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好久都没有想起她的母亲了。
楼夫人在游廊里站定,看着银杏树下的楚筱悠,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这身形这举止,竟然和当年的秦小姐一模一样,真不愧是母女!
楚筱悠转身就看见了楼夫人,也看见了楼夫人眼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厌恶,楚筱悠微微怔了怔,却扬起一个笑脸走了过去,秋日的光芒也柔软下来,落在楚筱悠身上看上去金灿灿的美好,她向楼夫人行了礼,楼夫人就淡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楚筱悠也跟了上去。
因为秦佳人要入复选,秦家的女眷们一高兴就要在后花园里捶丸,这一会楼夫人肯定也是要往后面去。
但楚筱悠走到了老太太的院门口就在没有向前,而是走了进去,楼夫人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向后看了一眼,问夏生道:“老太太去不去?”
“老太太说是不大舒服,就不去了。”
楼夫人垂了眼,转身继续向前,不去也好,到也能高高兴兴的玩一回。
楚筱悠并没有去,而是陪着老太太一起剥了些花生瓜子,坐在太阳底下慢慢的吃了一会,又和丫头们玩叶子牌,老太太渐渐的也开怀起来。
楚筱悠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不高兴,为了前程而推出一个弱女子,只能说明家族正在败落。
“没有什么常胜将军,也没有什么几百年来不衰败的世家大族,起起落落分分合合是人间常态,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懂又会说出这样的大智慧的大道理,更意外的是,这个外孙女竟然看懂了她的心思,而那些人,却完全不懂。
老太太叹息着把楚筱悠搂在了怀里:“你若是个孙子,或者秦家还有些救。”
楚筱悠不想说这些,她拉着老太太道:“您才刚赢了些钱,难道现在就打算不玩了?那我可不依!”
大家都笑起来,老太太也来了兴致。
听说楼夫人都下场玩了好几把捶丸,秦侯府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昏黄的烛光下,珊瑚攀着罗云飞□□的上身,低低的倾诉:“奴婢说了不要衣裳首饰,公子偏说要给奴婢做,结果奴婢去给小姐说,还被小姐当众骂了一顿,说奴婢是不知廉耻爬上了公子的床。”她说着嘤嘤的哭起来,无限的委屈。
也才几天而已,她就学会了在这个时候告状了。
罗云飞果然是向着珊瑚的,虽然她嘴上没有明说,而是淡淡的道:“别着急。”
正文 70.第70章
这一次秋闱的主监考官, 最终定了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司马有容,既不是白阁老的人也不是张阁老的人, 而是一个专属于太子的在文人学子中有着无上地位的司马有容。
这使得很多人都慌了神, 原先以为自己会稳稳当当的中榜的那些也开始四处奔走, 希望能寻到一些门路,然而司马有容闭门谢客, 不见任何人。
原本在开考前学子们要拜见主考官的宴席也就在办不成了, 还是罗云飞刘承永和梅安康几个人联合起来给京城里有些名头的学子都下了帖子,请了众人到醉仙楼一聚,用的是“鼓舞士气”的名头。
楚靖瑜也收到了帖子, 子骞捧着他的衣裳道:“罗云飞的宴也不会是好宴。”
楚靖瑜接过衣裳笑了笑:“这个鸿门宴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然, 怎么试试罗云飞的深浅?
多日不见的苏以乔和张雪健洪可还有张大正都碰上了, 醉仙楼的掌柜也认识楚靖瑜, 听说楚靖瑜也在, 立刻就道:“既然是楚公子的宴,那这一次我请大家!”
原本的东道主罗云飞辛苦了这么久,一下子就成了客人,楚靖瑜到是轻轻松松的反客为主。
罗云飞气的面色铁青。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楚靖瑜, 张雪健在一旁起哄。
楚靖瑜却笑了笑道:“这一次是我来赴别人的宴。”虽然没有明说, 但也是拒绝了的意思,这叫他显得格外有涵养有气度, 不少不太相熟的人立刻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掌柜的如何能不知道宴是别人的, 他不过刻意想要楚靖瑜占了这个上风, 但楚靖瑜不受,他心里就越敬重,当着众人的面叫了小二来叮嘱:“这里的客人一定要仔细招待,酒水要最好的!”又送来好几道菜一坛酒。
宴还没开,楚靖瑜就成了中心人物,不少人因为沾了楚靖瑜的光,多少生出了几分吃人嘴软的感觉,罗云飞这个主人只照顾其他人,却也丝毫没有影响楚靖瑜的人气。
洪可坐在楚靖瑜的身边笑着同他道:“咱们先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楚靖瑜怔了怔:“什么?”
洪可就重复了一遍:“等楚兄高中状元时,用我做师爷,可好?”
没想到他还在说这事,楚靖瑜无奈的摇头:“你若愿意,我求之不得!”
洪可立刻笑的一脸灿烂。
张大正在一旁道:“将来为官,楚兄愿意去哪?”
这些问题楚靖瑜早早就想过,他是一定会从基层做起的,也不愿去江南富庶的地方捞油水,那是违背他的初衷的,条件太艰苦的地方他不愿意去,不是受不了,而是以后他若走必定要带着妹妹,他不想太苦了妹妹。
“陕西。”这是一个很合适的地方。
张大正大笑起来:“好!好!楚兄果然有志气!若楚兄去陕西,千万不要忘了去我家里坐坐!”
张大正是西安府的人,凉皮肉夹馍,楚靖瑜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了这些美食,觉得张大正也亲切起来,就问他:“张兄又有何打算?”
“除奸佞,扶正统!”
到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只不过似乎有些过于刚硬,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对他便是大大的不利。
楚靖瑜自然的就把话题带去了一边,说起了陕西的美食。
张雪健在一旁插嘴道:“你们都是有大志向的人,我也没想着做什么,将来不过在京城里混个一官半职,混口饭吃就行,等你们都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
大家都笑起来,又去问苏以乔,苏以乔回答的简短直接:“入阁封相。”
各有不同,却在此刻已经早早看出了人生完全不同的轨迹。
气氛还是很和谐的,说些各自的志向,席间又卖弄几下文采,说几句笑话,关系都亲厚起来。
掌柜的进来了好几次,劝着众人喝酒,有加送了两坛酒,喝的高兴起来,给掌柜的还提了好几幅字,画了一副画。
掌柜的都欣然接受,说要挂去正厅里,但楚靖瑜心里明白,等过几日科考结束,榜上有名的那些人的笔墨才会挂出来,在稍微加些说辞,就是钱财。
罗云飞远远的看向坐在那里谈笑风生的楚靖瑜,转头和姜涵忍低声说了几句,姜涵忍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众人才散了。
入了秋太阳也落山早了,时辰还早,天色却暗下来,因为天气渐渐转凉,街道上的人也并不多,楚靖瑜骑马走在路上,和洪可张雪健几个分开,独自往槐树巷子去。
空旷的街道上是哒哒的马蹄声,马儿扬起头一阵嘶鸣。
楚靖瑜勒住了马,看着忽然涌出来一伙黑衣人。
他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又有多大的能耐,他听得为首的那个人在那里大喊:“从马上下来,把钱财交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提着自己明晃晃的大刀使劲晃了晃,为了叫楚靖瑜看清楚他威武的大刀,他还体贴的往前走了两步。
楚靖瑜松开了马的缰绳,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我若不下来,你又奈何?”
黑衣人大概没有想到楚靖瑜胆子会这样大,他都亮出了大刀了竟然还不知害怕,他觉得读书的人大概可能都是如此迂腐的,所以他特地又把自己的刀扬起来,强调道:“你若不下来,这刀会砍死人的!”
“那便来砍好了。”
黑衣人仿佛终于生气了,对着身后的人道:“上!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爷砍了!”
他们一群人十来个都拿着大刀冲上来,气势汹汹。
谁知道楚靖瑜就那样坐在马背上,好像对面的人是一群粪土。
那些人就更加有恃无恐,几乎靠近了,却听得后面也传来个声音,有人道:“这里有一伙强盗!”
黑衣人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南城兵马司的人团团围住,一眨眼就被捉住了,为首的那个人哈哈大笑道:“好!不错!”
大家都和王仁远打了招呼就带着这一伙黑衣人走了,王仁远笑着看着众人走了,才走向了下了马的楚靖瑜:“怎么样?兄弟可来的及时?”
楚靖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及时!”
王仁远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我和他们打赌,说这里肯定有事,他们不信,说是谁输了就请谁喝酒,这下好了,这帮家伙,欠了我十几桌的酒席了。”
楚靖瑜和王仁远上了马,笑着道:“据我所知,你们南城的指挥司王有强和姜家有些过节,这一次你把姜家的独子送到了他手上,只怕你也要升官了!”
王仁远嘿嘿笑了两声,又问楚靖瑜:“大哥怎么就知道是姜家的儿子做的事?”
“除过姜涵忍,没谁对罗云飞这么死心塌地。”
“大哥一向神机妙算,肯定八九不离十。”
罗云飞心情很好,进了门,院子里灯火通明的,他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廊下的珊瑚,面上的神情就淡了下来,珊瑚看见了罗云飞就嘤嘤的哭起来:“我不小心打了个茶碗,小姐就叫我跪在这里。”
罗秀逸披着披风走了出来,笑着和罗云飞见礼,又道:“哥哥回来的早。”
罗云飞却沉默了下来,目光里有几分冷峻。
从前的时候不管她怎样处置翡翠他哥哥都不闻不问,这一次她不过想给珊瑚一点颜色看看,她哥哥就摆出了这样一副模样,这是要责备她?
罗云飞进了屋子,罗秀逸也跟了进去,丫头们退了下去,罗云飞才淡淡的道:“她好歹是我的人了,你多少也给她一些脸面。”
果然就说的是这事情。
罗秀逸也来了气,她坐直了身子:“既然说到这了,那我就和哥哥说说,哥哥收了谁不好,偏要收了她,她前头才做了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又是楚筱悠硬塞过来的,要了她就是家宅不宁的根源,哥哥不知道这几天大家又在说什么吗?又说起了小甜的事情,说就是哥哥做下的!”
又提起了这个叫他觉得耻辱的事情,说起来小甜还不及一个外来的人贴心有眼色,给他造成了这样多的麻烦。
罗云飞厉声道:“怎么?我收谁,还要你说了算?!”
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和她说过话,罗秀逸一时到呆住了,罗云飞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罗秀逸忍不住落下了泪。
如意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却也猜得出是为了珊瑚的事,而且罗秀逸并没有占上风,她在那里安慰了几句,罗秀逸就收了眼泪,疲惫的叫如意收拾,很早就躺下了。
如果一个小小的通房就能挑战她在这个家的地位,那往后,等到哥哥成亲生子,她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不!她绝对不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楚靖瑜回了槐树巷,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乍然回来觉得熟悉又亲切,他和王仁远去了酒窖搬出了一坛子酒,才说要去屋顶上喝酒,谁知道一转身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衣的刘子文,王仁远像看见了怪物,想也不想撒腿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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