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他们两个结盟,对那十四人造成的影响无非是不安全感增加,更加迫切地想干掉他们。
……哎?那如果他们两个和女皇的关系,让他们觉得安全了呢?
宇文客目光一凌。
大熙朝,两方的宫人都对宇文御子大清早就赶去拜见麟德贵君的作法有些意外。
船舱中,麟德贵君听完宇文客的建议,更意外:“让陛下废了我们?”
他一脸惊悚地打量了宇文客好几眼:“御子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啊!”宇文客摆手,“来,我们先来开诚布公地把前情说明白——我坦白告诉贵君,有人去拉拢我了,说如果我肯在陛下面前助他们一臂之力,他们当上元君后保证收拾掉贵君您。我想来您这里的人,一定也拿我当了交换条件,这没错吧?”
麟德贵君也没多加掩饰,点了点头:“没错,但我没答应。”
“我也没答应。”宇文客一松气,“但我认为我们如果都不答应,他们还是会想弄死我们,贵君觉得呢?”
麟德贵君想了想,又点头:“也有道理。”
“很好,那现在我们来反向分析。”宇文客向自己身边的宫人打了个响指,“铺纸。”
两个宦官一欠身,立刻去桌上铺开了一张尺寸够大的宣纸。宇文客挥毫泼墨,毫不含糊地把自己昨天就已经完整推出的思维导图给麟德贵君又写了一遍,还很贴心地把自己那版里的“∵”和“∴”改成了汉字的“因为”“所以”。
写完,他撂下笔直身一吁气:“贵君您能看懂吧?”
麟德贵君站在旁边又看了片刻,神色有点纠结:“御子你整理思路的方式格外……新奇。”
宇文客又拿起一支毛笔,蘸朱砂,做批注:“现在,这些已知条件都定下了,我们需要增加一个能影响到所有条件的变量——比如从根本上让他们认为我们不具危险性,这样所有想干掉我们的计划就都变得没有必要了。 ”
“……”麟德贵君沉默了会儿,“那他们趁此机会对我们斩草除根,不是更稳妥吗?”
宇文客:“你说啥?!”这么丧心病狂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斩草除根更稳妥。”麟德贵君用一种好笑的眼光打量着他,显然很奇怪他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缜密的分析,却在这一环上抱有幻想,“否则他们会不停地担心我们东山再起。”
宇文客:“……妈的!”
“咳。”麟德贵君挑眉轻咳,对爆粗表达了适当不满,接着又提了个有效的建议,“不如禀给陛下好了,陛下若能抓住谁的把柄,杀一儆百一次,其他人就会消停一阵。”
“不不不不不不不!”宇文客断然拒绝,“首先,这不能绝后患;其次,我们不能逼陛下开杀例。”
“‘杀例’?”麟德贵君因他的用词而一愣,宇文客旋即反应过来,喉中微噎:“我是说……陛下本不是狠心的人,何必让她手上多沾人命呢,对吧?再说,还有个摄政王虎视眈眈的,不能让她找陛下的茬。”
他说完,气氛却静了会儿,麟德贵君有些意外地审视着他:“所以对御子而言,宁可自己被陛下废了,也不愿意让陛下动手?”
“我……”宇文客面颊胀红,“不是,贵君,有的事我没法解释,但反正……反正我确实不想让陛下动手,打打杀杀的事都不要让她做。”
麟德贵君目光微眯。
“贵君您也不用想太多……我没别的意思!”他道。
麟德贵君含笑点了下头:“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宇文客:“我们最好在回去之前解决问题,摄政王不在比较轻松。”
话声未落,靴子有力地踏过甲板的声音突然灌来!
“将军?!”宫人们匆忙阻拦,但被大将军身后的护军反挡到一旁。
二人立刻噤声,麟德贵君眉头皱起,伸手一提剑架上的宝剑,毫不客气地迎了上去,但并未拔剑,只用剑鞘挡了过去:“大将军留步,您是外臣。”
“贵君近来真是胆子大了。”大将军冷声而笑,下一刹,利剑在寒光中出鞘,径直抵直他颈侧,“将军和里面那么密谋了什么,敢到陛下跟前说么?”
“……”麟德贵君并不心虚,“我们没想害人,刚才那些话,将军听见了多少,都尽可以禀给陛下。”
“但那位御子可能不这么想吧?”大将军凌意十足的双眼,淡看着几尺之后的宇文客,“陛下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你也配议论?”
“?”宇文客也不心虚,回瞪过去,“这位将军,摄政王找陛下茬的时候少吗?”
“你们一个个的真是欠收拾!”大将军银牙狠咬,“给我备纸笔。”
宇文客:“你要干嘛?”
“我让你们看看摄政王对陛下到底是什么心。”大将军说着,毫无顾忌地向船舱里走去,经过宇文客身侧也没停半步,一副正气凛然的架势。
除去正气,又似乎还有那么点儿委屈和赌气。
宇文客迟疑着望了麟德贵君一眼。麟德贵君眉心微皱,大概还是顾虑到大将军这外臣的身份,便向宫人说:“去禀陛下一声。”
大将军轻笑未言,站在桌前提笔写字,平稳的力道下,苍劲有力的字迹迅速落定。
“大将军杀去了麟德贵君船上?!”范小圆听说这件事后,扔下手里没读完的政治书就冲出了船舱。
宫人立刻给她备了小舟,但等她到了麟德贵君那里,船舱里已没了大将军的身影。
“大将军呢?”她问。
“……走了。”宇文客捏着两张纸傻在那里,“她写了这么个东西,说让我们寄给摄政王。”
“什么东西?”范小圆蹙眉将纸接了过来,看格式是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前百的红包已戳
本章随机送20……
呃,双十一
送40个好了……
☆、Chapter 35. 纯黑
范小圆仔仔细细读下来, 信中大致说的是,那十四人分别出手暗害了麟德贵君和宇文客,女皇——也就是她本人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这事显然不存在啊?
范小圆看完之后懵逼地望向宇文客:“大将军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宇文客道,范小圆又看向麟德贵君,麟德贵君也摇头:“不知, 臣查了字首字尾, 也不存在藏头诗传信。”
“那直接传大将军来问问吧。”范小圆脱口道。
她现在不像刚开始穿越时那么慌、那么怕见到生人了, 她现在对这个时代了解得越来越多, 也逐渐拿捏住了些当女皇的感觉。她发觉很多事是她可以把控的,不用事事心虚。
大将军于是在小半刻后又折回了麟德贵君船上,她一身轻甲走进舱门, 范小圆抬头一看,心里就惊叹:哇塞, 真是英气逼人啊!
不同于摄政王是个明艳无限的病娇小姐姐, 大将军眼底眉梢都是在女子脸上难以见到的凌厉, 这甚至令她有了一种跨越性别的英俊, 范小圆想如果给她做个剪辑视频放微博上,一定会有大批妹子转发惊呼自己要弯!
然后她维持着女皇该有的正经严肃,轻咳了一声:“将军, 您这信什么意思?”
“陛下。”大将军抱拳,目光垂在地上,声音很平静,“臣近来听说的关于君臣不睦的流言太多了, 有些事,臣想给陛下证个明白为好。”
“不用了吧,朕心里有数。”范小圆没有表露太多情绪。
大将军抬了抬眼:“陛下您怎么想,臣原无权置喙,因为您是九五之尊。但摄政王替您执掌朝政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连您身边几个无才无德无功的男眷都敢不恭不敬地议论她,臣不服。”
大将军的口气显然很不客气了。麟德贵君一凛:“将军!”
范小圆抬手制止了他的声音,打量了眼前这位似乎正气很足的女将军一会儿,悠然道:“贵君前阵子差点让摄政王打死,将军别计较。”
“那事臣知道。再者贵君侍奉陛下十年,臣也不能说他无才无德无功。”大将军说着,冷冷淡淡的目光划向宇文客,“可他又算什么东西。”
范小圆扭头看宇文客:“?”
宇文客懵逼脸看大将军:“???”
他心说不至于吧?他就议论了摄政王两句啊,而且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啊?
这大将军怎么这么记仇?你们女孩子之间同仇敌忾这么可怕吗?
然后大将军又说:“陛下把这信寄出去,摄政王是忠是奸您自会看到。”
范小圆直了直身子:“将军您说明白些好了。”
“陛下您南巡路上病重,如果摄政王有心□□,此时是最好的时候。”大将军道。
“那假若摄政王真的趁此机会□□呢?陛下虽未当真病重,也不可能一日之内赶回京中。”麟德贵君提出了异议。
大将军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一声轻笑,伸手探入衣襟。
再取出时,她手里多了一块小小的铜质虎符:“兵权在陛下这儿。她要是真想篡位,陛下您派兵夺回就是。”
卧槽,玩这么大?
范小圆怔怔,怎么想都觉得这特么实在太悬了。皇位这么大的诱饵扔出去,就算摄政王本身没这想法,煮熟的鸭子扔到眼前心态也会变吧?!
她于是难掩惊诧地打量大将军:“将军你……这么自信吗?”
大将军风轻云淡地点了下头:“臣十二岁就与摄政王相识了。”
范小圆:“哦……”
好吧,十多年的闺蜜情嘛,她懂。
范小圆便四百里加急地将那封信寄了出去。于是在他们终于抵达杭州,在事先安排好的行馆住下来同时,京城里炸了锅。
大将军冷静从容地帮女皇打听各方消息,任何递过来的折子,她都敢毫不心虚地直接往御前送,一副完全不怕奏章里会有对摄政王不利的内容的样子。
是以第五天,范小圆从奏章中看到,她的一群姨母——也就是各地藩王,以探病为由争相进京,被摄政王差人挡在京外,不许入城半步。
第六天,她听说摄政王怒斥藩王们居心叵测,否则该赶往杭州探病才是,赶进京干什么?
第七天,摄政王把各位藩王暂且看押了。
从第八天开始,突然变得悄无声息。
不再有消息主动禀来,大将军差出去专门打听事情的人,也突然再探听不到消息。
然后,在范小圆纳闷现在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的时候,反倒是大将军有点慌了。
大将军一天三次地跑来跟她解释,说臣觉得摄政王肯定没反。
范小圆每次都摆手表示知道知道,看目前的情况也不像反,不然肯定会有别的消息过来嘛!
到了第十二天,大将军再来觐见时,一进屋就给她跪下了:“陛下。”
“?!”范小圆一惊,接着立刻道,“将军您别这样,我知道了摄政王没反!”
事情都传回京小半个月了,摄政王如果在谋反,就算秘密谋反,他们这儿也不太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连跟摄政王有个人恩怨的麟德贵君都认为,现在的情况很稳定。
但这回大将军说的是:“求您差亲信回京看看。”
“……干嘛?”范小圆不解,“我真没疑摄……”
“臣担心摄政王出事。”大将军说得范小圆一愣。
接着她又说:“从臣第一次出征开始,多年来只要臣不在京中,摄政王便每五日给臣写一封信,这次已经十天不见来信了。”
范小圆:“……”
无形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到了她的神经,让她一下子想到了一些奇怪的方向,觉得大将军和摄政王这不太像友情……
但她又立刻克制住了八卦的目光:“那行,我派人去看看。”
第十五日晚,快马踏着夜色进入了杭州城。
驭马的众人都披着黑色的斗篷,身形隐于天幕之下,悄无声息地直奔天子居所。
大门被人踹开,所有人都为止一惊。有侍卫拔刀去挡,但为首那个正往里去的女子一摘斗篷的帽子,侍卫就惊然后退了:“摄……”
“陛下怎么样?”摄政王寒潭般的双眸扫过她们,几人喉中都噎了一下,接着匆忙抱拳:“我们马上去禀话,殿下稍等!”
片刻之内,行馆之中灯火通明。
摄政王半步未停地直奔陛下的住处,冷着张脸问宫人陛下病况如何。宫人们不敢说谎,战战兢兢地只说陛下没事。
“没事?”摄政王美目一挑,“若真没事,有劳请陛下起来一见吧。孤王无意惊扰陛下安歇,实在是眼下……教人安不下心。”
宫人匆匆一揖,赶忙进屋去向陛下禀话,叫陛下起床。
然而,小半刻过去了,陛下还是没起来。
摄政王在外静听着,听到里面宫人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恐慌,但就是没有女皇的一点回音。
当真是气出病来了?
摄政王怒色隐现,带着悔恨阖上了眼睛:“别扰陛下了,都给我过来!”
内室中旋即安寂,宫人们哆哆嗦嗦地回到摄政王面前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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