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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迫在眉睫，没时间医治，吃不下饭。在大家焦灼的目光注视下，她做了与孙俊德同样的选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坚持比赛。
如意请冯紫彤替自己化了淡妆，勉强遮盖病容，穿着她黑色的小礼服登上赛场。
第一轮的两首作品需要一口气弹完。演奏到第二首B大调夜曲时，强打精神的如意突然感觉眼前一黑，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失去了意识。
等她缓过劲儿来时，发现自己的琴声并未中断。那是因为练习过太多太多次，重复过太多太多遍，手指在失去大脑指挥时仍在不自觉的下意识跑动，挽救了她片刻的眩晕。
现场聆听的孙俊德在台下替她捏了把汗，那几秒钟与整首曲目的发挥相比明显逊色。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断在台上！
走下舞台的李如意，在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她腹中空空，其实没什么可吐，吐的全是苦胆汁，身体难受，接近虚脱的无限难受。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公共场合，她恨不得当场趴下。终究还是扶着墙出来，踉踉跄跄地找了把长椅，不顾形象地卧倒在长椅上。
身在异国他乡，人不舒服的时候会特别想家。加上刚才比赛发挥失常，原本就难受的如意更添了懊恼。她脑袋里火烧火燎，晕的睁不开眼睛，只想躺在椅子上自生自灭，动弹不得。
孙俊德、钟子健和冯紫彤全找了过来。
冯紫彤摸摸如意的额头，不由哎呀一声：“太烫了！不行，这个烧法儿得赶紧送医院，我找组委会的人去。”
“我去，你照顾她。”钟子健一跃而起。
冯紫彤替如意拎着背包，背包里的手机在不停的振动：“如意，要接吗？”
如意担心是父母的电话，闭着眼睛说：“给我吧。”
手机塞到如意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意……”居然是云飞。
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如意感到特别特别委屈，他总是隔着千山万水，需要他的时候，从来不在：“我病了，比赛弹砸了……你在哪儿？”
“就在你面前……总算找到你了。”
如意晕晕乎乎地睁开眼，如同做梦似的，穿一袭深色风衣的云飞正焦急地朝她大步走来，空降在她的面前。
“云飞，嘤嘤嘤……”见到他就好了，知道自己安全了，有保障了，如意一放松，眼泪哗的一声涌落。
“我送你去医院。”云飞顾不上向惊讶的孙俊德与冯紫彤解释，不容置疑地打横抱起如意就走。
“等等！请问你是……”刚好找来组委会人员的钟子健和孙俊德同声发问。
尤其搞不明白突发状况的钟子健，试图阻拦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我是如意的男朋友。”云飞淡淡地看了他俩一眼，抱着如意急匆匆离开。如意配合地搂紧他的脖子，一如小鸟挂在树上。
“如意的男朋友？”钟子健呆呆地望着云飞的背影，“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
“居然追到这儿来？”冯紫彤深感讶异，想起手中如意的背包，紧跑几步追上去送给云飞。云飞接过包，足下未停，客气地向紫彤表示感谢。
冯紫彤转回身时，恰好看到孙俊德与钟子健眼眸中深深的失落。
有云飞在身边，一切皆好办。即便远在天边，从语言到人脉他都毫无阻滞，如意得到了最及时的治疗和最细致的照顾。
翌日中午，已经退烧的如意像只难缠的猫咪，赖唧唧地靠在云飞怀里不肯喝粥。
“烫，不想喝。”
“明明不烫啊，乖，别淘气了，大口点儿。”
“没味道，不喜欢。”
“是淡了些，没胃口是吧，要不……你想喝什么，我替你熬？”
“什么也不想喝！”如意心中烦躁，一边惦记着发挥失常的首轮成绩，一边担心身边人会随时消失，“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真讨厌，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昨天傍晚才到，怕影响你比赛，一直没敢打扰……幸好来了，你刚上场我就看出状态不对，下台后赶紧找，到处找不到你，电话也不接……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我不在，也可以让这儿的朋友来照顾你啊。”喝过大半碗粥，云飞抱怨地替如意擦擦嘴角。
“我才不要别人照顾，明明是你来晚了，讨厌，全世界你最讨厌……”
“嗯嗯，没错，我最讨厌。”云飞全盘接下这顶“最讨厌”的帽子，宠溺地亲亲她的额角。
这只傲娇倔强的猫咪，平日最是牙尖嘴利，轻易不肯向人示弱。难得像这会儿似的，黏着自己撒娇耍赖求抱抱，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姿态，让云飞觉得很受用。
“你总不在我身边……我想你……”大概是病中吐真言，如意哭唧唧地说完这句，偏又有点后悔，梗着脖子补充，“刚才这句是违心的，我才不要想你。”
云飞把她脑袋揉进自己怀里：“你不想我没事，反正我想你比你想我多就对了……我最擅长单相思了，满心满眼全是你，想的夜夜失眠，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永远不满意……”如意趁机捏起拳头打他几下，解解心中轻易见不着面的恼恨。
第一轮比赛成绩很快公布，四人全部进入了第二轮，李如意以倒数第二名的成绩涉险过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中国情人节七夕啦，祝小仙女们七夕快乐！
(*^▽^*）
第63章 一夜成名
然而云飞还是要次日离开。
赛程太久了, 他没办法一直奉陪到底。
尽管如意知道, 唯有云飞离开她才能沉下心来好好练琴, 专注准备后面的比赛，可她就是舍不得云飞走。
对这只新近学会了耍赖的病猫，云飞除了使尽浑身解数想办法哄她开心，别无他法，可怜他就是哄不好：“乖乖的，等你决赛的时候我一定赶回来，带着大把的玫瑰花儿来看你好不好？”
“不好，”总之无论云飞说什么都不对，而且鸡蛋里可以挑出骨头，“你不说我忘了，你从没送过我玫瑰花……说明你心里没有我，一点儿不在乎我。”
对这个奇妙的因果关系总结，云飞尴尬地表态闻过必改：“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街角的花店买给你，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玫瑰，替你买一大捧，这样你高兴了吗？”
“哼！我说了你才想起买, 这样的花儿，收了一点儿没意思, 不要！”
云飞终于明白，原来女孩儿一旦决定不讲理，你把玉皇大帝耶稣基督观音菩萨穆罕默德老子孙子孔子庄子……集体搬出来都没用。不过, 她赌气使小性的模样，真心可爱。
女孩儿只有在彻底打开心防，解除全副武装和卸下伪装后，才肯把她最脆弱的一面坦诚的暴露给你。
“你其实是不舍得我离开你，是吗？”抓住她揽过来，替她轻轻地拢拢头发。
“才不是，”这位哼唧唧地表示否认，旋即又问，“决赛你真的会来吗？假如我能进入决赛的话……”
“无论你能不能进入决赛，我都会回来的，这么美的地方，我要陪你好好逛逛。”
“你居然咒我进不了决赛！”
“我……”云飞只得缴械投降，“如意，我替你做龙虾饭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吗？”
龙虾饭……
一个忙得脚不沾地，缺乏睡眠的男人，为了哄自己开心，宁愿亲自洗手下厨做羹汤，对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如意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忍了好一阵才没流下来。她靠在他怀里默然片刻，不再缠着他无理取闹。
“不用了，云飞，你能到这儿来，我确实没想到，而且你还救了我的急……我真的特别……你别往这儿跑了，我知道你工作很累很辛苦，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少替你添乱还是可以的。”
如意开始“懂事”的时候，云飞反而觉得格外心疼：“如意，你千万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很冷，注意保暖，要紧别生病。在这儿无论遇上什么事，答应我，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你决赛的时候我肯定回来，要加油，知道吗？”
“嗯。”如意眼含泪水，乖巧地点头，在云飞护送下返回驻地。
她望着云飞从车窗探出手臂招手的画面渐行渐远，似乎顿悟了“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伤别意境。
比赛仍在继续，经过首轮淘汰后，只留下三十八位选手。
第二轮比赛，按组委会指定的曲目要求，包括圆舞曲、玛祖卡、波罗乃兹……全套规定曲目弹下来至少需要四十五到五十分钟，假如超时的话，评委会喊停。
修整归来的李如意渐入佳境。
尽管本轮抽签她手气有点儿背，抽中了头一天的上午。但身体状态尚未彻底恢复的李如意在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从自己的临场表现和观众的现场反应笃定，自己肯定会进入第三轮。
走出赛场后，大概以为如意不懂英语，她隐约听到几个老外用带着不同口音的腔调在悄声议论自己：“那个……黄皮肤的，弹得比初赛时强太多了，应该今天是撞了大运，超水平发挥。”
“好像是华国人？呵呵，那种地方的人，能理解肖邦？”
“可怕的国度！他们得举倾国之力才能培养出几个装装门面，有资格出来参赛的人吧，哈哈……”
后面的对话，不堪入耳。
如意抿紧嘴角，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平静地走开。实力从来不是靠嘴巴讲的，需要实打实地证明给大家看。
没错，世纪初的时候，奥运会还隔得相当遥远，提起“东亚病夫”四个字，许多国人心底仍会隐隐作痛。海外对国内的宣传几乎清一色的负|面报|道。普通人对华国的认识还基本停留在《红高粱》和《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旧时影像里。
现在看，自己这轮签抽的很好。首日比完，正好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第三轮的曲目准备上。
本轮比赛成绩宣布，钟子健和冯紫彤止步于此，黯然退出赛场。孙俊德与李如意双双进入第三轮。
第三轮比赛最为残酷，根据曲目指定，参赛者的连续演奏时间长达五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从初赛一路走到这儿，是曲目积累和体力、精神压力的重重考验。
冯紫彤大哭了一场，擦干眼泪，继续坐进比赛现场聆听学习。钟子健承认技不如人，发誓回国后要继续千锤百炼。在国际舞台的竞技场下，他们选择做孙俊德和李如意的坚强后援。
第三轮抽签时，在一堆人高马大的高鼻梁选手中，如意显得格外娇小，和他们站在一起，几乎没有存在感。
孙俊德问如意：“紧张吗？”
如意淡然一笑：“本来是有点紧张，现在，我只想全心投入，把音乐弹好。”
“希望我们都能有好运。”
“咱们俩，无论谁能冲进决赛都行。”如意说得非常平静。
从这些天的经历判断，这个时期，有顶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隔在他们头顶。除非真的实力超群，否则同样的水平，未必能拿到同样的成绩。与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高手较量中，她与孙俊德能有一个杀入决赛就谢天谢地了。
第三轮比赛，李如意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她细腻精妙的演奏技巧和对肖邦音乐内涵的传神诠释，令评委和同行深深折服，以整场赛事中最大黑马的姿态顺利挺进决赛。
让如意感到格外惊喜的是，孙俊德亦凭借精妙的演奏杀出重围，与她共同进入决赛，没出现之前所担心“二选一”的问题。看来，这些威名赫赫的评委还是秉持着对艺术充满真诚的态度，遑论国界，非常客观。
两人同时登上决赛场，令如意内心多了一重保障，她觉得自己可以演奏得更大胆些，发挥的余地更大。
钟子健闻听喜讯，故作调侃：“两位，苟富贵，勿相忘，等你们拿下三万欧元的奖金时，别忘了请我们吃顿好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的奖金是三万欧元，在这个时代堪称“巨款”。
“请客也得回国吃！”冯紫彤已经完全受不了当地饮食了，每天吃饭如同吃药，“要求不高，请我们几个难兄难妹吃顿火锅就成，涮火锅，羊肉卷……”不能说，越说越惦记。
决赛是钢琴与交响乐队的协奏作品，比赛实况在华沙爱乐音乐厅通过卫星向全球进行同步直播。
云飞虽然赶到了现场，但他与如意提前约好，赛后再相见。
决赛当天，著名的华沙爱乐厅内座无虚席。
这个音乐厅虽然规模不大，但其优秀的音质音效在全世界享有盛誉。作为肖邦的故乡，古典音乐的氛围相当浓厚，前来观赛的观众耳朵不是一般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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