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再提起离婚的事情了。”
他收了手,不再捏着她的下颔,但终究在她白嫩的下颔处留下了红色的指印,他摩挲着,忽然淡声地叫了她的名字:“言言。”
言喻睫毛轻轻地颤了下。
他问:“你知道当时结了婚,我答应你愿意尝试的原因是什么吗?”他薄薄的唇,勾勒出了弧度,眼角有细微的纹路,带着笑意,“是因为你坦诚。”
言喻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拧住了,生生发疼。
“你说你没对夏夏说过什么,我相信;你还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嫁给我,对不对?”
言喻抿唇,什么也没说,目光有些散,微微走神。
陆衍眼底的红色血丝越发明显,黑色越发浓郁,如深渊,如迷谭。
*
又是新的一周。
言喻很早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她去隔壁的婴儿房看小星星去了,小孩子醒得早,言喻推开门,小星星正躺在小床上,黑眸亮亮地盯着天花板看,时不时地伸出自己的手指,肉嘟嘟的,玩弄着。
她不知道一大早在开心什么,笑眯眯地,小腿一蹬一蹬的,她正在等着大人过来抱她起床。
言喻眼眸氤氲笑意,她靠在了床畔,轻轻地叫:“小星星。”
小星星眼睛一亮:“妈妈……抱……”
言喻弯腰,俯身抱起了她,走到了桌子旁,她伸手拿了温度计,单手抱着小星星,然后让她乖乖别动,先测量小星星的温度。
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言喻弯了弯唇,抱着她走到客厅,把她放在了地上柔软的毛毯上。
她蹲在一旁,看着她玩。
林姨正在厨房,她探出头:“小星星的纸尿布我刚刚换过了,现在不用换。”
“好。”言喻答道。
小星星摇摇晃晃地扶着把手,晃到了言喻的面前,言喻笑了笑,说:“妈妈想亲亲你,宝贝。”
小星星笑得像个小天使,在言喻的面前,低下头,乖乖地让言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笑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鸟叫一般清脆动听。
没过多久,陆衍也起床了,他已经换好了西装,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领带,还未绑上,他看到言喻蹲在了小星星的旁边,也跟着蹲了下来。
小星星二话不说,吧唧一下,甜甜的吻落在了陆衍的侧脸上,她还勾住了爸爸的脖子,就是爸爸的小甜心呀。
就在小星星吻住陆衍的同时,陆衍也一瞬间偏过了头,凉凉的薄唇落在了言喻的脸颊上。
言喻有些愣怔,没有反应过来。
就一瞬间,他的唇擦过她的。
但他的气息却牢牢地笼罩着她,他淡笑:“吃早饭了,等会我送你去上班,对了你的驾驶证差不多该到了,过段时间,你还得去领司考证。”
之前陆衍送给言喻的那辆沃尔沃,还在停车场停着呢,没有动过。
言喻抬起眼皮,陆衍已经抱起了小星星,走向了餐桌。
林姨主动接过小星星,她说:“你们快吃饭吧,别等会迟到了。”
*
吃完饭,两人就要去上班,其实并不顺路,但陆衍还是要送言喻。
言喻上车的时候,直接往车后座坐了下去,陆衍打开驾驶座的时候,忽然瞥了眼副驾驶座,眸光凉凉,他眉梢的讥讽一闪而逝。
他之前似乎的确不让言喻坐在副驾驶吧?
一路上,车厢里都有些沉默,陆衍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言喻又不说话,只余下空气静静地流淌。
工作日的上班时间,道路上永远是拥堵的,进展迟缓。
陆衍抿着唇,拧了眉,前面还在红灯,他手机屏幕亮了一瞬间,他随意地瞥了过去。
是特助发来的调查信息。
只要有了方向,只要程家愿意,想要查到程辞和言喻的过往,再容易不过了。
他单手点开了屏幕。
照片缓慢地加载着,灼烧着他的心,怒意是燎原的,膨胀的,澎湃的,但他的表情又是深不可测的平静。
照片里的言喻,是他从未见过的言喻。
笑得单纯,笑得天真。
有一张照片里的她似乎喝醉了,在深长的夜色里,慵懒地靠在了程辞的怀中,周围的光线,明晃晃地照在了她的脸上,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脸颊嫣红,娇嫩得似是春天的樱桃。
她笑得眼睛弯弯,带着天真可爱,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陆衍下意识地抬眸,瞥到了后视镜中的言喻,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依旧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但是,她的表情是淡漠的,侧脸线条是冷淡的。
她昨天晚上还在跟他提出了离婚的请求。
但她却会哼哼唧唧地磨蹭着,对程辞撒娇。
陆衍攥紧了手指,胸口仿佛被人架在了火上灼烧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眸,眼里一派冰凉,冷意森森。
模模糊糊中,他甚至会以为,照片中和言喻那样亲密的人,是他。
*
周一总是格外繁忙,言喻忙碌了一个早上,记录会议笔记,分发材料,又跟着秦让去了趟看守所。
秦让已经接下了程家的委托,但这件事,言喻全程没有参与,就没有过问。
秦让看了她一眼,对她道:“还记得上周答应了秦南风的事情吗?”
言喻记得,她笑了笑:“是这周末对吗?”
秦让微微扬了扬下巴,眉眼含笑:“是,他从上周就开始兴奋了,我这周末要出差工作,那天只能麻烦你了。”
“没关系。”
言喻拿完了东西,就退出了秦让的办公室。
秦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眼底的笑缓缓地退散。
他低眸,看着桌上的一堆材料,来自程管家。
程管家将资料整理得很是齐全,陆衍和程辞是双胞胎,陆衍是言喻的丈夫,程辞是言喻的……前男友。
程管家看不起言喻,因为在程管家眼里,程辞死后,言喻没有一辈子守着程辞,所以言喻就是水性杨花;又因为言喻的丈夫是和程辞长得那样相像的陆衍,所以,言喻就是浪荡不知廉耻。
秦让抿紧了唇,深邃的眼眸里浮动着未知的情绪,眉眼如清风,有些冷然。
难道,另一半死了,活着的那个人就该一辈子走不出去,或者结束生命吗?
秦让眼底嘲讽深深,薄唇是锋利的刀片。
那样的人才是最愚蠢,最不值得,最没有责任感的人。
他缓缓地收拢起手指,想着那一年,他强迫地撞入公寓门,只看到一个小男孩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卧室门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眼睛红肿,涕泗横流,声音都哑了,只会喊:“妈妈,妈妈……”
而当他撞开卧室门之后,那人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穿着漂亮的婚纱,容颜恬静,身体却早已冰凉,停止了呼吸。
地板上、床头上,是满满地散落着的安眠药。
小男孩抓着她的手,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离开了,趴在了她的身上,寻求着慰藉,委屈地抽泣着。
和她比起来,言喻也遭遇了最爱的人的离去,或许也想过轻生,但言喻还是选择了继续生存。
人生再艰难,也得坚持。
秦让站起来,往外面走去,他要去倒咖啡,却在路过言喻办公桌的时候,不自觉地瞥了她一眼。
眸光微定。
那边认真工作的女人穿了一身红色的温婉职业裙,勾勒出美好的身体线条,皮肤白净,睫毛低垂纤长,耳朵晶莹,头发散落的样子格外温柔。
他忽然想。
还真是,便宜了陆衍。
陆衍那个男人,不会懂得珍惜她的。
*
言喻下班,下了大楼,一出门,就看到了陆衍的车子停放在了那儿,他看到了言喻,就微微地降下了车窗,扬了扬唇,让她上来。
车内,言喻上车,就发现车里有了一束玫瑰花,水珠滚落,鲜艳欲滴。
男人的嗓音淡淡:“这是送你的花。”
言喻淡声:“谢谢。”
她只瞥了眼,就没再继续了,心里想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陆衍问她:“今晚我有应酬,你和我一起去吧?嗯?”
言喻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不去了,你去吧。”
陆衍也没再多问,言喻垂下了眼睫毛,总觉得哪里奇怪,心中有着隐隐的害怕,指尖寒意凉凉。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必须和陆衍离婚。
但是陆衍不同意离婚,如果她非要离,一个是夫妻分居两年后;一个是她抓到陆衍背叛婚姻的证据,然后向法官证明,他们夫妻关系破裂,她请求离婚,如果顺利的话,独立审判,小星星才不到一周岁,她有稳定的工作收入,父亲又背叛婚姻,小星星也很有可能会让她来养。
但如果陆家给法官施压,给舆.论施压,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睫毛颤了颤。
*
车子停在了公寓楼下,言喻下车,陆衍也跟着下了车,言喻抬起眼眸,刚想问他,他就俯身,托起了她的脸,冰冰凉凉,像是把玩,眉眼不动,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又是一个吻。
言喻要推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站直了身体,微微笑着,低沉道:“我今晚会早点回来。”
他说完,就重新回到了车上,启动车子,应酬去了。
说应酬,其实就是开玩笑,因为今晚的聚会就是一群稍稍有所成就的富二代们聚餐,也是因为有个富二代归国了。
陆衍推开了门,黑眸冷淡,没多少兴致,随意地打了打招呼,就落座了。
有人正在唱歌,有人正在捧场,欢快地拍着腰鼓:“薄城,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虽然你唱得难听,但你努力啊。”
有人正在喝倒彩:“快滚下来,别辣老子耳朵了。”
薄城:“滚你MMP!”
陆衍看到了傅峥,傅峥让开了一个位置,让陆衍坐下,傅峥的旁边就是季慕阳,季慕阳这人,懒懒淡淡的,没什么状态,也没打招呼。
陆衍也没说话,就是倒了几杯度数适中的果酒,慢慢地浅酌着。
傅峥笑着问:“怎么了?喝闷酒?”
陆衍还没说话呢,季慕阳就道:“阿衍现在大概就是愁着,该怎么甩掉原配,然后和夏夏结婚吧。”
陆衍勾了勾唇,没回应他。
傅峥笑:“别乱说话啊,季慕阳,小心阿衍生气,带你玩牌,输得你哭爹喊娘。”
季慕阳这人嘴贱,眉目讽刺流淌:“也小心阿衍后面后悔得哭爹喊娘,我说吧,他要是想离婚就尽快离,要是不想离婚,把夏夏放一边好吗?差点就以为他要享齐人之福了。”
他说着,长腿交叠,下巴微扬,弧度流畅,显得讥嘲。
傅峥无奈,夹在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些为难:“季慕阳啊,你怎么gay里gay气的啊,差点就以为你暗恋阿衍了,人家夫妻的事情,你干嘛那么八卦。”
他不等季慕阳回答,就转移了话题,不再说婚姻生活,他说起了今晚的主角薄城——不羁、骄傲和天才,是他的标签。
等到开始蹦迪的时候,季慕阳被几个富二代带走,去舞池里迎接美女们去了。
陆衍修长的手指又握着酒杯,玻璃折射光泽,他的手轻轻地转换着玻璃马克杯的角度。
酒液清澈。
他目光专注,侧脸淡漠,似是有些阴冷:“阿峥,你说,如果有人欺骗了你的感情,你会怎么做?”
傅峥的眉心跳动了下,他拧眉,陆衍说的不是许颖夏就是言喻,无论是谁,都不好。
他刚想劝慰。
陆衍嗓音淡漠道:“阿峥,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是你遇到了欺骗感情的情况,你会怎么办?”
傅峥的喉咙口像是堵住了什么,半天说不出话,最终叹气,拧眉,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想想,如果是他的太太欺骗了他的感情。
傅峥想,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和她同归于尽。
陆衍明白傅峥的意思,他菲薄的唇掀了掀:“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里还有夹杂着多多少少的不舍。
薄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了,他探身拿了一杯酒,也坐在了陆衍的旁边,一饮而尽,凉薄道:“不甘心还不简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对你动了真感情,然后再狠狠地抛弃她。”
薄城讳莫如深:“最好是,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
陆衍抬起眼皮,侧眸,笑了,眉目不动,神情淡然,和薄城轻轻地碰了碰杯子。
晚上10点左右,陆衍喝得有些晕了,果酒还是有度数的,但他还是清醒的,刚想回家。
薄城就拿起他桌面的手机,点开,问:“让你伤心的女人是哪个?”
他挑眉,笑得不怀好意:“陆少,你知道怎么最快让女人心动吗?就是另一个矛盾的你,你太冷了,但是喝醉之后的你,可以是温暖的。”
陆衍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太阳穴,有些疼。
薄城点开最近通话,发现了一个陆衍主动打过几次电话,但只有一串数字的号码:“是这个?难道是你的太太?我之前看新闻说你结婚了。”
陆衍冷嗤。
“难道是你的太太提出离婚?”
陆衍没什么表情。
薄城却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一般。
电话已经拨通了,陆衍拧眉要去抢,薄城站起来,包厢里歌声喧哗吵闹,嘈杂得很。
薄城等电话一被接通,就笑着道:“你好,陆衍喝醉了,回不去了,你方便过来接下他吗?”
言喻接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愣怔,听明白了之后,她抿唇:“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我让司机过去吧。”
薄城笑意更深:“怕是不行,他现在不肯走,就趴在了沙发上,哼哼唧唧的,就在说他想见……你,而且阿衍身体不太好,喝醉也不太好吧?……也好,我就让酒吧的人包下这个包厢,让他继续睡吧。”
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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