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的百官自然是听不清的,就只见着中宗闻言面色微微犹豫,似是对韦皇后的提议并不十分认同。
韦皇后却是没有泄气,反而继续说道:“现如今百官之中哪还有合适的女子,即便是有,册封她为公主和亲,定是要连封其父母,臣妾瞧着倒是苏家女儿最为合适。当初皇上不也瞧见了她在未央宫的模样,处事镇定自若,这才是我陈唐公主该有的风范。若不是说现在裹儿已经嫁与武延秀,臣妾也断然不会想到广昌乡君,皇上也要为陈唐的国威考虑。若是选了个上不得台面的,那还不在吐蕃人面前失了我陈唐的面子,这等有损国威的事情,还请皇上三思啊。”
原本中宗考虑的是,苏岩砚一直为国尽忠职守,当初在先太后在位之时,若不是他极力主张也便没有自己的什么事了。所以这才犹豫,毕竟谁也不想将自家女儿远嫁番邦,特别是苏家二小姐广昌乡君,是苏岩砚最为喜爱的孙女,若是将苏云君赐婚元谨王子,苏岩砚定是要反对的。
可是听了韦皇后这么说,中宗想想也是,苏云君那姑娘他也见过,端得起大家风范,若是封个公主嫁到吐蕃定然不会失了陈唐的面子。
一番思索,还在考虑着,就见着元谨王子站起身来,对着中宗恭敬道:“元谨在吐蕃便听闻中土的千金小姐,对于琴棋书画很有见地,元谨虽然是番邦之人,但是一直很是喜爱陈唐的诗画,很是仰慕画圣张萱,还请圣上能许元谨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为妻。让臣能与其交流陈唐的诗画便可。”
此言一出,等于吐蕃是发话了,你陈唐给我的是不是公主都没关系,我要个知书达理的,最好是精通诗画的。
这一下就算是放低了要求,并非要中宗真的嫁什么公主,当然他们也知道中宗也没有真的想要嫁个公主给他。说与不说,最终都是找个大臣千金封个公主,便就算是公主和亲了。
中宗闻言笑着道:“那是自然的,我陈唐的女儿都是知书达理的,若是元谨王子让朕找一仙女来,朕怕是还要找找,但是说要找一精通琴棋书画之人,那朕便是想都无需再想。在场文武百官之中,哪家千金不是如此。”
说着满面得意。
元谨王子闻言恭敬的跪倒在地:“元谨多谢圣上隆恩。”
韦皇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开口道:“今日广昌乡君可在?”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云君嘴角微扬,果不其然。
早就料到韦皇后会有此意,苏云君轻轻拍了拍华氏的手,示意她放心,随后站起身,缓步走到殿中:“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拜见皇后,凤体金安。”
韦皇后见此笑着道:“起来吧,让元谨王子也瞧瞧我们陈唐的千金是何等娟秀大方。”
韦皇后这般把苏云君叫出来,说是为了让吐蕃来使们好好看看,却是让人觉得和花楼里的姑娘一般。哪有赐婚还把人叫出来,让旁人相看的。
陈景恒将手中的杯子微微旋转,看着韦皇后的眼光中露出一丝寒凉。
就是苏岩砚此刻脸色也是黑了下来,只是君臣有别,韦皇后当众如此,身为臣子他也只能忍着。
赵莺莺更是气的,若不是被临淄王暗中制止,怕是要站起来了。
吐蕃来使和元谨王子见此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都知道如今陈唐的事情,看着是中宗为皇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中宗身边的这个皇后做主。如今韦皇后将苏云君唤上来,估计这就是韦皇后心中的人选,将要嫁给元谨王子的。
苏云君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不受任何干扰。
看着苏云君的侧脸,元谨心中忍不住感叹,这般沉稳镇定的女子,若是真能入我后院,日后定是能省心不少。
一百五十七: 卫矛要自己挑选
不过也只是在心中感叹,面子上却是有些许的为难。
中宗见此不由问道:“爱卿怎么了?”
闻言元谨连忙跪下,很是为难的开口道:“启禀圣上,实不相瞒,这位广昌乡君,在刚进京的时候臣便略有耳闻。”
“哦?王子刚进京便就认识广昌乡君,看样子皇后娘娘选的正好啊。”
元谨却是把头低的更低了,似是很不好开口,鼓足了气才说的一样:“圣上元谨对广昌乡君略有耳闻,并非见过,只是听说广昌乡君命过于强硬,不仅是广昌乡君,还有颜家大小姐,卫国公的孙女,齐将军的女儿这四位皆是命硬之人。”元谨王子说着顿了顿。
“元谨在吐蕃曾有活佛批字,说元谨命刚过强日后娶妻需找一命弱的女子中和,否则将会被克,轻则流年不利,重责英年早逝。故此元谨一直未能娶妻,此次进京和亲的时候,便就特意去附近庙宇请高僧询问过,京中可有命过强的女子,生怕到时候因为无知娶到一位命硬相克的妻子。到时候若是怠慢了,便是对陈唐无礼,对圣上无礼。若不然却是一场劫难,还请圣上见谅。”
中宗听到元谨王子这么说,却是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并不太愿意将苏云君赐婚给元谨。一是他还仰仗苏岩砚能在政事上辅佐他,二是对于苏云君这般的女子,中宗不愿意送到吐蕃。
成亲是结两姓之好,但是和亲却是相反。
这是一个势力弱小的国家想要依附强国,归顺强国才会请求和亲。他们想要娶的并非是才思聪颖的名门闺秀,而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傀儡娃娃。好利于他们控制和摆布。
而站在大国的立场,自然也不愿将自己国家最好的女子嫁与他人,若是辅佐番邦强大起来,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多半都是找个教养相当的姑娘,只要不失了体面便可。
苏云君身为广昌乡君,一直贤名在外,加上又是苏岩砚最宝贝的嫡亲孙女,在中宗眼里自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韦皇后将人都叫到殿前,他不好开口,这回元谨自己开口,中宗自然是顺坡下驴说道:“既然如此,广昌乡君自然是不行了,那朕便为爱卿再觅良缘。”
说完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卫矛公主,笑着问道:“吐蕃君王和亲信中说要让卫矛公主嫁到陈唐,那公主对未来夫君有什么想法,不妨也说来听听。”
闻言卫矛公主眨着大眼睛,看着中宗道:“随便什么都能提么?”
中宗见着卫矛如此,仿若安乐公主年少时,顿时心情大好:“自然是能提的。”
闻言卫矛对着中宗行了一个大礼,随后说道:“我要的夫君首先一定是要长得好看的,如果长得歪瓜裂枣的,卫矛看见他都不舒服,饭都吃不下,还怎么成亲呢。”
一句话说的中宗顿时大笑不止:“这是自然的。”
就连着殿中的文武百官都忍俊不禁,这个吐蕃公主还真是性格率真,敢说敢言的。
韦皇后也是被卫矛的话给逗乐了,问道:“那还有呢?”
闻言卫矛很是郑重的说:“卫矛还要未来的夫君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就算不是最聪明的,怎么也不能出了前十吧。总不能找了个没脑子的,我的日子就要有的受了。”
中宗笑着道:“好,那就朕就给你选一个面容俊美聪明非凡的男子。”
闻言卫矛公主却是再次拜下:“圣上,卫矛还有一个请求。”
中宗见此笑着问道:“但说无妨。”
“卫矛未来的夫君,卫矛要自己挑选。”卫矛说着看着中宗,微扬着小脸。
若说前面的话,大家还觉得卫矛是一个率真的姑娘天真烂漫,这后面一句,却是让在座都变了脸色。
即便是陈唐的公主肆意妄为,也从来没有谁说过要自己选驸马,若真这么说的怕也就只有太平公主当初是对着武太后跳破阵舞讨了驸马薛绍。
安乐公主坐在韦皇后的左侧,见着卫矛三番两次提出这些要求,父王竟然应允了。想着自己嫁给武延秀,心中愈加不悦,对着卫矛说道:“番邦女子就是番邦女子,就算是个公主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竟然说着这么不知检点的话。当真是不知道什么叫丢人。”
安乐公主说话时,脸上的鄙夷是表露无遗。
卫矛公主是什么性格,当即跳了起来:“你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说我,难道这就是陈唐的礼节?”
安乐公主见卫矛这般说,顿时笑了起来:“我是什么人,我是陈唐的安乐公主,是皇上和皇后的亲生女儿,岂是你这种番邦小国的公主可以相提并论的。到了我陈唐的国土,你便就是臣,本宫想如何说你,全看本宫心情。”
闻言卫矛却是冷笑起来:“你乃是陈唐公主,卫矛亦是吐蕃公主,无论说陈唐和吐蕃谁弱谁强,即便是吐蕃归顺陈唐,吐蕃依旧是吐蕃。只要吐蕃在一日,卫矛便就是吐蕃公主,即便是在陈唐的土地上,也依旧是吐蕃公主。陈唐臣民将以公主之理相待,你我皆为公主哪有什么高低,难道就因为你比我胖,地位就会比我高么?”
卫矛这一番话说的,顿时让人忍不住对这个吐蕃公主暗竖大拇指。
按道理说吐蕃只是一个番邦小国,一个小国的公主,在面对陈唐大国安乐公主当众嘲笑时,却能没有丝毫畏惧说出这番话,这足以见得卫矛公主的教养和底蕴。
说着不等安乐开口,卫矛接着道:“刚刚,卫矛不过是在回答圣上的话,是圣上让卫矛提的,卫矛所言圣上还未开口,你不过一个公主却在圣上驾前冒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这样是藐视圣上藐视君威,便就是陈唐的礼数。即便是卫矛在吐蕃也知道什么叫君臣之礼,不敢这般对父王无礼,或许是陈唐与吐蕃不同,君臣之间不讲究这些,那就只能恕卫矛孤陋寡闻了。再有便是,卫矛当众提的句句都是卫矛心中所想,不过是但求一良人。天下女子皆是这般想的,卫矛何错之有,倒是安乐公主口口声声一个番邦女子,上不得台面,不知检点的话,难道这就是安乐公主的教养,就是陈唐公主的教养?”
一百五十八章: 他可不行
卫矛看着年纪不大,比起安乐公主还要小上几岁,却是字字在理,将骄横跋扈的安乐公主给逼得哑口无言。
中宗见着自己爱女被人逼迫至此,虽然心疼,但是却是卫矛说的句句在理。只得轻斥安乐:“安乐,不得胡闹。”
随后对着卫矛道:“今天我陈唐最为优秀的才俊皆在此处,那卫矛公主看看,可有中意的。”
一句话把卫矛岔开,好在卫矛虽然怼了安乐公主,却并未抓住不放,随后笑着给中宗行礼。
然后当真就是站在大殿上,仔细的看着坐在一侧的群臣。
因为是文武百官加内外命妇,所以分作两边,一侧为王公贵族大臣王子,另一侧则是公主郡主内外命妇。
苏云君此刻还站在大殿之上,就见着卫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随手一指,高兴的说道:“圣上,就是他了。”
顿时苏云君的心仿佛是被针扎了一样,猛的缩了一下,看着卫矛伸手指着的人,只觉得心猛地提了起来。
大殿其他人也都看见了,卫矛所指的不是旁人,正是相王嫡长子,刚回京的寿春郡王。
中宗见着卫矛指的竟然是寿春郡王,顿时笑了起来:“没想到卫矛公主还真是眼光独到啊,臣弟几个儿子,唯独长子柏舟还未娶妻,却未曾想被卫矛公主一眼相中。既然这样,那也便是缘分,今日朕便做主,将卫矛公主赐婚于...”
话还没说完,就听着有人站起来道:“皇上不可啊。”
众人闻言就见着一向不怎么说话的相王站起身来,拱手作揖:“皇上,万万不可啊。”
中宗闻言看着自己的皇弟问道:“相王为何不可?”
相王恭敬的道:“皇上素来清楚,皇弟重道信道,当初柏舟初初降世便连遭大劫,那时皇兄还为柏舟忧心过。后来重阳观的道长说柏舟命有劫数,故此至今年近二十,臣都未曾替他娶妻。还请皇上看在柏舟命薄孱弱的份上,另择他人。”
“还望皇上开恩啊。”相王说着一副悲痛欲泣的模样,伸手抓着坐在他身侧的陈景恒,一起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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