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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了叫我喔——画盏眠

时间:2017-12-17 20:37:23  作者:画盏眠
  “嗯,马上。”
  “我这边也完了,”江甜那边夹杂着收东西的声音,“我出来等你吧。”
  “好,”陆允信下车,“晚上想吃烤肉还是火锅?”
  江甜不假思索:“烤肉烤肉……等等。”
  她反应过来:“我们什么时候约了要一起吃晚饭?”
  “你难道和别人约了?”陆允信反问。
  “不是,”江甜一手拎包一手握手机,用胳膊肘顶开大楼玻璃门,道,“你有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奇怪,不是,特别……殷勤吗?”
  江甜不确定。
  因为殷勤用在他身上,好像让人奇怪。
  “江甜你的词汇量呢?”对方轻嗤。
  “啊?”江甜轻讶。
  陆允信道:“不会用主动吗?”
  下午夕阳正好,明亮的光线折过缀着小灯泡的悬空展板,落在他彩漆的车顶上。
  车停在十几米远的树下,陆允信面朝江甜,站在树荫里。
  他身上披着半明半暗的驳色,和她对视的眼眸深邃专注。
  模样是意气风发的,声线照例清淡,一个字一个字,不经意便拨得江甜望他,心弦颤巍巍。
  陆允信缓道:“你刚走那段时间我状态不是很好,想怨你从不考虑我,再想想你当时的处境,便无论如何也怨不起来。”
  “这两年多也没有刻意等你,”陆允信平淡道,“只觉得其他人的喜欢或者纠缠很多余,甚至让人反感,然后,和冯蔚然他们做项目很忙。”
  陆允信说罢,停了几秒。
  就在江甜脑海混沌着,不知道如何接话时,陆允信垂眸,睨着另一只手松松包着的拳头形状,道:“你回来的时候,其实没考虑太多,但时间长了,我仔细想想。”
  他语气温和了些:“你除了腿短了点,叨叨了点,爱吃零食了点,不爱收拾桌子了点,有时候怂包了点,然后我们两个都喜欢番茄排骨,以后我可能得把排骨多分些给你,你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不待江甜接话,陆允信忽然抬头:“今天天气很好。”
  他目光朝下,聚在江甜身上,压低的声线带着几分诱-导意味:“刚刚你觉得算表白,就算表白,你要觉得不算,我们就欠着……”
  江甜烫着耳根,细软的喉咙滚了滚:“下次再表?”
  陆允信一字一顿:“扶正再说。”
  江甜望他,他似笑非笑的样子格外流氓。
  江甜紧了紧自己的包,弱弱嘟囔:“我有那么多缺点吗,说句喜欢我有那么难嘛,说好要表白——”
  “晚上的烤肉没了?”陆允信逆着光朝迈向她。
  “我回办公室把你抽屉和我抽屉里的糖全扔了?”阳光顺着展架的筋骨落在他身上和他藏着东西的手边。
  他微笑着,朝她越走越近:“或者你将没有面条同学的卷毛可以挠——”
  “咔”一声,展架上方两根筋骨倏地断开,三米高两米宽的展板登时斜在空中,江甜猛地瞪大眼,陆允信还差两步就要跨出展板。
  下一秒,下面两根支架同时崩裂,陆允信条件反射朝上看,护头快跑的动作还没展开,整片布满装饰灯泡的钢筋铁骨冲着他直直砸去——
  “哐当”“噼啪”“嚓嚓咔”。
  一切发生得太快。
  江甜手机摔在地上时,人已经奔向他。
  然后是会展中心安保繁乱的传呼声,指挥声,喊急救车的声音。
  陆允信整个人被压在展板下,展板的灯泡碎得满目狼藉。
  有血从展板里流出来,流到他唯一一只伸到展板外的手边。他手指修长白净,夕光牵在他指尖。先前他一直包藏在手里,现在江甜双手颤抖、屏着呼吸终于看清的白玫瑰,浸在血泊里……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玫瑰这里的花语是:仅我与你相配。
  Believe me one day I will give you to the white rose.出自《王子变青蛙》
 
 
第72章 《遭遇》
  救护车来得很快, 江甜手忙脚乱捡着地上他摔出来的身份证, 跟了上去。
  陆允信浑身是血,衣服上扎满了碎玻璃屑。江甜看了一眼, 便不敢多看, 背过身打电话通知明瑛。
  “嗡隆嗡隆”,救护车旋铃响得震耳, “哗哗哗”, 手术床万向轮压在地砖上的声音又快又急。
  “刷”推进去,“哐当”关门。
  他在门内,江甜在门外。
  世界宛如突然安静。
  “家属在吗, 家属过来签个字。”医生从旁侧的小门出来。
  “在。”
  江甜喉咙滚了滚,再次和明瑛通电话后, 在那页写满了“手术过程中如有意外”“供血不足”“特殊情况允许电击心跳复苏”的纸上, 飞速签下了自己名字。
  签完后,江甜同样平静地去洗掉手上的血渍,给明瑛他们说手术楼层, 等到程女士助理把自己落在现场的东西带过来,等到了论坛委员会专案组和警-察。
  明瑛和陆爸爸等在手术室门外,江甜和专案组工作人员站在走廊另一端的阳台上。
  涉案人员逐步问细节,江甜努力回忆。
  “五点多, 具体没注意,上面两根支架先断的……嗯,断开有声音,没看到有没有线缆。”
  “……”
  “他有听到, 没来得及。”
  “……”
  断断续续说了半个小时。
  江甜点头送走工作人员,来到明瑛跟前:“方筑那边发合同回函过来,盛藉他们堵在路上了,待会儿他们直接过来,我先回交大办公室。”
  明瑛顺着她的发,声音沙沙:“下楼吃点东西,忙太晚就别过来了,大晚上女孩子一个人跑来跑去不安全。”
  “嗯,”江甜轻轻应,“医生说不出意外凌晨五点能结束,倒时您给我打个电话。”
  “好。”
  江甜和程女士助理一起出的医院。
  助理问江甜:“需要我点什么外卖吗?”
  “不用。”江甜摇头。
  助理把江甜送回交大,江甜拿入院证明的复印件给陆允信请了一个月假,再给自己请一个月假,又马不停蹄回办公室,开电脑,收邮件,下载方筑集团递过来的合同。
  合同有9页,江甜每一页都看得细致。
  南城天黑得早,她一盏孤独的书灯亮在昏暗的暮色里。
  安静间,传来“窸窣”轻响。
  “陆允信你是不是又在喝我——”
  江甜“奶茶”尚未出口,扭头撞见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消了声音。
  江甜整个人愣在原处。
  下一秒,办公室的灯被人全部按开。
  江甜循着声响看过去,毛线站在门口,端着两杯牛奶朝自己走来。
  “看到明阿姨朋友圈了,知道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刚好路过,过来陪陪你。”
  毛线掸掉身上仆仆的风尘,搁一杯到江甜面前,自己坐在陆允信座位上:“明阿姨给我说盛藉他们到医院了,后续还在调查,”毛线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有什么忙要我帮或者想和我说话直接开口就好,”她摸摸江甜的脑袋,“不会有事。”
  江甜偏头避开她的手:“我没事。”
  毛线手还是落在了她头上,带着点哄:“嗯,你没事。”
  江甜清淡“嗯”一声,刚转回去。
  “嗡嗡嗡”,手机恰好响起。
  “喂,您好,是江先生吗?我们这里是舟山烤肉南城广场店,请问您和您女朋友晚上还要过来吗?”
  “不用了,谢谢。”
  挂断第一个又来第二个。
  “喂您好,请问是江先生吗?我们这里是GTS赛车体验营二分店,请问一下您订的本周六4月6号全天的小包厢确认生效吗?”
  “取消吧,谢谢。”
  “……”
  从陆允信出事开始,江甜便保持着极度冷静,冷静地处理各种事情,冷静地从医院回来,冷静地和毛线说话,冷静地挂断第三个电话摁了手机,冷静地把视线重新放回电脑。
  明明她没事,一眨眼,屏幕上的字便看不清了。
  越眨,越是朦胧。
  毛线把椅子挪到她身边。
  江甜指着屏幕,委屈地解释:“这电脑有点老,有时候会闪屏……”
  毛线把江甜揽在怀里那一刻,江甜盈在眼眶里的泪倏地涌出来。
  毛线喜欢男士古龙香,陆允信喜欢木质香。
  毛线喜欢板寸,陆允信头发比毛线长一些。
  毛线抱着她喜欢卷着她发梢,陆允信,也是。
  明明他才拿到融资,明明他表了白自己扭捏着还没应好,明明两个人隔了那么远的山海、那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走到一起……
  他做错了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会变成这样。
  江甜一颗心先前一直麻木着,直到叫“陆允信”不再有那张面瘫脸对着她时,那颗心猛地挣脱绳索坠入冰河,挣扎着想浮出河面。
  “咕噜”“咕噜”,四处皆是窒息。
  放在以前,江甜会把委屈说给毛线听,可现在她想开口,根本开不了口。
  江甜被毛线抱在怀里,咬着唇不声不响地流泪,流到最后,整个人无力到近乎蜷在椅子上。
  外面的世界里,微博、微信各大营销号刷屏式一夜狂欢。
  ………
  第二天早上八点,毛线撑不住趴在了办公桌桌沿,江甜搭了条薄毯到她背上,蹑手蹑脚关好门,去医院。
  陆允信手术已经做完,浑身上下包得像木偶人般严丝合缝,就连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戴了个氧气罩。
  “傅逸和船长他们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待了几个小时被我轰回去睡觉了,”明瑛心疼小姑娘发红的眼圈,“你也再休息一会儿吧,他爸爸待会儿就过来了,医生说麻药药效六小时才散,他只要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醒了就没事儿。”
  “我等会和冯蔚然他们说事情,”江甜温软地覆着明瑛的手,“我就看他一眼。”
  护士给江甜拿了防菌服,江甜穿上,小心翼翼推开门。
  药物和药水的味道很重,屏幕上各种各样的数字晃得人眼花缭乱,江甜步子迈得轻,轻得走到他床边,隔着手套触他手时,橡胶摩擦绷带的声音异常清晰。
  他闭着眼,纤长的睫毛扇子般覆在眼窝,没有刻薄的笑,没有毒舌。
  他一声不吭地躺着,好似一个没有杀伤力的孩童。
  江甜轻轻抚着他的手心。
  你女朋友很乖,TAXI很乖,面条也很乖,我们都很乖,乖乖等你醒……
  说着看一眼,江甜还是陪了他半个小时才出去。
  ………
  城市的上午充斥着忙碌,江甜中午送毛线去机场。
  直到下午,她才和盛藉、冯蔚然,蒋亚男以及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的海归周致聚在办公室。
  外面阳光正好。
  曾经流淌过欢笑的屋内,气氛无比冷凝。
  江甜坐在陆允信的座位上。
  蒋亚男问:“在一起了?”
  江甜“嗯”,却没有引得半分笑意。
  蒋亚男拉开点窗帘,阳光落了圈阴影在江甜手边,江甜道:“论坛委员会那边结果出来了,意外事故,赔的50万精神损失已经到了明阿姨账上。”
  江甜喝一口水,道:“他们公告上说,已经和相关部门对物料中间商做出了处理,”她偏头问程女士助理,“可以查到是哪家吗?”
  “不用查了,”冯蔚然把截图放群里,“方筑集团来了公函,因经济博鳌论坛展板意外事故,他们南、西两区生产线停用一个月全面检查,我们这条在南区,启用时间也从这周五推迟到了5月初,”冯蔚然停一下,“他们主动赔付70万延迟费。”
  盛藉把TAXI账号回给方筑邮箱:“红树资本那边也要去纽约走完流程资金才能到账。”
  周致和江渊很像,穿着考究、戴金丝边眼镜。只不过江渊的眼镜是为了在谈判桌上唬人,周致是真的近视,眯眼看东西时,让人猜不透情绪。
  他扬了一下手上的杂志:“也就是说,本来我们比世光先拿到融资,本周内投产,七月初产品面世的规划很完美,然后现在陆允信出事,方筑生产线涉及展板停产一个月,我们的投产日期变成了五月初,面市日期变成了八月初?”
  盛藉接过周致手里的杂志,“然后,”他概括封面内容,“施志虽然拿到的是世光内部世光金融的1000万,但他们下周就会投产。”
  盛藉慢了语速,“按照报道来的话,他们七月中旬产品面世,比我们早了整整半个月。”
  “再者,”盛藉考虑很全面,“虽然世光因为手机爆炸事件股价、销量都受了影响,可毕竟是知名品牌,砸核桃、撬酒瓶、你用世光行不行,就冲我家小侄子现在才五岁就能把世光广告背这么熟,我们晚半个月,”他和周致对视,“真的会……”
  很难。
  遑论高兴科技产业,半个月已经足以抢占市场,甚至更新换代。
  盛藉说完,大家陷入沉默。
  办公室墙上洋葱状的挂钟“嘀嗒”“嘀嗒”,文件柜上的绿萝被风吹动叶子,走廊上偶尔传来一两道说话的声音,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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