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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小雨这是按最坏的打算来说的。
毕竟这是早产，并且极有可能是胎盘前置导致的孕期大出血。
那么，术中如果子宫收缩不良，而发生血崩，在这无输血的条件下，摘除子宫是唯一的选择了。
交待完毕，她便狠下心，不去看那两个人的反应。头也不回地向房内走去。
只在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
“如果天赐舅舅身体还能坚持的话，就随我进来吧，我需要一个助手。”
动作麻利地消毒，备皮。这手术器械还未摆好，那天赐已然打帘进来，面色显然平静了许多。
“这才是一个医生应有的素养！”
莫小雨赞许地一笑，示意天赐把毛巾塞进女子的嘴中，以免疼痛时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毕竟没有麻药，而人若迷昏，那子宫收缩便会更加无力，血崩的危险性更会加大。
三言两语解释完毕，莫小雨深吸了一口气，“耻骨上方两指”，她那超敌无好的记忆力，告诉她了切口的位置。
这手术刀便谨慎地落了下去。幸好刚刚走出大学的校门，这大概的解剖结构，她还是记得的。
不过，这没有麻醉的手术，她还是第一次做。
尽管有了思想准备，但那女子痛彻心扉的呼喊，却仍震得她再也下不去手。
天赐忍着自己唇部的剧烈疼痛，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等我。”
人，便如旋风一般匆匆消失了，只留下莫小雨在屋中凌乱着。
“搞什么鬼？时间就是生命，懂不懂？！”
嘴里虽是忿忿不平，但手中的手术刀，却无论如何也使不去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的痛入骨髓的呼痛声，让她感同身受。
激凌凌地打了个冷颤，莫可奈何地放下了手术刀，翻了翻白眼，还是等吧。
心里暗暗地磨牙，接连两台手术，老天，她的小身子才仅仅十一岁。
天赐舅舅最好能拿出什么让她满意的东东回来，否则的话，她莫小雨绝不轻饶他！
然而，尽管天赐这个天才，虽然最后还是带回了让她何止是满意，简直是称心如意的东东。
此后的经年，莫小雨依然把这个舅舅吃得死死的。
“谁让他成长的世界太单纯，我这是教他在磨难中成长！”
在面对众口一辞的责难时，莫小雨常常振振有词地如是说。
第八十七章 芈芊
莫小雨正在房间里暗自磨牙呢，不到一刻钟，她那好舅舅便又旋风一般地回来了。
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些药粉，在手术刀口上洒了一些上去，憨憨地咧了咧越肿越高的嘴唇，示意莫小雨可以继续手术了。
莫小雨有些明白了，但仍保持着谨慎，试着用手术刀继续往下切。
咦，虽然那女子的口中，仍是“嘶”了一下，不过，很显然，这疼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而且，那创口的出血量也极少。能清晰地暴露手术视野，这可是一个年轻医生所梦寐以求的呢。
毕竟出血量一多，解剖结构往往就不甚清晰。经验少的年轻医生，往往就望而生怯了。
哈哈，天赐舅舅果然是天才！这名字取得也好！“天赐”，应是老天赐给她莫小雨的礼物呢，呵呵。
这解剖结构一清晰，莫小雨的信心立马倍增，虽然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但手术速度可是明显地加快了。
小心翼翼地穿过筋膜层，再钝性上下分离腹直肌。当腹直肌被从中间分开后，腹膜就自动膨出了。
到了这里，莫小雨便愈发地谨慎起来。这里可是有一个重要器官膀胱呢。
在现代，剖腹产手术误伤膀胱之事，可是时有发生的。
在反复确认无误之后，才把膀胱子宫间腹膜，向上提起，锐性剪开。
哈，完美的子宫，便一下子暴露在眼前。
忍住内心的激动，用手术刀轻轻地划开一个足够大的创口，那胎儿的头部便自动地娩出了。
手忙脚乱地将帮助那小小人儿脱离了子宫。
虽是口唇明显发绀，面色青紫，但心跳还是有的，尽管微弱了一些。
莫小雨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的了，赶紧用嘴巴将那小人儿的口鼻中的羊水吸干净后，再切断脐带。
倒提双足，“啪啪啪”地在其后背上拍了几下。
似乎是过了能有一个世纪之久，那小人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咧了咧嘴，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哭声。
莫小雨这才发现，是个男娃娃呢，只是那小脸倒不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皱巴巴的，光滑的很。
赶紧把孩子交给了舅舅，用不着多说，她相信以三长老的医术，绝对会知道如何对待早产儿的。
自己则赶紧回过身来，在子宫内又探寻了一番。果然是前置胎盘，位置低到快达子宫颈口了。
暗呼“好险”，轻轻地剥离了胎盘，还好没发生大出血，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依次地飞快关闭创口，直到最后一针缝合完毕，莫小雨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了。
如此的惊心动魄，对于她来说，还真是第一次。她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与死神赛跑”。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生平第一次，重新审视了一下医生这个职业，感慨万千，更加坚定了要办一个医学院的想法。
床塌上那刚刚生产完的女子，虽是痛得死去活来，但是一直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莫小雨的所做所为。
她清楚地知道，就是眼前的这个小人儿，硬生生地将自己和孩子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费力地睁开双目，真诚而感激地看着莫小雨，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莫小雨，猛然惊醒，抬头看向那床塌上的女子，这口音，似乎耳熟的很呢。
她在长沙读了七年的书，能讲一口地道的长沙话，她敢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湖南人。
因为舅舅天生异形，凤族中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莫小雨早已猜到这个女子定不是凤族中人。
不过，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这个女子不但不是凤族中人，也不是大秦的子民。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湖南，如今可是在楚国的领域之内。
似乎看出来了莫小雨的疑惑，女子淡淡地一笑：
“公爹是贩盐时，无意之中救下我的，当时我刚好逃到了秦楚的边界。
心里面只是想着寻一个山野人家，平平淡淡地了此一生罢了。”
莫小雨不语，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尽管是布衣荆钗，却仍难掩她那不凡的气度。
别说西北之地罕有如此的佳丽，即便是在江南也是极为少有的。
坦然地接受了莫小雨打量的目光，那女子歇了一歇，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莫小雨张口结舌。
“我叫芈芊，是楚幽王后之女，自小便深得父王的宠爱。
直到两年前，一晚，父王突然让我急急离宫，并带上了我大楚国的传国玉玺。
再三叮嘱我，如果他不幸罹难，定是逆子作乱，让我伺机将真相公诸于天下。
无奈之下，我只好连夜逃往大秦边境。两日后，便得到父王暴病身亡的音讯。
不久，便遭到一伙儿身份不明之人的追杀，幸好公爹出手相救。
方才得知，太子哥哥已然继位。万念俱灰之下，便随公爹来到这须弥山中。
天赐为人天真善良，虽然相貌在常人看来有些奇特，但对我却是关怀体贴，无微不至。
嫁给他，是我的福份。遇到你，更是我的幸运。”
说到这儿，女子满意地看到莫小雨虽是满脸的惊奇与同情，但无半分贪婪之色，便知自己选对了人。
这丫头年纪虽小，但绝非池中之物，而且通情达理的很。
自己虽是恨太子哥哥弑父夺位，害得她亡命天涯。但若是仅凭救命之恩，便要她将楚国玉玺拱手相送，这和背叛祖宗没什么两样。
她相信父王在天之灵也会赞成她这么做的，就只凭这一个消息，便足够震撼天下了。
楚国向来立幼不立长，但愿她的小哥哥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天真的她，还不知道小哥哥在太子继位不久，便已经遇害了。
正说到这儿呢，门帘一挑，天赐已然进来。
怜惜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夫妻同床共枕近两年，他竟不知她身世如此凄凉。
莫小雨见状，这个时候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像电灯泡。
嘿嘿地傻笑了一番，交待好了剖腹产术后的注意事项，便借口要去看那新生儿，脚底抹油，快速地溜走了。
暗中吩咐听雨，将刚才所听到的，一字不漏地去回禀老十三。
既然这天下势必大乱，而老十三又已决定“横扫六国，一统天下”。
在莫小雨看来，能尽快地结束战争，减少人员伤亡，让尽可能多的百姓少受流离失所之苦，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哪里有战争，哪里就会有伤亡，这是无法避免的。
做为一名医生，恐怕未来的自己，还真要做好陪着那人南征北战的思想准备呢。
莫小雨的心里面一边琢磨着，一边迈步向那新生儿的房间走去。小院儿就这么大，哪里有婴儿的啼哭声，哪里就是喽。
一进门，就见三长老正笨拙地抱着那小人儿，心满意足地看了又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心里就是一酸，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三长老为了天赐舅舅也算是操碎了心。
不忍心再去打扰这幅温馨的画面，莫小雨刚想悄悄地退出去。
却不料三长老抬起头来，看着莫小雨，平静地说道：
“外公老了，也糊涂了，做了许多的错事。
如今看到你舅舅一家已经平安无事，夙愿以偿。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不过，你舅舅倒确实是个人才。埋没在这山野之中，未免可惜。
这天下势必大乱，或许，他的才华能帮助到你和十三王子。
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你回京城。
待芈芊出了月子，我便让他下山去找你。”
三长老越是平静，莫小雨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毕竟三长老并不是杀害她娘亲的真凶，而且说句心里话，她倒觉得眼前的老人着实有些可怜呢。
莫小雨这一着急，话，便未经过大脑，脱口而出：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倒是轻松的很。
若你真是心存愧疚，我觉得尽你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我，才是赎罪的最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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