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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由己不由天——伊人归

时间:2017-10-09 16:50:09  作者:伊人归

  宁王朝他身后看去,见一匹瘦马上骑着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在前头的女子一见了他,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立刻就现了笑意。
  那笑意还未完整,很快又涌上了泪意。
  “表哥!”
  兰公主还不知道她和宁王的真正关系,仍是以表哥称呼他。
  她从京城一路走来,吹了多少北风,吃了多少风沙,总算是见到宁王了。
  那种欢喜之情,从她大喊出声的表哥二字之中,淋漓尽致地展露。
  她翻身下马,恨不得立刻扑到宁王的面前,紧紧地拥抱住他。
  哪怕他还怨恨自己,哪怕他讨厌自己。
  此时此刻,她就想要他的一个拥抱。
  就在她朝宁王跑来的时候,身后却被人一扯,将她往回带了一步。
  随后,一根尖锐的木刺抵在了她的喉间。
  兰公主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这是她在京城与那老妇结伴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亲手交给老妇的木刺。
  没想到如此,她却用这根木刺,抵在自己的喉间。
  “大娘,你做什么?”
  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的变化惊呆了。
  原以为兰公主能找到他们,平安地会合,这是极大的喜事。
  没想到她带着的那个陌生老妇,竟然会当众挟持她。
  宁王眉头蹙起,只觉得眼前的老妇,身形格外眼熟。
  尽管她浑身被布料裹得严实,他凭借多年的相处,还是认出了她来。
  她竟没有死。
  “汪若霏?”
  老妇哈哈大笑,嘶哑的声音在夜风中犹如鬼魅。
  她一把揭开了自己包裹在头脸上的头巾,枯槁凌乱的长发,在夜色中飘飞。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明明是二十岁不到的女子,却满脸爬满了皱纹。
  她的嘴角是松弛的,面上有各种深刻的纹路,看起来像是一个沧桑的老妇人。
  迎着风,人们不自觉地捂住了鼻子。
  因为眼前的汪若霏身上,散发出一股十分腥臭的气味,浓郁得令人无法忽视。
  “宁王殿下,你还记得我啊,真是难得难得。”
  她桀桀地笑了起来,动作十分张狂,手中的木刺在兰公主细腻的脖颈上留下了血痕。
  嘶。
  兰公主倒吸了一口气,却不再张口。
  她知道这个汪若霏是谁,或者说,她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贤妃的帮凶,是平西侯府的女儿,是个彻头彻尾的毒妇。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怎么会伪装成老妇来搭上自己,借此找到宁王……
  兰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了起来。
  当初是宁王把汪若霏骗到了山林之中的,她挟持自己,必定是为了找宁王报仇!
  宁王冷笑了一声。
  “自然记得,从十一岁在掖庭宫起,就未敢忘记。”
  十一岁,掖庭宫。
  就是汪若霏打碎了宁才人唯一留给他的遗物,那根玉钗,还哭着倒打一耙,让他被贤妃扎了满身针眼的时侯。
  汪若霏的面色一下子狰狞了起来。
  “那你把骗到山林之中,让南青青那个贱人羞辱我,让那些死士在我身上爬过,这笔账又怎么算?你让那些盗匪灭了平西侯府满门,这笔账又怎么算?”
  汪若霏想到那夜平西侯的哀求声,便每夜都在做噩梦。
  宁王却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那夜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提前命人布置好,灭了平西侯府满门。
  “你想怎么算?”
  ------题外话------
  哎呀,伊人估计错了篇幅,二更没揭晓答案……
  得明天的章节揭晓啦,大家可以继续猜,明天章节公布答案后再奖励哈,么么哒~


第223章 册封大典(大结局)
  宁王笑了,汪若霏也笑了。
  一个笑得释然,仿佛自逃出京城之后,便已经不在意这许多了。
  一个笑得张狂。
  她在外流浪了许久,等的就是报仇的这一刻。
  而今机会就在她的眼前。
  她握着木刺的手,因为兴奋微微颤抖,在兰公主的脖颈上留下更深的血痕。
  几个使臣看得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即便是宁王身边武艺最高的护卫,都未必有把握,在那木刺刺穿兰公主喉咙前把汪若霏制服。
  一个带着满身沧桑来复仇的女子,她的力量不容小觑。
  “我想怎么算?”
  汪若霏心满意足地冷笑了一声,并不急着提出条件。
  她用破旧的头巾包住自己整张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处处躲藏。
  如今她终于不必再躲藏,可以露出自己的真容了。
  她还不想这么快结束。
  那就不好玩了。
  “你可知道,我从京郊的猎场被带到乡下去后,成了屠户的姨太太。他不舍得杀我,只是把我当做取乐的工具。而后我逃出去被卖到边关成了军妓,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逃出来。”
  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意,半点耻辱之感都没有。
  众人捂着的鼻子动作更深了。
  起先便觉得她身上这股味道腥臭无比,而今听了她这些经历,才确认是什么味道。
  汪若霏活不了多久了。
  怪不得她敢孤注一掷挟持兰公主,因为她和她的两个兄弟,得了一样的病。
  想来还真是讽刺。
  赫赫侯府,百年威严。
  这一代的子孙,却全都得花柳之病而死。
  兰公主不觉蹙起了眉头。
  她这一路一直和汪若霏共乘一骑,自然没有忽略这股味道。
  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宁王,她一直忍耐着,也没有去问汪若霏。
  唯恐这是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疾,问了会惹恼对方。
  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花柳病。
  汪杰人的花柳病,还是拜她所赐,这一点不知道汪若霏是否清楚。
  倘若她清楚,想必早就杀了自己,给她的兄弟报仇了吧?
  “我原本想着,这种痛苦,也该叫南青青那个小贱人尝尝。可惜她在福王府被保护得太好,我接近不了。且害我变成如今这样的,罪魁祸首还是你宁王!”
  她面上的笑意骤然收起,几乎声嘶力竭地指着宁王。
  “本来,我也想去找沈风斓那个贱人的。若不是她狐媚勾引了你,你也不至于为了不娶我,而把我送给南青青蹂躏,是不是?”
  怪道说女人总是对女人更残忍,汪若霏到了这一步,仍然把宁王的错归罪于沈风斓身上。
  宁王残忍地一笑。
  “不是。就算没有她,本王也不可能娶你这个蛇蝎妇人的。你看看你这张脸,丑陋得令人作呕。”
  使臣着急地看了宁王一眼。
  都这个关头了,他怎么还说这些激怒汪若霏的话呢?
  汪若霏果然面色一变,那根尖锐的木刺便划到了兰公主的面颊上。
  “我丑?我被卖到军中的时候,那些边关的守军都说我是军中的花魁。就是因为生得太美,他们才没日没夜,连番地对我下手,甚至同时是好几个人……”
  汪若霏的姿容,在京城贵女之中,并不算极美。
  可在军营那种母猪赛貂蝉的地方,便是真正的貂蝉了。
  何况是边关苦寒之地的军营。
  她被蹂躏得不成人色,尚未满二十岁,却已经苍老得像是七八十的老妇人了。
  再加上得了花柳病,身体日渐衰竭,那些榻上客都不再来找她。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轻易从边关逃回来。
  宁王的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汪若霏注意到这神色,哈哈大笑了起来。
  “话说起来,我也曾经是圣上册封的宁王妃,却和宁王殿下你没有半点肌肤之亲。而今我最后的心愿,就是能同殿下成一夜夫妻。”
  众人面色皆变,被汪若霏大胆的话所震惊。
  她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说这样的话,面不红心不跳,比京城妓馆之中最下等的窑姐还要无耻。
  一个侯府千金,沦落至此。
  叫人不胜唏嘘。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竟然妄想以残花败柳之身,和宁王成一夜夫妻。
  花柳病是会传染的,她若和宁王成了一夜之好,宁王也就离死不远了……
  好狠毒的女人!
  “不,你千万别答应她!”
  兰公主顾不得那木刺抵在自己面上,惊叫出声。
  她都舍不得睡的宁王,怎么能平白让这个狠毒的老女人睡去?!
  那她一定会懊悔至死。
  “你闭嘴。”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兰公主愣在那里,汪若霏讽刺地看向宁王。
  “我和殿下还是颇有夫妻默契的,不是吗?”
  那两道声音,正是宁王和汪若霏同时发出的。
  宁王道:“本王愿意,你要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如何,随意。”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汪若霏可以开始了。
  汪若霏却挟持着兰公主倒退了一步。
  “你当我是傻子吗?一旦我放开了这个女人,你说过的话还会算数吗?宁王殿下,你骗得了别人,却绝对骗不了我。说到底,你我本是同一种人。”
  宁王便是再恨平西侯府,也改变不了,他身上平西侯府的烙印。
  这种烙印在贤妃的身上,日日夜夜潜移默化地传递给了宁王,让他在灵魂的意义上,成为一个真正的平西侯府人。
  宁王痛恨这种烙印。
  可他改变不了。
  “那你想怎么样?”
  宁王眉梢微抬,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你们人多势众,我自然讨不了好。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能让你感受我的痛苦,也要让你……死在我的前头。”
  她竟要用兰公主的性命,逼迫宁王去死!
  宁王笑着看她,目光中带着某种晦暗的神采,在夜色中叫人看不真切。
  “你笑什么?!”
  汪若霏下意识觉得不对,把抵在兰公主面上的木刺,又移回她的脖颈。
  她费了这么大的劲跟着兰公主找到宁王,不能在此时因小失大。
  然而就在她动作之时,异变陡生!
  她只觉得脑后风声响起,随后一只鹰爪一般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脖颈。
  这让她瞬间感到恐慌,想要把那木刺狠狠地戳进兰公主的脖颈,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兰公主感觉到她的异样,飞快地伸手掰断了那根木刺,而后脱离了她的控制范围。
  鹰爪一般的手没了顾虑,索性一使劲,将汪若霏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原来是宁王派出去的探子,见营地中有异样,便躲在暗处观察。
  确认只有汪若霏这一个威胁后,他便悄悄溜到了汪若霏的身后,控制住了她的动作。
  宁王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因为他知道,随后还会有好几拨派出去的人会回来。
  只要有人回来,趁着汪若霏不注意从后头下手,她根本反抗不了。
  毕竟她是一个没有武力的女子。
  汪若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后脑落地,口中便涌出大片的鲜血来。
  兰公主惊魂未定,飞快地朝宁王跑去。
  他身形一顿,第一反应是避开她。
  可不知是怜惜她这一路风尘,还是为在京城中抛下她而愧疚,又或者只是为了安慰她被挟持的惊恐——
  他竟站在那里没有动,默许的兰公主的飞奔而来。
  像是七月流火撞到了天空,爆发出强烈的光彩。
  兰公主扑进他的怀中,众人在旁看着,都不自觉面带微笑。
  今夜虽然波折,好在如今也平安无事了。
  宁王的嘴角几不可闻地翘起,他的手臂微抬,似乎想要保住她安慰一番。
  而就在她整个人贴在自己怀中之时,宁王的面色骤然一变!
  一种尖锐的疼痛袭入他的心口,让他一瞬间无法呼吸。
  而后一股热流从心肺涌出,直往上窜。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同时一股温热的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兰公主偎在他的怀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忽然觉得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她不禁抬头看向宁王,却惊恐地看到了,他那一方洁白的下颌上,满是鲜血。
  “殿下!”
  亲近护卫涌上前去,扶着宁王平躺在地上。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宁王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为什么会忽然吐血?
  宁王抬起一只手,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一个护卫上前,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有人举着火把上前照亮。
  那护卫眼见,很快便在他的心口,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只有习武之人,方能注意到那细小的伤口,像是被针刺到一般,连血都没有渗出。
  可若只是被针刺到,宁王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
  兰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抚上了他心口的肌肤。
  她在那个小血洞的位置轻轻一按,而后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了手。
  护卫见她面色有异,也想伸手试探,却被兰公主一把打开了。
  “不,千万别按!”
  她声音颤抖,分不清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恐惧。
  “他心里有一根针,已经……没进去了。”
  心碰铁即死,那根针已经没入他的心口,再深一寸他或许就会死。
  她惊惶无措地朝自己身上扶去,手指果然被划出了血迹。
  众人朝她身上看去,只见她衣裳的胸口之处,有几根细如牛毛的针。
  若非上头染着兰公主的血,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是发现不了的。
  桀桀的笑声响起,带着极致的痛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梗着脖子躺在地上的汪若霏,努力地抬头看过来。
  她的后脖子撞到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了,这个姿势就显得十分滑稽。
  可她还是努力地探着头,想亲眼看见宁王死去。
  “是你在我衣裳上装了针,是你!”
  兰公主疯了一般扑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痛打在汪若霏身上。
  悲愤之下,她的每一拳力气都大得惊人,汪若霏面上却带着痛快的笑意。
  “是你自己蠢。你总是说,如果你见到了你哥哥,一定要拥抱他。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想到,在你衣裳上装上牛毛针……”
  她一面说,一面吐着血。
  苍老的面容被血浸染,越发阴森恐怖。
  “你闭嘴!”
  兰公主一巴掌打在她的面上,将她整张脸都打偏了过去。
  而后她愣愣地坐在那里,泪水夺眶而出。
  是她害了宁王,终究是她害了宁王。
  她真正该打的不是汪若霏,而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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