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疼了?给你揉揉。”
“……”一声低呼,原本靠在男人脖子上的一团东子软绵绵靠在他怀里,那张苍白的面颊之上少见浮上一丝丝血色,她碎碎念嘟囔,“不疼了,不许揉。”
玄极手停了下来,看着怀中中眼仿佛翻着水光,一颗心仿佛这下落地,长长叹息一声,几日未合眼眼下这才稍稍放心便感觉疲倦袭来……
抱紧了怀中人,往床榻里头滚了滚,闭上眼前,不忘叮嘱强调:“下次别叫人如此担心,你这一下,我便好似也同你一起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细算下来,不如我自己挨了去。”
花眠趴在男人胸膛,听着他胸腔之中强而有力的心跳。
脑袋蹭了蹭,闭上眼,乖乖“嗯”了一声。
感觉到男人大掌蹭了蹭她的发,与发丝摩擦发出“莎莎”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极其催眠,没一会儿,她的呼吸便陷入匀长……
见怀中人睡了,玄极这才闭眼安心同睡。
……
耳边是巨浪拍打船舷发出的声响,这声音起初听着吵闹,久而久之居然也有了催眠的效果。
船舱之中,相互交缠的男女似乎陷入沉睡,睡梦之中,男人的手还极具占有欲地搭在怀中人腰间……良久,当他眼皮之下眼珠微动似乎陷入梦境,趴在他身上原本该熟睡的少女却睁开眼。
随即便看见站在床边,垂眼冷眼瞧着她的少年。
花眠似毫不惊讶,撇撇唇,压低声音:“吓死个人。”
“汐族还未把无归剑修成剑魂的事传出去,大约还在确认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庆幸吧——百年诸夏帝位大选就在眼前,若是此事被狐族知晓,狐族无论如何都会有一番动作。”
无归声音冷漠,紧接着伸手将手中冰冷物扔至床榻——花眠伸脑袋看了眼,是她的剑鞘原身,上面有一道极深裂痕,竖着从剑鞘顶端,一路裂至腰间。
花眠收回目光,不看无归,指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此时抱着她安睡得男人的……几日未曾好好歇息,他眼下有显而易见的阴影,唇瓣也干得泛起白皮。
花眠自然知道——
此番以身相救,换来的必定是心上人死心塌地的以身相许。
片刻之前,他纳她入怀的小心与怜惜,时时刻刻贴在他胸膛上的花眠又怎么能不知道?
只是……
“花眠,你应当知晓轻重的。”
无归难得放轻了声音。
花眠垂下眼,仿佛没有听见无归的声音,然而细细描绘着男人面容轮廓的指尖,却至他眉间前,忽然泛起蓝光……梦中男人似被惊扰,微微蹙眉,随即又被少女柔软的指尖抚平。
“睡吧,主人,醒来之后,花眠还在浮屠岛上乖乖等着你。”
似一声少女的叹息。
蓝色光芒逐渐散开,填满整个房间,之后犹如一道圆光,至窗棱扩散,只听见“砰”地一声闷响,拖着无归剑吭哧吭哧刚上甲板的青玄“嗯”了声抬起头,瞳孔微微缩聚,又瞬间散开……
当蓝光以整艘巨船为圆心略过海面——
狂风暴雨骤停,乌云散开,一缕阳光照入。
海绵风平浪静。
似一切磨难从未发生。
第70章 【诸夏】
那日之后,无论是人族还是汐族, 所有人的记忆仿佛被清洗, 徒留下他们的主子去汐族取千年鲛珠的记忆,他们只是记得汐族不肯给东西, 主子也不含糊与他们大打出手,与汐族女祭祀善水一番恶斗之后,差点儿被汐族圣兽所伤……
还好主子及时祭出无归剑剑鞘, 堪堪逃过一劫, 取回了鲛珠。
…………………………呃, 故事大纲大致上是没有问题的,唯独少了剑鞘变成少女, 然后人族领袖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女于血雾之中走出的这么一个片段。
而第二天早上,易玄极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像是被人压了整整一晚, 口渴得要命, 肚子也饿得快要胃穿孔……
这是怎么了?
挣扎了下从床上坐起来,“啪嗒”什么东西从他胸口上滑落掉在了床榻上, 男人低头一看发现是无归剑剑鞘, 剑鞘之上有深深的裂痕, 触目惊心。
浅浅皱起眉, 玄极想了想,哑着嗓子叫了青玄,背着无归剑像是背了个乌龟壳似的被压得直不起腰的青玄推门而入:“公子?”
玄极扫了眼他背后, 目光挪开,想了下哪里不对又挪回来:“你背着我的剑干什么,无归剑寻常人把玩不动,你不知道么?”
青玄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昨儿个你让我带着无归剑去甲板。”
玄极也一楞:“我叫过?”
青玄一脸茫然:“对啊,你干嘛叫我带着剑去甲板?昨晚那个狂风暴雨叻……难不成是怕船被吹翻了让我拿无归剑扔海里当船锚?”
玄面无表情:“不好笑。”
青玄背着无归剑一步一脚印走进来,今儿外面风平浪静,船只稳稳前进,甲板上传来消息,预计不日折返浮屠岛……玄极确定了下从汐族抢来的鲛珠,想到自己的父亲总算有救,又想到提出要用鲛珠救他父亲的那个人还在浮屠岛等着自己,顿时有了一种“要回家了”的奇妙感觉。
以前也不是没出过浮屠岛,倒也没想这么多。
玄极心情有些好,叫来青玄一起坐下吃早饭,两个人像是饭桶似的吃了一堆东西,还伴随着相当莫名其妙的对话——
玄极:“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饿了三四天似的?”
青玄:“当然了,你三四天没出船舱,天天在船舱里不眠不休的,昨儿狂风暴雨吹的船都要翻了也没见你出来露个脸。”
玄极端着粥的碗手一顿:“我为何在船舱里不出来?”
青玄啃干巴巴的饼的动作也一顿。也跟着茫然地看了玄极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把汐族女祭祀给捅了,后知后觉怜香惜玉然后面壁思过?”
说着抹了把脸:“那女祭祀长得是招人疼,看你的眼神儿小猫似的贼勾魂。”
玄极闻言,笑了声,瞅了他眼:“我怎么没注意?她这么看我有什么用,我是有家室的人。”
青玄停顿了下:“你好歹是人族领袖,一方霸主,三妻四妾不是挺正常?”
“免了,”玄极摆摆手,“你这话收收,在这胡说八道就算了,等回浮屠岛可闭上嘴别让我家里那个听见,上次一通胡说八道把她给闹得……”
“她不能总是像王八似的缩壳里。”
玄极闻言想了想,下意识地想“我倒是宁愿她这样,否则还不是老子遭殃……”,至于否则什么遭哪门子秧,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想了想花眠这辈子的高光时刻就是给他从温泉上捡了一回箭吧,想着不自觉又笑了起来,又觉得自己更加想她这小王八了。
玄极心情很好,破天荒没有说些什么反驳青玄。
这样的好心情持续到了大约三日后。
当人族的巨船终于靠近浮屠岛码头,他远远就看见身上着朴素布衣,长卷发少女站在码头翘首以盼……男人微微眯起眼,只见阳光从她头顶照下,那一头长卷发犹如海藻般披散,看见船只靠近,那张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期盼,站在人群中她踮起脚,唇瓣微开启,伸长了脖子往船舷上看。
玄极率先下船,她便扑了上来。
男人那张棺材脸难得松动,也张开手迎接她,原本是万分怀念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甚至也有些迫不及待,然而就在她投入他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腰的一瞬间,男人脸上的笑容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停顿了下。
黑色的瞳眸之中有片刻的放空。
“……主人?”
仿佛是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气场一瞬间不太对,花眠抬起头莫名地看着他。
男人脸上表情消失了片刻,很久后,又露出一抹笑容,深呼吸一口气,他放开了握成拳的手,抬起手拍拍她的头:“我回来了,自己在浮屠岛上,有没有乖乖的?”
花眠像是小动物似的赖在他怀中一阵胡乱点头加乱拱,抱着他鼻尖东嗅嗅西嗅嗅,就像是很久没有见到主人的宠物一般爱不释手的模样。
男人垂下眼:“也不问我受伤了没有?”
“……”花眠一愣,抬起头,却看见男人脸上笑容无懈可击,于是她迟钝地问,“那你受伤没有?”
“……没有,原本差点丢了性命,索性是剑鞘救了我一命,”玄极微微收紧了拦在她腰间的手臂,“只是可惜,剑鞘就这么被汐族圣兽损坏了。”
花眠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无动于衷地“喔”了一声。
男人的大手稍稍滑落,有那么一秒看着像是想要将她打横抱起来,花眠甚至都做好了准备……那只大手却在她腰间停顿了下后,还是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在一众人们欢迎领袖归来的列队之中,向着浮屠岛深处走去。
……
玄极回来之后,没怎么和花眠腻歪就那马不停蹄地捧着鲛珠救他爹去了,当真是一个大孝子。
花眠被他扔下也没觉得不高兴,相反的她简直感恩戴德,她为了掩饰身上的血腥气今儿穿得极厚,虽然浮屠岛冷,但是花眠从来不这么穿,也不知道引起他的怀疑了没有……
她总觉得从船上下来以后,玄极看着她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但是花眠也没细想,首先是不敢往深了想,然后是她背上的伤口实在疼得厉害,她分不开心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汐族圣兽那个畜生东西,是真的有几分厉害本事,那一口下来,她几乎要得鱼类恐惧症……
对于她的担忧无归嗤之以鼻,表示:你不是活该么,涉及到大范围修改活物记忆的法术,哪怕是他也不一定能做得好,她这样连个隐身咒都用得磕磕巴巴的人,也不知道在逞什么能!
对此花眠很不服气,她觉得要删改主人的记忆也只能是她动手,让别人代劳好像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至于其他人的记忆,也只是沾了主人的光(无归: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能劳烦她亲自动手——
【放心吧,我在这种事上一向靠谱!】
花眠拍着胸口给自己立了个巨大的flag。
……
【本章内容未完,有和之前重复的内容,只是稍稍作了角度修改,奔着一分钱一分货决不骗钱原则,此部分内容免费放在作者有话说大家继续往下拉看看作者有话说喔爱你们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会儿。
深深叹了口气,站在浮屠岛无量宫的金銮殿顶,花眠望着不远处的浮屠玄鲸以及神医谷方向出了神,碎碎念着“也不知道千年鲛珠管用不”,满脑子想着的却都是【主人忘记我给他挡枪了】【白白牺牲】【到嘴的鸭子飞了】等一系列不靠谱且毫无尊崇之心的小九九……
直到不远处响起了瓦片松动的声音。
花眠回过头,就看见了在屋顶那边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的无归,少年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爬上屋顶,拍拍身上的雪边碎碎念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整个浮屠岛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就凭你这种受伤了还到处乱跑到这的人,若汐族追来,你可讨不着一点儿好!”
花眠无语地看着开启老妈子模式的无归,最近他对她的怨言越来越大了。
这会儿大概是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花眠一动不动,他停下叭叭叭的教育,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微微一眯:“你这个胆小鬼,不会是因为想逃避下午上药才躲到这里来的吧?”
“……”
花眠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下后背,无归给准备的药,好用是好用,但是绿呼呼红彤彤油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还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腥臭,糊在背上穿衣服是别指望了,一臭臭一天,这会儿玄极回来了……
救完易玄非,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她来了……到时候两人亲亲抱抱的,有一个人浑身发臭,这多不好——
恋爱中的少女总是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恨不得自己是个不吃不喝不拉头发十天不洗依然飘逸散发清香睡觉不打呼噜不磨牙的小仙女。
“……我不怕上药。”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何必当初。”
“是你的药太臭。”
“这回私闯汐族圣地,我认为主人确实冲动了些,如果能稍微从长计议,应该损失也不至于这么大……”少年说着,话语停顿了下来,“但是你也着实鲁莽得很,那汐族镇海神兽是什么样的级别,以你小小剑鞘,生生扛下那么一口——”
花眠:“……”
算了,说不通。
他走到花眠面前。
叉腰,俯身,伸出指尖粗鲁地戳戳花眠的额头,那指尖戳啊戳的疼痛立体,花眠被连带着脑袋也一晃一晃的,只听见耳边少年碎碎念般啰嗦道:“你我乃刚幻化人形的剑魂,就连主人都尚未察觉我们的存在,和那些个上古神兽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你逞什么能!”
花眠捂着额头,心想若不是你坚持强调要洗了他们的记忆,主人怎么就不察觉我们的存在了……就是去汐族之前他也天天捧着剑鞘研究什么似的研究呢:“当下不挡,主人凡人之躯必要遭重……”
花眠语落,只听见少年指尖微微一顿,瞥了她一眼忽地冷笑起来:“怎么,半晌不说话,哑巴似的,开口就是主人长主人短……你别不是又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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