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摆摊的摊主见这小姑娘又“忽悠”来一个,都兴致勃勃伸长脖子望。
那男子年轻一些,比青脸汉子看起来“温和”,但那满脸怒气挡都挡不了:“假一赔十是吗,好,等我回去证明了你这药是假的,我看你有没有五百两银子赔给我。”
果然是来找茬,摊主们笑嘻嘻露出一口牙,眼睁睁看着旁边两个小伙计面如菜色,只觉得每日在这摆摊,也能看到些乐子。
茯苓上下打量那男子,一边笑道:“好啊,不过你得先掏钱买一瓶。”
想证明她的药是假的,不买一瓶怎么证明?这么金贵的一瓶药,莫非要她白送。
那男子听出了话音,好像一副他故意来骗药一样,当下更气的说不出话,“你,你,好!不就是五十两银子吗,老子现在就买你一瓶!”
茯苓笑呵呵伸手,“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看那男子被气的吐血,围观摊主唏嘘不已。
男子狠狠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看的周围人又是眼红,而茯苓收了钱,也慢悠悠拿了一瓶药出来。
男子一把夺过药,正要撂下两句狠话,茯苓笑眯眯说道:“对了,大哥,这药你买回去如果觉得不错,记得多帮我们百善庄做宣传。”
众人都傻眼了,就看气势汹汹的男子如吞了一大口苍蝇,怒火被卡在胸口,猝不及防被苍蝇塞住,虽然没有窒息,只是可怜的那胸口不停起伏,就像要憋死了。
随即,人群中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从头围观的眼泪都笑出来了,那男子的脸色通红一片,却是完全被怒火烧的。
“住口!!!”男子快要将药瓶捏碎了,转身大步走开。
茯苓还想提醒他药膏珍贵,要是真被他捏碎了,可又要花五十两买了。不过看到男子一点也不虚心的样子,她就不提醒了。
茯苓继续呵呵叫卖,两个百善庄跟来的伙计面如土色,五百两,已经卖了两个人,他们要赔一千两了。
他们一年的工钱是多少,好像还没超过五十两吧?他们要不吃不喝干上二十年……
旁边已经有摊主羡慕起姑娘生财有道,居然还真能遇见两个冤大头,毫不犹豫掏十两金,他们在这京城待这么久,有钱人见过不少,可是这么花冤枉钱的,还真是头次见。
“姑娘,不错啊,明天不用来了!”有人大笑,两天净赚一百两,比他们辛苦摆摊风餐露宿不知好多少。
茯苓憨笑起来:“明天还要来的,也许能卖更多呢?”
摊主睁大眼看她不是说笑的,为什么这小姑娘就一点不害怕呢,她真不怕那两个人回头发现被骗对她一个姑娘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茯苓吆喝一天,自觉满载而归。孔玲珑也从百善庄刚回来。另两条街的伙计今天也是败兴而归,他们自认为茯苓前一天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是当茯苓炫耀地从怀里面又掏出鼓鼓一包银子,他们眼珠子都要盯出来。
徐大夫觉得自己实在应该找个机会劝劝少当家,总这么下去不行,他的百善庄虽然经营不下去,可也不能靠这种手段去骗人。是的,徐大夫不敢承认他私心里也是觉得这种行为是在行骗……当然他绝不是怀疑少当家居心不良弄假药,那去疤药肯定是有效果的,只是,没有亲眼所见下,他始终认为茯苓夸大了药的神奇。
这时徐大夫回过神,看到孔玲珑在桌边对他招手:“徐掌柜,你过来一下。”
徐大夫立刻一惊,赶紧地就过去,担忧孔玲珑要对他说什么。
孔玲珑拿出了一瓶药,“我前几天看见嫂子手上关节处有一道烫伤,这药拿去擦擦,对烫伤也有效。”
徐大夫盯着那瓶药好像要石化了,孔玲珑看了他一眼,兀自把药放到旁边桌上,就离开了。
徐大夫欲哭无泪,满心酝酿的话根本说不出来,这还让他怎么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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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庆街头,第三天,人们老远地就张望,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背着药箱,和两个面熟的伙计,果然又来了。
茯苓笑嘻嘻地把药箱打开,现在跟前两日就不同了,有个存心看好戏的摊主说道:“嘿,姑娘,今天站我这里吆喝吧?”
白白有一个活字招牌在这招揽人气,干嘛不用呢。
没想到茯苓却笑笑:“不了,我们就站这里,免得回头客找不到我们。”
旁边的摊主们都吐血了,回头客?就他们这样的还想回头客?这姑娘自己是不是就是个病人,脑子不好使那种,这么多鄙视的眼神她就没感觉到?
茯苓那边也不指望两个只知道躲着不干活的伙计了,自己准备好了药膏,就甩开膀子吆喝了起来,她让那两个伙计负责把药膏摆出来,也不用他们丢面子的去吆喝。
就看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一瓶药也没有卖出去。摊主们开始窃笑,一次两次是走了狗屎运,现在没有冤大头肯上当了吧。
茯苓也是喊的口干舌燥,一个伙计还算有眼色地递过水,茯苓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擦了一把嘴。众人都以为她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忽然人群里有人兴奋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看见了一个熟面孔,正是第一天茯苓叫卖的时候,第一个冤大头那个青脸汉子。
一时人群都难掩兴奋地骚动起来,为啥难掩兴奋,自然是这青脸汉子当初买药的时候,那小姑娘不知死活地告诉人家三天见效果,还怂恿人家来踢馆。
这叫什么,这就叫自作自受,青脸汉子本就长的一脸凶相,没准是哪个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看来今天这小姑娘和她带来的伙计,马上就能尝到苦头。
茯苓也注意到了人群的骚动,她张眼看到了青脸汉子,竟是嘴角一勾。
青脸汉子一路来到茯苓面前,沉着脸看向茯苓。
茯苓也看着他,笑盈盈招呼:“怎么了,有事?”
摊主们都有些不忍了,到底是个小姑娘,一会儿这青脸汉子别下手太狠才好。
青脸汉子目光慢慢移到茯苓手上的药箱里,看到那里依然是齐排排的几排药,似乎吸了口气,才沉沉说道:“这些药我都要了,多少钱?”
一旁摊主们,有摇扇子的,有笑嘻嘻看好戏的,还有那端着茶品茗的,此时都如同定住了一般。他们都不约而同互相看了看,脸上有疑虑,刚刚,他们耳朵是出问题了吧?
可是很快茯苓脆生生的声音就满含笑意传来:“那可不行,我们每天的药膏限时限量,还要卖给别的客人,自然不能都卖给你。”
青脸汉子似乎在忍怒:“那你能卖多少?”
茯苓笑嘻嘻,似一点也不意外:“这一瓶药就足以治愈了,你还想多买,不知是给几个人用啊?”
青脸汉子脸上变了变,显然在极力压抑不露声色。给几个人用,这件事若是照实说出来,可能吗?
而旁边的摊主们早就瞠目结舌,一脸梦游似梦。这青脸汉子真是来买药的?还想把所有药都买了?是这青脸汉子疯了还是他们疯了?更虚幻的,是这姑娘居然还不肯卖?!!
青脸汉子最终自怀里掏出一包银子:“罢了,你再给我一瓶。”
茯苓收了钱,也笑盈盈递了一瓶药过去。
青脸汉子拿着药,若有所思地盯着茯苓又看了一会。才慢慢转身走开。
茯苓倒是想到什么,对青脸汉子笑盈盈说道:“对了,你要是想一次多买,可以去城中街道的百善庄医馆,亲自问问我们少掌柜,她若是同意,自然都能卖给你!”
这声音清澈清晰,大部分人都听到了。青脸汉子回身看着茯苓,幽幽地开口:“百善庄,我记住了。”
☆、140章 打蛇七寸
之前有说,这京城中,名气最大的一家医馆是白芷医馆。名字有些女气,可京城谁也不敢小瞧这家医馆。因为这家医馆是华山都督府的千金——华红绡开的。
华红绡是华都督府的唯一嫡小姐,最主要的是师承老御医张怀贤的衣钵,再加上背后有都督府做靠山,白芷医馆刚一开业,就把所有京城名流医馆都挤兑的不行。
而且,华红绡说了,白芷医馆的名字是为了她的母亲,都督府白夫人取的,白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医女,后来嫁给了华山,就从此安心做个内宅妇人。华红绡对外说自己是继承母亲的志向,医馆只为治病救人,不为赚钱牟利,甚至穷苦人可以免费上门看病,不收诊费。
就冲着这句话,不看都督府的面子,京城大多数人也乐意去捧场。
最主要的,华红绡因此声名大振,在京中贵女圈子中,一时是风头无人能及。
之前在街口买了去疤药那个男子,这时走进白芷医馆中,医馆里的人看见他来,便赔着笑说:“表少爷怎么来了?”
之前威胁茯苓假一赔十,一旦发现药有问题,就要茯苓赔上五百两的人,竟然就跟这京城第一的白芷医馆沾亲带故。
男子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是当目光瞥见二层楼上的那抹粉色,就带上了一丝笑意:“我要见大小姐。”
他知道,每逢二楼有绸带挂着,就表示华红绡在这里。
如此正好,他已有许久没见到这位软玉温香的表妹。
到的二楼,伙计们自然不敢拦他,倒是华红绡瞥见了他,嘴角一勾:“玉人表哥可真会挑时间来。“
这男子正是康府少爷康玉人,只不过这个名字,只有华红绡喜欢拿来调侃他。
康玉人走过去,笑着把手上的药放到桌上:“表妹,我可是带了好东西给你。”
华红绡目光一挑看见桌上那只瓶子,只觉得难看不值钱,心想这个总是讨好她的表哥难道今天改了心性,想要消遣她不成。
康玉人一看就知道华红绡的想法,“表妹可不要小瞧这一瓶子,就这东西,可是值得十两金子呢!”
十两金子?!华红绡倒吸一口气,半信半疑地看着康玉人:“这里头装着什么,能值得十两金子?”
康玉人扑哧一笑,眉梢带着一丝讥嘲:“卖这药的人夸下海口说,就这一瓶药,能把所有疤痕都祛除干净,不管是陈年伤疤还是新伤,只要用了药,立刻如同新生。”
华红绡嘴巴半张着,忽然用扇子掩住嘴咯咯笑个不住,还取笑康玉人:“玉人表哥,你居然会上这么拙劣的当,这可真是……哈哈!”
康玉人心中冷笑,然而看到对面女子娇笑,他倒是觉得这钱花的也不冤枉。都说千金难得美人笑,现在他只花了区区十金,能逗得表妹开怀,也算划算。
“谁让我总是为表妹不平呢。”他把声音柔下来,“那卖药的小丫头很张狂地说假一赔十,若这药没有效果,她愿意赔偿五百两银子。可是表妹,连你这白芷医馆都没研制出来的药,旁人又怎么可能制作出来?”
华红绡慢慢停止了笑,依然用扇子半遮面地看着康玉人,知道这位表哥是在逢迎她,可她并不认为康玉人说的是错的。
她慢慢地把团扇放下:“表哥,你就不想想,若那人明日就跑了,怎么赔你五百两银子?这些路边叫卖的人就喜欢拿这种话哗众取宠,表哥怎么能轻易就给了十金呢?”
康玉人含笑,有意把目光在那张俏脸上流连:“跑了就跑了,说明她也知道心虚,这京城中,本就没有能越过表妹的白芷医馆的存在。”
华红绡一笑,目光再落到那瓶药上,出于好奇,她伸手拿了起来。
打开塞着的红布,华红绡看见里面黑色的膏体,不由皱眉:“这什么东西。”
看着就难看,还说能祛疤,只怕抹了上去后,反倒比有疤痕还难看。
旁边还有华红绡的丫鬟,说道:“小姐,您不要碰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让奴婢去把它扔了吧。”
华红绡再看了看那药膏,本想递出去,却突然顿住,她鼻端好像飘来一丝幽香。
华红绡每天在医馆里泡着,对药材多少都有甄别,这幽香一闻,她就知道是其中一种名贵药材紫荆的气味。
她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紫荆?要知道紫荆的造价不菲,属于三十六种珍稀药材中的一味,寻常医馆也用不起,
康玉人一笑:“怎么了,表妹莫非还舍不得这药?”
华红绡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不起眼的药里面竟然有紫荆这种药材,所谓的十两金一瓶,因为有了紫荆的存在突然变得不像是骗人了。
她把药递给丫鬟:“先收起来吧,我回头再看看。”
康玉人眼中露过一丝诧异。
但是那厢华红绡已经笑了笑:“毕竟是表哥花钱买来的,若就这么丢了,岂不辜负了表哥。”
康玉人嘴角勾起,揶揄道:“表妹何时这么会关心人了。”
华红绡含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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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接过徐大夫给的药,面上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徐大夫尴尬说道:“既是少当家送的,夫人你就且用用吧,总没有坏处。”
最多是没有好处,这药膏他倒是也分辨了一下,只能凭借气味知道其中几种药材,都是无毒无害的滋补药,孔玲珑毕竟给了一趟,若是放着不用,面子上都抹不开。
秀娘也知道,把药收入怀里:“她能发现我手上烫伤,也是有心了。”
毕竟孔玲珑的身份是少当家,来到徐宅就算白吃白喝,她也不会说什么。但孔玲珑不仅给钱,还给药,这就比很多为富不仁的人好多了。
秀娘问道:“孔小姐替你坐馆,医馆里现在连个男人也没有,不会出现什么岔子吧?”
伙计们都被派出去当街卖药了,孔玲珑竟然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小丫头去医馆,胆子之大实在也让人叹服。
徐大夫何尝不忧虑,可他几日下来也算看清了孔玲珑的性情,这位是外表温善,但内心极有主意的主子,怕是旁人的劝说根本改变不了孔玲珑的主意。所以他也选择不再劝说。
秀娘见状,也不多问下去,揣着药就进了屋子。
茯苓来到医馆,把身上的药箱放到了地上,对孔玲珑一笑:“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延庆街的那青脸汉子,已经开始每日过来买药了。“
不仅如此,忽然间无人问津的药,一个上午居然有十好几个人全都买光了。那两个跟着去的伙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是看掉了一群人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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