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子有事和您禀告。”
“嗯,说吧。”
殷昊于是掐头去尾只挑重点,说了这绣线的事,重点是叶清浅即便被柳姑娘误会,被拒之门外,依旧关心柳姑娘安危的事儿。
这样的事,是很凸显一个人的品性的。杨茗听了倒也确实高看了叶清浅几眼。但是叶家和他们永宁侯府的差距实在太大,便是高看再多眼,叶清浅依旧也入不了杨茗的眼。
“这事,娘会处置的,你就别管了。”后宅的阴私,侯夫人不希望殷昊涉及太多,毕竟后宅该是女子的‘天下’,而男子应当志在四方。
侯夫人不是偏听偏信之人,有些事,还得自己证实了,才有对外说的底气。是以这些绣线,侯夫人交给了身边的人,让他们分别去寻了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这些大夫看完之后,说法倒是都和殷昊转述的差不多,反正是很歹毒而隐晦的做法就对了。
确认了这事之后,杨茗的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当时只觉得柳祭酒家和他们侯府家世般配,这柳三又是嫡出,教养应当不错,在外的名声也好,没想到,柳祭酒家的后宅这样乱,连主母所出的嫡女都有人暗地里谋害。这样复杂的亲家……
“夫人,在烦什么呢?”完成了和殷弈每天的沙盘演练,殷湛这就来找杨茗了。
“你来的正好,看看这些吧。”杨茗把那几位大夫写下的‘证词’递给了殷湛。
“这是什么?”虽然不确定,殷湛还是顺手接了过去。
“咱们府上采买过绣线?夫人你没事吧?”虽然印象中,杨茗是不常做绣品的,杨茗看着挺英气,其实最是娇气,被针戳一下,都能喊半天的疼。
似乎都想到了当年的事,两人相视片刻,各自沉默。
“这些绣线不是咱们府上的,我早就不做那些了。这些绣线是柳府的。”
“柳府?柳祭酒府上?他们把这样的绣线送到咱们府上来?我去找他们去。”说着,殷湛就愤愤起了身,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回来!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原来……一样,你坐那儿,我和你好好说说……就是这样了,你觉得这门婚事,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婚事怎么了?我问过奕儿了,他还是比较满意那个柳姑娘的,这个绣线的事,你也别管太多,直接连着这些‘证言’一块儿送到柳祭酒府上就是。等他们把这事处理好了,再行纳征之礼。”
殷弈是殷湛的亲儿子,他都说了要继续这门婚事了,侯夫人作为后娘,自然也不会反对。毕竟亲事定了,再行悔婚,以后是会影响殷昊的婚事的。她终归还是自私的,不会为那个女人的儿子争取太多。
第二天一早,杨茗就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去了柳祭酒府上,指名交给柳夫人。柳夫人收到这东西的时候有些莫名,但碍于是永宁侯府送来的,这才认真看了看,这不看倒好,一看她顿时就怒了。
但很快,柳夫人压下了这股子怒气。只叫来了女儿和她身边的丫鬟盈袖。
“妍儿,这些绣线,你可认识?”问完之后,柳夫人又觉得这个问法不大对,绣线都是一样的,这个恐怕是很难认出来的。
一旁站着的盈袖却有些不解的开了口,“这个包袱,怎么看着好像是我昨天给那个叶清浅的呀。夫人,奴婢能细看看吗?”
“嗯。”
盈袖于是翻了翻那个包袱,看到上头的一块熟悉的污迹,她就算是确认了,这还真是昨天姑娘让她给那个叶清浅送去的那个包袱,怎么一个晚上过去,它就又回来了呢?还送到了夫人这里?
“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吗?”柳夫人现在想要确认的,是这一点。
“是,姑娘最近不是订了亲了吗?本想自己绣嫁妆显得更有心一些,就寻了个刺绣师傅。没想到……”
“因为起了贪念而信口雌黄,哼,看看这个吧。”柳夫人自然不会说自己女儿的不是,虽然也自责自己没有及早看出是绣线的不妥,而不是女儿的身体不好。但是更多的,柳夫人还是怪责盈袖的,跟在女儿身边也那么多年了,愣是没有发现这些绣线是有问题的,倒是一个见了没几次的外人发现了。
因为是柳祭酒家的丫鬟,跟着的又是嫡出的姑娘,盈袖也是识字的。看了那些大夫的‘证言’之后,盈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眼前色彩斑斓的绣线,此刻在她眼中,这些绣线已然不是绣线,而是一条又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听说你昨天还特意吩咐了门房,不再让她进府,是吗?”
“是。”盈袖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自家姑娘,这其实也是姑娘吩咐的。但夫人这会儿问的是她,她也只能认了。
“差点儿耽误了大事,自己下去领罚吧。”
“娘,其实是我……”
“别说了,你且记得,这事不是你授意的,是盈袖自作主张。至于这些绣线的事,是娘管家不严,让你受委屈了。”
“娘,究竟是谁啊,要这样害我。”
“这事你就别管了,当做不知道吧。那些绣线不要再碰了,只要安心待嫁就行。娘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的。”加倍!
一早起来,叶清浅觉得今天的太阳只怕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一会儿天上只怕还会下红雨,因为叶夫人,居然说要带着她和叶清音一块儿出去做衣裳。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立冬,大家记得吃饺子(*^__^*)
第49章 求亲
黄鼠狼给鸡拜年,叶清浅只听过这句话,因为她虽然见过鸡,却没有见过黄鼠狼,但是此刻,她似乎已然知道在给鸡拜年的时候,黄鼠狼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儿的了。
“叶夫人,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有很多衣裳,穿不过来的。”叶清浅确实是有很多衣裳的,因为叶清音比她个子大,她做一件衣裳的布料,够叶清浅做两件的了。
叶清音每年都要做不少新衣裳,但是穿没几次,她就腻味了。叶夫人说着赚银子不容易,便把那些衣裳都丢给了她。也还好,叶清浅针线活儿不差,叶清音的衣裳改一改,她也是能穿的。只是把横向的布料裁下,加到纵向罢了。
叶夫人似乎也想到了这茬,只转了转眼珠子,便厚着脸皮说,“浅浅啊,你是个好孩子,为了省银子,这么多年了,你也没认真做过新衣裳,都是捡你妹妹的旧衣裳改了穿。太委屈你了。今天跟娘还有你妹妹一块儿出去做几身新衣裳,嗯?”
叶清浅正想再次说‘不’,叶城也在一旁开了口,“浅浅啊,既然你娘这么有心,你就随了她的意吧,说实话,你也是该做几身合适的衣裳的,毕竟这年纪也不小了。”
叶清浅看了看叶夫人,又看了看她爹,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
叶清音很兴奋,一路上都唧唧喳喳的不停说话。叶夫人偶尔会应上她两句,大多数时候,是保持沉默的。应该是有些累吧,毕竟她是怀着身孕的。只是……有银子给她和叶清音做衣裳,却没有铜板坐坐牛车吗?
但她宁愿受罪,也想省下这几个铜板,叶清浅自然也不会拦着她。
天本来就热,她们又走了不短的路,到了城里的时候,已然都汗流浃背了。叶清浅想,她们这样的客人,大约是成衣铺子里头最不喜欢的了。
果然,她们三人才刚进了一间铺子,那个伙计迎上来的时候本来是笑脸的,见叶夫人不停地用手擦额角脖颈的汗水之后到处乱甩,就皱了皱眉。
“哟,这块布料看着不错。”叶夫人正要上手去摸,那伙计连忙就阻止了她,“这位夫人,您先等等。您要看这块布料是吧,我拿给您看就行,您就别上手摸了吧?”
“布料看着好看有什么用啊?不上手摸摸我怎么知道它好不好呢?”
“这肯定是好的,您看的这块是薄棉布,最适合这样的天气穿了,既透气又吸汗……不然您再看看这块……”
叶夫人却全然没有听那个伙计介绍的意思,只指了指挂着的一件衣裳说,“这件,拿下来给我女儿试试。”
那个伙计看看叶清浅又看看叶清音,“你是打算给您的哪个女儿试啊?”
“你管那么多,帮我拿过来就是。”
“您要试可以,先付了银子,随便您试。”
“哪儿有付了银子才能试的道理?万一我买下来了,可是试了不能穿,那能退给你吗?”
那个伙计看了眼叶清音,见她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忙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可以的。”
“你当我的是傻的吗?试了不合适还不能退?那当然要试了合适了再买呀。你们铺子怎么这么不知变通,那个赵家铺子可比你们这儿好多了,衣裳随便试,不合适不要银子……”
“那您就去赵家铺子好了。”
“你……去就去,我有银子还没买不着合适的衣裳吗?”似乎就在等伙计的这句话,叶夫人说完,拉着叶清音就往外走。
在叶清浅意料之中,却也算是在意料之外,她们没有直奔叶夫人口中的赵家铺子,反而去了一家茶铺。出了这么多的汗,叶夫人会觉得口渴,叶清浅觉得很正常,但按她对叶夫人的了解,叶夫人应该是直接买几碗茶水,然后她们喝完就走的。因为叶夫人这个人,很有那么些清高,总觉得茶铺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的,不衬她的‘身份’。
但是今天……叶夫人居然带着她和叶清音走进了茶铺,还寻了个位置,坐下了。
从叶夫人要带着她出来做衣裳开始,叶清浅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更是觉得她行为反常。但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她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没能看懂。
“浅浅啊,发什么愣呢?喝茶啊。”叶夫人把茶水推到了她跟前。
“娘,我现在不渴,您和妹妹喝吧。”
“娘现在有身孕,可不能喝茶,你和清音喝吧。”
不能喝茶,却来了茶铺?叶清浅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更甚。虽然口渴,这面前的茶水却真是有些不敢碰了。
叶清音倒是没心没肺地喝完了面前的茶水,喝完之后,见叶清浅一滴没碰,便试探性地去拿她跟前的茶碗,见叶清浅并未阻止,她便一把抓过,不一会儿,也喝了个干净。
叶清浅见自己没有阻止,叶夫人也没有阻止,就知道这茶水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娘,现在茶水也喝完了,不如咱们走吧?”叶清浅试探地问道。
“不急,再坐会儿。外面那么热。”叶夫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不停地往茶铺外头看。不多时,她面上紧张的感觉一松,唇角还带了丝笑意。
叶清浅忙转过头去,看见有两个男子走进了茶铺。一个赫然是他们已然搬走好一段时间的邻居郑叔叔,另一个……却是不认识的。
那两个男子进了茶铺,并未先寻位置坐下,而是径直朝着她们所坐走了过来。
“叶家嫂子,真是巧。”
见郑实走了过来,叶夫人忙扶着腰站了起来。“是您啊,确实挺巧的,我刚好带着我的两个女儿出来做做衣裳,您这是……?”
“女儿?”郑实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叶清浅身上,“这是浅浅吧,好些年没见了,长成大姑娘了。”被点到名的叶清浅冲着郑叔叔勉强一笑,并未开口唤他,因为他身边那个男子的目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叶家嫂子,这是仲孙校尉,年纪比我小很多,但官阶可是在我之上的……”
“哦!您好您好……我们浅浅啊,这年纪虽然小,但是……”
听着叶夫人和郑叔叔在她身侧假装热络地寒暄着,叶夫人说着她的‘好’,郑叔叔夸着他身侧那人,叶清浅终究明白了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见她不愿意与沈斌为妾,殷昊那里又似乎无望,所以给她找了下家了。能让叶夫人这样上赶着的,只怕这人身上是有什么东西是叶夫人看重的,除了银子,叶清浅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
之后么,果然如叶清浅所料,叶夫人说出来做衣裳完全就是个幌子,郑叔叔和那人走了之后,本来精神十足的叶夫人就一手捂住了额头,一手捂住了肚子,“哎哟,我这头怎么这么晕啊,我这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浅浅啊,不然这衣裳就下回再做吧,你先扶着娘回家?”
“好。”
回去的时候,坐的是牛车。叶夫人一边抱怨着天热,一边催促赶车的,让他多抽几下牛,让牛走得快些。赶车的自然不会听叶夫人的话,抽坏了牛,叶夫人肯定是不会赔的,还是他自己倒霉。
三人回到家,才刚推开门,她爹就迎了上来,似乎等了挺久的样子,见到叶夫人就问,“怎么样?”叶夫人冲着她爹使了个眼神之后,叶城忙改了口,“哎呀,看你们这一身的汗,赶紧去擦一擦,我给你们热了水了。”
一听叶城说热了水了,叶夫人就不乐意了,“这么热的天,你浪费那柴火做什么?”
“不浪费,你这怀着身孕不能受凉,浅浅和清音是姑娘家,也是不能受凉的。”
最终,那些热水一部分叶夫人用来擦了身,剩下的,调了水让叶清音简单沐浴了一下。
“怎么样?”叶夫人擦洗完回房之后,叶城就有些着急地问。
“我看着挺好,要是郑实不说他是个武将,我还以为是个读书人呢,人也显年轻。”
“那就好那就好。”叶城松了口气。
“好什么呀,我就怕,他未必看得上浅浅。”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们家浅浅有哪里不好的?长得好,年纪比他小十来岁,什么家务都会干,还会刺绣。”
“年纪小的姑娘多了去了,长相不比浅浅差的也大有人在,至于家务,哪个女人不会干哪,说起刺绣,人家是缺银子的人吗?你是没见到,今天浅浅那一张脸冷的,跟谁欠了她的银子没还一样,就她这模样,别人能看上她?我看悬。”
“这个……浅浅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带她出去是干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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