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归可受不得如此的大礼,赶紧上千去搀扶,掌心刚刚搭上楼威的胳膊就被对方扣住了手腕,站在身侧的天隐见状,脸色有变,云若归自然也看出来了,她小小的使了一个眼色,天隐没有动作,任由楼威试探着若归。
“先生反应如此快,真是好武功啊!”楼威挪开了手,对若归笑着说道。
“哪有哪有,行走江湖,学些皮毛功夫自保罢了,倒是王爷,先生先生的叫真是折煞晚辈了,先生唤我若归便可!”若归客气的回答道。楼威如今身子虚弱,功夫自然不比以前,若归是打定了楼威探不出个深浅才让天隐不要多加动作,如今看来若归是赌对了,她心底的担忧也落了下去。
楼威的视线落在了云若归的身上,目光多停留了片刻,云若归捏紧了拳头,她的容貌并不与父母相样的厉害,但是眉眼还是有些许相似的,若归多少还是有一点紧张,但是如今十多年已经过去了,楼威怕是也不记得故人的样子了,她这么一想就松了口气,迎着楼威的视线对了上去,楼威却已然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目光。
“此番真是多谢姑娘,我儿近日繁忙,来不及照应姑娘,还请多多包涵。”楼威望着若归道。
若归浅笑一声,拱手道:“王爷客气了,我等江湖中人不讲究那么多礼节。”
双方都是一些台面上的客气话,若归知晓也没有不悦,字字句句都回的极好。
若归把了把脉,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起身道:“王爷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这病根落下多年了,还得好生调养上几日才行,药方我今日已经准备好了,喝上一段时日就能起上效果。”
云若归将药方递给楼威,楼威接过去瞧了一眼便递给了楼清风,云若归忍了忍便道:“如今王爷已经醒了,我与师弟也不便留在这府中,今日前来也是想与王爷道别。”
说来云若谷也是对这齐王爷了解的很,对方断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将他两放出去,只是这时不时的提个醒才是有必要的,不然依照这父子两谨慎的心性必然会怀疑她们。
“若归姑娘,这怎么可以!姑娘的大恩大德都还没来得及报,姑娘怎么能够就这般离开呢?”楼威一听这话,当即就着急了,这当归先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行踪不定,今日要是放出去了,下次还指不定能不能找到。他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是看了一眼站立在床边的楼清风,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如今朝堂浑浊,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留这个儿子孤军奋战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朝政中。还没看见那个人死,他怎么能先走!
“救人乃医者本职,能够救王爷已经是我当归的荣幸,哪里说得上大恩大德。”若归浅笑着应了一句。
楼清风看着云若归,捏了捏拳头又松了松,若归知道他大抵是不悦了,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姑娘这般想走,难道是怪我齐王府招待不周!”一直没有说话的楼清风突然开口了,若归只觉得心底直打颤,明明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还是能被他这突然迸发的气场而感到心悸。
“世子恕罪,民女并无此意!”云若归赶紧弯腰拱手道。
“那当归先生意思是答应留下来了?”楼清风又道了一句,语气里的强势霸道不容忽视。
“这……”云若归犹豫了一会儿,但是对上楼清风那深邃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应道:“民女定当继续留在府中好好照料王爷,只是希望待到王爷痊愈之时,王爷便让民女离去,毕竟我等是江湖中人,过惯了云游四海的生活,实在受不起王爷这般抬爱。”
“难为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待到本王痊愈之时,定不会强留姑娘!”楼威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波动,只是语气却松了些许,总算是将人留了下来,这便足够了。
楼清风说过那两句之后便没有再多说话,听完云若归的回答之后,原本有些沉着的脸也算是好了许多。
看着这一幕,云若归隐在袖子里的拳头捏了两下总算是松开了,今日这事情也算是按照她所预算的在走。这段时间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齐王府了,这里也并不是个安全的地儿,宫里的那几位恐怕已经知道齐王爷已经醒了,找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但是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楼清风在,她还是很相信他会护她们周全的。
出了楼威的院子,天隐忍不住的伸了一个懒腰,总算是舒服多了,憋着不能说话还真把他折腾的够呛。刚刚楼清风那带着杀气的眼眸险些就把他震出了原形。
“师姐,谣言你已经散出去了,下一步打算如何做?”天隐小声问道。
云若归转头看了一眼天隐,扯了扯嘴角一脸神秘的说道:“静观其变,让线人在宫里盯得紧些,别让那老东西做些见不得光的手脚。”
老皇帝宣了楼清风今日觐见,那个老东西一直都是个心狠的人,猫逼急了都会上树,况且这还是一只老虎。若是真的来了狠手,趁机除掉楼清风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还是得谨慎些才行。
大殿内,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到处都是一派荣华万千的景象,比起那冰冷的疆场,这高堂却是热闹的过分了一些,楼清风捏了捏拳,眼色平淡的看着这一切。
高堂中的人在这样酒醉金迷的世界里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不知晓外面的疾苦。
老皇帝看了看坐在下头的楼清风,歪着的大半个身子都躺在软榻之上,一旁的贵妃也甚是亲密的躺在他怀中,老皇帝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与站在一旁的公公对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公公立刻就会意,低了低身子,赶紧的退了下去。
他走到屏风后头,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来走到端着酒壶的宫女面前,将里头的粉末尽数投到了水壶里头,盖上盖子摇了摇,这才招了招手,示意宫女退下去。
公公很快又出现在了皇帝边上,而楼清风身后的宫女也在很短的时间内换走了一位,宫女低着头,捏着雕花瓷壶朝着楼清风靠近了几分,大抵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楼清风的身子已经绷直了一些,入殿不得佩刀,但若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他还是足以自保的,父亲让他时刻小心,他可是牢牢记在脑中。
这宫廷里比不得边疆,边疆的汉子都讲义气,不服便是不服,就算冒着砍头的罪,也要顶着那一身的汉子气站出来,可是这宫里不同,没有边疆儿郎那般豪爽,反倒是见不得人的勾心斗角,深宫里的阴暗可不是用眼就能瞧得见的。
楼清风眯着眼睛,看着坐在高堂上的皇帝,一脸深沉,起先还有父王站在他的面前,可是如今,他也要踏上父王的后路,在这不见水深的朝堂里一步步艰难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已经开始在玩心计了……
☆、第五章
楼清风回头便看见是宫女端着酒壶走了过来,并无任何杀意,他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敛起了自己这一身的冷意。
“楼爱卿这一路归来辛苦了,来,朕敬你一杯!”原本躺着的皇帝此时已经坐了起来,端着银杯,朝着楼清风说道。
楼清风望了一眼,皇帝威严的面上带着丝丝的笑意,不过是一眼的时间,他很快便低下了头,将桌子上的瓷杯端在手中。
“多谢陛下!”楼清风举杯站起来朝着皇帝微微鞠躬道,酒水洒了些在袖口上。
下一个瞬间,他拔起了那殿内侍卫的佩剑,眨眼的时间,倒酒的那位宫女已经人头落地了,他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殿内原本交谈热闹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有些家眷早已吓得晕了过去,更有一些想要叫声音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格外骇人。
“楼世子,大殿内杀人,你可知罪!”刑部尚书站出来怒喝一声。
“尚书大人,大殿内意欲谋害皇亲国戚该当何罪?”楼清风一脚踢翻那半躺着的酒壶,那带毒的酒水洒在地上,翻起一个个白色泡沫。
“这……”刑部尚书的脸憋的漆黑,但是眼中的怒火也是翻腾,楼清风看得出来,这位尚书想除掉他!
楼清风在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倒没什么表情,将那佩剑插到了侍卫的刀鞘之中,那侍卫早已吓的半跪在了地上。
楼清风一脸笑意,却带着几分冷色,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皇帝也不曾想到楼清风居然会在大殿之内直接下手,如此大胆,他心中不悦,怒火翻腾,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道:“刑部尚书。”
“臣在。”
“朕命你彻查此事,一定要还世子一个公道!”皇帝铿锵有力的说道。
“臣遵旨。”刑部尚书领旨之后便退下了,楼清风也不阻止,区区一个尚书,绕过他这次罢了,皇帝既然有意要保他,那便送他个人情好了,到时候后悔的时候,可别后悔今日的作为。
毕竟这位尚书大人,呵,是谁的人还很难说。楼清风勾唇看着太子的方向,目光扫过,很快又收回了,
“爱卿快坐。”见着楼清风没有再多言,皇帝这才放心了许多,赶紧说道。
“多谢陛下。”楼清风也不做声,只是将那瓷杯子搁在手边磨了磨。
无色无味的毒/酒吗?也亏得这皇帝能够下得了这等污手,若不是他发现其他人都是用的银杯,独独他一个人用的是瓷具,恐怕还真是应了皇帝的意思。
见了血气,宴会也没了热闹的意思,一顿宫宴吃下来也没有用多长时间,楼清风离席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的暗下来,他抬脚走出了大殿,身后的百官陆陆续续的走出来,一个个都是满身酒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底是官家的人,当年在边疆向朝廷要军饷的时候是何其艰难,如今瞧来,这一次宫宴都不知道能让那些疾苦的人生活多少日子。
父王说的不错,这个国家,终究还是盛兴后而慢慢迈向衰亡。
在宫门口与其他一些官员拜别之后,楼清风便驾着马,一人单骑奔回王府,夜未深,穿过集市回到齐王府的时候夜色未完全升起。
天隐和云若归正在屋子里折腾药材,每一份要都要按着斤两分配好,每一味药都不可多一分少一分,所以若归与天隐两人做的格外的仔细一些。
“王爷的药方你不是已经送走了,现在还配什么药?”天隐不解的问道。
“王府的药材那么金贵,好多都是贡品,又不要钱,不用白不用。”若归笑着说道。
天隐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以前不见得师姐这般的小气啊!
若归将晒干的药材放在碾槽内,天隐的两条腿踩着轮子来来回回了好多遍,他埋怨的次数倒是不少,若归脸一沉他就不敢在多说了。
眼看着的碾槽里的药材都变成了粉末,天隐心想快是弄完了,只是那半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外头的风吹了进来,正好吹向了天隐,那一槽的药材直接就掀在了天隐的身上,天隐的嘴角抽了抽,这踩了半了时辰,白干了吗?
他带着怒意看了一眼门口,抬眼就看见了楼清风,他的脸色瞬间就收起来了,装的严肃多了,若归看着天隐嘴角沾着的药粉,心底笑了,这黄连粉,也不知道天隐尝完是个什么感觉。
“当归先生可否帮忙瞧一瞧这是什么药?”楼清风的声音传了过来,若归抬眼看着他,一身白色的衣衫在泛黄的灯光下染的也有一些淡黄了,无形中又给楼清风带上了一层温柔的感觉。
“世子的事情,在下定会尽力,只是今夜天色已晚,实在是不方便……”云若归皱着眉头说道。
“先生不用着急,我将东西搁在这里,先生有了结果让丫环来通报一声即可。”楼清风恭敬的说道。
“那就劳烦世子明日再走一趟了。”云若归也没有拒绝,顺着楼清风的话接了一句。
楼清风道了一声谢之后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云若归,只是若归并未察觉,反倒是低着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待到楼清风走远了,天隐感受了一下,四周并无其他的人之后才开口道:“师姐还真没猜错,看来那老皇帝还真是下手了。”
楼清风递给她的是一整件官服,特意的将袖子处露在了顶上,天隐自然是不识得是个什么毒/药,只是光看着衣袖上的银丝已经泛黑的程度就知晓必定是烈的很。
若归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真是无色无味,但是衣袖上的银丝已经泛黑了。
“这下,老皇帝怕是更愤怒些了,他怕是要更谨慎些。”若归将衣袖上的银丝拆了一根下来,嘴里叹气似的说了一句。
朝堂中的那些个人都是身经百战,一个个都是老姜,要想扳倒,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师姐既然担心的很,何不将真相直接告诉他?”天隐疑惑的询问道。
若归看了他一眼回答:“有些事情不是说一说就可以的,皇帝是狠得下心的人,玩得了手段,一个不小心就会将齐王府置于死地。”
若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有些东西,心底明白就好。
她将那银丝用罐子装了起来,泡上了水,对着灯火瞧了瞧,光线太暗了,看不出个什么来,看来下一次得要个夜明珠来才更好。
当晚,也不知道从楼家的哪个地方走漏了消息,说是楼清风中毒了,中得还不浅,刚刚到王府的时候就口吐白沫,印堂发黑,显然是泛着死气,那毒性来的猛烈,恐怕是在宫宴归来的路上被人下了毒,又有人传言说是楼清风参加宫宴回来的路上被仇人追杀了,各种各样的解释都有。
不过很快,又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楼清风已经让神医给救回来了,听说当时楼世子都已经断气了,又让那神医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
这一下,京城里还真是火了一把,有人传楼世子命大,有人传神医的医术真是高明!
整个城里是传的沸沸扬扬,众人都对这位神医好奇不已,但是无奈,几乎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也传不出个所以然来。
“师姐,这谣言……”不是他们散出去的啊!天隐着急的看着自家的师姐。
“不必担心,这是楼家自己散出去的谣言,对咱们没有坏处,咱们就助着散开来即可。”云若归也不着急,昨日宫里的消息锁的紧,皇帝欲盖弥彰,那还要卡楼清风答应不答应了!她知晓楼清风绝对不会是让皇帝过的安逸的,况且这谣言传出去了也不是坏事,正好是推了她一把。
“失心散,让楼世子来取结果吧。”云若归的视线从瓶子上收了回来,拍了拍手,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看了窗外一眼,晴空万里,时而有小鸟飞过,如今后宫有萧李两家,明争暗斗这么些年,皇帝哪里忍得,云若归想,怕是很快就有人来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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