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玲珑忽然踮起脚尖,下意识碰了碰男人近在咫尺的唇色。
夙夜周身一个僵硬,紧跟着就握紧她的腰,二人唇齿交缠了起来,短暂而热切的吻似乎让二人之间的堡垒破裂,孔玲珑最终靠在他肩头沉默,夙夜身上的棱角也收了起来。
接着夙夜将孔玲珑一抱,二人已是朝着房间走去。
于是夜色沉默,几个装作听壁角的丫鬟也干咳一声,觉得约莫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
总之安抚夙夜公子,有小姐一个人就够了。
——
夙夜在晨光中醒过来,怀中的软玉温香有些像一场梦,直到他看见旁边的姑娘已经在穿衣裳。
见他醒的不是时候,孔玲珑用衣裳遮住还露出的肩头,尴尬着:“你也醒了?”
夙夜却从她肩头坐起,伸手握住了她的香肩,“你又准备去哪里?”
他目光顺着她肩头看着她身体,这是一副已经变为女人的身体,他该是多迟钝,在他上一次与她亲近的时候,竟然毫无察觉,倘若这一切是他自己发现,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孔玲珑见他目光,用衣裳又徒劳遮了一把,说道:“该叫热水来了。”
夙夜张手抱住她的身子,接着却又按在了她的脉门,目光幽深:“上一次,你是不是吃了药?”
他与她的相爱,第一次或许是意外促成,可前不久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断没想到孔玲珑却会去吃那样的药。
这一夜消解的怒气,似乎又冒了出来。
孔玲珑这时却推开他的手,半晌道:“你知道我不能由着这种事再发生,夙夜,我没有那种权力。”
夙夜身子僵硬,他一下捏住她的手:“什么叫没有这种权力,我爱你玲珑。”
有些哑地说出这句话,这辈子与心爱的女子之间有孩子,怎么还会不能够有权力。如果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他夙夜离卿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玲珑,嫁给我。”夙夜搂紧了怀中女孩子,似乎还在担心重蹈那一次的覆辙。
孔玲珑垂眸,半晌才道:“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
夙夜还未说及,孔玲珑已经下了床,从床头的一个柜中,取出了一个锦盒,锦盒中的,是一个发绳编成的结。
夙夜看到这个发结就怔住了。
孔玲珑来到他身边,抬眸安静看着他:“这是你第二次离开那晚我编的,你若是愿意……就收了这个。”
夙夜几乎登时颤抖:“玲珑?”他当然知道这发结是什么意思,而且是他与玲珑的发结。
都说结发夫妻……结发则为夫妻。
而孔玲珑见他没有反对,已经走过来,将那个发结扣在了他的手腕,一边打了个同心叩。
夙夜反手抓住她的手,就在刚才他还在担心,而此刻,他满心几乎都被这发结填满了。
孔玲珑脸上划过一抹神色,甚至有些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娇态,她看着夙夜,“你就是我孔玲珑这辈子认定的丈夫。”
她说的缓慢,但是看着夙夜的眼睛,则知她没有半分假意的勉强。如果她两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真心相待的人,那今番让她遇到,就是老天给她的眷顾。
夙夜忽然伸手,将孔玲珑整个人圈在了怀里。“玲珑,你可是认真的?”
孔玲珑只是将手心按在了那个发结上,并没有出声。
夙夜紧了紧她,“好,……我们此刻起就是夫妻。”
而他们甚至有了孩子,这么长久的分离,难道不是对彼此的一场漫长折磨?
夙夜袖中打了个信号出去,这连续两日宅子都被四面八方的暗卫渗透,犹如铜墙铁壁。而这两天玉儿和茯苓也没有得到近身孔玲珑的机会,只那方寸屋子,始终静悄悄闭着门,但是每晚却有暗卫送热水进去,第二天甚至还送了一些红烛进去。
这两天时间,他们拜了堂,没有父母奉茶,只有一方屋子的安静天地。
处在他们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一句我爱你,根本没办法隔绝所有阻碍。
“夙夜,我不能如你所想的那样嫁给你,但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丈夫。这点并不会改变。”
玲珑这样说的时候,夙夜甚至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听完的。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火气,面对玲珑的话,他甚至只有一种陌生的无力。
她说,你是我的丈夫,你是我认定的人。
夙夜两天后离开这里,许多人也没有办法从他脸上发现喜或怒这两种情绪,他就好像平平静静地来了一趟,但正因为无法让人相信,才让人加倍地猜测和惊疑。
而玉儿她们指望从小姐脸上发现什么,却发现小姐也是一样,没有流露过多情绪,好像这两日只是像平常那么过来了。
青禾夫人阔别两日,终于又见到了儿子,见儿子的脸色,她就把宅子其他人都遣了出去。
“我们拜堂了。”夙夜看着母亲,“可是我们还没有成亲。”
拜堂了,但却成不了亲。
他没有三媒六聘,她也没有穿上红嫁衣被抬进他的洞房,他们之间什么仪式都没有,非要说的话,只有一个私定终身。
青禾夫人从儿子平静的脸上看见了答案,她的声音细细柔和:“卿儿,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了。”
会拜堂,说明孩子的事已经在两人间坦诚,但他们走不到一起,至少今时今日,这个孩子依然只能是个禁忌。
夙夜看着青禾夫人:“母亲尚不知道,那一次在咸阳,是司徒雪衣奉了密旨要取儿子的命,是玲珑坏了他的计划,他为了报复玲珑,才给玲珑吃了锦衣卫司逼供女子的淫毒,若不与男人在一起,玲珑就会死。而玲珑能逃过一劫,是因为我在。”
青禾夫人温和地看着夙夜:“她不告诉你后来孩子的事,也是希望你不再对她的事有任何负疚。”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不管当时如何紧迫,夙夜和心爱的姑娘有了关系,就一定会对此负责。而那位玲珑居然也一样的固执,选择自己隐瞒一切。
夙夜捏住了发结,沉冷道:“母亲,我要司徒家从京城永远消失。”
这是他和玲珑之间不幸的源头,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如果司徒雪衣和锦衣卫做事不是那般绝,他跟玲珑都不必走到今天这么逼仄。
“卿儿,”青禾夫人看着他,“母亲希望感情没有烧坏你的脑子,要知道现在踏错一步,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很多出格的行为,也仅仅只能在之前。
“她现在不仅仅是你的玲珑,她还是拥有旧朝圣旨、被皇帝和整个宫廷盯住的特殊存在。”
现在已经不是夙夜和司徒的对峙,而是夙夜一旦表露态度,司徒雪衣一定会不顾一切搅和煽动皇族,共同挺起矛头来对付夙夜,到时候就不是孔玲珑一个女子的问题,她会被硬生生推出去成为箭靶。
夙夜猛地攥着手;“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青禾夫人愈加温和地道:“所以你才更需要深思熟虑一番。”
夙夜家男人,不缺脑子,更不能被无能的感情左右头脑。因为脑子才是解决一切困境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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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章 恨难消解
“半年前,那孔家开的一间镖局,因为肆掠官银,被通缉下狱,总镖头现在还在等候处斩。”司徒雪衣慢条斯理,嘴里说的却都是桩桩大罪。
但是今天梁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皱眉道:“就这个?”
以孔家这种家底,铺子的数量多如牛毛,偶尔只是一间镖局出问题,并不能代表什么。
司徒雪衣于是看了眼梁帝:“臣是觉得,这种时候,那孔家女子不知道避嫌,还跑来京城大出风头,这样的心思,怕是不单纯。”
况且还带着旧朝之物出现,以这位帝王平日的多疑,孔玲珑怎么都该凶多吉少。
然而。
“不过是个姑娘,能翻出什么大浪。”梁帝脸上的神色极为冷淡。
司徒雪衣是什么人,立刻眯起了眼,片刻说道:“陛下说的是,陛下是觉得,此女已经不足惧了?”
这样的态度,可与梁帝之前大不同。
梁帝似笑非笑看了眼司徒雪衣:“爱卿的意见呢,似乎对这个孔家的姑娘有些成见?”
司徒雪衣立刻一笑:“陛下言重了,微臣怎么会有成见。”
梁帝道:“既然如此,若没别的事说,爱卿先退下吧。”
低下头后,司徒雪衣眼底浮现阴霾,能让梁帝突然之间改主意,不再咄咄逼着孔玲珑,定然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司徒雪衣没有出宫,转了一个弯之后,就去了按理说宫中外臣的禁地——后宫。
梁贵妃宫里的人看见那一身飞鱼服,首先就胆寒了一下,每个人都装作不知情,默默退守到了宫外面。
“娘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司徒雪衣看着美人榻上的梁贵妃。
梁贵妃凤眸中发出寒凉:“你若是来看本宫笑话,就可以走了。”
司徒雪衣淡淡的:“臣下与娘娘是一条绳结的人,看娘娘的笑话,难道不是在看我自己的笑话?”
梁贵妃脸上闪动着寒光:“你也不用在本宫面前装,之前本宫使人去请你,尚且请不动你,今日你又来作甚?”
司徒雪衣看着她:“那孔家的女人,对陛下使了什么手段?”
让梁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前一天还在让他锦衣卫彻查孔家,今日就想绵绵化骨掌彻底揭开。
梁贵妃脸上划过一抹嘲讽:“这个你应该去问皇后,来问本宫,却是你问错了。”
司徒雪衣目光一闪:“娘娘是说这都是皇后做的?”
这位四大家族出身的国母,在后宫中一向神秘雍容的样子,可只要是人就有弱点。
梁贵妃凉凉地笑着:“贤惠聪慧的皇后向陛下进言,与其为难一个商户女子,让人看着堂堂皇宫引人笑话,不如将该女子冲入后宫,成为陛下宠妃。美事一桩之后,还能彰显陛下的心胸。瞧瞧除了皇后以外,后宫还有哪个女子能想出这种点子?”
真是换个角度,她要是梁帝,她都要为这个主意动心。
况且那孔玲珑的姿色,呵呵。
司徒雪衣眸中的精光几乎渗入出来,他还真的是万没想到这种发展,但随后他就遏制不住地狂笑起来。
虽然宫中已经没有多余耳目在,但他此刻这番狂态几乎让梁贵妃都心生厌恶,她戒备地看着司徒雪衣:“你发甚么疯?”
司徒雪衣却只是看着梁贵妃:“娘娘,您不必担心压不了皇后一头,皇后居然敢提出这种主意,简直是白白给娘娘送机会了。”
梁贵妃眸中闪着精光:“你什么意思?”
她在宫中多年,自然想要压过皇后,要不是看这样的机会越来越渺小,她也不会轻易肯放弃。
司徒雪衣幽冷的眸子亮起来:“看来即使是皇后,对那孔玲珑的了解也不过尔尔。她以为那孔玲珑,就会乖乖成为后宫的一个妃子吗?”
梁贵妃也盯着他,冷笑道:“莫非你以为,这后宫数千妃嫔,每一个都是自己愿意?这天下,只要是陛下要的,什么女人能拒绝?”
皇宫大臣尚且不能,何况一个无根基的浮萍商女。梁帝肯给她妃位,已经是她几世修的,她还有余地拒绝?
司徒雪衣脸上那一抹讥削已经更深:“那若是她根本没资格入宫呢?”
梁贵妃更是冷漠:“只要陛下愿意,就是路边乞丐都能为妃,你以为商户女就会造成什么阻碍?”
以孔玲珑的身份,当然不足以和王族公卿相比,但这些在皇帝眼里又算得什么。
司徒雪衣嘴角有毒蛇滑过:“臣下说的可不是这个。”
梁贵妃皱眉,“那你在说什么?”
司徒雪衣神色清幽,慢慢地连梁贵妃都察觉什么,悚然心惊:“你是说她已经不是完璧?”
入宫女子,除了身份一样限制以外,更重要的是身家清白,完璧之身是重中之重,普天之下断没有皇妃不是完璧的道理,这可比皇妃出身不够高,甚至出身下贱要严重的多。
司徒雪衣眉峰微动,慢慢拂过一个淡冷之笑:“所以臣才说,娘娘不必为此忧心。”
但梁贵妃已经沉浸在震惊中,她看着司徒雪衣:“你怎么会知道?是谁?”
之前的确流传过有关孔玲珑那商户女不贞,又是和皇上的大臣有染,但就连梁贵妃都能分辨这些都是无稽之言,若那孔玲珑真这般胡来,断不可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那现在突然间得知的这个消息,又是怎么回事?
司徒雪衣眸深幽碎:“是不是真的,娘娘有千百个法子可以知晓。总之孔玲珑想入宫,无异痴人说梦。”
这句话就好像把之前在梁帝面前的怨毒给吐出来了,这个商户女的运气比他以为的要好,能到的了京城,在他眼皮底下亮出爪子,但既然她想走到入宫这一步,就只能说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说她从前有一个婚约的对象、莫非是?”梁贵妃眸光闪烁。
而司徒雪衣嗤了一声:“自然不会是那个废物。”
“司徒!”梁贵妃沉下了脸。“本宫问你,她的姘夫是谁?”
能给皇帝戴绿帽子,即便现在她还没有成为后宫的人,但只要皇帝入了眼的女人,哪一个例外。这个商户女的胆子,可真是奇大了。
司徒雪衣却没打算正面回答,凉笑道:“怕是娘娘未必想知道。”
梁贵妃眸中精光更甚,那就说明此人非富即贵,越是如此,越能激起梁帝和那未知人之间的波折。“本宫不怕担着后果,还是说你怕了?”梁贵妃冷冷的,“又或者,司徒你不过是在本宫面前虚张声势一番?”
司徒雪衣讪笑:“娘娘这激将法不必再用了,那孔玲珑究竟为什么有这样的胆子,就算娘娘不过问,只是在旁边看着皇后去安排,也不过是迟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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