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于一个被五花大绑蒙眼堵嘴,还又饥又渴的人来说,三日无疑是地狱般的煎熬,哪怕身体上的痛苦他可以忍受,但心上的恐惧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无限增加。
那种身处幽暗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孤独无助,除非真的摒弃了七情六欲,否则就可谓是身心煎熬,而既然这和尚被抓了来,又怎会真是无爱无恨无贪无恋的人呢。
说白了不过是一俗人罢了。
凌依正是了解这一点,这才晾他三日不管不问,使得他被自己的臆想的恐惧吓破胆神,这样一来,要问什么可就容易多了。
幽暗阴冷的地牢之中,因为常年堆积的各种杂物,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慌的霉味,当然除了霉味,还隐隐可以闻到血腥味。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严刑拷打留下的,而是凌依特意命人泼的鸡血和鸭血,那和尚虽然看不见,可闻得到味道,再加上四周诡异的安静,能不吓坏吗。
“这种事我来就好,你何必执意下来,万一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宫曦儒蹙着眉,双手紧张的扶着凌依,生怕她滑一跤,担心的不得了。
“哪儿就那么娇弱了。”凌依面上虽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却甜蜜得很,见快到牢底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会儿你审便是,我不出声。”
宫曦儒这才稍稍放了些心,一行人来到关押和尚的地方。
却说这和尚知道自己被抓,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怕是自己的行迹暴露了,那他也大致可以猜出,抓自己的人,定然是与宫承焰做对的人。
没错,这太庙之中,自己确实是存有二心的人,这几日本来就是特殊时期,宫承焰与他约定好会派人上山与他接应。
那日得知有人擅闯太庙还被打伤,虽然与约定时间不符,他却还是没多想,以为是与自己接应的人被发现了,为了确保事情没有败露,他才冒险去了约定的地方。
不料却中了这帮人的陷阱。
本来一开始和尚心志坚定,他也知道抓自己的人绝不是善茬,抓自己定也是要得到消息,若自己真的坦白,那才是没有活路了。
可这三日来,漫无边际的黑暗,安静的诡异,还有饥寒交迫的折磨,让他坚定的心志被打磨的所剩不多。
如今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凶神恶煞的罗刹正一步一步逼近,骇的和尚差点失禁,被堵住的嘴只能哼哼呜呜的发出闷声。
一行人步入牢内,宫升命人将准备的各种刑具都一一摆上,全程没有任何一点人的声音,只能听到器具之间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凌依好整以暇的坐看,和尚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不止,她知道,以宫曦儒的手段和狠辣,接下来就算不用那些刑具拷打,这人也会全招。
有时候,心理上的折磨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容易让人屈服,而结果也不出所料,宫曦儒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将和尚知道的问了个一清二楚。
眼看审讯告一段落,织羽织扇已经在准备东西回去,宫曦儒本以为凌依还有话要问,拿眼神询问她,后者却摇了摇头,表示可以离开了。
离开地牢,宫曦儒才问凌依道:“我看你刚才明显还有疑惑,为何不问了?”
“问了他也不会说。”凌依耸了耸肩十分肯定的道:“面对身心的双重压迫,他该说的都说了,可你我都能看出他还有所隐瞒,但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让他连死都不怕?面对看不见的折磨,也依旧不会妥协?”
宫曦儒点了点头,分析道:“他心中一定有某个十分在意的人,或事。”
凌依同意的颔首,又将路笑天叫到跟前,让后者再上瑞山一趟。
“这和尚肯定有平日交好的人,你且去打听打听,看他平日里最关心谁,或者恰好相反,谁最得他厌恶。”
路笑天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这人最喜欢掏人底细,我倒要看看这和尚还瞒着什么。”
他是个说动就动的人,眼下虽然已经深夜,却还是二话不说的直奔瑞山,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先做好了准备,化妆成和尚的模样混入太庙。
上一次来是故意引出几个老家伙出面动手,才泄露了气息,这一次他是万分小心,半点气息不漏,一路顺利的到了和尚住的屋子。
所幸这些和尚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路笑天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趟,片刻功夫就睡熟过去。
第二日鸡鸣刚起他就醒了,麻利的抹了一把脸,然后清清爽爽的走出去念早经。
本以为路上多少会有人询问,可没想到一路直到堂殿,也没人过问一声,顶多是微微点头招呼,路笑天不禁怀疑,自己见到的根本就是一群行尸走肉。
念经的时间持续了一个时辰,好容易等到结束,路笑天近乎逃也似的离开堂殿,背后却突然有人喊道:“济源,这几*去哪里了?”
路笑天一回头,模仿着和尚的表情道:“有些事想不明白,就面壁了几日。”
迎面而来的是个样貌普通的和尚,路笑天心中明了,这么多人当中,只有这人问了自己,听口气似乎还与自己颇为熟悉,那这应该就算是最要好的人了吧。
☆、第425章 实地探查
在堂殿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时辰的坐,路笑天只觉得比受刑还痛苦,好容易挨到时间点,他几乎是蹦起来的往外逃。
刚刚走出大殿,就听闻身后有人叫“济源”,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路笑天心中一喜,可算是没有白等,遂立马转头与那人行礼问好。
来人正是平日里与济源关系不错的济正,是与济源同一天入的太庙,都是一个辈分的。
打完坐后有半个时辰的早饭时间,二人一同去了饭堂。
这庙里的饭菜好吃不到哪儿去,不过路笑天也是饿了,捡了七八个馒头抱在怀里,看的一旁的济正膛目结舌好不诧异。
“你不是一向都吃的少吗,拿这么多吃得下?”济正狐疑的看着他。
路笑天嘴里啃着馒头嘟哝道:“这几日饿的前胸贴后背,我还担心不够。”
济正再一次张了张嘴,旋即同情的咋舌:“闭关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也只有那几位大师才能十天半月的不进食,我们一般弟子道行不深,根本挨不住。”
“可不是。”路笑天端着盘子找了个空桌。
两人坐下后,比起其他桌的寂静无声,他们这一桌相对来说就是热闹了。
路笑天嘴里就没停过,一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又装作不在意的问道:“他最近可有什么事?”
“他?”济正先是一愣,立刻又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脸上浮出十足的厌恶:“还是老样子,不过说起来,这几日也没见着他人----不过你也别管他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路笑天也露出几分不屑:“这人啊,有时候就是犯贱,你说我这几日没见着他,心中还有几分怀念,要不吃完饭,咱去找找看?兴许还能找出些趣事。”
若是别的和尚听到这话,恐怕会露出一脸惊诧和不敢置信,毕竟一个和尚说出这种不正经的话,实在与身份不符。
可经过刚才短暂的交谈,路笑天就摸清了这济正的性子,后者说话语气中明显带着凡尘的味道,也就是说,济源平日里与他说话并没刻意假装,果然是物以类聚,也难怪这两人能凑在一起。
济正无奈的看着他:“你这隔几天不找他麻烦,你就浑身不舒坦,他现在见着你就躲得远远的,怕是心里恨死了你。”
路笑天口中的馒头差点喷出来,强忍着笑意,冷哼道:“他有那个胆子,话就别只装在心里----你可知道他在何处?”
济正摇了摇头:“这几日都没见着人,以前也没见他闭过关,不过这庙中闭关的地反个就那些地方,挨着找总能找到。”
路笑天虽不知闭关的地方在哪里,不过就太庙这面积而言,要挨着找定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没好气的哼了哼:“就这么无头苍蝇似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就没有什么办法引他出来?”
济正沉思了片刻,蹙眉摇头道:“办法不一直都是你出么,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路笑天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都默默的吃饭,连咀嚼的声音都难听到,不过也偶尔看到有人吃完离去。
他抓起几个馒头藏在袖口下,冲济正努了努嘴,示意起身。
济正平时就很听济源的话,也不问什么,学着路笑天的样子装了几个馒头,两人若无其事的走出饭堂。
离开饭堂,外面也没见得多闹,整个太庙就像是被隔绝了声音似的,走哪儿都难听到声音。
路笑天状若无意的道:“那臭小子不知死哪里去,我们何不去他屋里瞧瞧,他平日鬼鬼祟祟,这次我们就好好查查,看他屋里到底藏着什么了。”
济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的路笑天心里直发毛,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漏了馅儿,没想到济正却忽的咧嘴一笑,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我看你是早就存了这心思吧,他平日确实鬼鬼祟祟,也不与任何人靠近,沉默寡言一看就是个怪人,肯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听你的,我们去查查他到底藏了什么。”
见他同意,路笑天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嘿嘿一笑,示意济正在前面走。
济正竟也没有任何怀疑,乖乖在前面领路。
路笑天跟在后面,心里一个劲儿的琢磨该怎么打探出那个“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索性先不问,走一步算一步。
正如路笑天料想的那般,这个“他”住的地方非常偏僻,四周都是茂密的树丛,看上去有些阴冷,放眼看去,这周围竟也只有树丛深处的一排竹屋。
济正显然很不喜欢这里,脚下的速度放慢了些,声音中也透着几分后悔:“我们会不会被人发现,万一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要把他引出来吗,知道了更好。”路笑天在后面催促,就这样就被吓住,看来这个济正比他想象的要好对付的多。
济正想想也是,脚下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二人穿过树丛,最后在一间竹屋前停下。
路笑天毫不犹豫,推开济正,驾轻就熟的撬了锁,不等济正反应,就推门而入。
出乎意料的,屋内的摆设比起这太庙其他地方,已经可以称之为精致。
济正显然也是头一次来,惊讶的合不拢嘴,他的屋子里就只有土陶茶壶和杯子,可这里,单是那一套洁白无瑕的陶瓷杯,看上去就不是俗物。
路笑天对眼前的环境也惊讶得很,这屋里精致的物件,又岂是那一套茶具,桌椅板凳无一不是精致贵重的。
济正虽然不识货,不过也好歹能看出一点儿不一样,语气中满是气愤:“哼,想不到他这里真的藏了这么多好东西,难怪平日里锁的严严实实的。
平日里大家都觉得这里太僻静,根本没人过来走动,他一个人倒是好,这些好东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看都不是干净的。”
路笑天听着济正唠叨抱怨,视线却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过去,这些东西干不干净他不敢保证,可这墙上挂着的这幅画,可是有趣的很呐。
☆、第426章 天大秘密
路笑天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挂画,嘴角的笑意却透着几分古怪。
济正见他没回自己,回头一看,也被墙上的画吸引了过去,可看清画像后,脸唰的一红,惊吓的倒退两步,手颤抖着指着画中的人物道:“他真不要脸,竟然在屋里挂这么恶心的画像,莫非------”
济正看着路笑天,不敢置信的试探道:“莫非这就是他藏的秘密?他喜欢男人?有龙阳之好?”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济正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那个娘里娘气的人,生的皮薄面白,身体也比一般人瘦小,说话跟蚊子似的,一点也不像男的。
“这可是天大的消息,身为太庙的和尚,他竟然动了凡心,动就动吧,却还喜欢个男人。这---这若是让住持知道了,怕这太庙就再也容不下他了。”
济正说完,眼睛倏地一亮,欣喜的看着路笑天道:“我们把这画拿去给住持看,让他看看慧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住持知道后,他就甭想在太庙留下了,以后你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路笑天呵呵的笑,济正说这个慧尘是有龙阳之好的人,可他怎么听着看着,却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毫无预兆的传来震怒的声音,济正被吓了个冷不丁,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脸色却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大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路笑天倒是半点儿也不意外,事实上,慧尘还在几丈开外的距离他就已经知道了,并且是故意在这里等着被抓现着,他就是要看看,这个慧尘到底是个什么人。
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样貌,路笑天只看一眼,就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慧尘见到他后,眼神中明显有惊喜闪过,不过眨眼就消失殆尽,继而是一副唯唯诺诺却又难掩愤怒的表情:“你们到我屋里来做什么?出去。”
济正做贼心虚,毕竟自己闯了别人的屋子,怕慧尘去找老住持讨公道,便看着路笑天示意先离开。
路笑天耸了耸肩趾高气扬的道:“看你这屋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慧尘咬着牙怒视着他:“那你可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路笑天环视了一圈,视线不再在画上停留,“算你好运。”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济正赶紧追上他的步伐,一直走出老远,他才放下紧张,又想起自己刚才的窝囊样,懊恼不已,愤愤道:“他当自己是谁了,屋里挂着男人的画像,那画上可是留了他的署名,刚才就应该把画拿走,我看他还能神气什么。”
路笑天停下脚步没好气道:“现在这么能说,刚才精神去哪儿了?我看你刚才是恨不得钻个洞躲进去。”
济正被他说的尴尬,“我这不是担心他到老住持那里乱说吗,万一惹怒了住持,把我们逐出寺,那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罢了罢了,但是这件事要先保密,你就当没见过那画,什么都别说。”路笑天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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