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沉思:“那些人果真这么说的?”
陈婉知道说得有些过了,男人不愿意承认自己怕老婆,女人更不愿意贴上母老虎的字眼了。虽然私下里作为女人,陈婉佩服西西不已,那么多美人,听说黑夫一个都没碰啊。要是将来魏子都也这样,睡觉都会笑醒的。
西西却想,是不是因为韩信的事,别人有了这样的猜想。她可是温柔贤惠的啊。而重要的是,别人对黑夫这样看,会不会影响黑夫的威信。
二人正说着,黑夫掀帘进来了,陈婉一看,朝西西吐了吐舌头,向黑夫简单行了个礼就匆匆走了。
黑夫疑惑地看了陈婉一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见到我就这样?”
西西上前,拉住黑夫的手:“夫君,外面的人是不是说你惧内?”
黑夫哈哈一笑:“这事啊?还真有人说。他们羡慕别人送给夫君那么多美人,却都给别人享用了。”
“所以别人才说你惧内?”西西道。
“你以为会有什么?”
“那这我就认了。”西西嘿嘿一笑,“我想要是别人把我描述成像泼妇一样,我得想法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黑夫有些不自然,外面确实有传言说主公夫人如何如何厉害的,这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成了主公夫人面善内恶,又曾经为公主,娇纵不堪,事稍不如意,便大发雷霆,更性妒非常,主公如对别的女人稍假辞色,便会对主公疾言厉色,甚至严惩。主公心系大事,不计小节,为了避免后院失火,影响军中之事,只得委曲求全,听从夫人。
黑夫不知道的是,这些话,好多都是刘邦为了感谢他把那些美人送给他而说给下面人听的。只是,这万一要让西西听全了……看来,在去汉中的路上,得做些措施,免得真的后院失火。
西西不知黑夫所想,偎在丈夫怀里,有些急切:“那会不会影响你的威信?”
“傻瓜,不会。”黑夫感动妻子的爱意,轻吻西西的脸颊,“项王听说了这事,才对我放了心呢。”
“那你怕我吗?”西西笑。
“你说呢?”黑夫低头轻咬西西的耳垂。
从关中到汉中,要穿越秦岭。千百年后李白的名作《蜀道难》中这样写道: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虽然说的是蜀间的道路,可用到这时期穿越秦岭间的某些道路上,也合适不过。尤其是木制的栈道,沿着峭壁,走在上面,往下一看,深不见底,不由心底发慌。
黑夫接受了韩信的建议,走过之处便把栈道烧毁,以示自己不返关中之心,打消了项羽最后的疑虑。
西西早准备好了适合骑马的骑装,黑夫当初买给她的那匹小红马已长成了威风凛凛的骏马,毛发成了亮红色。西西给马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赤兔。
要搁黑夫以前的想法,自己的女人是要千方百计的遮掩起来,只留给他一个人看最好。当初陈京的妻子刘氏想让西西一块卖吃食,黑夫就没答应,更何况是在这么多男人面前。可想到军中人对西西的那些言论,黑夫稍稍放开了些。
西西一身黑色的骑装,跨在高大的赤兔马上,走过栈道后,对着后面的黑夫回眸一笑,后面的军士本来正吵吵嚷嚷地过栈道,不经意间看到那一笑,一下子安静了,只留下山中的鸟叫声。
黑夫眼睛一扫,心里一窒,上前不动声色把西西掉下的帷帽戴上,并系了个紧紧的结。
下面还在仰头看的兵士赶紧低下了眼,安静走路。看来老大惧内是有原因的,有这么个漂亮的娇妻,那些美人怎么入得了眼?让小娇妻骂两句,软语娇音,也是一种享受啊。
刘邦看了看身边骑着马,战战兢兢过栈道的戚茵,又看了看前面英姿飒爽、抛开主公自己过栈道的西西,深深一叹:有得必有失啊,有得必有失。主公,你找个绝色女子,那别的女子就不要享用了。
☆、第三十四章 故人
众兵士在窃窃私语主公的小娇妻时,路珙正在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昨天晚上,萧何对他说,主公的侍卫长因为咸阳家里的妻子生产,赶着回家了,看他平时打仗英勇,又识文断字,想把他从百夫长的位置提到侍卫长。路珙高兴了一夜,可见到西西的面容时,心里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
在荥阳时,路珙接受白芷的指示,差一点羞辱西西。路珙想,现在是跑掉好还是不跑好呢?最后虽然没有按白芷所说的去做,但想起自己那时为了应付白芷,把西西的前襟都撕开了,要是被提为侍卫长,整日在主公身边,难免与西西见面。要是西西见到了自己,想起在荥阳的事,会不会小命丢掉?
路珙还在天人交战,萧何遣兵士过来让他收拾好东西,到前面去。
“兄弟,麻烦你对萧大人说下,路某舍不得旧日兄弟,不想去做侍卫长了。还请萧大人另请他人吧。”
“昨日你不是同意了吗?怎么又反悔了?”兵士有些疑惑,小声趴到路珙耳边道:“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位置呢。现在,更何况,还能见着美人。百夫长,你不是傻了吧?”
路珙腿有些打颤:“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听到也高兴得很。可睡了一晚,仔细想想,还是打仗英勇,保卫主公的工作大哥不熟悉。”
兵士无法,只得跟萧何去说。萧何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兵士虽然打仗英勇,但多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不识一个。路珙出身不错,重要的是识文断字。黑夫因为经常要传递一些信息,所以对萧何说最好找一个认识字的人。所以才把路珙从百夫长里提□□。昨日路珙已经答应了,怎么忽然反悔了?
萧何把路珙叫来,又问了一遍,路珙还是原来的话。萧何想,难道对主公有意见?
萧何笑道:“我今早已对主公言明,提你为侍卫长。现在无故反悔,还请百夫长亲自到主公面前说明原因吧。”
路珙想,现在要是逃跑,回去的栈道都被烧毁了,难不成在这深山里转悠,做野人吗?还是小命要紧。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路珙在山上割了不少荆条,脱了上衣,把荆条缚到背上去见主公。
黑夫正在看手中的路线图,一边西西在用热水冲炒面。忽然看到一人赤着上身前来,西西不由惊讶,只知道廉颇向蔺相如缚荆请罪,这下真正见识到了,只是这人什么时候得罪黑夫了?
黑夫放下手中的地图,疑惑道:“百夫长,这是为何?”
路珙不敢抬头,只道:“请主公和夫人恕罪。”
“何罪之有?”
路珙想明白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自己现在不可能逃走去跟别人,还是主动把事情说明白吧。便对黑夫道:“路某有事向主公说。”
西西一看,便把活好的炒面放下,走到了远处。
路珙上前小声把在荥阳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具体的没说,只说对夫人不敬。
黑夫把西西从魏子都的府里带走后,西西并没有跟黑夫说在府里的具体事情,只说受到了白芷欺负。
面对缚着荆条跪在地下的路珙,黑夫脑补了不敬的各种画面。其实黑夫是感谢路珙的,他当初能顺利找到魏府,找到西西,就是因为在荥阳街上无意中遇到了路珙。前几日,他看到路珙,才认了出来,所以才有萧何提路珙为侍卫长之说。
路珙应该忘了黑夫。不然,凭借路珙对黑夫的指路之恩,现在最少应该是千夫长了。
黑夫不说话,路珙在下面越来越害怕,冷汗都冒了出来。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勉强百夫长了。”黑夫虽然恼怒面前这人对妻子的不敬,还是上前把路珙扶了起来,“过去的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百夫长不要放在心上。”
路珙松了一口气:“谢主公宽宏大亮。”
因为徒步行军,白日里大家都是就地吃饭,就地休息。所以,黑夫对西西不自觉的爱护被众人看在眼里。
路珙捡回了一条命,心情大为放松。可忽然觉得黑夫似曾相识。在哪儿见过呢?
晚上,躺在营帐里休息的时候,黑夫把西西抱在怀里,有意无意地问道:“今天那个百夫长,你见过没?”
西西点点头。不待黑夫询问,便把那日的事说了。
黑夫叹道:“看来还是个聪明人。虽然对你不敬,好在也没什么事,我能那么快找到你,也是无意中碰到他。不过他好像不记得为夫了。”
西西道:“夫君会治他的罪吗?”
黑夫一笑,摸着妻子散开的头发:“听到他对你不敬,我当时确实很生气。不过事出有因,他前面又有功劳,功过相抵吧。”
西西不知道路珙差点成为侍卫长的事。黑夫却想要是留路珙在身边,看到他西西难免不自在,便随了路珙的意,把一个副将提为侍卫长。
西西道:“夫君,以前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位国君宴请众位将士时,一位将军在宴上调戏国君的宠姬,这位宠姬把那位将军帽子上的簪缨偷偷拽掉,向国君哭诉让治那人的罪。谁知国君却把宴席上的灯吹灭,让侍从把所有将士帽子上的簪缨都拿掉了。这样那位宠姬也不知是谁调戏了他,而饶了那位将军。那将军知道国君放了他,知恩图报,在一次战争中舍命救了国君。”
黑夫轻轻一笑,轻抚西西的脸颊:“我小时候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做人心胸应该宽广,但也不要太良善了。比如白芷,你原先好心想促成她与魏子都,可她因为你俩的身份,早对你有怨言,在咸阳宫里又差点害死了你。”
西西想起上学时,女生中有许多小事,比如宿舍里的卫生。大家六个人住一间房,刚开始没排值日表时,谁都不想打扫卫生。宿舍里整日乱糟糟的。西西看不过,便默默把值日做了。后来排了值日表,可总有一两个人不想打扫卫生。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也不管,只把自己那天的卫生做了。西西有时候看不过,觉得打扫卫生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把地扫了。可那些女生并不承情,有时反而对西西道:“你既然喜欢扫地,就帮我做了吧。”西西又不傻,当然不愿意继续作冤大头,可却因为这事,那些女生与西西生分,并且背地里说些西西的坏话。西西气恼自己为人失败,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又遭遇了白芷。
黑夫看西西神色有些委顿,便道:“傻瓜,为夫不是指责你。是说有些人本来就不值得同情,不要对那些人太过良善。你对人没有提防,刚开始对他们太好,时间长了,他们会习以为常,一旦有一天你忽然像别人那样对他,他会对你产生怨气。比如你每天给一个乞儿两个面饼吃,忽然有一天,你自己没那么多面饼了,只给他一个吃,他就会对你产生怨恨。本来是他的错,到头来却成了你的错。天下最难测的是人心啊。”
黑夫的一番话一下子解开了西西心中的疙瘩,她迟疑道:“夫君,那我是不是应该开始不要待人那么掏心掏肺,待了解了他们,再根据每个人对我的态度再对待他们。”
黑夫捏了捏西西的鼻子:“孺子可教也。不过,善人有善报。为夫喜欢你傻傻的善良,你不要刻意去做什么,按照本性去做就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遇到什么事,可不能再把夫君撇下。”
黑夫说的是结婚当日魏子都把西西骗走的事。
西西有些后悔:“夫君打我两下吧。”
黑夫言听计从,把西西翻身摁到榻上,高高扬起的手掌落在下面却成了揉捏。
山间平坦的地方不好找,兵士们围着火堆互相依靠着休息。黑夫作为主帅,虽然有小小的营帐,但周边也布满了兵士。西西压抑着□□,一声不响,黑夫看身下的人,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无声的娇媚,原先青涩的脸庞经过这一阵的浇灌,像个诱人的水蜜桃,再也忍不住,翻身覆上。
走了一个半月,黑夫率领众军士终于到达了汉中。不久,因为黑夫驻汉中,所以汉中郡的人民便称这支队伍为汉军,而黑夫被称为汉中王。
匆匆把西西安置好,黑夫便又离开了。
西西看了看半旧的屋子,收拾得很是整洁,一路上的颠簸,看到松软的床铺,浑身的骨头终于找着了地方,西西再也忍不住,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黑夫依旧没回来。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温和的阳光像只柔软的手,抚摸着远来的人们。
西西看院子里的绿竹个个长得都有碗口粗,且风姿挺秀,与北方手指粗的竹子差异很大,不仅感叹水土的不同。再看别的植物,也与北方的不同。西西是北方人,还是第一次到南方,便好奇地观察起院子里的绿植来。
芍药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发现西西,转首看到正对着一株枇杷出神的西西,小跑着上前叫道:“夫人,前院有人来访。说是……说是大王的父亲。”
西西扑嗤一声笑了:“大王?”这还是别人第一次这样称呼黑夫,听起来像电视剧《封神榜》和《西游记》里的人物。只是……黑夫的父亲?
☆、第三十五章 家人
西西走进前厅,看到一个和刘邦年龄差不多的男子端坐在主位,身材高大,不过很消瘦。旁边坐了一位三十来多岁的妇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儿子却只有五六岁,好奇地打量着西西。
西西听黑夫说过,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母亲和祖母,去咸阳了。后来好像发达了,但却只给家里寄过一些钱帛,再没回过家。再后来就是听说犯了什么严重的罪名,还连累他从军中逃了出来。可现在这样子,难道是黑夫的继母和孩子?
西西打量了一番,走到东边的位置跽坐。这要是以前,按西西的脾气,虽不会一下子行跪拜大礼,但肯定会主动上前问道:“是阿翁吗?儿媳嬴氏见礼了。”但刚被黑夫教导过,况且面前这尊大佛又抛弃了妻儿和自己的老母亲,如今黑夫出息了,忽地跑来相见,西西心里不耻。
张闻达看了西西一眼,没有动静。他觉得自己是长辈,在晚辈面前要充满了长辈的威严。而且这时候作为儿媳妇应该上前主动拜见,所以不开口。一旁的妇人偷偷觑了张闻达一眼,看西西旁若无人地喝着案上的甜浆,没有人搭理自己,沉思了一下,拉着已经嘟嘴不乐意的女儿和懵懂的儿子上前,对西西揖了一礼,朗声道:“卓氏敬祝夫人安康。”
22/54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