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对那太夫人深有好感,这莫小雨同钱乙一样,是懒得理会那些权贵的。即使是秦王,也不例外。
好在,今天这秦王也急于观看这前无古人的复明术,只让莫小雨等了一刻钟,便和那太夫人分乘銮驾先后而至。
好伙,这一进莫府,侍卫便将莫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如铁桶一般,恐怕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莫小雨当时就不乐意了,小嘴一噘,拦在了通往手术室的路上。这手术时,是最忌讳分神的。
而且,这杂人一多,患者也容易情绪波动。眼科手术,可是局部表面麻醉,不是全麻,患者意识清醒着呢。
医患配合,极其重要!
开什么玩笑,她莫小雨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夫人的情绪安抚下来的。
而且,这第一次手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这莫小雨的小脸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与坚决,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任秦王身边的大太监如何磨破了嘴皮,莫小雨也是不为所动,只是挺直了背脊,固执地跪在了通往手术室的路上。
秦王既感觉尴尬,又有些佩服这小人儿的勇气,双方僵持了能有一刻钟。
还是太夫人适时地开口,笑道:
“罢了,罢了,你与一个孩子较什么真?而且,客随主便。依我看呐,就依了这小人儿吧。”
说着说着,竟下了辇轿,亲自将莫小雨扶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以示安抚。
又回首,对着那秦王笑骂道:
“你这当王上的,也不怕天下人笑话,与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
而且,莫老夫人与哀家的年纪都大了,经不起闹腾。
还不快跟过来,莫误了时辰。”
最后的一句话,语气有些加重,秦王恍然大悟。低声咐咐了几句,那些个侍卫们果然止步了。
松了一口气的莫小雨,这才将秦王与太夫人迎进了手术室外面的家属等待室。
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毫不客气地当着秦王与太夫人的面,将手术室的大门关紧,只说是手术需要。
然后,便与钱乙迅速地消毒、洗手、更衣,戴上手套,互相对视了一眼,手术正式开始。
这一次,莫小雨用的可是眼科专用手术器械,细致,精巧,轻便的很。
这手,一握上了手术刀,莫小雨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可以说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完全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娴熟自如地打开左眼眼球,破囊,转核,取核,注入粘弹剂,安装人工晶体,调整人工晶体的位置,冲洗粘弹剂,缝合创口,一气呵成。
若不是钱乙是第一次配台,手术器械难免递得有些手忙脚乱,估计这一个眼睛下来,时间不会超过两刻钟。
满意地冲钱乙点了点头,这钱乙比起自己当初第一次做助手,可是强多了。
而且,这莫老夫人的眼部条件,也是相当的好,手术进行的相当顺利。
谁知,当手术进行到右眼时,莫小雨突然发现莫老夫人的眼压上来了。心知老夫人的情绪又波动了。
这若是在现代,首选,当然是中止手术。
没有医生会拿自己的名声去冒险,毕竟患者的口碑,才是医生的立足之本。
细密的汗珠,从莫小雨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咬了咬牙,没有手术显微镜,这白内障与青光眼的联合手术,难度可就更大了。
略微思考了一下,莫小雨决定了:“做!”
机会稍纵即逝。这莫老夫人的眼压,如此频繁地增高,也许,下一次大发作,就会造成永久性的失明。
与其终身遗憾,不如,就在这没有显微镜的条件下,试一试,又何妨?!
遂伸出两个手指,暗示钱乙执行第二套手术方案。
再次执刀时,莫小雨已是小心翼翼的了。
这开口处的巩膜,还不到一个毫米厚。再起一个三分之一厚度的巩膜瓣,就算在现代有显微镜的条件下,也是颇有难度的,更何况是在古代。
于是,在钱乙看来,这个女娃,几乎是在做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豆大的汗珠,从莫小雨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狠狠地瞪了一眼,看得入了迷的钱乙。那呆子才反应过来,慌忙抓起一块纱布,擦去莫小雨已快遮挡住视线的汗珠儿。
抿了抿嘴角,莫小雨用圆刃刀,接着起那看起来有些透明的,薄薄的巩膜瓣...
事后,钱乙曾多次在医学院,把这次手术当做一个经典案例来讲。
一讲到那耗时两刻钟,堪称艺术品的,面积约7x8毫米,厚度不到三分之一个毫米的巩膜瓣时,所有的学生,包括他自己,都心驰神往,肃然起敬。
膜拜了!
第六十八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当一个半时辰之后,莫小雨和钱乙搀扶着莫老夫人出来时,这小人儿,整个人都已被汗水浸透了,仿佛刚刚才从水中捞起一般。
旁人只道是莫小雨的身子骨虚弱,只有钱乙知道,刚刚在手术室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分每一秒。
别说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就算换作一个成年人,手握手术刀,在那小小的眼球上如微雕一般,聚精会神地做了一个半时辰的手术,恐怕身子骨也会承受不住吧?!
但见莫小雨嘴唇干裂,面色苍白,只说了一句:“成功。”整个人便摇摇欲坠了,幸好那人眼疾手快。
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将那**的小人儿,小心地用自己的外套包好,如捧着一件珍稀宝物一般,飞驰电掣地送至她的闺房之中。
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一个“谢”字还未出口,莫小雨便昏死了过去。
这让嬷嬷和听雨大惊失色。
待随后赶到的钱乙把了把脉,安慰道“只是心力憔悴,疲劳过度”,又开了个方子,那两个人才安了心下来。
只是眼眶都红了,尤其是那嬷嬷心疼得眼泪直掉,莫小雨在她的心目中,早已是孙女一般的存在了。
而听雨,在听了钱乙简单地描述了一遍手术的过程之后,则郑重其事地考虑起小主子提到的,在那医院库房里淘汰下来的手术显微镜了。
小主子说的也对,与其丢在库房里落着灰尘,不如放在这古代,让它物尽其用,为民谋些福利罢了。
而且,小主子也能省一些精力,不是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听雨的思维竟已被主子同化了!
待莫小雨悠悠醒转,已近亥时了。
刚想挣扎着起床,去看那莫老夫人,才发现那人就坐在床边,一脸地担忧,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仅仅一天的时间,人,似乎就憔悴了不少。
见她清醒过来,那人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迭声地唤那听雨和嬷嬷进来。也不避嫌,亲手将一直温着的羹汤,一口一口地给莫小雨喂了下去。
莫小雨这一清醒,立马就有人快马加鞭地将消息,传给了那一直在担心和自责着的老夫人那儿。
这悯月,立刻就过来传话,说老夫人一切安好,小姐今日“千万”不要再过去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那“千万”两字,悯月咬得极其清晰缓慢,可以说是字字千钧,可见那老夫人对这小人儿有多么的挂念和不舍。
再三确认了老夫人没事,莫小雨,这才又安心地睡去了。
睡前,才恍悟,这羹汤里定是加了些安神的药物进去,难怪味道有些怪怪的。
掖了掖她的被角,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小人儿的倦容,那人才又纵身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之中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莫小雨一醒来,便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这浑身上下竟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和容光焕发。
就连随后进来把脉的钱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小人儿身上的余毒,竟已是全解了!
听了钱乙的话,莫小雨心中自是了然,定是那人将灵玉碾磨成粉,兑在了那羹汤之中。
难怪一直与他不对盘的听雨,还有那保守古旧的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在她闺房内留守。
那人还唯恐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又亲手将羹汤给自己喂下。单是这份儿心意,也让莫小雨的心,甜滋滋的。
见听雨与嬷嬷,都做错了事一般地,有些心虚的模样。莫小雨的心里,反而好笑起来。
故意板起小脸,一语不发地盯着那两人看了许久,吓得两个人均有些扭捏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听雨,那双手都绞在一起了。嬷嬷虽还强自镇静,但那双眼睛四下里张望着,就是不肯看向莫小雨。
莫小雨这才抑制不住地,咯咯地笑了起来,用手指着那两人,越看越好玩儿,最后竟是笑得直打跌。
那一老一小,这才回过味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连那素日里最是稳重的嬷嬷,竟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怂恿着听雨去呵莫小雨的痒。
房内的三人,笑着抱成了一团,彼此都认定对方已是自己最亲爱的人了。
打闹了一会儿,莫小雨才赶紧爬了起来,简单地梳洗一番,带着嬷嬷与听雨直奔莫老夫人那儿去了。
“我去”,刚一进院落的大门,莫小雨就直翻白眼,这莫老夫人的院子里,竟已是候了许多的人。
包括刚刚还给她把脉的钱乙,太夫人与秦王身边的嬷嬷和大太监,莫相爷,甚至是那人与王公子。
一个个全都抻长了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我脸上长花儿了吗?”
莫小雨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故意问着听雨。
憋着笑意,听雨闷声应了一声:“”。
那人率先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其他的人,则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房内早已等候多时的莫老夫人,也忍着笑意,出声道:
“你这泼猴儿,这天下还有自己打趣儿自己的吗?
快些进来罢,祖母这心都快等焦了。这第一眼,我可是要好好瞧瞧我的心尖儿呢。”
莫小雨,这才三步并作二步,向莫老夫人的怀里,直扑过去。
亲热了好一阵子,将满屋子等候着的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这才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先是吩咐丫鬟们把窗牖的帘子都遮上。回首,对着钱乙,淡淡地解释道: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黑屋子里关久了,太亮的光线会刺眼,要适应一阵子呢。”
满屋子的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佩服地看向眼前的小人儿,心里面已是将这复明术,信了个十成十。
果不其然,当莫小雨将莫老夫人眼前的纱布揭开,虽已是遮上了帘子,那莫老夫人还是忍不住地闭上了双眼。
莫小雨也不心急,默默地数着时辰,估计一刻钟过去了,才又嘱老夫人再睁开眼睛适应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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