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人的战士们,并没有想到被战友感激,他们只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儿力量,希望能出现奇迹,结果当奇迹真的出现的时候,他们也只是为战友的生还还高兴,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现在听到战友如此说,他们的心里都为之一颤,也许,感情这个东西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在不经意间的流露,不刻意,不做作,却让你心神都会之颤抖。
万钦山朝山杏走了过去,执起了她的手,这个女子太让他骄傲了,今生能有她陪在自己身边,是他永世的幸运,可被万钦山突然握住手的山杏却有点毛了,这一屋子的人呢,他是要干嘛,
“你快点放开。”
山杏小声的说声,却是尽了全力在挣扎。
万钦山不但没有放开山杏的手,还把两人相握的手举了起来,
“让我们在全军营里挂上灯笼的,也是这一位战友,她说,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战友,也绝不让战士们寒心,你们该感谢的,应该是她,她所做的,远远超过了我这个将军该做的,她让我知道,原来,我的责任竟然有这么多,而我,却忽略了。”
是啊,以为只要指挥好战斗就可以了,其它的都不重要,现在才知道,这些零零碎碎的日常有多重要,关键时刻,它们是能救命的,
“该检讨的是我才对,我是军需的主管,这些都应该是我该想到,并提出建议给将军的,现在竟然让一个亲兵侍卫替我做了这些,我才应该惭愧。”
牛大壮抢着站了出来,他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是他需要负的,而他没做好。
“木口,竟然又是你,你可让我怎么感激好呢。”
那一边的王源,听到这灯笼还是山杏的功劳,哪还注意听别人的说话,忽拉一下从浴桶里站出来,就想要扑到山杏面前去,万钦山以最敏捷的身姿挡在了山杏的面前,让她看不到眼前尴尬的一幕,而万智则一步蹿到浴桶前,把王源按回了水里,不让他再瞎扑腾。
边上的军医刚才也是听得入神了,现在经过王源这么一闹腾,才想起来这几个还有伤呢,
“你们都快点洗完了出来,身上还有伤呢,泡久了不好,别把轻伤变成重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旁边的人一听军医如此说,都撸胳膊挽袖子的要上来帮忙的,吓得四个人噼哩扑愣的,很快就洗好。
听到军医说他们除了脚上的冻疮,其它并没有伤处,山杏很纳闷,
“王源,你既然没有受伤,那你回来的时候,那一身的血水是怎么弄的?”
王源就嘿嘿地乐了,
“说起这个,可有得讲了,咱们还是从头讲吧,我们在外面的事情还没说完呢,现在继续。”
“我们几个当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所以从开始吃东西,我们就尽量节省着,炒面冲得稀稀,只要饿不死就行,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有汤有水的已经很幸福了,既然知道食物少,我们也就没心思管那个副将军了,本来想要杀了他的,可如果是在战场上,我们还下得去手,这在荒凉的雪原上,杀一个无力反抗的人,我们几个也确实是手软了,就决定放他走。”
说到这里,四个人都是有点儿心虚地看了万钦山一眼,毕竟那位可是敌军的副将呢,就这么让他逃了,也确实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那样的情况下,是人都会下不去手的吧,这不怪你们,而且我还很为你们自豪,有这么坦然纯朴的胸怀。”
反正也没有得到自已军营的消息,就算是逃出去,危险性也不算太大。
“放了一个敌军的副将,总之是不对的,只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副将却不愿意走,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我们的食物,他可能死得更快,可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食物给他,他就说要用他们军营的消息,换我们的食物,这可是大出了我们的意外了,不过,在我们几乎放弃拷问他的时候,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所以,我们就用一袋炒面,换了他的军营消息。”
“他说了消息给我们后,也是一脸的痛悔,他说他再也不能回军队去了,他对于军队,就是一个罪人,可是,人总要活着,才能看到希望,他想要活着回去,看看自己的老母亲,对于这位副将,说实话,我没有鄙视,只有同情,每个人的选择都会不同,如果是在战场上抓到他,我相信他是绝不会投降或者告密的,但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下,人的决定就会有所改变。”
帐篷里一片沉寂,都在各自思考着,如果是自己,又能做到如何,
“副将走了之后,我们就开始逃命的生涯了,先是选择方向,可是,一望无际的雪野上,哪个方向都看不到尽头,我们几乎绝望,如果走的方向和我们军营的方向相反,那我们四个人,就注定了是死路一条,天色渐晚,我们决定先歇一宿再说,可是这样的雪原,没有木柴的情况下,睡觉就等于送死。”
王源看了一眼紧张地站在自己床边的山杏,眼里的感激越来越明显,
“那个时候,还是木口救了我们,我想起他跟我讲过的故事,在有雪的地方,如果想要过夜,是很危险的,但你可以把雪垒得高高的,然后拍实了,再从里面挖出一个空洞来,洞口要越小越好,开的方向也要被着风,我就把这个想法跟他们三个说了,都决定要试一试,总比直接冻死要好。”
“结果是,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在那个雪窝子里,我们四个人把地上的雪清干净,然后尽量多地薅了些雪下面藏着的草,然后铺在冻土上,四个人挤在一起取暖,没想到,我们真的挺过来了,那个雪窝子可真暖和。”
王源看了看山杏,现在在他的眼里,山杏就是救命的菩萨,
“晚上我们又按照山杏讲过的北斗七星,寻找了一下方向,就按着这个方向一往无前了。”
“不管对错,总得有个决断不是,路上我们的吃食正在逐渐减少,都怪我们没有听木口的,没有把死亡战友的炒面摘下来带在身上,但在半路我们碰到了一只小狍子,不大,可在雪地上追它可真不容易,抓住了又要剥皮割肉的,就弄了那么一身血水,全仗着这只小狍子,我们才坚持到了最后,然后在那盏灯笼的指引下,回到了军营。”
万钦山很羞惭,
“都是我下的命令不够强硬,如果我坚决地命令你们必须把死亡战友身上的粮食带走,你们就不会这么艰苦了,都是我的失误,是我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么做没什么太大的必要,才导致了你们差点因为粮食不够,而回不到营房,这是我身为将军的失职。”
“您已经做得够多了,能听从一个亲兵的建议,让我们带上这些装备,已经是将军的大智慧了。”
刘柱和张猛同时开口,他们是真的感谢万钦山下了命令,让他们带上了火石和炒面,不然,结局根本无法想象,而王源却把目光盯准了山杏,
“木口,这一路上,你无数次地救了我们,我们该怎么感谢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乌拉草
第一百九十二章 乌拉草
此时的山杏,满心里都是欣慰,她不要感谢,她要的,就是他们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是百寻不见,
“你们能活着回来,能这么畅快地跟我讲话,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谢。”
还有什么是比活着更珍贵的礼物呢,我要的,也不过如此,能看着你们活着回到军营,能看着你们活着回到家乡。
“不过,我还是疏漏了,在咱们东北这个地界,其实遍地是宝贝呢,你们应该也听说过的吧,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而这种跟人参和貂皮齐名的乌拉草,它真的是一种宝贝,把它割下来晒干,在经过锤打之后,会很坚韧,很保暖,大东北的人,他们独有一种靰鞡鞋,这种鞋比较宽大,在鞋里面塞上这种处理过的乌拉草,就会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
说到这里,山杏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这个方法说出来,
“我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人出事,所以这件事就还没有推广出来,现在,就着你们这件事,我们就要尽量在队伍里推广这种乌拉草了。”
山杏边说边思考着自己心里的计划,她确实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乌拉草,所以,在冬天里如何使用乌拉草,这还真得好好的计划计划。
“木口你刚刚不是说,乌拉草要先割下来晾晒,才能使用么,这样的大冬天,我们到哪里去割草呢,也没有办法晾呀。”
王源这个话唠,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明知道它是个好东西,但也得有得用才行啊,现在既没有新鲜的草,也没有晾干的草,那一切都是空谈,乌拉草总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吧。
“这也是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的原因。”
山杏承认自己正是因为这个考虑,才没有在一扎营的时候,就把乌拉草的事情说给万钦山听,她是想要在自己想出办法来后,再把这事儿公布出来,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的,我们只要开动脑筋,总会想到办法的,而且,我们人多啊,集思广益,说不准就想出办法来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大家都在开动脑子,可对于本来就不熟悉的东西,确实没办法想出法子来,
“不管想什么办法,首先得有草吧,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种草吧,山……木口,你认识这种草么?”
差一点把山杏的名字喊出来,万钦山把自己吓了一跳。
山杏摇了摇头,打碎了万钦山的幻想,
“我只是知道东北有这么一种草,还真不认得,将军先传令下去,问问军营里有没有人识得这种草的,然后我们先在军营附近的雪野上找一找,白雪下面,有可能就藏着我们要找的宝贝呢,只要找到了乌拉草,我们就一定可以想出办法来的,我就不相信,咱们这么多人,就想不出使用它的方法。”
这才是刚进边关的第十天,以后在这里呆着的时间长着呢,谁知道谁还会碰到王源和赵辉他们这样的处境,冻疮虽然不算什么大病,但也会妨碍行动的,人会因此而行动不迅捷,再严重点儿的就不止是冻疮了,如果整个脚都被冻坏了,就有可能截肢,那整个人就废了,还谈什么上战场杀敌呢,而且,脚暖一身暖,如果乌拉草真能护住战士们的脚的话,那可真是大功一件了。
为了不必要的减员,寻找乌拉草也成了此刻的重中之重,万钦山让万智传令下去,在军中寻找认得乌拉草的战士,然后再让他们领着其它的兵士,出去寻找乌拉草,而万钦山则回到了自己的军帐,琢磨着王源他们带回来的敌军消息,还不能确定消息的准确性,但可以先派斥候去查探,对了,一想起斥候,万钦山就又想起那个长筒状,能看清远处景物的神奇物件。
一想起山杏,万钦山就猛地站起身,三、两步就蹿出了军帐,扭身进到了山杏的帐篷里,
“山杏——”
看着铺前那个略显消瘦的身影,万钦山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噢,将军,你来啦。”
山杏下意识地喊了声将军,还把目光朝外探了探,
“没关系,万勇在你的帐篷外面呢,以后,我让万勇跟着你。”
万钦山弯下腰身,把已经坐回到床边的山杏揽进怀里,山杏想要挣扎,却又放弃了,她现在也想找个怀抱依靠一下,
“你那个军帐总要留个人照顾的,万智经常被你派出去,万勇你就留着吧。”
万钦山也侧过身,坐在床铺边,手却没放开,
“不行,你身边没个人照看着,我总是不放心,而且,我心里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安,恐怕是会有事发生,还是把万勇留你这里,我才能放心些。”
真是关心则乱,山杏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真的不用,如果被别人看到一个亲兵的帐篷搁了名将军的长随守着,我这个亲兵还当得下去么?”
万钦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慌乱,可他就是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情绪,越是离山杏近,这种情绪就越强烈,这种不安,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发慌,
“山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为什么会吐了?”
山杏正想着怎么开口跟万钦山说这事儿呢,没想到万钦山就开口问了,这可真是瞌睡遇着了枕头,不然,自己还真不太好先开口。
“大山哥,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不过,你得先跟我保证你会冷静。”
听到山杏的话,万钦山嗖地把目光射到了山杏的脸上,牢牢地盯着,
“怎么了,怎么了,你真的不舒服了?哪里,哪里?”
万钦山伸出手,前后左右地在山杏的身上抚摸着,看万钦山为自己担心着急的样子,山杏的心湖泛起了粼粼的水波,小手下意识地就抚上了万钦山略显苍白的脸。
手指抚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然后山杏笑了,这个傻瓜,至于担心成这样么,整个人都僵了,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虽然目前还没办法得到证实,但十有八、九。”
好消息,这可是把万钦山说得愣住了,他还在担心着山杏是不是身体不适,有了什么不好的病灶呢,结果她竟然说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山杏把头埋进万钦山的胸前,
“大山哥,我好像是,有了。”
万钦山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有了?”
山杏推了他一把,把人从他怀里挪开,
“你说什么有了?”
万钦山皱了皱眉,忽然满脸的震惊,
“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
把他指着自己的手打开,山杏微笑地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证实,因为没有大夫可以来给我诊断,但是自从我跟着军队上路,身上就一直没有见过红,我本来也没当成一回事儿,可今天一见王源那一身的血迹,我就受不住了,要不是因为这一呕,我还真不敢往这事儿上想,不过,大山哥,因为我除了这一次的呕吐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反应了,所以,我还不能最后确定是不是有了,要等到下个月,如果肚子大起来了,那就是了。”
对于自己没有晕吐的现象,山杏是感激的,也为这个孩子感到心疼,太懂事了,知道自己这一路的艰辛,他竟然就这么悄悄的陪着自己一路走来,
“山杏,山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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