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只八哥带过来我看看。”
两刻钟后,一名亲卫提着精致的鸟笼子匆匆赶来。
邵明渊仔细打量一眼,就见笼子里的八哥通体纯黑,羽毛发亮,瞧着就是个精神的。
“它真的会说话?”与八哥大眼瞪小眼片刻,邵明渊问。
“万事如意,万事如意——”八哥显然察觉自己被轻视了,欢快叫起来。
邵明渊惊奇地扬了扬眉。
竟然说得如此惟妙惟肖!
晨光暗暗叹息。
将军大人哟,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哪个不是斗蛐蛐玩鸟儿都玩腻了,您怎么表现得跟个傻狍子似的。
“它还会说别的吗?”邵明渊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望着笼中八哥问。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八哥又欢快叫起来。
邵明渊逗弄了一会儿八哥,见它会说不少吉祥话,很是满意。
“这只八哥叫什么名字?”
“我们一直叫它小黑。”
笼子里的八哥听到“小黑”两个字,把鸟屁股对准晨光,然后头缩进了翅膀里,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
邵明渊更觉新奇,心道:黎姑娘曾说过喜欢鸟类,这只八哥这么有趣,定然能逗她开心的。
“嗯,这只八哥不错,就是名字太普通了些。”
晨光笑着提议:“将军,让您的朋友给它起个名字不是更好?”
“有道理。”邵明渊颔首。
他以前只嫌晨光聒噪,现在发现还是有优点的。
“你好好休养,等好了去春风楼拿几坛醉春风。”
晨光一听大喜:“多谢将军!”又可以把一笔买酒钱省下留着娶媳妇了。
邵明渊把鸟笼交给一名亲卫,吩咐道:“把这只八哥送到黎府三姑娘手上。”
希望这只有趣的八哥能让她开怀一些。
乔昭回到府中,进了房中就关上了门,把冰绿与阿珠全都打发了出去。
两名丫鬟站在门外的廊芜下小声说话。
“姑娘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冰绿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姑娘与邵将军、乔公子说话时没让我在近前。”
阿珠忧心忡忡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我去熬些甜汤来,你看好了姑娘,有什么事叫我。”
姑娘曾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些甜食,心里甜蜜蜜的,心情就会好一些了。
阿珠一走,冰绿心里开始打鼓了。
阿珠那话是什么意思啊,姑娘会有什么事?嘶——难道姑娘会想不开?
一想到这种可能,冰绿急了,扬手猛拍房门:“姑娘,姑娘您快开门!”
里面一时没有动静,小丫鬟抬脚把房门给踹开了。
才走到门口的乔昭目瞪口呆。
自觉惹祸的小丫鬟眨眨眼:“姑娘,您没事?”
除了眼圈通红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乔昭轻声问:“有事儿?”
“啊——”冰绿眼珠一转有了借口,“姑娘,邵将军给您送了一只鸟!”
乔昭显然有些意外,怔了一下才道:“拿进来吧。”
她默默转身进去,背影莫名让人觉得哀伤。
冰绿忙跑到耳房提着鸟笼子过来:“姑娘您瞧,这只鸟儿还会说万事如意呢!”
乔昭心中难受,哪有心情听一只八哥说话逗趣儿,淡淡道:“挂到屋檐下吧。”
“姑娘不听它说话啦?”冰绿拍了拍鸟笼子,“快和姑娘说万事如意。”
乔昭目光下意识落在八哥身上。
八哥灵活转着眼珠,在她视线收回去前忽然开口:“媳妇儿。”
第340章 病倒
乔昭面无表情看了冰绿一眼。
冰绿挠头:“奇怪了,它之前明明说的是万事如意啊。”
小丫鬟说着轻轻敲了敲鸟笼子:“万事如意,万事如意。”
八哥歪头盯着冰绿:“万事如意。”
冰绿兴奋地把鸟笼往乔昭面前提了提:“姑娘,您听到了吧,是万事如意!”
瞪着乔昭的八哥:“媳妇儿,媳妇儿。”
乔昭:“……”
冰绿吃惊瞪大了眼,琢磨了一下,抚掌道:“婢子知道了,这鸟看人下菜碟!”
“把它先挂到屋檐下吧。”乔昭淡淡道。
邵明渊送她一只喊“媳妇儿”的八哥,是想干什么?
夜里,乔昭直愣愣盯着帐顶银钩失眠了,脑海中走马观花闪过与李神医相处的片段。
白天在冠军侯府的时候伤心太过,忘了问邵明渊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不信李爷爷那样神仙般的人物运气会这么差。不行,明天要找邵明渊仔细问清楚。
乔昭坐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拥着薄被出神片刻,下床去倒水。
歇在外间的阿珠听到动静走进来,忙道:“姑娘,让婢子来。”
“不用,你去睡吧。”乔昭拦住了阿珠,倒了一杯温水捧着坐到椅子上。
她身材娇小,说是坐在椅子上,实则整个人都缩在里面,赤裸着双足,是阿珠从未见过的随意。
阿珠立在那里没有动。
乔昭喝了一口水,抬头看看阿珠,叹了口气,指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阿珠轻轻走过来坐下,安安静静陪着乔昭。
“阿珠,李神医遇难了。”一杯水饮尽,乔昭开了口。
阿珠浑身一震,诧异看着乔昭。
乔昭侧头看她,笑容比哭还要苦涩:“很意外吧?”
“姑娘——”
乔昭垂眸盯着手中青花瓷的杯子,握着杯子的手在这抹青翠色的衬托下显得比白玉还要白:“到现在我都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
她整个人缩在椅子中,说着这话脸色苍白,手一直轻轻抖着,眼中有水光,眼泪却没有落下来。
在这个格外安静的夜里,阿珠豁然发现一直以来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姑娘其实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
阿珠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乔昭身边,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她知道这个动作逾越了,可这个时候她只想给她这样一个拥抱。
乔昭身体僵了僵,随后放松下来,头埋在阿珠怀里沉默了许久。
阿珠感觉到衣襟有些**,却一动没动。
良久后乔昭站起来,面上虽湿漉漉的,神情却很平静:“阿珠,去睡吧,我出去透口气。”
阿珠显然不放心乔昭一个人出去,默默跟在她身后。
乔昭走到屋外。
夏夜天穹高远,繁星如梦,不知抚慰了多少失眠人的心情,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乔昭轻轻走过去。
笼子里的八哥睡着了,两只脚扒在笼壁上,嘴里衔着构成笼子的竹条,因为整个身子都压在笼子一侧,鸟笼是微微倾斜的,总让人觉得它会随时滑下来。
这样滑稽的睡相让乔昭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轻轻碰了碰八哥的头。
八哥立刻惊醒了,整个身子滑到笼子底部,又挣扎着跳到横木上,圆溜溜的小眼睛瞪着打扰它酣睡的人。
“抱歉。”
八哥盯了乔昭一会儿,张嘴:“媳妇儿,给爷笑一个。”
乔昭:“……”
所以邵明渊送这么一只八哥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乔姑娘默默回房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珠替她轻轻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一夜很快过去,乔昭没有像往常那样按时起床,阿珠轻手轻脚走进去,看到她烧得通红的面颊心中一慌。
“姑娘——”阿珠把手放在乔昭额头上,惊人的热度让她的手猛然一颤。
“姑娘,您醒醒。”阿珠轻轻摇了摇乔昭,见她不醒,忙去禀告给何氏。
何氏一听急坏了,立刻命人请了京中口碑最好的大夫来给乔昭看诊。
“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大夫起身,捋捋胡须道:“令爱忧思过度,郁火扰神,老夫给她开一副汤药吃了好生休养便问题不大,关键还是要心胸开阔,少忧思。”
何氏连连点头,等大夫去隔间开药,拉着乔昭滚烫的手悄悄抹泪:“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愁什么啊?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知道‘愁’字怎么写……”
何氏一直守到快晌午乔昭才睁开眼。
“昭昭,你可算醒了,好些了没?”
“娘,什么时候了?”乔昭眼中茫然很快褪去,轻声问道。
她只觉头晕脑胀,心口闷闷的。
“快到晌午了,你饿了吧?娘让人给你熬了茯苓莲子粥,娘喂你喝一碗。”
“晌午?”乔昭彻底清醒过来,“我竟然睡到这个时候了?”
“可不是啊,大夫给你开的药都是在你昏睡时喂进去的,把娘担心坏了。”何氏揽着乔昭叹气,“昭昭啊,跟娘说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啊?”
“娘,我饿了。”乔昭轻声道。
那些事,她怎么和母亲说呢?
何氏果然被乔昭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催促道:“快把粥端过来。”
阿珠早已盛了茯苓莲子粥过来,何氏伸手接了:“我来喂吧。”
“娘,我自己来就好。”乔昭伸手去接碗。
何氏瞪她一眼:“老实待着。”
乔昭不再多说,老老实实吃下一碗粥,便要起身。
“不好好躺着要去做什么?”何氏按住她。
“娘,我要去一趟冠军侯府。”
何氏张大了嘴:“昭昭,你病着还去冠军侯府做什么?”
“李爷爷不是让我用他留下来的方子给乔家公子治脸嘛,每天都要去的。”
乔昭之前去冠军侯府便是用的这个借口,黎家上下对李神医很是尊敬,自是没有异议。
接受了人家的传承,自然要完成人家的嘱托,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今天何氏却不干了,断然拒绝道:“平时娘都依着你,今天却不行。你今天哪里都别去,就在家里好好养着。”
第341章 书房中
“好。”乔昭直接应下来。
何氏愣了好一会儿。
女儿这么听话,她好不习惯啊。
等何氏离开后,乔昭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吩咐阿珠道:“服侍我穿衣吧。”
阿珠默默拿来外出的衣裳。
乔昭赞赏看了她一眼:“阿珠,你有心了。”
阿珠一边服侍乔昭穿衣一边轻声道:“婢子其实很担忧姑娘的身体,但婢子知道您肯定要去的,只希望您记着保重自己。”
“放心吧,院子里的事还要你照应着,要是太太他们找我,就说我睡了。”
“婢子明白。”
等乔昭收拾妥当,通知冰绿要出门,冰绿吃惊地捂住嘴巴:“姑娘,您病着还要去冠军侯府啊?”
“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主仆二人悄悄溜出去,乘车直奔冠军侯府。
邵明渊与乔墨一同在院中树下喝茶,二人目光时不时掠过院门。
乔昭的晚来让二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大哥——”
“怎么了,晚晚?”
乔晚委屈地嘟着嘴:“大哥,我都喊了你两遍了。”
乔墨笑笑:“抱歉,大哥刚刚在想事情呢,晚晚什么事?”
“大哥今天去看我骑马好不好?我已经可以独自骑了呢。”
乔墨抬手揉揉乔晚的头:“最近天气很热,等过些日子天凉快下来好不好?”
李神医不幸遇难,他还要与大妹商量一下给李神医立衣冠冢的事,哪有心思陪幼妹玩耍呢?
“好吧。”乔晚虽然有些失望,但对乔墨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转而拉住邵明渊的衣袖道,“那姐夫陪我去吧,晚晚想让姐夫看看我骑得怎么样呢。”
乔墨蹙眉:“晚晚,不要闹你姐夫,你姐夫也有事。”
“姐夫有什么事啊?”
“姐夫在等黎姑娘过来商量事情,晚晚先去玩吧,等太阳落山姐夫陪你去演武场上跑一圈。”邵明渊道。
“好吧。”乔晚垂头丧气往外走,路上遇到了由亲卫领着过来的乔昭。
“晚晚——”乔昭喊了一声。
乔晚抬头看乔昭一眼,悻悻道:“黎姐姐。”打过招呼,小姑娘嘟着嘴走了。
“将军,黎姑娘过来了。”亲卫站在院门处通禀。
邵明渊与乔墨同时站起来。
乔昭示意冰绿自顾去休息,抬脚走向二人。
“大哥,邵将军,我昨晚没睡好,起迟了。”
“不要紧,黎姑娘应该多休息一下的。”
“那我先去给邵将军针灸吧。”医不自医,她这次的病起于悲伤过度,重要的不是吃药,而是放松心情好好休息,而悲痛之情岂是很快能纾解的,她也保不准什么时候便撑不住了,所以先把正事做完再说别的。
屋中很安静,少女神色认真,把一根根银针准确扎入相应的位置,看着没有任何异样,但指腹传来的热度却让邵明渊有些担心。
“黎姑娘瞧着脸色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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