆衍不习惯这样,他微微地拧了下眉头。
陆承国沉声:“好了,阿韵,阿衍自己会吃饭。”
周韵也不在意,她嗔怪地看了眼陆承国,转而给陆承国夹菜:“那我给你夹,承国,多吃点。”
陆承国绷着的表情有些松动,眼底闪过了笑意。
*
陆衍送言喻去律所上班,车上,陆衍放了轻音乐,音乐声安静流淌。
陆衍瞥了眼后视镜,收回了目光,目视前方,淡声问:“今天傍晚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
言喻转眸,看着陆衍的后脑勺,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拢了点,不知道在迟疑着什么,过了会她问:“你今天会见到程家的人吗?”
“担心我?”正好红灯,陆衍慢慢地踩下了刹车,他眸光漆黑平静,“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在关心程家的事情。”
他顿了下,“言喻,我记得你是程家资助的吧?”
言喻的眉心一跳:“嗯,程家资助了我上学。”
“所以你特别关心他们?”
“难道不应该吗?”言喻没有正面回答,浅浅地瞥了眼陆衍。
陆衍倒也没再说什么,无声地撩了下唇角,红灯转为了绿灯,车流缓缓地往前涌动,他也融入了车流之中。
到了律所大楼下,言喻推开车门下车。
陆衍忽然降下了车窗,侧脸线条淡漠,偏头,盯着她,扬了扬下巴,让她靠近了些。
言喻不解,走了过去,忽然被他一扯,力道适中,恰好地让她俯身,他捏住了她的下巴,贴上了他微微有些凉意的薄唇。
其实就一瞬间,他就放开了她。
他淡淡地勾了勾唇:“去上班吧,别多想。”
言喻怔了怔,没有回答他。
陆衍慢慢地关上了车窗,遮住了他的侧颜,驾驶座里,他深邃幽黑的眼眸锐利地盯了下对面那辆车里的男人。
是秦让,言喻的上司。
隔着两层挡风玻璃,两个男人的视线交叉,又缓缓地移开。
陆衍手指缓缓地收紧,打着方向盘,离开了律所。
言喻看陆衍的车子拐弯消失了,这才往大楼里走去,她的高跟鞋踩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她微笑着,朝保安问好,走进电梯里,她低眸,按下了楼层,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一只修长的手,横亘在了电梯门间。
电梯碰触到了手,一下就又重新打开了。
那只手上戴着浪琴表,袖扣优雅,往上看,果然是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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