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永嘉伯便又解释了一遍,戈大人接了话,“这位唐大人是不是唐节礼,我似乎记得他和你是同科?”
方大人点头,“确实是,当年我们一起考上科举,只是时局动荡,我二人又一起返乡做了教书先生,后来是圣上登基大周开朝,广招前朝进士,我变先来了做了京官,唐大人晚了一些,又主动要去妻家任职,所以就上任去了宁波。”
“这样,”方大人想了想,“我写封信去问问,若有隐情他即便不方便说,也会暗示我一二。”
永嘉伯点头应是,戈大人道:“那你现在就写,我来派人送去。这船扣了就走不了货,今年他们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这不是小事,四家店那么多人的生计,还牵扯到每年给圣上的一百万两。
“这就写。”管事上了笔墨,方大人立刻写好让人送走,想了想觉得疑惑,“唐大人为人我还是知道一二的,他做事有些刻板谨慎,又因没有恩师在朝中,所以向来不敢得罪人。此事做的确实冒失,不像他的手法。”
戈大人顿了顿,看着永嘉伯,“伯爷觉得,此番会不会是有人针对苏姑姑?”
“不好说。”永嘉伯道:“孙官人说也给苏姑姑那边去了书信,想必应该有回应了。”
他们说这件事的时候,苏婉如已经在路上,她和周娴穿着男装,骑着快马赶了一个月的路,到济宁的时候,人已经精疲力尽,倒在客栈里睡了两天才回神。
周娴亦是,趴在床上腰酸背痛,苦笑着道:“我这做了半辈子的绣娘,天天坐着,也抵不上这一个月,骑马真不是人能骑的。”
时间长了真是吃不消。
“你今天歇着,我去见杜舟。”苏婉如道:“饿了就让小厮给你送饭菜上来,实在不行明儿我们去找个大夫,扎几针松松筋骨。”
周娴实在不想动了,点着头应是,“你去吧,我就在这里躺着,也不用大夫,睡几天就好了。”
苏婉如颔首,换了衣服出去,从天下百货的后门进去。
“您您怎么来了。”杜舟正从门内出来,见到他吓了一跳,“一点消息都没有,您一个人来的?”
苏婉如点头,指了指里面,“先进去说,我早膳没用,你让人帮我弄点吃的来。”
“我这就去。”杜舟吩咐了小厮去买吃的,坐在她对面,急着问道:“您没去宁波,怎么来济宁了,周官人的事解决了?”
苏婉如摆手,喝了一盅茶,回道:“我去宁波也没有用,那个唐大人恐怕做不了主。”又道:“问题还是出在京城。”就算不在燕京,她回来也不吃亏,因为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要来燕京解决。
“也对。孙官人前几天给我来信,他人在燕京待了好几日了。方大人和唐大人是同科,他写信去打听了。”杜舟又道:“等你到燕京,说不定消息就回来了。”
“那我省事了。”苏婉如往外面看了看,“我在这里待两天歇一歇,后天就走。你自己多担心,这次的事不简单,若是若是我去燕京被赵之昂扣了,你想办法将自己藏好,天下百货没有事,但是你肯定是要被查的。”
“不会吧?难道赵之昂知道你的身份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平静。”杜舟急的站起来,“如果他真知道了,那你就更加不能去了,这如同入了豺狼窝啊。”
“燕京那么多事都没有处理,我不去不行。”苏婉如一顿,又道:“没事,我既然敢去,就有把握能出来。”她最怕的是连累了应景的人,尤其是霍掌事和周娴。
别的人她都不怕,和她不是雇佣的关系,就是合作,就算赵之昂迁怒,也迁怒不到她们。
“那奴婢陪您一起去。”杜舟不放心,“还有,您过来二殿下和侯爷知道吗。”
苏婉如摇了摇头,“沈湛我没有说,我哥那边我去了信,估计再过几天能收到。你不用陪我,就留在这里,有什么风声立刻就去找我二哥,或者是回成都府,无论如何八月要护好了。”
她走都没有和八月说,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见不到她会不会哭闹。
有了孩子,虽是牵绊却更是牵挂,想想心都跟着疼。
“那你们一家三口,这算是分的天南地北了。”杜舟心疼,想想他走的时候八月才满月,“是不是快要会说话了。”
苏婉如噗嗤一笑,道:“哪有这么快,这孩子傻的很,一会儿被琳琅欺负,一会儿被二狗子欺负,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像他爹!”
“如果笨就像爹,像您可就不笨了。”杜舟掩面一笑,心里其实知道,像沈湛也不笨,只是他们夫妻相比,苏婉如更精点而已。
苏婉如起身掀了帘子朝前面看了看,铺子里人不算多,“生意是不是不如以前了?”
“和一开始肯定不能比,一副眼镜人买得起的人,买一副能当传家宝了,哪能天天来买。”杜舟道:“不过被的东西卖的好,就像您说的,是是什么”
“易耗品。”苏婉如道:“易耗品薄利多销,那些大件儿就卖贵点,赚一次是一次。”
杜舟点着头。
“是姑姑来了吗。”说着话,单掌柜从外面进来,一脸的激动,“姑姑,您可算来了,奴婢都想死您了,这都两年来,也没见着您。”
苏婉如掩面而笑,“这两年辛苦你了,瞧着可清减不少。”
“哪有的事,奴婢整日里忙忙叨叨的不知道多开心,在这里又没有勾心斗角舍生忘死的,奴婢喜欢的不得了。”单掌柜笑着说完,朝外头喊了一声,“得空的都来,东家来了。”
“姑姑,姑姑来了。”呼啦啦一群人涌了进来,当年召的小姑娘都长大了,小伙子也更加的结实像个样子,苏婉如直笑,道:“见到你们可真是高兴啊。”
“姑姑在这里住几天。”众人七嘴八舌的,“姑姑,新进了个精油很不错,您要不要试试,府城里的刘夫人说抹在枕头上,睡的特别沉。”
精油啊,她还真是没见到,苏婉如笑着点头。
“去叫个席面来。”单掌柜道:“今晚我做东,给姑姑接风洗尘。”
苏婉如笑着道:“该我请,你们都别忙活。”说着,拿了银子给一边的小厮,“用我的,去叫席面回来,再买些好酒。”
大家笑着应是,高兴的和她说着济宁府里的事。
晚上吃过饭,苏婉如也喝了几杯酒,和单掌柜单独在院子里说话,“你近日可有和司公公去信?他可还好?”
“最后一封也有十多天了。”单掌柜回道:“听说圣上让他出门门办事,这几天怕是不在京城,姑姑这次回去,一时半会儿该是见不着。”
单掌柜的话没什么不对,苏婉如笑着道:“没事,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走,等他回来再见也没事。”
“姑姑可是为了宁波运船被扣的事?”单掌柜道:“船还没放行吗,奴婢以为您会直接去宁波,却不想您却是来济宁了。”
苏婉如失笑,“我去也没有用,谁也不认识。这些事还是要请公公插手。”说着微顿,“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儿再来和你说话。”
单掌柜应是,送苏婉如出去,杜舟跟着她一起去了客栈。
在济宁了歇了一日她回了京城,几乎是大张旗鼓的回去,从进城门开始就遇见了巡逻的禁军林大人,肖通正好当值,她站在城门口说了半天的话,约了改日吃酒,这才往城里走。
牵着马,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苏姑姑回来了,您这走了快两年了吧,我们真是想死您了。”
“是啊,前年年中走的,算算日子是快两年了。”苏婉如笑着道:“婶子最近可好?”
这边铺子里的人也跟着打招呼,“姑姑得空来我这里吃饭,我们新出了个菜,您来全免费。”
“一定来,一定来。”苏婉如点着头,“我先回去,改日带着大家来您这里喝酒。”
说着话,周娴跟在她后面,笑:“你瞧瞧,我也走了一年多了,怎么就没有人说想我呢。”
苏婉如冲着她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心事?”周娴低声道:“是觉得圣上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苏婉如摇头,“他不会知道的,我只是觉得古怪,宁波扣船的事,应该另有其人,至于是谁,我还不知道。”她准备今天晚上就去见戈大人。
“苏瑾。”忽然有道女声喊她,苏婉如微怔侧身去看,就看到一辆平顶的寻常马车停在她身侧,她一笑福了福,道:“李小姐。”
李珺微微颔首,并没有什么表情,“今天才回来?”
“是,还没有进家门。”苏婉如道:“没想到先碰到了李小姐,真巧。”
李珺含笑,“可有空,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苏婉如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往车边走了两边,李珺本想请她到车里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低声问道:“我只想问你,他是生是死。”
“我也不知道。”苏婉如抱歉的道:“当日他离开了,后来有人看到他死了,至于如今生死,我并不清楚。”
李珺眉头簇了簇,声音不自觉的尖利了些,压着声音问道:“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不是也在成都府吗?”
苏婉如看着她,眉头微微一挑。
她没有义务来回答她的任何问题,说着一两句,不过是心疼她惦记着一个人的无奈而已。
“我还有事。”苏婉如道:“就不久留了,告辞。”
李珺喊了一句,“苏瑾。”见苏婉如没有回头,到底忍了,沉着脸气红了眼睛,“她怎么能这么无情,一个为了她死的人,她这么能连对方生死都不关心。”
“小姐。”陪着她的丫头低声道:“回去吧,这毕竟是路边上。”
李珺忍了心思,放了车帘,没有再多说。
纵然心有愤怒,可心里的骄傲让她做不到去质问。以前她没有因为嫉妒去做什么,现如今赵衍人不在了,她就更加不可能去做出丢了德庆侯府脸面的事。
马车走远,苏婉如也回了应景绣坊。
大家都没有想到她会回来,见到她都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喊了一声,“苏姑姑回来了。”
楼上楼下呼啦啦一下子跑出了许多人,花红柳绿苏婉如看的花了眼,甚至于一时间叫不出名字来,只笑着眼眶微红,连她都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想念她们。
“我回来了。”苏婉如挥了挥手,“有没有想我?”
大家红了眼眶,春娘点着头道:“不想的,我们都忙死了,整日里忙的不得空。”
“是啊,有的人忙的连宅子都买了。”
大家笑了起来,苏婉如咦了一声,道:“春娘姐姐买宅子了?那我不该回来的,岂不是要添一份乔迁礼。”
“躲不掉的。”春娘笑着道“你这份礼啊,我早张着口袋等着呢,不给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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