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生煎馒头的是一个衣着朴素干净的中年女人,穿着打扮与当地女人没什么不同,也是缀满补丁的对襟袄,红头巾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尽管打扮得无比磕碜,可沈娇还是能够看出这个女人的不同,最不一样的就是她的气质,完全不同于周围似烧茄子一般的女人,干干净净的,全身上下都透着利落,还有她面前的摊位,也同样十分清爽,一个个白嫩的面脐子躺在面板上,旁边还有一盆拌好的馅,还有两个小碗。
一个碗里是碧绿的葱花,另一碗是炒熟的芝麻,女人面前有个小炉灶,灶上则架了块铁板,滋滋地煎着十来个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待馒头煎好后,便铲到一边,洒上葱花和芝麻,香味瞬间便又升级了,吸引了更多的人前来围观,大都是带着孩子来的父母。
“这是啥哩?瞧着怪好看的。”有人看着稀奇得不行。
中年女人并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比,便又低头包馒头了。
“原来是哑巴,做的吃食还挺讲究,就是贵了点,这小的一只就要二分钱,一只都塞不满我嘴哩!”
“就是,二分钱都能买一大烧饼了,买这干啥?”
……
大多数人都被女人报的价钱吓走了,只有极少的几个实在是耐不住孩子的恳求,掏出二分钱买了一只给孩子尝尝鲜。
孩子一口咬破生煎馒头的皮,露出里面鲜亮的猪肉冻馅,香味就连旁边的大人都受不了了,不住地咽口水。
“走走走,这香味勾死人哩!”
大人骂骂咧咧地拉着孩子走了,就怕呆下去会再也忍不住败家呀!
沈娇闻到这熟悉的香味哪里还忍得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女人面前。
“大婶给我来十个生煎。”沈娇脆生生地说着,递过去二角钱。
中年女人手顿了顿,一直低着的头迅速抬了起来,极快地瞅了沈娇一眼,眼里有着打量和探究,不过她很快就又低下了头,取出一张干净的纸,装了十只生煎递给沈娇,一大一小两只手碰了一下。
女人的手有些凉,可沈娇还是感受到了这只手的绵软和细嫩,不由自主地朝女人包馒头的手看了过去。
指甲修得很漂亮,指甲面也磨得很光,旁边一点死皮都没有,手指修长白嫩,没有一点当地女人因为干农活导致的指节粗大变形,很明显,这双手的主人十分呵护她的手,保养得非常好。
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当地的农妇!
沈娇尽管好奇不已,但她并不没探究的**,她和爷爷现在的处境不允许她有过多的好奇心,一切与她和爷爷无关的事,就算是再怎么吸引人,她也不会靠近一步的。
老羊爱吃鱼说
生煎馒头:上海土生土长的点心,北方人称有馅的为包子,没馅的为馒头,南方人却是一律称为馒头,素的为菜馒头,肉的为肉馒头,没馅的为淡馒头,生煎馒头其实和生煎小笼差不多,小巧玲珑,形状秀气,口味鲜美,是南方一种极有特点的点心。
这个女人是谁呢?还有亲们心心念念的男主马上就要上场了哦!
第85章 085神秘的女人
沈娇分了两只生煎给马杏花姐弟:“快吃,这生煎可好吃了。”
马杏花却心疼二角钱,忍不住就说道:“娇娇你爱吃就买一只好了,干嘛买十只?二角钱哩,你这乱花钱的毛病可得改改!”
沈娇吐了吐舌头,讨好道:“我知道了,我就是想买回去给爷爷四叔他们尝尝家乡小吃,以后我再也不乱花钱了!”
马杏花点了点她额头,没吃沈娇的生煎馒头,马红旗也没吃,说是让她拿回去给沈家兴他们吃,还是沈娇再三恳求,他们才只肯分吃一只,姐弟俩一人半只生煎,也就是尝尝味道,塞牙缝都不够呢!
“还别说,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吃个包子也搞这么多花样,长得又俊味道又好,娇娇你刚才说这叫啥来着?”马杏花咂巴着嘴,意犹未尽。
沈娇嘻嘻笑道:“这叫生煎馒头,好吃吧?我们海市好吃的点心可多了,以后杏花姐你要是去了海市,我带你吃遍城隍庙,阳春面、小笼汤包、芝麻汤团、春卷、海棠糕、蟹壳黄、五香豆、薄荷糕、条头糕,都是极好吃的。”
马杏花和马红旗被沈娇报的连串吃食刺激得嘴里口水直流,再加上半只生煎的勾搭,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
“快别说了,我这肚子都让你说饿了。”马杏花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拽着沈娇就往供销社走。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了,无人注意到那位卖生煎馒头的中年女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有着激动。
供销社的人还是那么多,售货员的声音特别大,口气也很冲,可买东西的人却还是赔着笑脸,低声下气地说着好话。
沈娇刚开始见到这种情况还会觉得奇怪,何时卖东西的人变成了大爷,掏钱买东西的人还得说好话赔笑脸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极!
不过后来她慢慢也想明白了,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这个朝代太穷了,能供应的东西少,需要的人却多,自然就造成了供货的是大爷,买货的是孙子了!
沈娇就只买了些盐和糖,还掏钱买了块骆驼绒布,她买了十来尺,够做好几人的毛裤了。
“我帮四叔他们带的,到时还得劳烦大娘教我怎么做裤子呢!”沈娇解释道。
马杏花不在意道:“搞那么麻烦作甚,你把尺寸告诉我,我替你做好就得了,快的话一晚上就能好。”
沈娇怀疑地看着她:“杏花姐你会缝吗?可别糟蹋了我的布呢!”
马杏花气乎乎地瞪着她:“我咋不会缝了?我可是我妈手把手教出来的,有句话是咋说来着的,名师出高徒,我妈针线活那么好,你说我能差到哪去?啊?”
沈娇被她吓得忙缩脖子,期期艾艾道:“大娘当然是名师了,我不就怕你不是高徒嘛!”
马杏花杏眼怒睁,头顶上的三昧真火都要烧着头巾了,沈娇忙躲到不住偷笑的马红旗身后,冲马杏花做了个鬼脸。
“杏花姐你别气啦,大不了我把我那条裤子给你练练手,做坏了我也不怪你!”
马杏花气极反笑:“不做了,你就自个拿块布蒙着吧!”
沈娇可一点都不怕,她早就摸清了马杏花的脾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生气从来不会超过五分钟,你看着吧,等出了供销社,马杏花就会消气了。
果然——
“要是有多余的布我就给你做顶帽子,就上回你说的那啥哥萨克帽,我给兰花做了顶,戴着可好看了,你戴了肯定也好看!”
这还没出供销社呢,马杏花就开始为沈娇操心操肺了,心里比划着怎样才能将这些绒布利用最大化,争取一点布都不浪费。
沈娇冲马红旗吐了吐舌头,娇俏的模样逗得马红旗不住地笑。
马喜喜那头已经忙好了,将马车停在供销社门口等他们,见他们出来了还递过来三只烧饼,尽管面上还是阴沉沉的。
“先吃口垫肚子!”声音一如既往地冷,且眼睛也不看他们。
“谢谢喜喜大哥。”沈娇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马喜喜瞅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甩手就是一鞭,三匹马得得地跑了起来,精神焕发,皮毛也油光水滑,跑得十分轻松,很快便远离了三里堡。
卖生煎馒头的中年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路口,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长舒了口气,拉下了围得她极不舒服的头巾。
若是有人在路上定会惊呼出声,因为头巾下的面容竟是一张极美的脸庞,虽然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可却丝毫不减损她的美貌,反而更为她增添了几丝成熟的韵味。
遍地的黄沙,枯萎的树枝,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鸦啼,为这个美丽的女人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女人并没有怅然多久,很快便重又围上了头巾,包得密不透风,脚步轻盈地朝后街走去。
路上沈娇小声地朝马红旗问道:“红旗哥,刚才的事要不要同你爸说啊?”
女孩身上带着淡淡的奶香,其中还有着甜香,特别好闻,马红旗吸了好几下鼻子,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
娇娇妹妹真香,比刚才的生煎馒头还要香呢,也不知道吃着好不好吃!
远在g省的韩齐修突然打了个寒颤,狐疑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暗自纳闷是谁在惦记他呢?
不多时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眼泪汪汪的,不由地乐了,肯定是小娇娇在想他了!
这么一想韩齐修也没心思收拾行李了,蹬蹬跑到楼上冲一位头发灰白神情威严的老者嚷道:“我等不及了,爷爷您还是让我快点去q省吧,再不去您孙子可没得玩了。”
老者瞪了过来,沉声道:“急什么?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你这毛病若是不改,永远也当不成将军!”
韩齐修立刻神情肃穆,两腿夹紧站好,恭敬地听老者教训。
“你去q省的日子我已经定下来了,农历十六动身,陪你去的人名叫马红兵,是你二叔手下的兵,你就跟着他一道,路上不可惹事,听到了没?”
“知道,保证不惹事!”韩齐修大声回答,心里却在腹诽,要是有事来惹小爷了,小爷自然是不会手软的。
第86章 086生疑
集市上听到的那些事情,马红旗表示回去后就同马队长说,万一孙毛蛋要真是那起子毛贼的话,农场可决不能允许这样的坏分子存在。
沈娇便不再操心这些事了,她刚才也不过是同情柱子爷罢了,既然马红旗表示会管这件事,她自然就不用再管了。
马杏花拿着一块绒布不住地用手比划着,嘴里也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了如何最大利用地剪裁绒布的思考上头,根本就没听到沈娇同马红旗的谈话。
沈娇靠着马杏花笑道:“杏花姐,未来姐夫可真有福气,祖坟都冒青烟了!”
马杏花愣了愣,半晌才听懂了沈娇是在调侃她,羞得把绒布一甩,按着沈娇就挠了起来,两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马车淌了一路。
马车赶到农场门口时正值农场的职工吃完午饭,一群孩子在大门口玩跳房子,扔沙包,人还挺多,胡小草赫然也在列。
胡小草见到马喜喜时眼神闪烁了几下,面上有些怯怯的,似是想上前来打招呼,可却又似有啥顾忌,站在原处木愣愣的。
这女孩今天穿的衣服十分抢眼,一身簇新的大红袄子,连指甲盖大的补丁都瞧不见,是真正的新衣裳,这对于农场的孩子来说可是十年难逢的新鲜事儿呢!
要知道农场的绝大多数孩子,打从出生起就没穿过新衣服,大都是老大穿了给老二,老二穿了给老三,老三穿了给老四……一件衣裳穿到最后已经是补丁缀满补丁,五颜六色的,都看不出原来的衣服是啥模样了。
这里可能会有人说,当老大还是蛮不错的,起码头一茬肯定是新衣服了吧!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老大的头一茬衣服也不大可能会是新衣服,男孩穿老子的旧衣服,女孩自然是穿母亲的旧衣服了,当然也有疼爱孩子的父母,会想方设法的在年底给孩子们缝件新衣服,这样的父母也是有的,但极少极少。
整个农场也就马杏花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也只是给小兰花做新衣服罢了,马杏花和马红旗姐弟都会主动提出来不要新衣服。
也所以胡小草身上的这一件新袄子在所有孩子眼中,可不就同现在的女孩子穿件百万皮草一样打眼嘛,无数孩子羡慕的眼光让胡小草内心无比舒畅,心中对于孙毛蛋的厌恶也少了几分。
原来孙毛蛋这段时间同胡香玉打得极其火热,上胡家的次数也频繁得紧,几乎是夜夜不落空,当然带来的东西也很让胡香玉满意。
胡小草对孙毛蛋其实是不喜欢的,她嫌弃这男人磕碜,没马喜喜好看,在她的内心深处,自己的爸爸就得像马喜喜一样高大英俊,带出去脸上才有光哩!
像孙毛蛋这样的熊货,要真成了她爸,别人还不得笑话死!
可胡小草对孙毛蛋拿来的东西却又很满意,说起来孙毛蛋可比马喜喜大方多了,吃的穿的喝的用的都不少,以前一直想吃没吃着的鸡蛋糕,这段时间她都吃得厌了,觉着鸡蛋糕也不过如此,好吃不到哪去!
要不是胡香玉严禁她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去显摆,她早就把吃厌的鸡蛋糕拿来分给猫蛋狗娃他们吃了。
想到那些平时笑话她的人吃着她施舍的鸡蛋糕,眼里露出羡慕妒忌的目光,胡小草就觉得舒坦,如果能够让马杏花也吃了她的鸡蛋糕,那她可就更舒坦了!
虽然心中有着强烈的渴望,可胡小草还是没敢这样做,上回白面馍的事她都给揍得半死,屁.股都肿了小半月呢!
不过就算没有鸡蛋糕,身上穿的这件新袄子也足够她在这么多孩子面前得瑟了!
而且恰恰就让她遇上了马杏花,多巧的事啊,可不就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么!
马杏花远远地瞧见了胡小草身上的那抹艳红,眼里露出的不是羡慕妒忌,却是厌恶和鄙视!
这布料一准是孙毛蛋给的,身上穿着自己妈肉皮子换来的衣服,也不嫌臊得慌!
马喜喜自然也看见了胡小草,只不过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似春风一般与胡小草搭讪,而是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甩着鞭子,不准备停下车。
胡小草到底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她对马喜喜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尽管这几分感情十分脆弱,几件新衣服或是一些好吃的就能击碎,可现在这点子感情却还是在的。
“喜喜叔,你咋不上我家哩?”胡小草问道。
沈娇听得差点没喷,诡异地瞟了眼胡小草,这闺女是真傻还是真不在乎啊?
胡香玉现在正和孙毛蛋打得火热,想来那孙毛蛋是常上胡家的,否则胡小草身上的这新衣服新头花哪来的?
这身上穿戴着她妈一个奸夫送的东西,嘴上又邀请她妈另一个奸夫去做客,莫不成真把自个家当勾栏院了?
马喜喜淡淡地瞅了眼胡小草,眼里毫无温度,甚至还有几分厌恶,要不是这个缺心眼的,他的粮食工资能让爷奶没收了?
他能至于避着胡香玉不敢上胡家么?
这一个多月他憋得有多难受哩!
“驾!”
马喜喜没理胡小草,拉了下缰绳,马车便得得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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