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你娘,我也不是你爹,思思更不是你。”
“我知道。但是殷昊,孩子呢,是上天送给像咱们这样倾心相待的人的最珍贵的礼物,你不要,我想要,那么咱们各退一步,顺其自然好不好?”
“……这哪里是各退一步了,明明是我退了。”
“嗯,是啊,是你退。你若心里有我,就让让我,不行吗?”
叶清浅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殷昊那是不退也得退了。
见殷昊终于答应,叶清浅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知子莫若母果然不错,婆母说了,和殷昊呢,就不能硬碰硬,就算动刀子,那也得动软刀子。
圆圆差五天满月的时候,殷弈回来了,回京述职。是殷湛示意殷弈递的折子,隆庆帝很爽快地准奏了,给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赏赐了些东西以慰他这么些年的汗马功劳。
殷弈回京述职这事,柳妍很高兴,柳妍一向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与飞黄腾达相比,她更希望有个一心一意的夫君。
殷弈的回归,殷昊比柳妍还要高兴。最近偶尔会和翰林院的同僚们一块儿出去吃饭,席间难免饮酒,殷昊的酒量倒是比原来好了些,但殷弈回来的这天,殷昊再度喝醉了。
喝醉了的殷昊先是看着殷弈傻笑,笑着笑着,他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叶清浅来接殷昊的时候,殷弈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殷昊正抱着殷弈的袖子哭得昏天暗地,一边哭还一边一叠声地说殷弈是个傻子,说他该让他的尸体烂在原地,不该赔上一只手只为了接他回家。
看着衣裳不整的大伯,叶清浅多少有些尴尬,殷昊抱着的确实是殷弈空荡荡的袖子,但不是因为他右手断了,而是因为殷昊给他把右半身的衣裳给扒拉下来了。
听到殷昊所言,叶清浅有一瞬间的心慌,而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口解释道,“殷昊他上回做了个噩梦,梦到他跟着你们上了战场……”
殷弈听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失礼’后,解开了腰带,将外裳整个脱给了殷昊。这才终于和殷昊分开了。
把醉醺醺的殷昊扶回了房间,好在他醉归醉,只是话多,路还是会走的,东倒西歪地走。
叶清浅给殷昊擦了一把脸,这准备擦第二把的时候,殷昊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是谁?”
叶清浅没理他,直接把帕子按在了殷昊脸上,她又不傻,和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说的,她现在只想给殷昊弄干净了,然后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叶清浅准备给殷昊换衣裳的时候,殷昊抓住了她的手,“小生尚未婚配,姑娘可愿,和小生结个冥婚?小生保证,一辈子都跟随姑娘左右。”
叶清浅:“……”
第二天一早,殷昊哼哼唧唧地就被叶清浅叫起来了,不起来不行啊,要当值的。
洗了把脸之后,殷昊就开始喊头疼,让叶清浅给他捏捏。叶清浅叹了口气,给他揉额角。刚想和他说说,以后能不喝酒就别喝酒了,自己难受不说,还折腾别人。
殷昊就用邀功一样的语气和她说,“清清啊,我和你说,昨晚我做梦,梦到一特别漂亮的女鬼,她一眼就看中我了,死活要和我冥婚,说要一辈子跟着我,我不愿意,她还扒我衣裳呢!”
照顾了醉鬼一个晚上还被当成女鬼的叶清浅:“……”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殷弈的回京述职,是殷湛对隆庆帝的一个试探,隆庆帝同意了,说明他确实对他们殷家有忌惮之心。虽然未免有些心寒,他全心全意地保家卫国,头颅虽然未及抛出去,这血也是流了不少的,妻子、幼子更是聚少离多。
殷湛回京之后,永宁侯府似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休沐的日子里头,看着耍棍子耍得虎虎生风的亲爹,遥想起那棍子敲打在自己身上时候的情形,殷昊抖了两抖,“爹,您别忘了,您是回府来养伤来的,您这样,傻子也不会信您是受了伤的呀。”
此刻的殷湛是赤膊的,殷昊这么一说,他就把胳膊伸到了殷昊跟前,指了指小臂上一道小拇指长的白线道,“这不就是伤吗?”旁人信不信又如何,隆庆帝信了就行。
坐在一旁的杨茗才刚准备起身,殷湛已经很紧张地凑到了她跟前,“阿茗你要干嘛?我帮你啊。”
“我要出恭。你能帮?”
“那……我抱你去?”
杨茗一脸嫌弃地看了眼殷湛,“不要,又是汗又是味儿的。”
殷湛:“……”自从媳妇儿怀了三儿,就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刚才明明是她说想要看他耍棍的,还不能穿上衣。这会儿又嫌他汗多有味。他这为了讨阿茗的欢心,棍子耍得可使劲了,要是没汗,那他就是有病了。
“殷昊啊,快,扶着你娘点儿。”
“扶什么扶,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孙子、孙女都有了,却突然又有了身孕,老蚌怀珠的杨茗心情那个烦躁。可是孩子来了,她也总不能不要,但面对殷湛这个罪魁祸首,她的态度反正是好不了了,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折腾他。
杨茗转身就走,殷湛忙示意殷昊跟上,自己着急忙慌地去冲凉去了,免得一会儿阿茗回来继续数落他。
因为天儿热,也因为习惯,殷湛不是去沐浴,是直接拎冷水往自己身上冲。
“你是不知道,我爹为了快,直接用的井水冲凉。结果我娘……清清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清浅已经憋了十来天了,她大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任由殷昊慌慌张张地去寻大夫。
第二天殷昊在宫里当值的时候,特别去寻了沈奕轩,“奕轩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强烈的预感,清清的这胎,很有可能还是个臭小子。”
沈奕轩当初是被半途贬去做县令的,那一任满了之后,他又被调回了京城,还是回翰林院,直接做了从五品的侍读,给皇子们和皇亲贵胄授书讲学。最近,不少人在给他说亲,说的都是官家小姐。
“那不是挺好的,多子多福。”
“你怎么也这么说啊?”
两个多月之后,沈奕轩的婚事依旧没有能定下来,殷昊又来找他诉苦,“奕轩,怎么办?”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宋大夫,就是给你扎针给我用虫子的那个,你还记得吗?”
“嗯。”
“他害我啊!”
“怎么说?”沈奕轩印象之中,那个宋大夫虽然嘴毒了一点点,但是一个妙手仁心还是当得的。
“他,他给我开的那药……用药的时候是不会有孩子的。”
沈奕轩点头,殷昊和他说过这事,这药是他和宋大夫求的。
“可是他没说,这一停了药,但凡有了孩子,那就不止一个。清清她,她怀的不是一个臭小子,是两个啊!!!”
沈奕轩:“……”
宋大夫:“……”哦呵呵,老夫别名‘送子老宋’。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明天还有番外,那就是叶家那些人的事了。
第94章 番外
自从叶清浅回门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叶家。叶夫人倒是不想看见叶清浅的人的,但是想看见侯府给他们叶家的聘礼。但是左等右等,什么都没有,于是叶夫人在家除了带孩子的空余时间,那都是在骂叶清浅的,偶尔也顺带骂一骂侯府的那些人,说他们为富不仁。
听叶夫人骂叶清浅的时候,叶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于叶城来说,叶清浅就算出嫁了,那也是他的女儿,叶夫人是有资格骂她的。叶夫人开始骂侯府的时候,叶城总是一副做贼的模样,先是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四处张望。
叶夫人就看不得叶城这窝囊的样子,每回她说要去侯府找叶清浅,叶城都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嘴里常挂的一句话就是:“民不和官斗。”
这天,叶夫人骂叶清浅骂到没有话说,又开始骂侯府的人,叶城又一次阻止了她,叶夫人的火一下子就往他身上撒了,“你慌什么,我们去侯府又不是去告状的,是去找亲家。什么是亲家,那就是一家人。”
“你要是能进去的话,那你就去吧。”叶城这话一出,叶夫人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你知道?”叶夫人其实是去过侯府的,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侯府那些给叶清浅的聘礼,那全都可以换成白花花的银子的聘礼,叶夫人也是要厚着脸皮上门去的,但是……就如叶城所言,她根本就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都是那个死丫头,出嫁了就开始咒我死啊!我说我是她娘,你猜侯府的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下人都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我们二少夫人的娘早就仙游了。’仙什么游啊,直接说死了不就得了吗?”
一时间,叶城没了言语,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浅浅的亲娘确实是死了。
“所以你说啊,你把她养大有什么用啊?嗯?早知道这样,我就答应那个什么孙校尉了,至少人家还能拿出一百多两银子来,倒时候给她备些简单的嫁妆,再和他收一笔银子……”
叶清浅当年做刺绣赚的那些个银子,部分被她和叶清音花了,部分丢了,剩下了没多少,所以叶夫人就把叶清浅当初的辛苦就都一笔勾销了,只觉得把她嫁出去却没有拿到聘礼,那是亏了的。
“还不如小斌呢!小斌多有出息啊,我跟你说,他最近认识了可多人了,个个看着都很是体面。”
且不说叶清浅原来做绣品卖银子的事儿,在叶城心里头呢,这个女儿生来就是赔银子的,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在家也干不了几年的活,然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好在,他也有儿子了。
那头叶夫人见叶城沉默倒也不逼他说话,自顾自地继续说,“好在我早些年有先见之明,很是关照小斌。”当初叶清浅做绣品赚来的银子,偶尔叶夫人也会给沈斌一些,毕竟他是要读书的,读书花费大,身体又不好要吃药,处处都是费银子的事儿。
“小斌现在已经开始有出息了,以后等咱睿儿长大,就靠他表哥就行了。”
事关儿子,叶城终于开始有兴趣了,“小斌怎么回事儿,你跟我说说?”
沈斌呢,这自从和方玉柔成亲之后,眼界还真是开阔了很多。跟着方玉柔认识了一些人,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就凭他的身份,本来也是没资格接触他们的。
和方玉柔相处地久了,两人说话就开始比较随意起来,沈斌就好奇了,既然她是那位的人,还怀着他的子嗣,怎么会嫁给他。这已经不是富人妾和穷□□的区别了。
沈斌问起的时候,方玉柔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就当我没问。”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位的原配是个小肚鸡肠的,现在他们府里的那些个侧室啊,妾室的,那都是……”方玉柔指了指天,“赐的。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怕我就这样进府,会被主母磋磨,孩子也未必能保得住。府里头夭折的孩子可不是一个两个的。所以呢,他想等着大事成了,再接我和孩子直接入……到时候,你就是鳏夫了,妻子孩子一下子都不剩。”
“就咱们这样的人家,那都是以夫为天的,那位……惧内不成?”
“就你说的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就够你死个十次八次的了。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和一个后宅妇人计较些什么。”其实主要,是她母族颇有些势力,能助他一臂之力。方玉柔咬了咬唇,要是她出身高贵,那个位置且轮不到她来坐的。
方玉柔生下儿子的时候,沈斌比她还要高兴,因为不管是什么人,那都是看中子嗣的。
方玉柔呢,本来也是不想管沈斌的,她不过就是暂时借用一下他夫人的名头罢了。但是他天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方玉柔看着有些怪异,因为沈斌从来不读书,一个说要考状元的人,却从来不读书,任谁都不会觉得正常。
“你不是说你要考状元的吗?怎么咱们成亲这么久了,都没看到你读书呢?”
方玉柔问这话的时候,沈斌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一定让你过过做状元夫人的瘾。”
听沈斌这么说,方玉柔冷哼了一声,于她来说,状元夫人那就是比蝼蚁稍微好一些吧。
“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别太给我丢人了。”
沈斌呢,一直把重生当做他最大的筹码,一直觉得就是因为他重生了,所以才能截了沈奕轩的胡,和方玉柔成了亲。
在沈斌看来,谁和方玉柔成亲,谁以后就是平步青云的命。虽然还未参加科举,但他早就已经想好了,以后他先在翰林院里头待个几年,混混资历,然后呢,去户部或者工部,不论是户部尚书还是工部尚书,那都是能赚大把银子的,吏部好像也不错,听说好些人只想求个官做,至于多大的官他们都不在乎,吏部尚书就是管这个的。
听到殷昊没了的消息的时候,叶夫人先是一愣,而后那就是哈哈大笑,笑她这大半年的话都没白说,她甚至和叶城说,“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叶城也是一愣,而后皱眉道,“殷昊这一去了,浅浅要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就为他守一辈子的寡吗?”
叶城的这句话,让叶夫人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她心想,对啊,殷昊死了,这叶清浅还年轻,这完全可以再嫁一次人。或者这次也别嫁了,一个寡妇还想二嫁?直接给她找个老财主,送她过去做妾就是。
“对,可不能让浅浅的青春就这么白白耗在侯府了。咱们不如,把浅浅接回来吧。”
“接回来?”
“对啊,接回来,等那头丧事办好了,咱们再给浅浅寻一个好人家。浅浅呢,我看就没有那个享福的命,你看看,她这嫁过去一年都不到呢,就给人克死了。”
“……这克夫的名声可不好,要是咱们把浅浅接回来,她还能再找到好婆家吗?”叶城说这话的时候,那真是满满的担忧,就怕把叶清浅接回来之后,她就再嫁不出去了,那他们还得养着她,这个女儿养一时是可以的,养一世就……他还有儿子要养呢。想到这里,叶城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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