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式的敞亮嗓音。
会议室门开,身穿黑白OL裙装的干练女人在簇拥下进来,她坐上主位,秘书递上资料,盛藉阐明来意,用眼神询问陆允信,陆允信颔首,盛藉直接报价。
产品概念设计,然后包装,后续宣传。
盛藉出价中规中矩,徐蕾稍有抬高,陆允信每每折价,几乎恰恰折到徐蕾可接受的最低范围。
她望着两人勾唇,眼波流转,俨然传闻里“睡过无数鲜肉”“四十未婚”“好男色”的万种风情……
饶是盛藉都被看得稍稍脸红,陆允信还是毫无波澜的模样。
“营销号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我徐蕾get不到,”她镶着水晶的亮指甲敲在会议桌上,“就后续推广的话,我个人建议是写手圈,画手圈,古风圈开始……次元圈的粉丝忠诚度高,相同的广告费下宣传效果可能更好,如果合同今天签得下来,我这边就可以着手联系了。”
徐蕾朝旁边使个眼色,其他人退下去,会议室只剩四人。
徐蕾秘书拿出一叠毛线打头,各次元大佬的广告费和阅读量资料,徐蕾道:“MAX价位最高,效果最好,她有天然青梅CP,两个人一发微博,同人小说段子的阅读量都可以当边角的广告阅读量……”
陆允信问盛藉:“什么是同人。”
盛藉“咳”一声,悄然把自己手机递给他,然后道:“今晚九点之前我们回函确定,谢谢徐总。”
陆允信点开网页,脸色越看越沉,又慢慢敛好。
双方点头致意,起身。
徐蕾忽然对陆允信道:“可以留一下吗?”
陆允信皱眉,盛藉和秘书出去,徐蕾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坐到陆允信身旁。
施未渝在世光实习,跟商务部过来谈合作,前一刻遇见盛藉出来,后一刻,便通过大开的门、奇异的角度,看到徐蕾凹凸有致的身段近乎软在陆允信身上,她怔一下,一面暗骂“老骚-货”,一面飞快掏出手机拍下来。
五分钟后。
陆允信出会议室,施未渝喊他,陆允信径直越过她,目光落在盛藉手里的资料上:“扔了。”
“扔了?”
“嗯。”
盛藉扔了,玩笑道:“五分钟人徐总对你做什么……”迎上陆允信的眼神,盛藉没了声音。
出大楼路过商场,陆允信去试了件白衬衫,然后直接把自己身上原本穿的扔进了垃圾桶。
盛藉痛心:“五位数啊,说扔就扔,祖宗你今天持续抽的什么风。”他一直盯着,徐总就靠近了点,人都没碰到啊!
“味大。”陆允信刻薄地掀唇。
他本来想回公司上班,最后还是没忍住,让盛藉送自己回家。
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另一端,徐氏传媒内,施未渝几人进来,徐蕾脸色发白地出去。
施未渝:“徐总不谈吗?”
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徐总现在很少直接谈合作,麻烦您稍等两分钟,会有商务部的负责人来接洽。”
而五分钟,可以做什么。
徐蕾睡人无数,最爱高岭之花,尤其陆允信这种小言标配的不近女色、孤独倨傲,站在交大神坛的年轻人,那淡漠的眼神啊,勾得她心尖一颤一颤地痒。
“知道你有女朋友,我降五个点,一夜露水,各不相干。”她从未这般紧张过,秋波连连地舔唇,“我会让你,很爽。”
“我有女朋友,江甜。”
“我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你女朋友不会知道。”她身段傲人,散发着成熟女人独有的魅力。
“我会和她结婚,岳母是程思青,岳父是江近城,”陆允信面不改色,说着小孩般的话。
徐蕾暗示十足地拉下领口:“有些豪门自己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我没什么特长,很会告状,你如果碰到我,小姑娘一难受,我不知道,”他语速愈慢,缓缓笑着,“谁会放过你……”
徐蕾动作停住,抬眸,正好撞上他嘴里打诨般说着吃软饭的话,眸里一闪而逝的狠戾。
不过是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么会……
………
陆允信觉得恶心,洗了好几遍澡,那股香水味彻底没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鬼使神差把小姑娘柜子里的衣服全部取出来铺床上,躺上去滚了一圈,才好受一些,又一件一件给她折了放回去。
恰逢江甜打电话过来,他作贼心虚,听她和毛线逛街,都昧着良心说“你们玩得开心”。
挂电话后,乍地发现出了大事。
江甜外套喜欢按照色系来挂,用她的话说叫“赏心悦目”。
陆允信同强迫症地把颜色按照红橙黄绿蓝靛紫挂好后,发现每个颜色下,有略微的、几不可查的区别。
他对照色度表严格调整了一遍,还是感觉和自己取出来的原状有略微的、几不可查的区别。
陆允信淡定地拿出手机,在匿名论坛提出这个问题。
很快有人回答:女孩子衣柜分类一般不是按理工男学化学的色度表,是红色分朱红、橘红、粉红、杏红、枣红……绿色有纯绿、豆绿、橄榄绿、咸菜绿、薄荷绿……蓝色包含天蓝、深蓝、幽蓝、宝石蓝……
那个下午,工作狂陆允信没去上班。
冯蔚然担心地给他打电话。
电话那头,陆允信平静:“不能来,有重要的事。”
甜姐儿不在,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冯蔚然:“?”
陆允信蓦地严肃:“升华我的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冯蔚然:……神经病。
甜姐儿:你喜欢胸大长腿吗?喵喵~
第85章 《悟》
而北城, 江甜陪毛线逛完街回家, 两人分坐在沙发两头,气氛同样凝重。
江甜抱臂环胸, 目不斜视。
毛线手伸在江甜屁股旁, 尽量和她讲道理:“这张海报挺急的,电影提了档, 海报要求提前出, 今晚零点之前我得发过去……甜甜,”毛线赔笑,“你先把电脑还给我, 好歹大几万,坐烂了多不好。”
“我赔你。”
“里面还有我的初稿——”
“你要搞什么毛昔安!医生说你玻璃体出血严重, 复查结果没出来之前少碰电子设备, 五分钟以内,你五分钟能画完?”江甜倏地把屁股下的笔记本抽出来抱怀里,“你是听不懂医生的话, 还是听不懂我的话。”
江甜目光一沉,毛线噤了声。
安静间,电脑自动连上无线,企鹅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
江甜翻开电脑, 熟练输入密码。
毛线敲着太阳穴:“拖稿后续很麻烦……”
话没说完,江甜点开MAX账号,逐条回复:“您好,我这边是MAX助理, MAX身体出了些问题,希望交稿期推迟一下可以吗?”
“您好,这里是……”
大部分编辑和商家都卖萌问MAX怎么了,江甜含混说身体不舒服。
有一个难缠的打了语音电话,口气不善:“每次给别家画都不拖稿,给我们家次次拖,不是说好提了档今天就要给吗,MAX大大您咖位在,加价都好说,但我们希望您把合同里日期下的违约金看清楚。”
“好像目前还在合同可撤期内,我这边走法务部,违约金24小时内到您账上可以吗?”
“您是?”MAX出了名的好说话,对面因着这强硬的态度有些迟疑,“我们希望直接和MAX沟通……”
江甜挂了电话。
整整半个小时,她一边回消息一边有条不紊调整交稿档期,删掉最后一个关掉文档。
毛线嘴唇动了动。
“你可以继续颠三倒四不分昼夜地画,”江甜把电脑合在茶几上,直视毛线,“但你今天要是碰了这外星人一下,我马上回南城,你以后要死要活要残要瞎全都不要告诉我——”
话没完,毛线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尤为无奈:“你这是风是雨的脾气,怎么从来就软不了。”
“那你放手啊!”
“不放。”
江甜含了笑意:“放手啊。”
“就不放。”说不算,她还顺势亲了一下江甜头上的发箍。
毛线半垂着眸,纤长的眼睫铺成一把小扇子,满心满眼都是温柔。
助理买菜回来看到,刚好拍了一张,配上符合炒CP的文字,发到了毛线微博上……
每当到月底,时间就过得飞快。
江甜喊毛线起床,江甜要求毛线一日三餐吃什么,江甜陪毛线去骑自行车,江甜陪毛线去钓鱼去踏青,江甜陪毛线看星星。
毛线助理的拍照技术很好,每一张精修图都拍得缠绵情动。
拍得陆允信一张张保存下来,面色越来越冷……
江甜起初和他打电话,陆允信还能克制地回答自己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多少红绿灯。
毛线确定是视网膜炎症,江甜陪毛线输液那几天,陆允信没什么话了,“嗯”“哦”应着,但也不挂电话。
江甜想起他说要忙CNN算法,柔声交代着“好好休息”,电话也少了。
………
五一前夕,秦诗陪傅逸去美国面试加州理工,傅逸刚出教学楼,搂着秦诗说“紧张得腿软站不住要抱”,便接到了陆允信电话。
“面试怎么样?”
傅逸抬头瞟了眼天空,太阳在东边,道:“还行。”
“你和秦诗一起的?”
“不然呢。”
“毛线眼睛不好,你们三个关系那么好,你不回去看看?”陆允信状似无意。
傅逸不假思索:“甜姐儿在啊,甜姐儿压得住毛线,再说两个女孩子做啥事儿都方便,”想到什么,傅逸道,“允哥你有事儿说事儿,你这样闲聊我瘆得慌——”
“没事,挂了。”
隔着大洋都能想象出那张面瘫脸,秦诗抱了抱胳膊:“允哥这是?”
“可能创业压力大,想找个人说两句吧。”傅逸不以为意。
秦诗附和。
与此同时,翡翠园内。
陆允信才挂了傅逸电话,便接到江甜的。
小姑娘说明天回来,他说好。
问是不是把面条接过来了,他说是。
问他声音不太对是不是没休息好,陆允信说没有。
干巴巴的天又聊了几句,江甜心疼他疲惫,给他说晚安。
陆允信说,马上睡。
江甜先挂了电话。
陆允信手顺着面条背上的软毛,徐徐阖了眼,良久后,睁开。
他洗澡,洗衣服,躺床上,和盛藉在微信上对接完明天的招标预演,陆允信点到微博,翻到毛线艾特江甜说“今晚的你,想做什么梦”那条,下拉出几千则评论。
“我愿意我愿意!老公我是梦!”
“甜妹超漂亮了,和MAX身高差好萌呜呜呜!”
“交大老狗表示我YG神坛地位无人能撼。”
一条格格不入的评论很快淹没在了“甜甜甜”的粉色中。
陆允信长按“在一起”或者有“在一起”倾向的评论,出现举报对话框——“垃圾营销”“有害信息”“违法信息”“淫-秽-色-情”“人身攻击我”,他熟练地选择“人身攻击我”,挂着一张比写程序专注千万倍的脸,严谨而不遗漏地……一条一条举报。
入夜有小雨。
江甜关上窗,收拾东西。
毛线嫌弃:“山顶洞人,不会网购吗?”
“谁知道网购的质量呢,”江甜把大包小包朝箱子里装,“程六娘隔这么近,看着做的放心些,他胃不好,红豆薏米粉养胃,他给我说睡不着,黑芝麻首乌可以安神,这个山药片给他平常嚼着解压,他之前伤筋断骨,程女士说可以喝羊奶粉补一补……”
毛线“啧啧”不断,江甜念得仔细又柔软。
细雨飘到南城翡翠园,陆允信在床上翻来覆去。
以前她会让自己先挂,今天自己让她先挂她就先挂了。昨天电话打了六分钟整,今天只有四分五十八秒。她去时说给自己带礼物,回来前决口不提,她大抵和毛线睡在一起,她大抵和毛线抱在一起,她大抵窝在毛线的怀里……
她那么小,那么软,那么好闻,被毛线抱着……
那天晚上,陆允信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雨越下,石头越重,沉得他眼皮合拢,意识却清醒,清醒地思考她和毛线每一个拥抱,清醒地感受压抑,快无法呼吸。
第二天一早,陆允信收到江甜发来的航班信息,他回复“好”,心里得到短暂的抚慰。
进电梯,手机“嗡嗡”震动。
微博,MAX:“是不是所有一五七都爱说自己一六零,所有A+都爱说自己Bcup。”
配的是机场图,陆允信目光触及毛线搭在江甜胸前的手上,眸色暗着,半晌没说话。
出电梯,碰上盛藉和冯蔚然西装革履,准备去第一次房地产经销商板块招标预演,冯蔚然兴奋地给陆允信说:“放心允哥,说好拿30%的份额,拿不到40%我提着裤子来见你,我看朋友圈施志说一大早再做发型,照片梳个大背头真的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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