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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凤阙——应攸宁

时间:2017-12-26 16:04:02  作者:应攸宁
 
    谢微闻言眼睛一亮,“我正是喜欢看书!虽然母亲不喜我看书,总叫我多做女工,但我还是忍不住偷着找书看。”
 
    原来楚珺在宫里是时也是在孟芷萱眼皮子底下偷着看书。听到这,不由兴致盎然地问:“你都看什么书?”
 
    谢微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看的最多的是《列女传》,因为看这个母亲不会说我。《列女传》中提到许多春秋女子,于是我也看《左传》和《公羊》《穀梁》。”
 
    楚珺最喜欢看的书,除了《史记》就是《左氏春秋》。
 
    听闻有共同爱好,楚珺一下子兴奋起来,“《史记》看吗?”
 
    谢微抿唇一笑,“看,看的时候还读了贾谊的《过秦论》。”
 
    楚珺眨了眨眼睛,“贾谊所述,何为秦灭亡之故?”
 
    谢微一愣,随即恢复自若的笑容,“其一为始皇仁义不施,其二为二世不改其过,其三为子婴幼而无佐。”
 
    楚珺笑着颔首,“贾谊作此文何意?”
 
    这次谢微没有停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意在警醒当朝君主。”
 
    楚珺笑道:“善!”她的手指在窗框上敲了敲,带着狡黠的笑对谢微道:“若让你在你父亲面前策对《春秋》的内容,你敢吗?”
 
    谢微毫不犹豫,“敢!”
 
    楚珺笑着抚掌,“甚善!”她对马车外永济伯府的侍从大声道:“本宫送谢小姐回永济伯府,不必先去武国公府了。”
 
    车外跟着的侍从听了都掩不住心中惊喜。能得五殿下亲送回府,是多大殊荣啊。车外的刘妈最为欣喜,忙遣人先回府告知,好迎接殿下。
 
    永济伯府的众人听说昌乐公主要随五小姐来府上,早早就在府门口迎着了。
 
    等马车在府门前停稳,先下来的是谢微。她回身去掀车帘,从中伸出一只脂玉一般的素手,搭在谢微手上。接着,一年轻女子从车中出来,踩着早已摆好的脚凳在地上站定。随马车一同骑马来的青年也下了马,快步走到年轻女子跟前。
 
    永济伯谢选便知道这就是五皇女元楚珺了,带着府上众人齐齐拜下去,“见过五殿下。”
 
    楚珺一眼扫过去,看到永济伯身旁跪着的中年女子,想来应该是永济伯夫人。永济伯夫人身旁还跟着两个青年,有一个是楚珺熟悉的,便是之前曾在无尘居门前被楚珺“提点”过的嫡次子谢行,另一个就该是永济伯世子了。
 
    楚珺抬手,“都起来,不用拘礼。本宫不过是遇见微姐儿,觉得很投契,于是同游了一日,顺道送她回来。”
 
    永济伯夫人忍不住抬头看了谢微一眼。
 
    楚珺看在眼里,对谢选道:“怎么,谢大人不请本宫进去?”
 
    谢选忙道:“岂敢,岂敢!”恭恭敬敬地迎了楚珺一行人进去。
 
 第九十五章 暗通款曲
 
    第九十五章
 
    楚珺与卫珩离开时,永济伯又阖府来送。谢选提出用自己府上马车送楚珺回去,楚珺婉拒了,“不必,我与世子都坐不惯车,骑马便好。”
 
    谢选想着,殿下来的时候,明明是与微姐儿一同坐的车啊……当然,这想法也只是在他心里冒了冒,断不会讲出来的。楚珺话说的干脆,谢选也不好再请,只得送楚珺和卫珩、卫仁骑马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不用看楚珺的表情,卫珩就知她心情不错。“决定与永济伯深交了?”
 
    楚珺摇晃着脑袋,“倒不是觉得永济伯谢选这个人如何,只是觉得他儿子谢行挺有意思,谢微也是个可塑之才。以后也许有用的上两人的地方。”
 
    卫珩顿了顿,“永济伯世子谢征才学不错,谢行也罢了,谢微可是个女子……”
 
    楚珺一扬头,“女子怎么了?昌乐女帝不是女子?我不是女子?”
 
    卫珩无奈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想在前朝提拔谢行,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谢微……”
 
    “昌乐朝女官也不少吧?”
 
    “你是想在大事已成后才用她?”
 
    楚珺点头,“现在我没有那个能力,时机也不对。对微姐儿来说,她现在还稍显稚嫩,眼界学识也不足以立足。想来再历练几年,应该错不了。”楚珺说着说着笑起来,“今日当着永济伯夫人的面儿向她承诺,想看书随时来找我,想来永济伯夫人应该不会再阻止微姐儿看书了。”
 
    卫珩也笑起来,“你今日问她的几个问题,像《春秋》‘郑伯克段于鄢’何解这样的,她答得倒真不错。看来不但读过《左氏春秋》,确实连《公羊传》《穀梁传》也都是看了的。一个十四五的闺阁小姐,能有这样的涉猎,着实不简单。”
 
    楚珺回想起永济伯谢选听到谢微胸有成竹地策对《春秋》时,那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惊讶表情。
 
    “这就对了!”楚珺兴高采烈,“若是一开口就是《女诫》《女论语》这样的,我才不带搭理她呢!”
 
    卫珩笑叹,“我觉得,青玥这样就是最好的了。你在瑶谷时师从若舟先生,学识自然不必说。可惜,平都女子里,能入青玥眼的恐怕十之一二也无。莫说女子,就是世家子弟,恐也多不及青玥,毕竟,任哪位先生也比不得若舟先生。”
 
    “在女子间争个状元也就罢了,我可不敢到世家子弟中比才学去。若要让翰林院知道了,我哪还有清闲日子?”楚珺像想到什么,有一瞬的沉默,很快又恢复兴致,“即使女子中学识尚可的十之一二也无,今日就叫我遇见一个,看来我的运气着实不错!”
 
    楚珺提到翰林院,卫珩又想了些别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他便没有说出来。
 
    回到府上,卫瑛还没回来。今日是上巳,她与平时交好的济源侯府三小姐,还有沛国公府世子的女儿一同出去了。
 
    楚珺还没用晚膳,便要等卫瑛回来再一同用,卫珩吩咐厨房不用等了,对楚珺道:“不用等她,都这会了,应该是在外祖父府上歇了,一会就会有人回来报信了。”
 
    果然不出所料,沛国公府上派人来说,天色已晚,卫小姐就在沛国公府休息一晚,明日回来。
 
    楚珺和卫珩正在用晚膳,便没让管家多留沛国公府上的人。楚珺看了翡扇一眼,翡扇会意,与玉屏带着其他侍人都下去了。
 
    楚珺这才道:“济源侯府是……”
 
    卫珩知道楚珺又开始计较了,笑道:“吃饭的时候还要想这些,你就不能让我清闲片刻?”
 
    楚珺无奈一笑,“我也想,可事不许人闲,我有什么办法?”她压低声音道:“刚才回来,表兄让玉屏转告我,说最近孟德辉可没闲着,私底下见了敬王好几次,”她叹了口气,“似乎还与子嘉有联络。”
 
    “敬王?”卫珩皱眉,“敬王不问朝事多年,身无挂职,就是个闲散王爷,孟德辉找他做什么?”
 
    楚珺摇头,“我也不知道。敬王本身就谜团重重,只凭猜测是摸不着头脑的。现在我更担心的是,他联络子嘉做什么?”
 
    陈赞是陈国质子,楚珺实在想不出他会与孟德辉有什么利益纠缠。
 
    卫珩想了想,“会不会与陈赞归国一事有关?”
 
    “这两件事会有什么联系吗?”
 
    卫珩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你调查陈晋突然提出要立陈赞为储的事?”
 
    “当然记得,陈国那一堆皇子的死法还真是千奇百怪。”
 
    “那你还记得当时,我说陈赞要做到这种地步,必然少不了帮他的人?”
 
    楚珺使劲儿回忆着,“你说陈国有他的人,他在兴国能操纵陈国,兴国也必然有帮手……孟德辉?!”
 
    卫珩点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们掌握的消息,没有证据能证明,也只能停在猜测的阶段。”
 
    “还说我通敌叛国……我看,要通敌叛国的是孟家!”楚珺一把放下筷子,“没有利益,孟德辉不可能帮子嘉,子嘉一个质子,能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除非是陈国!”
 
    楚珺站起身,围着桌子踱步,“看来,位极人臣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这是要借陈国以图兴国……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珺停下步子,“不行!我要进宫提醒父皇!”
 
    卫珩犹豫道:“只凭猜测,没有实据,陛下如何能确信?”
 
    “只凭‘孟党’两个字,就足以让父皇相信了。”楚珺沉眉,“如此结党营私、与属国暗通曲款,不图改朝换代,还能图什么?”
 
    宫中,临波台。
 
    “什么?父皇,您……”
 
    “不错,我已经知道了。”
 
    “那您为何……”
 
    元文谡望着对面遥遥相对的照影台,“为何无动于衷?珺儿,我正是有意纵容他们。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作茧自缚、自掘坟墓,才能将之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可是父皇,这样做的风险也太大了……”
 
    “万事都有风险,珺儿,就看值不值得冒险。”
 
    妈呀……楚珺腹诽,您老这是拿自己和我们这一大堆姓元的的命在冒险啊,就算值得……不对,命都没了还有啥值不值得啊!
 
    楚珺轻咳几声,“父皇,此番不仅关系到朝内,更关系到江山社稷、先祖基业,需思虑周全,有把握才能行事,切不可冒进啊。”
 
    元文谡笑道:“珺儿,你什么时候,说话竟同朝中那班老臣如出一辙了?”
 
    楚珺在心里答:很久以前电视剧看多了,这种话简直脱口而出……她一笑,“儿臣不过想学着稳重些,没想到反被父皇取笑了。”
 
    元文谡看着她笑道:“那也不必说话都老气横秋的,你还这么年轻……”他看着楚珺的目光悠远,似乎透过楚珺,在看别的地方,“那年,我第一次遇见小纱,她也是这么年轻……”
 
    沉默了半晌,元文谡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别处,“珺儿,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放心吧,我自有安排,你且回去,与世子装作什么也不知便可。”
 
    楚珺抿了抿唇答道:“是,儿臣明白。”
 
    “嗯,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楚珺看了看元文谡,见他背对着自己,便道:“三月尚寒,临波台上风大,父皇别站太久了。”
 
    送走了楚珺,苏寿康上了临波台,将一件大氅披在元文谡身上,“陛下,这里风大,容易着凉,五殿下让老奴取一件衣服来给陛下。”
 
    元文谡微微笑了,“珺儿是个好孩子。”他顿了顿,“是朕与小纱的孩子。”
 
    苏寿康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说。元文谡道:“说吧。你与朕无妨。”
 
    “陛下……真的决意如此?”
 
    元文谡沉默了片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可是如此并无十分把握,陛下确实太过冒险了。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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