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写多了才心虚害怕啊……”陆之暮侧头问他,“你忙完了?”
“嗯,这边留一些人排查,我回所里准备别的事。”
“噢。”陆之暮应。这荒山野岭除了警车还真交通不方便,她来的时候又急又囧,也没让师傅回头来接自己,估计还不一定顺利打得到车,也就接受了唐崇的好意。
封锁带外围观人群大多散去,倒有几分冷清下来,陆之暮抬眸扫着那几辆停在空地上的警车,一眼就看到了隔了几米远处那辆格格不入的私家车,以及车旁倚着的灰色身影。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一样,灰色身影转头看了过来,陆之暮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立刻就转头对唐崇说:“对了,我突然想起了还有几句话想问小周,然后我其实有让送我来的师傅十二点来接我一下,不守信用不太好哈……”
等看着唐崇的警车离去的背影,陆之暮低着头缓缓往鹿禹稱车旁靠的时候,她才像是恍悟一般烧红了脸。
他在等她。
就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一眼,她怎么就能那么确定他是在等她呢?
索性鹿禹稱倒是没有给她更大的难堪,他也确实在等她。
陆之暮看着鹿禹稱上半身微倾,探入车中一瞬尔后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文件夹,紧接着这文件夹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陆之暮愣怔的接过,原本垂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
有些愣怔的打开,陆之暮差点被里面的内容晃瞎了双眼:1.乙方只能在甲方提供的沙发上休息,不可进入书房、卧室等处,不得用甲方卧室旁的私人浴室;2.乙方要对二人关系做到绝对保密,不可让第三方知道;3.乙方……
眨了眨眼,陆之暮抬头,目光对上鹿禹稱幽深的眸子,举了举文件:“这是……什么?”
“合约。”他答的一本正经,“既然摆脱不掉,那总要明确权责,好让我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
陆之暮挑了挑眉,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白眼翻到天上去的冲动。真是厉害了我的哥,有猫病一本正经搞这玩意儿?
她又往下翻了翻,几乎满满的几页都是乙方行事守则,可以的,她怕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高级安定的笼子,她真的……好喜欢!
合上文件,陆之暮这才看清文件封面大大的“同居合约”四个字,真的……很辣眼睛。不过她或许得感谢鹿禹稱没有写“包养合约”这样更辣眼睛的字出来。
她把合同拎在手里,仰头看向鹿禹稱的目光,神情十分淡然的询问:“你确定只让我睡沙发?”
鹿禹稱几乎是瞬间就皱起了眉,表情里有些许怒意,但更多的是眼里藏不住的得意,仿佛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的样子:“当然,你别忘了你自己昨天的话,我家里的床你想都不要想。”
“你说的啊你保证啊让我睡一分钟床你都算违约了啊!”陆之暮几乎是立刻就抢话,然后在鹿禹稱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飞快地翻到尾页,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笑眯眯地给鹿禹稱递了过去。
鹿禹稱:……
等等,他怎么觉得她反而一脸庆幸和窃喜?
正文 9.第9章
鹿禹稱神色复杂地接过合约,扬手丢进驾驶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之暮沁入眼底的笑意,隔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非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处心积虑……嗯,这个词用的非常好啊!无比之贴切,也完全能证明她的艰辛苦楚。
陆之暮依旧眯眯笑:“我都说了呀,和你住一起,睡沙发就可以。”
鹿禹稱嘴角抽了抽,目光锁在她脸上,似乎想要用那双看透太多人内心的眼神解读她,那个表情摆明在说:你仿佛是在逗我笑。
陆之暮装没看到。没办法,可她说的真的是大实话了。
“如果说真的有所图的话……”陆之暮若有所思的眼角轻扬,尔后说,“鹿先生,既然以后都要住一起了,不如……您每天都给我讲一个故事吧,您那么聪明那么专业,您所知道的世界比我的辽阔缤纷的多啊。”
“啊,”像是猛然想起什么,她低呼一声,“我刚刚好像没看到有这条,我得补……”
陆之暮手刚准备伸上前探身去拿那份合约,鹿禹稱却突然转身,然后比她更迅速利落地拿到那份合同,几乎是报复般的飞快从胸前口袋掏出钢笔,在尾页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同她的并列在一起,一个婉约,一个张扬。
这回轮到陆之暮傻眼了。她半张着嘴,手还伸在一般没有收回,表情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半晌才闭上嘴吞咽了一下:“鹿先生……转催眠那个钟摆还要练手速的吗?”
她发誓自己是真的带着好学之心和敬畏之意问这个问题的。
鹿禹稱脸上报复成功以及一雪前耻的孩子气的骄傲再一次在陆之暮惊人的提问里崩坏。也许是被她气到没脾气了,鹿禹稱没有回怼她,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任何看法,他扬了扬手中的合约,看着陆之暮顿了一瞬间,像是准备了一句极有气势的话,却因为开场白卡了壳,一瞬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它却偏偏安静如鸡。
陆之暮嘴角抽了抽,主动圆场,笑着脸自我介绍:“鹿先生,我姓陆,陆之暮……呃,陆地的陆。”
刚刚签名,都没有看一眼她的名字哦……陆之暮眼神稍稍下垂,说起来,他俩姓氏发音相同啊。
鹿禹稱点点头:“陆小姐,希望你能守约。”
他转身拉开车门,将合约丢进收纳盒,侧身进入的瞬间又被扯住了衣袖——
陆之暮习惯性对着那双骇人的眸子瑟缩了下,例行眯眯笑:“鹿先生……反正顺路,啊不,反正目的地相同,不如,一起回家啊。”
“是我家。”鹿禹稱执着的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掰下最后一根的时候又被她换了个位置迅速扯住,抬头瞪她,对上的却是那双笑弯的眼睛。
“哦。”陆之暮是不明白他这纠正有什么区别或者意义的,但是惯性顺从,“那,一起回你家啊。”
鹿禹稱:“……”
冷静冷静杀人犯法打女人不可取。
“合约里没这条。”鹿禹稱甩她。
“是,我知道,”陆之暮扯更紧,“但是您也知道,这里荒郊野岭不好打车,万一我搭顺风车不小心碰到认识您的人又碰巧说漏嘴暴露了我们的关系,那可不是我违约哈……不过说起来鹿先生在这些警察里应该是无人不识了,那边看着的那几个应该就……”
“上车!”
陆之暮马上止住话音然后疾步走到副驾驶上,安全带一扣。乖巧.JPG。
鹿禹稱:“……”
他觉得自己见过那么多疯子,这回却要被这个疯女人给逼疯了。
简直晚节不保。
——
“之暮?暮暮?”
陆之暮的思绪和迷蒙的双眼被叫声拉回,她幽幽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沁儒,她的责编,又一脸颓丧地把脸搁在桌面上,偏头,阖上了双眼。
“哎哎,不是吧,你这次的稿子挺好的啊,这么颓做什么啊?”认识多年,她很是不理解陆之暮的情绪表达,有时候稿子被毙或者要求大改她会十分开心,有时候会像现在这样,明明只字未动就能上稿,却一脸丢了巨款的绝望。
“唉,编编大大,你不懂的。”陆之暮摇头,脸颊摩擦着桌面,偶尔把嘴挤得嘟起来,滑稽而可爱。
她是真的难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能历经艰难万险成功凑到鹿禹稱身边,甚至顺利套路了他得到了他的钥匙,甚至顺利住进了他的房子的客厅的沙发里,甚至顺利……
顺利个鬼啊她!鹿禹稱这两天根本就不回家的好么!她真的只是顺利住进了他的房子里,一个他根本不会回来的房子里。陆之暮气得咬牙,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陆之暮以头抢桌,她已经两天几乎没怎么睡着觉了啊,精神状态糟透了啊能不颓么。
“哎,暮暮,我这次还是不得不再提一遍啊,你说你好好的一小姑娘写什么不好非写悬疑惊悚恐怖啊。”沁儒抬手指了指陆之暮的脸蛋,“你说就你这形象,写写单单纯纯甜甜蜜蜜的青春纯爱小说,公司再给你包装推广一下,绝对大火啊,你文笔和感情刻画又不差。反倒是你那些恐怖的情节和构架有时候略显薄弱,这玩意儿还很难跳脱……”
虽然这些是主编派她来游说的,毕竟杂志社也在转型,想多培养面对市场的作者,而不是为爱发电的,但这也是她的意思,她可是看着陆之暮一步步走过来的。
“唉,”陆之暮又是惆怅的叹气,吓得沁儒登时不敢再说,她又是那副高深莫测佛曰不可说的表情,“编编,你不懂。”
她以为是她想的么!整天鬼啊僵尸啊精神病患深夜杀人碎尸臭水沟啊后山啊深海坟场的她也超级绝望的啊!陆之暮对咖啡发誓她比谁都想写纯纯的谈个恋爱啊拉个手亲个嘴哪怕开个车都行啊的小说啊!可她……唉……这样想着,心底里的幽怨又转移到了鹿禹稱那里。
她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不回来吗?那她就鸠占鹊巢,睡他的沙发祸害他的家,失眠多久折腾多久啊根本没在怕的!
反正合约她现在也有一份,唉,要不还是哪天去诊所看看人?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那头沁儒看着她的表情一会儿酸一会儿愁的,不禁也跟着愁上心头:“之暮啊暮暮啊,我的话你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大家现在都求转型,我知道你兼职在跑剧组做编剧,但那个出头多难啊,你半路出家又没个门道……”
唠叨半天,才发现陆之暮根本没在听她讲的,而是一脸近乎呆滞地看着咖啡厅入口处。顺着她出神的目光看过去,沁儒也跟着傻眼了。
这群星环绕的光芒,出挑的身姿,优雅的体态,精致的面庞,严肃不苟的神色……天啦噜她B市竟有这等帅哥!
难怪陆之暮一副小狗看见骨头猫咪看见鱼游的表情,仿佛眼睛里都能迸出火花来。可以的,这小妞一向帅哥探测器万人迷磁力机。
就是可惜了,这帅哥果然都是抢手的啊,边上的美女艳是艳了点,但绝对的气势逼人能震退所有莺莺燕燕就是了,啧,看起来就是个难搞的主。
沁儒正在那头感慨着,那个帅哥一转头,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竟然抬腿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兴奋地准备同陆之暮交流一下这个重大发现,却见对面的小妞正拎着菜单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瑟缩着脖子躲在后面,做贼一般。
沁儒:???
那帅哥径直走近她们这一桌,抬手,曲起修长的手指在她们桌上轻轻敲了敲。
陆之暮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拔刀自刎般慢动作缓缓挪开菜单,目不斜视,表情凛然。
“你什么时候回家?”那帅哥开口,对着陆之暮,声音居然也好听的要死。沁儒在另一头感慨,表面平静,内心咆哮。
陆之暮小幅度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鹿禹稱的身影和脸庞,马上收回了目光,声音极小:“等忙完吧……”
鹿禹稱了然的点头,收回了手,微偏头,这回是对着她编辑沁儒的:“请问,你们什么时候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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