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快到了春猎时候么?你让贵妃娘娘如此如此……到时候有我和绛春姐姐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都是我太帅惹的错
第48章 春猎惊
姜灵洲出西宫时, 已是深夜宵禁时了。
临近宫门处有一道水渠,案上栽花傍树。几个内侍举了晕黄的灯笼,那灯笼里的火光像是磷火一般,飘飘悠悠的。仔细一看,是萧骏驰站在那水渠旁, 捻着树上的叶片儿。他的身影黑漆漆的, 和这夜色快溶在一块儿了。
姜灵洲下了软舆,问道:“王爷, 您还在这做什么呢?梁妃已被罚了。”
“王妃还没回府啊。”萧骏驰转了过来, 淡淡说, “只是要出宫的时候, 恰好看到这棵树罢了。从前子善在这儿等我时,时常拽这棵树的叶片下来吹奏, 我总是担心这树哪一天便被子善给摘秃了。”
姜灵洲无言一笑。
她想到梁妃挣扎的模样, 不由弹了口气, 道:“王爷真是红颜祸水。”
“嗯?你是在说梁妃一事么?”萧骏驰从内侍手中接过灯笼, 打在她身前,“我也无法。她像是中了魔障,一日日地都在想求不得之事。求不得便算了,还偏偏贪心不足,将我那侄儿也耍的团团转。”
灯笼的光火,映得他眉目生温。
“男女之情,哪有那么容易开解。”姜灵洲喃喃道,“她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王妃倒是想得开。”萧骏驰失笑, 又问,“那王妃可喜欢为夫?”
姜灵洲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总能问出这么无赖的问题来呢?
“不讨厌就是了。”她答道,“若王爷能再心思细腻些,懂些风花雪月,我兴许就喜欢王爷了。”
“好好好。”萧骏驰答。
两人结伴回家去了。
梁妃失宠算不得什么大事,梁家也不是权贵之家。虽在后宫里掀起了好一阵风云,却惊不动朝堂。不过三四日功夫,这件事便平息了下去。兰姑姑回了摄政王府,陆皇后也趾高气扬了好一阵子,独留下梁绿蕙一人在冷宫中咒骂踢打。
秋鸳连日里活的战战兢兢的,梁妃稍有不顺,便对她非打即骂。秋鸳无法,只得把令冬给她出的计谋说了出去,好讨梁妃的欢心。
“太后娘娘体恤您,说是春猎那日,愿意带您去行宫。若是娘娘您稍加打扮,再施以妙计,定然能让陛下回心转意。”秋鸳跪在梁妃身旁,小心翼翼说道,“娘娘您看……”
梁绿蕙鬓发散乱,原本正扯着枕上流苏。听闻此言,她冷笑一声,重复道:“太后娘娘体恤本宫?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太后最是胆小不过。因为惧怕摄政王妃,这才放任他们作践自己;如今房太后又说“体恤她”,岂不是笑掉大牙?!且那房太后十有八|九,只是怕她失宠之后,将那桩秘辛说出来罢了!
“既然房太后愿意替本宫穿针引线,那本宫便没有不赏脸的道理。”梁绿蕙扶了一下歪斜鬓发,向着另一间宫室望去,“叫谢如莺过来!让她服侍我用膳。”
谢如莺本就是个柔顺性子,自从梁绿蕙来了冷宫后,她便日日被梁绿蕙欺压着,活的如同一个宫婢。她服侍了梁绿蕙用膳,又被扇了一巴掌,这才呆呆愣愣地回去了。
这冷宫里没什么好药,谢如莺先前磕头留下的伤没好好养着,留下了豆大的一团疤痕,看着甚是丑陋。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眼泪便直直淌下来。
忽而间,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如莺。”
谢如莺手里的铜镜,陡然摔碎在地。她颤着身子扭过头去,却见到光线晦暗的宫门口,立着乌发俊颜的少年帝王。
“臣妾,见、见过陛下……”她抖着嗓子,一面遮着额头的疤痕,一面跪下来。膝盖还未落地,眼泪却是越滚越凶。
“你在这冷宫里受苦了。”萧武川走进来,扶起了谢如莺。他亲手拭去女子的眼泪,低声道,“朕知你是被梁妃所牵累,朕会让你出了这冷宫的。”
谢如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膝行向前,紧紧拽住萧武川的手,泣道:“陛下,这莫不是臣妾的梦吧?”
“非也。”萧武川蹲下身来,声音极是温和,“你受了委屈。朕日后会好好待你。只要你听话,朕便让你做下一个贵妃。”他顿了顿,手指掠过谢如莺的眉眼,轻声道,“你这双眼,倒是与竞陵王妃有些相似。”
谢如莺没听清这句话,只是泣不成声地投在了帝王怀中。
萧武川搂住她,将她向榻上带去,在这冷宫里便临幸了这御女。一墙之隔,便是他从前最为宠爱的梁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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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崇武,无论男女,皆擅骑射。因而每年魏国皇室都要于北山行宫春猎。有些官阶的臣子、宗室,便都要跟随圣驾,一同前往北山行宫。为了春猎一事,西宫已准备了许久。女眷们无一不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在春猎时一展风头。
姜灵洲第一次穿大魏的猎装,只觉得浑身都不太适应。她又想到自己虽向萧骏驰学了骑马射箭,却都是半桶水晃荡,一点儿都不得章法,便说:“我还是别穿猎装了,免得惹来笑话。”
“谁敢笑话您?”兰姑姑替姜灵洲拾掇着衣衫,“王妃娘娘穿这一身美极了,这天下的女子都比不得您。”
诚然,她穿这身猎装,不见英气,反显得柔弱纤细。缀了金叶子的发冠束着乌漆的长发,耳上别了一对小巧珠珰,无一丝多余赘饰,愈彰显出她浑然天成的美貌来。
“若是倒时候您真不想骑马,那就随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们坐着便是。”兰姑姑满意地打量着她。
一行人出了摄政王府,又到了西宫里,这才随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去了行宫。萧武川丢了个梁绿蕙,姜灵洲猜他现在应是失魂落魄的,谁料那萧武川怀里竟然又搂了个美女,一路都缩在马车里,同那美人嬉闹。
仔细一问,才知道是萧武川去冷宫探梁绿蕙时,撞见了谢御女独自哭泣,一时惊为天人,又将谢御女迎出冷宫,重封了个美人的位置。
陆皇后刚折腾完梁绿蕙,没甚麽精力管谢如莺的事儿;又想到谢如莺性格向来胆怯,因为磕头讨饶还破了相,必然不会得宠多久,也就随他去了。
姜灵洲听闻此事,有些惊愕——这萧武川真是个薄情人。
说来也怨不得萧武川,他子嗣艰辛,似乎与梁妃脱不开干系。虽是从前宠爱过的女子,但一旦祸及后嗣,他也不能放之不理。
到了北山行宫,宫妃、女眷便各自凑做了一团,三三两两地落了席。有交情好的,自然是凑在一块儿谈天说地;有从前就看不过眼的,便借着时机攀比一番。
萧家人是坐在一块儿的,房太后、陆皇后、谢美人与毫州王府的女眷们,便占了视野最佳的席位。毫州王妃何宛清今日好好打扮了一番,锦珠华服、蔚为奢美,只是再好的首饰衣衫,都压不住她面上的刻薄之气。到行宫还未一个时辰,她已找了许多人的麻烦。
她毕竟是王妃,那些臣子家的夫人、小姐无有敢顶嘴的,一时间何宛清好不畅快。目光一转,她便看到坐在太后身侧的姜灵洲了。
姜灵洲倒没怎么仔细打扮,穿起骑装来也不显得英气干练,反而有着水一样的纤柔。何宛清一向看她不太顺眼,便尖着嗓子开了口:“竞陵王妃竟坐在太后身侧,这不当是皇后的位置么?”
何宛清不得夫君宠爱,平日里无事可做,便喜欢四处找茬。姜灵洲这样的弟媳,与她是同样身份,却偏偏把竞陵王府里拾掇得清清爽爽,让何宛清很是不平。
不等姜灵洲开口回答,何宛清又冷着眉眼,自顾自地回答了:“照我说呢,这皇后便该坐皇后的位置,王妃便该坐王妃的位置。若有那低的越过了高的,小的越过了大的,岂不是乱了套?”
她说完这句,瞥一眼身旁坐着的侧妃平朝云,问:“朝云妹妹,你说是不是?”
平朝云垂着头,应了声“是”,再不答话。
陆皇后又哪敢让姜灵洲起身?连忙笑说:“毫州王妃思虑的周全,只是本宫喜欢这侧风景,因而才与摄政王妃调了个位。不过是席位顺次罢了,没什么妨碍。”
何宛清还想说什么,姜灵洲却开口了:“毫州王妃说的对,长幼尊卑有序,毫州王妃既是我的嫂子,便该坐在我前边。”说罢,她一撩衣摆,款款下了坐席,走到平朝云身侧,道,“平侧妃,我想要坐在嫂子身后,劳烦你和我换个位置。”
平朝云讶然抬了头,一时不敢随意动弹。
与摄政王妃换个位?那岂不是坐到了皇后身前、太后身旁的位置?
“这……”平朝云嗫嚅了几下,迟迟不敢动弹。
明明可令人添席位,姜灵洲却偏偏不这么做。不得她的吩咐,四下的内侍、仆婢也不敢贸然添席,只得干干看着。
何宛清听了,一张脸登时愤愤起来——让这平氏的小贱人坐到那位置上,压过自己一头,那还了得?!于是,她冷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个顺次罢了!竞陵王妃请回吧!我这妹妹认生,还是坐在我身后为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姜灵洲淡淡一笑,坐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眼看姜灵洲与太后低声谜语,何宛清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这齐国嫁来的河阳公主,真是恼人!
行宫里围出了猎场,各家儿郎便纷纷牵马持弓而来,只等着一身令下,好飞驰出去搜寻猎物。各家的少年儿郎都跃跃欲试,想要在摄政王面前一展风采。还有不少英气飒爽的小姐,也做射猎打扮,要与男儿一较高低。
萧武川允诺给谢美人一条狐狸皮子,这才兴冲冲朝着猎场走去。内侍给在他身后,替他提箭筒、牵马,萧飞骕与萧骏驰也跟了上去。
“我看三弟还是别下场了。”毫州王萧飞骕挎了猎弓,牵着一匹骏马,对萧骏驰笑道,“连着三年都是你拨得头筹,让其他人可怎么办?”
萧骏驰笑了笑,止步,道:“也是。佛家说‘不杀生’,我往年犯得戒数太多,今年就不行猎了。二哥与陛下好好玩一把。”
猎场里绿意盎然,春枝繁茂。层层叠叠的枝叶,掩着行宫一角。一声令下,诸人便争先恐后地策马飞奔了出去,四下寻找起猎物来。
萧骏驰捻了佛珠,慢悠悠晃回了女眷休憩之所。莺声燕语的女人堆里,就他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看着甚是扎眼。
姜灵洲坐在太后身旁,正与太后、皇后说着华亭趣闻。冷不防见到萧骏驰走了回来,纳闷道:“王爷怎么不去射猎?”
“佛门戒数。”他笑了笑,便在姜灵洲身旁坐下,“与其杀生,不如回来同你说说今晚上吃什么。”
“能吃什么?还不就是烤兔子、狐狸肉。”姜灵洲道,“既是行猎,总得吃些野味。王爷若是要吃的话,就别搬出佛门戒数来了,省得佛祖罚你。”
“我确实许久未吃这些油腻红肉了。”萧骏驰说,“刷了油、上火烤,我们在军帐里都这样吃。”
两人正说着晚上烤野味的事儿,那边房太后却用手背掩了口,小小地干呕了声。陆皇后见状,关切问道:“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无妨。”房太后软绵绵道,“哀家许久不吃这些烤的、炸的,乍一听见这油腻腻的说法,便有些不爽利。”
“倒是竞陵考虑不周了。”萧骏驰笑了笑,便牵起姜灵洲的手,道,“竞陵去一旁坐着说便是。”两人十指紧扣,便从女眷丛中穿了出去。陆皇后望着他俩背影,眸光里好不羡慕。
萧骏驰和姜灵洲坐到一旁,徐家的一团夫人小姐恰好在旁。徐夫人带着徐二小姐来请安,又把自己已出嫁的大女儿也领来拜了姜灵洲。
“这是费家的孙少奶奶吧。”萧骏驰认出了徐大小姐,笑说。
“我这不成器的闺女,前两年嫁了出去,难为王爷还记得。”徐夫人答道。
“本王记得那费家长孙是个才华横溢之人,骑射功夫也不错。徐正挑女婿的眼光倒是不错。”萧骏驰提到自己恩师的族人,便满口夸赞不绝。
“可不是?”徐夫人笑意盈盈,“我那女婿才许诺了要拿射猎的头名,好挑一张完整的皮子给她做明年冬的衣裳。”
徐夫人拉完了家常,便领着两个女儿回去了。姜灵洲正拨着面前小几上的茶点,她听到徐夫人走远,便小声道:“陛下给谢美人打一张狐皮,费阁老的孙子也要给媳妇打毛皮。王爷倒是省事,什么也不用做。”
萧骏驰摸了摸下巴,语气有些讪讪:“王妃想要什么裘皮锦衣,王府没有?”
姜灵洲气不打一处来,瞪他一眼:“王爷真是一点儿都不懂风花雪月之事。”
“我懂了,”萧骏驰垂下手,若有所思,“重要的是一个‘心意’,那我也下场打猎去。只是我不敢多猎,怕佛祖怨我。”
“算了罢,妾不过是在玩笑罢了。”姜灵洲笑了起来,“王爷这个假善男,不如早点儿把佛珠摘下来,免得叫真和尚看了笑话。”
姜灵洲知道他多少还是要做做样子,假充出个信佛的模样来,便没有强迫他去射猎。反正王府里怎样的皮子衣料都有,也不缺这一块。
一个时辰后,射猎的男男女女便陆续回来了。有的收获颇丰,马鞍旁的猎筐里堆得满满当当;有的两手空空,顶着讪讪之色羞愧无比。内侍上来清点猎物,好抉出一二三四名。
数来数去,这猎获最多之人,既不是费阁老的长孙,也不是向来擅猎的毫州王,而是一个名叫格胡娜的小姐。
那小姐是毫州王近侍格尔金的妹妹,本名好像叫做什么“娜塔热琴”,五官生就一副外邦人模样,射猎功夫也是好得很,竟生生盖过了当场所有儿郎。
萧骏驰听闻第一名是个女子,不由哈哈大笑,问:“格尔金的妹妹想要甚麽赏赐?”
“我听闻王爷请了五瑞班来行宫,”格胡娜爽朗道,“想请这五瑞班唱一折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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