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羽这才又道:“我们几个护法都知道孩子的事情,请教主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教主与夫人,还有未出生的小教主!”
这般言语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林芜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沉默片刻,这才将心中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我能知道为什么苍玄教其他弟子看起来都那么怕我吗?”
宗羽这才恍然明白了林芜先前那个问题,他很快失笑起来,摇头道:“这个是教主的打算。”
“什么意思?”林芜不解。
宗羽连忙解释道:“因为教内的情况有些复杂,现在教中多方势力相争,教主现在身子又是这种状况,若是发生了什么恐怕难以保护夫人,反倒让夫人陷入险境,所以教主想了个办法……”
“嗯?”林芜看宗羽几度欲言又止,便继续问道,“什么办法?”
宗羽道:“与其让夫人被人盯上,倒不如让夫人成为让他们忌惮的那人。”
林芜终于明白了宗羽的意思,只是心中难免有些好奇:“他都是怎么对苍玄教众人说起我的?”
宗羽想了想道:“教主夫人您知道我们苍玄教都是强者为尊,教中众人皆拜服强者,所以教主对众人提起您,自然是……”
“怎么强怎么说?”林芜脱口问道。
宗羽认真纠正道:“怎么凶残怎么说。”
林芜:“……”
想到先前那些弟子见他时候的惊恐程度,大概已经了解了纪识秋在形容她的时候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在普通教众面前,她怕是已经成了个手撕对手茹毛饮血的可怖模样。
宗羽小心观察着林芜的神色,像是怕她误会,连忙又道:“教主夫人千万别动怒,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去了,教主现在去见花护法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夫人先在此休息吧。”
说完这话,宗羽连忙就要离开,然而还未来得及走出房门,林芜便又将其唤住,低声问道:“我能再问些问题吗?”
宗羽脚步顿住,连忙道:“教主夫人请说。”
林芜看了看这房间内中的情景,终于问道:“我听他说,他幼时并非是在苍玄教内长大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林芜提起这件事情,宗羽微微一怔,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道:“原来教主夫人是想问这件事情?”
林芜点了点头,对于苍玄教中的事情,她清楚得并不太多,但这对她来说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更在意的仍是纪识秋,她与纪识秋在青陆相互了解,过了很长的日子,她知道自己所了解的是真正的纪识秋,但如今回到这个世界,她也同样想要了解身为苍玄教主的纪识秋。
如此她才能够与他一同分担许多的事情,才能够如当初她所说的那般一样,好好地保护他与他们的孩子。
听了林芜的问话,宗羽没有立即回应,似乎是在想要从何处开始说起,林芜也并不着急,等了片刻才听得宗羽道:“教主夫人可知道我们苍玄教与中原正道是如何结怨的?”
林芜默然片刻,她自幼便知晓苍玄教乃是魔教,在中原做着杀人放火的事情,中原正道与魔教势不两立,然而她却从来不知道,原来两方势力还有这样的渊源,她很快摇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教主夫人果然不清楚。”宗羽无奈笑了笑,继而又道,“不过现在应该很少有人去了解这段渊源了。”
林芜分明听出了宗羽所指别有意味,在她的询问之下,宗羽再度开口道:“其实一直以来,对于苍玄教来说,真正的敌人并不是中原正道,而是远在西域的山海殿。”
“山海殿?”林芜喃喃问着,隐约觉得自己应在何处听过这处势力,然而对其却并不熟悉。
宗羽点头道:“数百年前,山海殿与苍玄教同在西方苍雪山下,两方势力因诸多原因争斗多年,最后是苍玄教大胜,山海殿迁至西域,多年以来却始终想要越过关门再回到中原。”
林芜认真听着,宗羽也不敢废话,接着道:“教主夫人或许不知,那时候的苍玄教并非是如今人们口中所称的邪教,那时苍玄教与中原正道相安无事,苍玄教只一心对付山海殿,却没料到后来……”
林芜问道:“后来怎么了?”
宗羽无奈叹道:“苍玄教与山海殿对抗数百年,教中不少人早已厌倦,所以……教内出了不少乱子,经过许多年的演变,最后教中势力一分为二,分别是昔日三长老罗持所带领的新教与老教主和他所掌管的老教。”
林芜还记得,之前他们上山的时候,她所遇上的那位丰长老,那时候纪识秋便告诉过她,那位丰长老是昔日罗持长老那方的人。
直至此时,她终于明白那句话其中的含义。
宗羽接着道:“老教主温和持重,新教的罗持长老却不同,他野心极大,甚至为了夺得教主之位,愿意与山海殿结盟,而山海殿的条件也很简单,他们要苍玄教放他们入中原,并与他们联手称霸中原。”
许多年前的事情,对于林芜来说从来没有想过缘由的事情,如今却终于知晓了真相,林芜心中一沉,已经猜到了后来的事情:“罗持长老答应了。”
“不错。”宗羽苦笑道:“老教主因此被逐出教中,四处逃亡,苍玄教与山海殿在中原掀起战乱,成为了正道口中的魔教。”
许多事情不免让人唏嘘,林芜默然听着,却无法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评价,她只能问道:“后来呢?”
宗羽应道:“好在后来总算有了转机,十数年之后,罗持长老与山海殿再次决裂,两方势力斗争之后两败俱伤,罗持长老失势,被逐出苍玄教,众人也将老教主迎了回来。”顿了一瞬,宗羽才提道:“老教主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当时年仅七岁的教主。”
直至此时,林芜才总算明白,为何纪识秋会说他并非是在苍玄教中长大。
宗羽提起此事,忍不住又笑道:“教主七岁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苍玄教的主人,小时候天天想着自己将来要当武林盟主主持天下正道。”
林芜:“……”
这天下怕是许多人都没有想到,天下间人人谈之色变的魔教教主,小时候最大的愿望竟然是要当武林盟主。
但苍玄教中发生的这些事情,真正说来与纪识秋又有何干?
林芜这般想着,便听宗羽缓缓又道:“教主在回到教中以前,是跟着老教主在外面游历长大的,昔年老教主所统领的苍玄教与世无争,又何曾会有这种事情,老教主回来之后,因为昔日旧伤很快病逝,所有的担子就都落在了教主的身上。教主那时候年纪还小,我是看着他走过来的,清除叛党,手刃叛徒,对付山海殿……”宗羽说到这里,禁不住声音也低了下去,轻轻叹道,“他几乎是在一夜间长大的。”
这些事情,林芜从来都不曾听纪识秋提起过,纪识秋从来都不会让人看到他软弱的模样,任何时候都不会。
她想到如今苍玄教与正道势如水火的模样,禁不住问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中原因为苍玄教,死过很多的人。”宗羽这般说着,神色也显得认真了起来,“教主很清楚,这些事情不是只要解释就能够过去的。”
宗羽说得不错,林芜也再清楚不过,这些事情都过不去。
但这对纪识秋来说,未免太过不公。
第11章
自觉自己说了太多,在说完这些之后,宗羽便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了此地,于是林芜只得独自在此处等候,等到天色几乎暗下的时候,纪识秋才终于回到这处。
纪识秋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名男子。
如果说那人不是女扮男装的话。
纪识秋带着那人走进房间,林芜与那人对视半晌,两人神色看来都有些欲言又止,纪识秋应是早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干脆自己到一旁坐了下来,支着手兴味盎然的看两人的反应。
沉默了片刻,林芜终于忍不住回头问纪识秋道:“他……是你从青陆带回来的?”
纪识秋本还绷着脸,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嗤”地笑了出来。
林芜忍不住再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看起来十分年轻,生着一张过分阴柔的脸,看来似女非男,穿着一身男装,举止却比之林芜印象里的那些青陆男子还要娇柔几分。
那人听着林芜的话,眸光亦是微亮,他轻轻撩起一缕颊边长发拢于耳后,轻声笑到:“我听教主说起过青陆,若是可以,我倒是极想去那处过日子。”
林芜微微一怔,听着对方略带低沉的声音,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名男子。
她回眸去看纪识秋,纪识秋笑意仍未褪去,见了林芜询问的目光,终于开口解释道:“这是教中西方护法,花英燕,若是遇上什么麻烦的事情我不在你可以找他”
“花护法。”林芜终于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花英燕还盯着林芜,听林芜开口,这才含笑缓声道:“见过教主夫人。”
自林芜来到苍玄教后,便总是承受着旁人别有所思的视线,她如今早已看了分明,路上遇到的那些弟子,盯着她的时候莫过于是被纪识秋对她的形容所骗,心里面还藏着忌惮,而宗羽和花英燕这几名护法……盯着她的时候想的大抵是“究竟让教主怀孕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事情了。
林芜心中有数,并不多言,纪识秋也看够了热闹,这时候终于出声解释道:“近来苍玄教内会发生不少事情,今日花护法吵着要见你,我就让他来了。”
这番话说来奇怪,但林芜却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看来纪识秋所说的事情绝不会是小事,她与花护法见面,分明是想告诉林芜,若是当真出了事,花护法是在苍玄教中她能够信任的那个人。
两人这算是见了一面,纪识秋这才站起身来对花英燕道:“见过了,你可以滚了。”
花英燕听着这话,不禁哀声道:“教主好狠的心,这么久没见了……”
那边的花护法满脸凄凄切切正打算表演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纪识秋不待对方将话说完,已经一手将人扔了出去,顺道还关上了房门,动作娴熟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花英燕的声音消失在屋外,林芜才回头有些担忧的问纪识秋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
若说先前听到宗羽说起那些事情,林芜还只是在心中隐隐猜测的话,如今见到这位花护法,林芜几乎已经确定了纪识秋必然身处于险境之中,若非如此,他绝不会提前将后路铺好。
纪识秋似乎本不愿说这许多,听见林芜的问话,他当即问道:“是宗羽告诉你的?”
林芜不愿让宗羽因此受罚,连忙道:“是我自己猜的。”
纪识秋自然不信这话,很快又道:“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林芜只得如实道:“他说了昔年山海殿与苍玄教的恩怨,老教主与罗持长老的事情。”
“哦。”纪识秋凉凉道,“果然是他说的。”
林芜:“……”
窗外夜风拂过屋外的青竹发出微弱的叶声,纪识秋往窗外看去一眼,神情罕见的沉肃,低声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林芜道:“他说你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当武林盟主。”
纪识秋:“……”
两人对视一眼,气氛终于变了回来,林芜轻轻握住纪识秋的手,这才发觉他的手竟凉得不像话,她这才想起纪识秋在外面累了一天,她连忙带着人在床边坐下,又靠近了些用身体暖着对方的身体,这才小声问道:“我可以知道这些事吗?”
林芜声音很轻,甚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她的手紧紧拽着纪识秋的手,纪识秋禁不住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们十指紧扣,就像在青陆时候一般。
纪识秋便要开口,却突然之间蹙眉不动,林芜本紧盯着他看,见他这般反应,当即关切道:“怎么了?”
听见林芜询问,纪识秋这才抬眸神色古怪的拉住林芜的手,将其落在了自己腹间,林芜不解正要询问,却蓦然感觉自己手心所触碰那处,传来轻微的动静。
他们的孩子不过才五个月,那处弧度本就不甚明显,在林芜的掌下隆起小小的一团,柔软而温暖,显得脆弱无比,然而林芜分明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小小的生命在动,那动静十分轻微,若非仔细林芜心细几乎无法察觉。
林芜霎时怔住,表情就如方才的纪识秋,她抬眸与纪识秋对视在一起,两人的神情都有些难掩的喜悦。他们近来接触了太多事情,林芜都快要忘记当初在青陆时自己与纪识秋是怎样天天怀着期盼的心情等待着孩子长大,她小心感觉着掌心所触的动静,担心问道:“他这样动,你会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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