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爸点了点头:“我们手头上有一千多只,作坊那边还在赶工,你要多少都没问题。”
“上海人多,多带点都能卖的完。就看你给我多少价钱了?”男青年笑道。
“一千的话三毛五,三千以上三毛。”岳爸越过汀兰直接报价了。
“太高了。”男青年马摇头,“这个饰品之前市里已经有人在卖,当时我们还没往上海走货,也就没留意,现在看小姑娘一个人出来摆摊挺不容易,我想着和谁做生意都一样。就找上你们了。”
“她还在读书呢,说要自己周末时间出来赚学费。”岳爸慈爱的看了看汀兰,“你真心要的话,一千只我给你三毛,五千以上二毛五,你自己算算也知道,这个价格真的到底了。我主要是不想她小姑娘再出来摆摊,想着你这里能出大货,直接都匀给你了。”
男青年点头,最后和岳爸两个人商量确认一番,岳爸现在手头上的一千多只小金鱼都先给他,后面补货四千只,都按二毛五一只价格。男青年要求先付一部分款项,另外四千邮寄到上海,到货后再付尾款。
岳爸不同意,要求先打款,再发货。两人有点僵持着,后来岳爸掏出工作证,签书面协议。男青年才同意,现在有工作证还是挺管用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人来到汀兰学校,岳爸让男青年在校门口等着,他和汀兰进去把金鱼拿出来,收了男青年的货款后,交换了联系地址和发货时间。
岳爸把汀兰叫到角落,数了一百元给她,上次卖的一百多也让她留下了。这个时候,两百多元是巨款了。
“以后你就安心读书,等赚了钱爸还是会给你留着的,这个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以后也不能再出去摆摊了。”岳爸殷殷的叮嘱一番后,得到汀兰点头答应,才放心的回去了。
汀兰摸着包里的二百元钱,想着明年暑假就去省城,回以前的家看看。
金鱼的生意交给岳爸后,汀兰就静下心来学习,期中考试后,汀兰以年级第二,班级第一的名次保住了学习委员的席位。再一次因为优异的成绩成功的融入了班级,现在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子关系也好了很多。
现在早上跑步,体育老师也不再追着她练体育保送体校了。不过晨跑队伍中加入了老同学董其瑞,小董同志在一中的学习生活,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因为基础相对差一点,所以他追赶起来比较吃力,他个性特别好强,单元考垫底,期中考也中下水平,对于以前成绩一直遥遥领先的人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那段时间,汀兰找他,几次都避而不见。后来堵着人,拉到操场的草地上谈心,汀兰费老鼻子劲,灌了几篇心灵鸡汤以后,终于让他重新鼓起劲。知道汀兰早起晨跑,他也每天一早赶到学校加入跑步。
董其瑞其实是很聪明的,而且也十分勤奋努力,渐渐适应以后学习提高的也很快。知道汀兰经常辅导董其瑞功课,齐文秀特意邀她去家里吃了几次晚饭。汀兰推拒几次无果,也就欣然去了,主要是齐文秀厨艺不错,而且每次饭菜也丰盛,吃够了食堂的咸菜、腌萝卜、咸鱼,对于能改善伙食还是难抗拒的。
很快考好了期末考试,迎来了寒假。董其瑞这次期末考成绩不错,已经追到班级中上名次了,他脸上开始笑容多起来。汀兰拿着班级第一、级段万年老二的成绩满意的回家了。
本来齐阿姨约好和他们一块回去,但是回家前夕接到春和托人带来的口信,说是要来市里一趟。汀兰就留下等她姐过来了。
☆、第二十九章 春和来了
等春和挎着包找到宿舍时,汀兰惊讶的发现后面还跟着陈民杰。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到的时候还是上午,离饭点还有点时间,因为有陈民杰在,汀兰也不方便把他们带到宿舍,看两个人手上也没拿什么行李,就直接带上去中山公园逛去了。
冬天的中山公园,白天除了少许的游人,就是一些锻炼的老年人。公园门口有卖香干的,春和打发陈民杰去买两包当零嘴,趁人走开,汀兰拉着春和道:“你们自己来良州玩,干嘛拖着我?”
“快过年了,我就想趁这个机会来市里逛逛,顺便置办点东西,是唔爸非让我来找你,接你一块回去的,不然你以为我还需要找你陪啊?”春和给了汀兰一个白眼,看着远处的陈民杰跟个卖香干的在那里扯上了,半天不过来,直跺脚瞪眼。
“我又没什么行李,不等你的话,我这会已经在家里了。”汀兰想起岳爸上次过来看她时,就交代过放假他会来接,因为厂子临过年忙碌,车子也不能再让齐阿姨借用了,所以董其瑞他们这次也是自己坐车回去。
“谁让他放心不下你这个宝贝女儿。”春和看着陈民杰终于掏钱拿了香干,才掐腰转身对汀兰道,“下午你带我们去百货商场逛逛吧?”
随即又怀疑的睨了一眼汀兰:“商场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估计你都没去逛过。”
“我刚来市里就在商场前面摆过摊!”
“你就是在那认识向我们拿货的上海人啊?”春和知道家里现在组织着人编金鱼,收购挺多,岳爸经常拎几袋子去车站或邮局发货。
“拿货的是良州人,跑上海做生意的”汀兰答道,“你们这次都想买什么?现在供销社上班,你们内部拿货不是更方便吗?”春和前两个月就去了供销社上班,被分配在卖五金的地方。
“到我们镇上的衣服款式都是那几样,老土了。”春和自从上班领工资后,存下的那点钱就一点也藏不住,天天想着买新衣发饰了。
陈民杰终于拿着两纸袋香干过来了,笑笑的往汀兰手上递过去。
汀兰笑着谢过,接了一包过来。
另一包还没递到春和手里,就被她一把抢过,责备对象买东西不利索,两个一顿掰扯,汀兰坐着公园的石椅上,一边吃着等他们。
在园子里面走了一会儿,冬日阳光和煦,但寒气凌人,汀兰冻的直把手往袖兜里塞,前面的两对象倒是逛的津津有味,时而拌嘴,时而男同志手臂就被抽一把。
公园里纪念碑旁边热闹的聚满了人,旁边就有照相摊子,春和凑过去,打听了一下价格以后,叫过汀兰和陈民杰一起拍照。
汀兰估计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合照,她可不想做电灯泡,推拒说上次和岳爸拍过了,他们两个自己合照吧。
看着前后站着,双脚并拢双手直垂的两人,在这冬日树木凋零的公园里,庄严的纪念碑旁边留下了一张黑白影像。
公园里出来,三个人到路边吃了一碗热汤面,随后就往热闹的飞霞路出发了。花了几分钱坐电车过去,到了良友商场车站,下车后,春和两个的眼睛都看不过来,飞霞路上都是三四楼高的建筑,虽然有些斑驳,一排排并立,仰头望去,还是十分壮观。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两边商铺林立,一个呈弧形凸出的良友商场极为显目。
春和都有些却步,被汀兰扯了一把,才踏步往商场里面走去。一楼是烟酒、食品、钟表类,汀兰看到价格标注7元的茅台酒,和售货员问询了一下,打算买几瓶,过年回去送长辈。爷爷和外公都是好酒的。
春和听到汀兰打算花几十元买酒,直扯她袖子,朝她使眼色。旁边的陈民杰也面露异色,没想到对象家里给个学生这么多零花。
最后汀兰还是买了四瓶茅台,虽然物价不一样,但是对于能用七块买到茅台酒,汀兰还是很满意的,感觉捡漏一下。如果有钱,她可能会买几十箱存着,等着升值。当然,即使她有钱,现在也拿不到这么多的货。
用春和提供的网兜把酒装好,再被她姐一把拎过去塞给陈民杰提着,离开柜台就迎来她姐密集的骂声:“你是不是傻啊,花这么多钱买酒,喝两口就没了。唔爸给你塞了多少钱,你赶紧的拿出来,我给你保管,不要再乱花了。留着买衣服也好啊。”
“我摆摊卖塑编金鱼赚的,不是唔爸给的。”因为陈民杰在,汀兰觉得她还是要说明一下。
“那也不能乱花。你给我注意点儿,回家我会和妈说,让她帮你收起来。”
到了手表区,三人眼睛都放光了,汀兰也想有一块表,现在看时间都要靠宿舍和教室走廊里的挂钟。看到现在普遍的上海牌手表也要120元以后,她就歇气了。
春和和陈民杰趴着柜台研究着,遭到营业员好几个白眼,陈民杰现在已经有一块表,但是表面磨损比较严重,而且时间也不是很准了,据说是他爸换下来给他的。
试带了两块表型后,售货员就不再给他们拿其他表了,主要两人也比较老实,商量讨论的声音都被人家听到了,两人计划着以后结婚要买的手表,那表示现在肯定就是来白相看的。以现在的服务态度肯定不会受到接待。
离开钟表区,到了二楼,是自行车、电器、锅碗瓢盆,两个计划结婚的年轻人照样走不动路,一样样的研究过去。汀兰干脆找一块地方坐下等他们了。
一个半小时后,又到了三楼,这下春和彻底逛开了。之前都是计划要买的,看起来没底气。到了服饰区,她看到漂亮衣服,恨不得一件件试过去。
八十年代的售货员的白眼吃几个下来,春和也只试了两件外套。
最后春和挑了一件藏青的呢子大衣,六十二元,看到价格,陈民杰脸色就不好了。这件衣服是商场相对便宜的一件大衣,而且不需要布票。商场现在有些衣服还是要收布票的,春和更中意的暗红色大衣就要布票,她根本没准备,因为小镇供销社布匹两年前都自由购买不用票据了。
现在镇子上很少有人穿呢大衣的,都是毛衣和罩衫。陈民杰劝着不要买,等结婚再买一件好的,听的春和的脸渐渐黑下去了。
汀兰也不敢掺和,怕引来战火,直到春和从包里拿出五十块,看了汀兰一眼,汀兰马上掏出两张10块钱递过去。
把衣服包好拿上的时候,陈同志这个低情商的还在念叨,没见镇上人穿呢子大衣的,批评春和铺张虚荣。
春和怒气冲冲的推了他一把,道:“说我虚荣,我还嫌弃你小气巴拉呢。我们俩现在起算分了,以后各走各的道!”
说完拉起汀兰就走。两个仍旧坐电车,到了站再走一段路到汀兰学校。陈民杰一直跟着身后。
春和不时偷瞄他一眼,和汀兰抱怨道:“白来一趟了,还想多逛一会儿,刚才气晕头,太早出来了。”
“你不是没钱了吗?逛了也是白逛。”汀兰取笑道。
“没想到这里东西这么贵,不过这衣服确实好看,一看就上档次。”春和想到今天买的大衣,心情稍好点,“你的钱,我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还给你。”
“不用,算是付给你教授编织金鱼的劳务费吧。”汀兰呵呵笑着。
春和满意的点点头。
汀兰到宿舍把行李拎上,出校门,就看到陈民杰等在门口,看到汀兰手里的行李,也急忙上前帮忙提过去,春和瞪了他一眼后,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汽车南站,站里人流量大,售票窗口排起长队,现在车辆班次少,排了半天,车票没买到。三人又来到车站前面,看有没有顺路车搭乘,打听半天,终于找到一辆小货车是直接到镇上的。没有顶蓬的货车上面已经坐了好多人,汀兰三个也挤了上去,找到空地坐下来。
车子开动后,冷风凛冽,吹的耳朵都快冻掉了,虽然人群挤在一起,但是头上脸上还是被风吹的厉害。
夜幕降临,在车子的晃动中,迎来了1982年春天。
☆、第三十章 婚礼上
春节前,批发小金鱼的青年给岳爸捎来信息,再进五千只后就不再进货了,因为这个利薄而且现在市面上出现比较多了,他出货速度就慢了。
不过他前后一共也拿了好几万只塑编金鱼,岳爸到手的利润也有三千多块钱,在一年工资只有几百的时候,这可是一大笔钱,比起他们现有的存款都丰厚,岳爸感慨怪不得越来越多小商贩出现了。
他和汀兰提到,这笔钱他代为保管,以后上大学和出嫁时候再给她,免得她小孩子携巨款让人不放心。
汀兰表示不要这笔钱,因为后面生意联系操作的都是岳爸,她没出过力。
岳爸欣慰的看着她道:“这钱爸先给你存着,以后你出息了孝敬我们一样的。”
对于汀兰买回来的茅台酒,李爱华念叨了好久,岳爸倒是高兴,分别送了一瓶给老父和丈人。另两瓶留着以后做人情。
虽然岳爸说钱帮汀兰收着,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偷偷塞给她三百元,汀兰捏着合起来五百元的存款,高兴的都不知道往哪里藏了。
初二去外婆家,知道了小阿姨的婚期订在了正月二十,大家都替她高兴。外婆让春和和汀兰做伴娘,现在结婚,伴娘都有七个人,加上新娘凑成双数,一般都是找未婚的朋友或亲戚。
李爱华埋怨道:“之前说是订在五月,汀兰初中同学也是二十号结婚,已经订了她做伴娘了。”张春弟也是正月二十结婚,汀兰放假刚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上门邀请了。
外婆看了看汀兰,小模样标致学业又争气,很能拿的出手,她遗憾的道:“本来看了日子是五月,那个亲家母又说五月要处理兔毛,正月空一点,就提前了。”
“哪有这样的人,婚期订了又改,也就你们两老好说话。”李爱华不满道。
“都已经订亲了,再计较这些不是给以后日子找疙瘩嘛。”外婆倒是想开了,“这次礼金也包了二百元,还出了一辆自行车和一个手表,比乡下一般人家算是不错了。礼金反正都给你妹带过去,还好我们这边衣橱、柜子早就打好,年前也刷上油漆了,不然还真赶不及。”
汀兰也遗憾,不能参加小阿姨婚礼,不过是近亲,到时候来往也方便,婚礼后可以再去新房参观。
春和倒是挺满意,庆幸买了一件呢子大衣回来,这下做伴娘衣服有着落了。从市里回来,和陈民杰同在供销社上班,两个现在又和好了,不过时不时还是要拌嘴。
正月二十日七点汀兰就出发了,张春弟家在泔儿溪,埠头桥过去三公里路程,一排五户人家的房子建在一起。
汀兰远远就看见春弟家前院放了一张圆桌和几条长凳,门口挂着一串鞭炮,两边各扎着红绸球带,才早上七点多,院子里人进人出,已经很热闹了。
坐在圆桌上吃着小汤圆的春兰也是今天的伴娘之一,她看到汀兰在那傻站着,乐的招手喊道:“汀兰,这里。”
汀兰朝春兰挥挥手,还没进院子,就被一个大婶拉住了,热情的攥着她的手往圆桌领:“妹仔,今天是来给春弟送嫁的吧,先坐下吃碗汤圆。”转头朝屋里喊:“再来碗汤圆,又有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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