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有说有笑有吃有喝,忘了时间。
*
邹氏与凌慧以及其他人等。匆匆离开白兰寺。
与梅夫人和崔夫人在山下分开后,邹氏却不急着回凌府,而是又去了别的地方,一直过了晌午,才让轿夫抬轿回府。
进府后,邹氏脸上才悲戚的泫然欲泣,被凌慧扶着直奔兰苑。
“母亲,不好了---母亲----”来不及让人通知,邹氏就一头冲进去。
可进屋后,室内却一片冰凉。哪里有人。
邹氏演的戏无人看,拿手帕擦了眼角两滴水渍,问守门的丫鬟道:“老太夫人去哪儿了?”
丫鬟恭敬答道:“白府的老爷和夫人都来了,邀了老太夫人和老爷。一同去白兰寺了。”
“去白兰寺?”邹氏明显一愣,她话还没带到,怎么就先去了白兰寺?
“是的,老太夫人说了,‘夫人行动迟缓不便,让夫人以后不要出门了。免得耽误了重要事儿’。”
被一个丫鬟如此无礼对待,凌慧气的大骂:“贱奴婢,竟敢对母亲无礼,看我今日不打死你才怪。”
她伸手,作势要去打丫鬟。
丫鬟面色不变,毫不惧怕,“老太夫人说了,让婢子一字不落的转告夫人,婢子只是奉命办事,若是惹得二小姐不悦,还请二小姐去老太夫人面前指明婢子的罪,到时候自有老太夫人会责罚婢子。”
邹氏拦住凌慧,拉着她离开兰苑,又去了果檐居,果然伺候的仆人也说凌善道去了白兰寺。
凌慧急道:“母亲,祖母和父亲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我们连白府的那几个赶车的车夫都打发了,为何祖母会提前知道?”
邹氏冷冷道:“一定是那个白妙簪,当时没注意,现在才想起,她那个丫鬟,一直没在她身边。”
“那----现在怎么办?祖母已经去了白兰寺,我们又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反而祖母会觉得我们故意拖延时间。”
邹氏想了想,往沁心园走,“去将刘震叫来。”
凌慧不敢耽误,忙叫人去找刘震。
*
从锁黎那里得知凌依与白妙簪被当做妖孽关在白兰寺后,白书恒夫妇没有耽误,当即就匆匆去了凌依,将这件事告诉凌善道和兰氏。
那时候邹氏还没回府,兰氏也不知道这件事,但听了白家的话,她心中也明了了不少,不管这件事与邹氏有没有关系,她都有刻意隐瞒的嫌疑,否则凌依与邹氏一同出门,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她料到自己走后,邹氏应该会来禀报,便告诉守门的丫鬟那番话,再三要求后者务必要当着邹氏的面儿一字不落的说完。
而这才有了丫鬟不怕死的那件事。
凌白两家急忙带上人上白兰寺。
圆寂知道这件事势必会惊动两家人,听闻他们上山,便亲自等在寺外。
这件事的矛头都是指向凌依的,兰氏最着急,甚至不惜颠簸上山,也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到圆寂后,兰氏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浮生怎么会被传是妖怪的话?谁乱嚼舌根,简直荒诞至极,还请方丈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簪儿呢?簪儿怎么样?”王氏急的要哭,追问圆寂。
白书恒安慰拍着王氏的肩膀,隐隐带有怒色:“白兰寺不比寻常小寺,我不知道方丈此举何意?”
圆寂无奈,一面将几人请进屋,一面道:“具体的事情老衲也不知晓,只是老衲的师弟却说的言辞凿凿,诸位见到他后一问便知。”
圆寂的师弟,也就是在观音庙解签的和尚 ,法号圆成。
见到圆成后,这次不等兰氏开口询问,凌善道已然怒道:“就是你说我孩儿是妖?”
圆成无辜道:“贫僧何时说过这位施主的孩儿是妖了?”
圆寂解释道:“你关的那两位施主,便是凌府与白府的小姐。”
圆成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贵人,恕罪恕罪,贫僧刚回来不久,不识得几位,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兰氏不悦的看着他,这个圆成,说话做事一派凡尘味道,根本不像圆寂那般,若非圆寂说这人是他师弟,兰氏甚至要怀疑圆成是否是个假和尚。
“几位里面坐着说。”圆成热情的将两家人迎到客堂。
凌依人还在白兰寺,更何况此处是佛门之地,兰氏也不能动武,只能先去客堂坐下。
等众人都落了座,圆成这才正色起来。
“老太夫人,贫僧并没说凌大小姐是妖,她只是被煞气吞噬了心智,不仅威胁了文曲星的降世,还会连累凌府上下遭受血光之灾。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忆,这一年中,凌小姐是否性情大变,甚至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
贫僧知道,你们都视大小姐为珍宝,她若是有什么变化,尤其是好的方面的变化,你们都是求之不得。
但古话说的好:反常即为妖。老太夫人和凌老爷,你们扪心自问,这么久了,难道真没发现大小姐的变化?”
他话说完,兰氏和凌善道都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圆成说的对,凌依确实变化了不少,变得聪明了,懂事了,这是父母们都乐意见到的。
兰氏蹙眉道:“浮生长大了懂事了,自然性子要变,孩童贪玩,大人却觉得幼稚,你难道要说那也是妖作祟?”
“老太夫人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孩童到大人,这是几十年变化而来,敢问老太夫人,凌大小姐的变化,是否只是短短一两个月,甚至是十多天,又或者,只是一夜之间呢?”
兰氏怔了怔,一时答不上话,她本来没注意到这一点,可被圆成这样一说,倒真觉得是那么回事了。
凌依确实是短时间内长大了不少,但要让兰氏相信后者是被煞气吞噬了心智,她又绝对不会信。
遂道:“法师单凭我孙儿性情变化就说是妖,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凌善道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直接问道:“我孩儿在哪儿?白兰寺又有何理由关押我孩儿,你今日若是不放人,那我只能禀明皇上,带人前来了,只是若是惊扰了佛祖的清静,那也怪不得我们。”
白书恒也气愤难耐,谁愿意听到自己的孩儿是妖呢,遂怒道:“法师既然是德高望重的僧人,就该知道说话不能随意妄言。
你无凭无据,怎能说浮生是妖?”
☆、第204章 强词夺理
白书恒怒斥圆成,觉得他说的并无道理。
王氏担心白妙簪,哽咽道:“妙簪也被关在里面,法师此举,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还请快快放人。”
圆寂也帮着说话,他与凌依打过交道,后者确实是个聪慧难得的女子,“师弟,你这一套说法我闻所未闻,若照你所说,为何我看不出凌小姐有何异样?”
“所以说师兄你慧根太浅,你知道为何当初师傅将白兰寺传给你而非我?因为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你慧根不深,难以参破晦涩的佛理,只能让你来管这些凡尘琐事。你以为师傅留我清静,是觉得我比不上你?”
圆寂摇了摇头,缓缓道:“论对佛理的参悟,我确实比不上你。”
圆成眼里泛着冷笑,“既然师兄都这样说了,再加上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外,接触红尘中的一切,从中感悟,方能升华,师兄又怎能知道我的这套说法。”
圆寂张了张口,又无奈的叹口气,对兰氏歉意的合礼。
圆成心中不屑,继续道:“你们不信也罢,贫僧有办法让你们相信,只是在那之前,这人却不能从佛门中放出来。
贫僧能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曲阳这么多百姓,贫僧怎能随随便将妖放出去害人。”
“越说越荒唐。”兰氏气的拍桌子,“浮生心地善良,何来害人一说,她若是要害人,那我们凌府第一个遭殃,我将人接回去,大师若是哪天看到我凌府的人都死光了,再来收妖吧。”
“老太夫人此话不妥,人命关天,怎能如此轻率,这万一妖怪出去害人,那我们白兰寺岂不是罪过。
你也别急,贫僧说过会证明关在里面的是人是妖。几位只需要等到晚上即可。因为妖怪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现出原形,到时候诸位一看便知。
只是若是在那之前,想让贫僧放出里面的妖。除非你们踩着贫僧的尸体进去。”
“你----咳咳----”兰氏气的脸红,咳嗽不止。
凌善道忙给她拍背顺气,回头怒道:“你说的办法是什么?当真要等到晚上?”
“仲伯,不能等去晚上,浮生在里面没吃没喝。我凌府怎能让他这般欺凌,妙簪也在里面,这得吓坏两孩子的。”兰氏不同意。
白书恒自然也不会同意了,“你口口声声说浮生是妖,那我簪儿呢?莫非也是妖?她从来都乖巧懂事,没有性情大变,更没有危害何人,你又要如何处理?
难道也要关着?那我可不依,你倒是让我也关着你看看。”
圆成沉吟一瞬,哼道:“她与妖走的太近。贫僧恐她也被害,所以才关了进去。
几位既然如此相信自己的孩儿不是妖,为何不能等到晚上?还是你们也怕,怕到时候被贫僧证明她们就是妖?”
“圆成----”圆寂终于忍不住吼道:“你说话不着边际,哪儿还有半点佛门弟子的模样?你出去这么多年,难道就学了如何强词夺理如何油嘴滑舌?”
圆成脸上一寒:“师傅当年都不曾说过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
他转头对兰氏等人严肃道:“正如贫僧所说的,务必要等到晚上,到时候自然见分晓。几位若是不愿回去,让师兄给你们安排客堂。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人,径直走出去。
他这般无赖之举,倒让几人没办法了。
兰氏不依。问圆寂道:“浮生被关在何处,还请方丈带我去看一看。”
圆寂叹了口气,起身道:“几位施主请随老衲来。”
观音庙外一把大铁锁,隔绝了外面和里面。
兰氏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她这一哭,惹得王氏也跟着抹眼泪。
“浮生---祖母来看你了。”兰氏喊道。
王氏也跟着喊白妙簪的名字。
白妙簪正与凌依说到兴头上。闻声不由得一愣,问道:“我刚才似乎听到母亲叫我了?”
凌依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门口道:“祖母,我在呢,妙簪也好着。”
白妙簪一喜,跑到门口瘪嘴喊道:“母亲,母亲你快救我们出去,那个癞和尚太可恶了,竟然把我们关了一上午,母亲你在吗?”
“在---我在,我可怜的孩子。”王氏痛哭起来。
白妙簪冲凌依笑;“我刚才怎么说来着,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去砸了那和尚的卧榻。”
庙里的东西她不敢砸,不过砸一个和尚的床还是可以的。
凌依故意打击她:“那还得看你今天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再说。”
“怎么出不去了,这不母亲都来救我们了么。”
白妙簪正好喊,却听兰氏对凌依道:“浮生,那和尚不开门,说是要等到晚上才能放你们出来,你放心,祖母今日便在这里等着,我看到时候谁敢说你的不是,我就跟谁拼了这条老命。”
凌依感动,劝道:“祖母您别担心,和父亲先回去,不就是等到晚上吗,我不信他晚上还能弄出个鬼来。”
白妙簪憋着嘴:“可是---我饿了。”
“忍着,实在不行,吃供果也成,菩萨慈悲,不会怪罪的。”
*
白家夫妇全都上了白兰寺,白朗回府后不见人,一问才知白妙簪出了事,他第一反应就是立马去白兰寺,可走出门,却又突然停下来。
随身小厮疑惑道:“少爷怎么不走了?”
白朗迟疑片刻,又调转方向,“去宫府。”他本来就打算回府后去见宫曦儒。
“少爷不去白兰寺了?不是说二小姐被关在白兰寺了吗。”
“父母亲都在,她也出不了什么事。”
小厮想想也觉得对,忙去驾车往宫府去。
到了阖度堂后,才发现祝陌已经提前到了。
祝陌难得逮到机会调侃他:“往日你最是守时,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是被美人缠身?”
白朗没好气的笑:“换做是你倒有可能美人缠身,我是事务缠身。”
祝陌嘿嘿一笑,率先说起了这次来的事儿:“长彦要借吴县的事,铲除宁国在曲阳的老窝,另外毕和堂那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若只是发些文书,恐怕还不足以闹大,长彦你可小心些,我听说魏征已经在带人全城搜索,说是要找到那造谣之人。”
白朗也点头,不过略有疑惑:“我观印刷手法,很老套,但精细,不知你找的是谁家?”
宫曦儒淡淡道:“那些文书并非我找人做的。”
“不是你?”祝陌诧异:“不是你是谁?还有谁知道吴县的事?总不至于是哪位好心人帮忙吧。
这两日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满大街的文书,我还觉得你这事做的甚好,虽然不足以打击,但能传播出去,一来二回的,不信的也就信了。
可到头来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他瞪着好奇的眼睛,狐疑的看着宫曦儒道:“就算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做的,我也绝对不会相信你会不知道是谁。”
“我确实知道。”宫曦儒缓声道。
祝陌白朗都望着他。
宫曦儒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们觉得,京城之中,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多不多,那其中要真心帮我们的,又多不多?”
祝陌略一想,震惊道:“你是说---凌丫头?是她找人做的?”
“这不可能。”白朗立即反驳道。
祝陌望着他:“怎么不可能,凌丫头的聪明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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