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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得到兰氏的传唤。顾不得梳妆,匆匆来到兰苑。见面就跪下磕头请安:“老太夫人,您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事?”
兰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忙着叫她起身,淡淡问道:“薛家少爷和娄家少爷的住宿,是你安排的?”
邹氏不知兰氏为何这么一问,只恭敬的点头:“是妾身安排的,芷微院现在阴凉。两个孩子歇息也不会太热。他们是一刻也在府里呆不得,芷微院离后门又近,进出门也方便,。”
兰氏越听脸越沉,最后拍着桌子喝道:“你倒是考虑的周到,是不是要我说一声你安排的好?”
邹氏吓了一跳,不解:“老太夫人,妾身哪里做的不对?”
兰氏气极,噎一口气涨红了脸。
程氏吓的心颤,一边给她顺气。一边与邹氏道:“芷微院虽是外院,可因为位置关系,它的后院与兰阁只有一墙之隔,本来平日后院儿都是关上的,只是两位小少爷似乎将门打开了。”
邹氏大惊,一副我并不知情的无辜样:“妾身并不知道有这回事,老太夫人放心,我这就命人去将后院儿关上。”
兰氏好不容易顺过气,不满的皱眉:“你最好是不知情,赶紧将两位少爷换个地方住。”
“老太夫人。他们也住了好几天了,现在突然说换地方,恐怕会让人误会。”
“哪里就误会了?你随便找个借口,给他们换个地方不就行了。怎么,莫非偌大一个凌府就只有芷微院能住人不成?”
邹氏惶恐道歉:“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马上就去安排,老太夫人您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邹氏离开后,程氏略有疑虑:“老太夫人。老奴觉得,姨太太将薛家夫人叫过来,恐怕另有深意啊。”
兰氏冷哼一声,“不安分的东西,她也不想想为何这么多年,仲伯一直未将她扶正,自己行为不好,还妄图做凌家女主人,痴人说梦。”
程氏适时的闭嘴。
当日傍晚,果然听不到奇怪的声音,织羽忍不住欢喜:“果然还是要老太夫人出马,姨太太将人安排住在咱们兰阁旁边,其用意实在让人怀疑。”
凌依却笑起来:“也亏得她这一手----对了,墨观每年夏天就会进一批砚台回来,其中一半是宫中添进,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织羽点头:“前几天婢子已经去见过墨观的掌事,他是凌府的家奴,常叔的儿子,婢子看着人不错,应该能为我们所用。”
凌依满意的点头:“八音国、笑仁堂和墨观,也只有墨观是我凌府的人在管理,从这里下手,自然最快。”
“不过----”织羽回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位管事,有些担忧:“墨观的掌事,似乎----也不容易对付。”
“叫什么名字?”
“凌文。”
凌依陷入沉思,凌常是凌府的大管事,她也知道后者有一个儿子颇得凌善道的欣赏,只是从来没有正经见过。
“你与他见过,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凌依问道。
织羽想了想:“这个婢子也不好说,只聊过几句话,不过说话滴水不漏,婢子只是旁敲侧击了这次砚台是谁负责运输,他也隐晦不答,很是防备。”
凌依微微颔首,嘴角浮出一抹笑意:“看来我得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凌文了。”
墨观是凌府的第三大产业,凌善道将这么大一个产业放心交给一个下人打理,可见对凌常父子的信任。
未见凌文之前,凌依已经有些好奇,见到后者之后,才越发感兴趣。
凌文不像一般的下人,没有俯首帖耳的模样,也不似一般商贾,带着算计和假笑,他的笑容,就像是一股春风,不深不浅,让人看着舒服极了。虽只着一袭青衫,却显出谦谦君子的模样,着实让凌依诧异了一番。
“不知大小姐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客厅内,凌文双手作揖,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凌依笑道:“凌掌事不用在意,我也只是路过,进来看看,马上就是姨娘的生辰了。我想来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给姨娘。”
凌文想了想,道:“姨太太平日书写的时间应该不多,大小姐若是不嫌弃,小的推荐一款砚台给您,小巧漂亮,不书写的时候,还可当做饰物。”
凌依点头:“我对这些也不懂,凌掌事不妨先拿出来看看。”
凌文命人去取了砚台过来。
不同于一般的砚台,这块砚台,果然如他所说。小巧,样式也好看,如若不说,恐怕一般人还难以发觉是块砚台。
凌依很满意,让他将砚台包起来,临走的时候,又有些担忧,“马上又要新进一批砚台,不知里面可有比这更适合的?”
“大小姐放心,小的给您推荐的这一块。绝对最适合,姨太太会喜欢的。”凌文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姨娘就一定会喜欢?莫非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成?”凌依半真半假的笑问道。
“大小姐说笑了,往年笑仁堂也有送礼,都是来问我要的。”凌文不急不缓。像是没听明白凌依的质问。
“原来是邹家,那今年被我登先,笑仁堂若是再让人来,凌掌事又要怎么做?”
“自然是如实相告。”凌文拱手。
凌依让织羽拿着砚台,最后笑道:“凌掌事去忙吧,我也不打扰了。”
待离开墨观之后。织羽才轻声道:“大小姐,这个凌文,根本没有要巴结的意思,半点儿没有下人的谦卑,您说,他到底有没有替邹家做事?”
“此人心性高,有才,有主见,自负,他虽然口中叫我大小姐,可并未真正将我当成是主人,我只是好奇,他在父亲面前,是不是也是这副德行。”凌依淡淡道。
织羽一时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凌依。
凌依笑了笑,解释道:“那样一个人,看不起因利益被收买的人,他刚才的话,就是说,笑仁堂若是再派人过来,他就直说我已经准备了砚台。
他丝毫没有将邹家放在眼里,我估计,邹家早就起了要拉拢他的意思,恐怕以前没少找借口去墨观串门联络感情。
只是这个凌文,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应该并未同意。”
织羽恍然,有些庆幸,至少现在已经能确定,墨观并未在邹家的掌控之中,如此一来,要得到墨观,也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大小姐,您真的觉得,宫家会对墨观下手?”织羽有些不肯定的问道。
早在几天前,凌依就让他打听此次负责运送砚台回京的人,只是凌文守口如瓶,她怎么也探听不出来。
凌依眼神沉了沉,在她的印象中,前世这个时候,墨观会有一批砚台送进皇宫,然而御用砚台中却出现了次品,父亲也因此被罚了半年俸禄和三千金。
现在细细想来,凌文不像是会出纰漏的人,而父亲,对于这种事也是认真不已,御用砚台中,不可能会出现次品,除非是有人刻意破坏。
但即便是有人破坏,父亲在最后例行检查中,也会发现,可为何他最后并未发现呢?原因只可能一个,那就是他并未亲自检查,而是派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检查。
这个人,凌依曾经怀疑是凌文,其实她并不是怀疑凌文是邹家的人,而是怀疑凌文已经成为宫家的走狗。
这也是凌依试探凌文的原因,她要知道这次护送砚台回来的人是谁,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机会接触砚台,才有机会下手。
凌文若是说,她就挨着查,可若是不说,她也不会因此就放弃。
其实在前世,自从凌依满了十三岁之后,凌府就频频发生各种各样的事,只是都是些小事,她又深居简出,根本不过问家里的一切,又怎会注意到,凌家已经在那时候,就别人算计上了呢。
☆、第099章 老马失蹄
在凌府见到娄其并不奇怪,可在大街上见到娄其,就是凌依,也忍不住想笑。
“依妹,出来逛街?怎么什么东西都没买?”娄其很热络的与凌依打招呼。
凌依没看到薛玉,不禁奇道:“娄公子不是与玉表哥一起出门的吗,怎么只有你一人?”
娄其呵呵解释:“他本就不喜欢四处走,这时候不知道躲在哪儿看书呢,我闲不住,就自己一个人四处走走,不过与依妹倒是有缘,竟然能在这里碰到,依妹这是准备回府了?”
织羽笑意讥讽:“娄少爷莫非又捡到我家小姐猫儿的帕子不成?”
“哪里,今日什么都没捡到。”娄其厚脸皮的笑。
织羽懒得理他,对凌依道:“大小姐,咱们回去吧。”
凌依颔首,对娄其道:“娄公子自己慢慢玩儿,我先回去了。”
娄其来不及说一句“一道回去”的话,就被凌依甩在后面,他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忽然一笑,喃喃自语:“果然有几分颜色。”
马车在凌府大门外停下,凌依刚刚下车,就看到宫承焰与凌善道并肩而出,她眼神动了动,笑着上前上前行礼:“见过父亲,宫伯父。”
“是浮生啊,哈哈,才回来?女儿家还是少出去的好。”宫承焰笑的慈祥。
凌依嗯了一声,但笑不语。
凌善道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回去,自己则将宫承焰一直送到外门才作罢。
凌依并未先回去,而是在门口等着凌善道,待后者返回,又上前行礼:“父亲,宫伯父可是又要约您出去游玩?”
“不是,是我正好有事找他帮忙。”凌善道看着自己的女儿,露出慈善的笑来。
凌依哦了一声,跟着凌善道往书房走。边走边道:“今日我去了墨观,给姨娘挑选了一个礼物,父亲您看看可合适?”
凌善道顿了顿,反应过来。拍着脑袋笑自己糊涂:“瞧我,你要送礼当然好,走走,去书房看。”
两人进了书房,凌依让织羽将砚台呈给凌善道。解释道:“凌管事说这块砚台最适合姨娘,我也觉得好看的紧,父亲以为如何?”
凌善道一边看一边赞许的点头:“不错不错,凌文做事我放心。”
“凌掌事是在凌府长大的,常叔也是老辈人了,父亲相信他们是应该的。”凌依让织羽将砚台收起来,与凌善道闲聊起来。
提起凌常,凌善道忍不住感慨:“你常叔跟了我二十多年,他身体愈渐不好了,我琢磨着再过几年。就让凌文接替他的位置。”
“常叔对凌家忠心耿耿,也是时候安享晚年了,凌掌事少年有为,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许的----
哦对了,女儿刚才在墨观,听凌掌事说起这次运输砚台的人选,听上去似乎有些为难,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凌善道不甚在意,“只是一直负责运送货物的老陈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一时半会儿我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前几天是有些发愁,现在问题算是解决了。”
“摔断了腿?”凌依震惊:“那要不要紧?陈老伯可是我们家的老仆了,是不是要送些补给慰问品过去?”
凌善道哈哈大笑,“你啊你。越来越像个老嬷嬷了,你年纪还小,这些事啊,让你姨娘去做就行了,你别操心。”
凌依嘟着嘴,委屈道:“父亲怎么一点也不体谅姨娘呢。她这些年一直为家里操劳,好容易盼着我懂事了,您又不准我帮她,姨娘心里只怕要生怨了。”
凌善道有些发懵,好半响,才似恍然,“也对,她这些年也是辛苦了,那好,既然你不嫌苦,便由着你,你姨娘那里我也去说说,以后有什么事,让她和你商量。”
“谢谢父亲,那女儿现在就带些礼去看看陈老伯。”凌依显得有些兴奋。
凌善道不忍打击她的积极心,笑着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宠溺:“跟你娘一样,是个急性子,本来之前你姨娘带了礼物慰问,你若想去,便去吧。”
“遵命。”凌依煞有介事的福礼,“那女儿就告退了。”
临走的时候,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时候,忽然问道:“父亲说运货之人已经选好了,是不是宫伯父给您找的人?”
凌善道点头:“你宫伯父听说我的人出了事,就给我推荐了一人,那人我也见过,办事稳当。”
凌依哦了一声,继而又笑道:“父亲先忙,女儿告退了。”
离开书房,凌依让织羽去准备了些慰问品,便带着去看望老陈。
老陈是凌府的老仆,就住在凌府的别院,凌善道很善待下人,听说他摔断了腿,不仅送了诸多慰问品过去,还专门请了好大夫给他看病。
凌依去的时候,老陈正坐下树下打扇,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
“陈老伯,身体好多了吧。”凌依一进门熟络的客套。
老陈老眼昏花,等凌依走近了,才看清是谁,惊的从凳子上蹦起来,踉踉跄跄扶着树干才没摔下去,等稳住了,才拱手行礼:“老奴见过大小姐。”
凌依一边打量别院,一边缓缓道:“陈老伯不必多礼,你是父亲器重之人,我如今也帮着姨娘管理府中事,听说你摔下了马,就来看看,没什么大碍吧?”
“有劳大小姐挂念,老奴皮糙肉厚,摔一跤不妨,大夫也说了,没什么大碍。”老陈又是惶恐又是感激,他与这个大小姐实在没什么交集,对后者的到来,也显得很迷茫。
老陈的老伴儿吴氏端了凳子出来,显得有些拘谨,用袖子使劲儿在凳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您请坐。”
凌依亲和一笑,坐下,“陈老伯也坐下吧,你腿脚不便,不必站着答话。”
老陈眼神闪了闪,示意吴氏先退下。
院内。只剩下凌依织羽和他本人,他坐的笔直,低垂着头,“大小姐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老奴知道的一定告诉您。”
凌依微微一笑:“陈老伯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怎么那么容易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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