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母女坐一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不知道在闲聊什么,见凌依走进来,邹氏笑道:“浮生到了,今天有些晚了,昨夜是不是没睡好?”
很关切的话,在凌依听来却有些讽刺,她摇摇头:“昨夜睡的很好,多谢姨娘关心。”
邹氏点头不再说话。
凌慧却突然开口:“听说姐姐院子里闯进了一个男人,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连凌府都敢乱闯。”
按理说昨晚上发生那么大的事,兰氏是要让凌依来北苑回话的,不过既然她没有,那就是有人已经将若梦阁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了前者。
凌依笑道:“妹妹年小不懂事,姨娘要多教教她,这样轻浮的话,自家里说也就罢了,出门在外可不能乱说。”
好一句绵里藏针,邹氏眼神沉了几分,自从凌依过了十三,她就莫名觉得这丫头在防着自己,可仔细观察,却又觉得没什么异常。
凌慧委屈的瘪嘴,“姐姐冤枉我了,我只是听下人们那么说-----”
“那就是下人乱嚼舌根了,姨娘,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归您管,我知道您心地善良,可下人们说话口无遮拦不是什么好事,姨娘也别太心软了。”
凌依的话软绵绵的听上去毫无力气,可实则却咄咄逼人。
邹氏正要反驳,兰氏却开口阻止道:“好了都别说了,昨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一只迷了路的耗子,没什么大不了,这件事以后都别提了,若让我知道谁还在背地议论,家法伺候。”
邹氏立马顺从点头,凌慧垂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几人又和兰氏聊了些家常话,兰氏便声称乏了,让大家退下。
走出北苑,凌依被凌慧叫住,她停下来,笑意浅浅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
凌慧被凌依看的心头莫名发慌,她压下心头的异样,走上前,亲昵的拉着凌依的手,“姐姐,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后还请姐姐多教教我,免得犯了错还不自知。”
凌依揪了揪她脸颊,“我怎么会生气,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疼爱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
邹氏从后面走上来,拉着凌依的手,笑道:“我还正担心,还是浮生大方,就你小心眼儿,你姐姐怎会怪你。”
她戳了戳凌慧的额头,凌慧不满的嘟嘴,躲在凌依的另一侧。
三人携手离开,画面温馨和谐。
本想直接回若梦阁,邹氏却极力邀请凌依去沁心园坐坐。
凌依不好太过推辞,便跟着去了沁心园。
坐了没多大会儿,就有丫鬟面色惶惶闯进来,“姨太太,不好了,您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不见了。”
邹氏正和凌依说话,不耐丫鬟打断自己的话,责怪道:“镯子取下来就好好放在锦盒里,这府里都是自己人,外面的贼哪儿进得来,别大惊小怪的,仔细找找,退下吧。”
丫鬟惶恐,“婢子已经将屋里每个角落都找了,没有啊,镯子天天都放在同样的地方,婢子不会记错的,肯定是有人偷了。”
邹氏这才脸色凝重起来,“那镯子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赶紧去找,若是找不到,就赶紧报官。”
丫鬟试探问道:“那要不要去禀报了老太夫人,或许是哪个院子手脚不干净的人拿了,先挨着找,找不到再去报官。”
邹氏看向凌依,“浮生觉得该怎么办?”
凌依为难的摇头:“这种事我也没遇到过,姨娘见过识广,您拿主意吧。”
邹氏思索一番,对那丫鬟道:“那你去禀了老太夫人,若是没什么异议,就挨着找吧。”
丫鬟得了指示,便匆匆去北苑。
凌依起身,“既然出了事,那我便不留了,改日再来看姨娘。”
邹氏忙让人送了凌依回若梦阁。
今日的凌府后宅很不安宁,胡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她见凌依跟没事儿似的,不禁担忧道:“大小姐,我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姨太太和二小姐心思都不单纯,咱们不得不防啊。”
凌依不置可否,邹氏母女实在是演戏高手,若非她有前世的记忆,一定不会怀疑。
得知丢了祖传的镯子,兰氏同意挨着院子找,并让程氏亲自带人搜查,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了。
程氏带人来若梦阁的时候,胡氏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虽然若梦阁问心无愧,可世事难料,谁知道姨太太那边会不会耍什么手段呢。
好在有惊无险,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镯子,胡氏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时辰后,沁心园传来消息,说是贼人抓到了。
☆、第012章 玩花样儿
两个时辰后,沁心园传来消息,说是贼人抓到了。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那贼人竟然是沁心园的。
胡氏忍不住幸灾乐祸,“贼喊捉贼,没想到竟是自己的人手脚不干净,这次姨太太的脸可是无处可搁了。”
凌依笑了笑,“凡事不要那么早下定论,走吧,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玩儿什么花样。”
沁心园厅内气氛沉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凌依走进去,见兰氏也在,只是面上严肃,邹氏一脸痛心疾首,下面跪着一个老婆子,身抖如筛糠,惶惶不安。
她上前行礼,兰氏摆手示意她坐在一边,凌依依言乖巧落座,神情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邹氏自编自演了这一场戏,她现在便等着这场‘好戏’上演。
兰氏发话,“既然人都齐了,那事情缘由便说来听听。”
邹氏抹着眼泪将一个锦盒拿出来,“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镯子,老爷送给妾身后,妾身便一直仔细收着,没想到上午丫鬟来说镯子丢了,妾身不敢耽误,忙让人禀明了老太夫人,后来就由程妈妈带人挨着搜查,没想到---竟是自己园子出了贼,妾身有罪。”
说着就跪下去请罪。
兰氏眉头微皱,“起来吧,这事不怪你,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婆子是何来历?”
邹氏摇头,“是厨房里烧火的,适才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匍匐在地上的婆子闻言,立马道:“老奴只身一人没有家人,老奴罪该万死,因一时贪念才偷了镯子,求姨太太赐老奴死罪。”说着就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这未免认罪认的太早了吧,竟然连求饶都没有。
胡氏的呼吸突然一窒,浑身僵硬的望着地上的人。
凌依察觉到后者的变化,再看看那贼人,眼睛转了转,不禁笑起来。
果然,出去打听身份的人回来报,说着烧火的婆子姓顾,是远定县河水村人。
胡氏腿软的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垂着头,脸上却满是惊恐。
这个顾氏,她认识,不仅认识,两人还关系匪浅,那服罪之人,是胡氏的大舅母,早年因行为不检点被下了堂,离开河水村后,便一直杳无音讯了。
胡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曾经的大舅母竟然也在凌府做事。
可她在凌府这么多年,为何从未见过顾氏?
凌依从胡氏的表情中已经猜到她定然认识这个婆子。
邹氏却满口的狐疑:“你既知道是死罪,为何还要犯错,我沁心园该待你不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顾氏面色微变,似有犹豫,又摇头道:“老奴知道姨太太您是好人,可---这不关别人的事,老奴没有受任何人指示,一切都是老奴自己的主意。”
没人听出有何不妥,邹氏却菩萨心肠发作,“你平日为人也老实,怎么会犯这种错,莫不是受人威胁?”
顾氏脸色大变,不经意的看了胡氏一眼,又立马垂头,咬死不承认有谁唆使自己,只是她越是这般,越让人觉得可疑了。
兰氏也看出了端倪,见那上报的人欲言又止,便问道:“除了是河水村的人,可还有其他线索?”
丫头跪下,毕恭毕敬的答道:“还查出此人-----”顿了顿,继续道:“是胡妈妈的亲戚。”
凌府就一个胡妈妈,凌依眉梢微微一挑,看向邹氏的眼神越发的温和了。
邹氏却眉头微蹙,“你说的可是浮生身边的这位胡妈妈?”
小丫头点头称是。
胡氏面色灰白,咚的一声跪下去,磕着头道:“老太夫人明察,婢子虽然认识她,可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婢子也是今日头一回见。”
顾氏连连称是,态度急切,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兰氏脸色一沉,怒拍桌子道:“都给我如实招来,胆敢有半句谎话,棍棒伺候。”
邹氏则道:“老太夫人,这个顾婆子在沁心园当了多年的差,一直平安无事,怎么会在这时候出差错呢。”
“姨娘之意,便是奶娘唆使了这婆子不成?”凌依不解问道。
邹氏微微一笑:“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罢了。”
凌依颔首,笑意不减,“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过是个烧火的,按理应该极少出现在堂上,姨娘怎会如此信任她?”
“既是我园子里的,我当然信任了。”邹氏气势被压的弱了几分。
凌依轻轻摇头:“姨娘可不能偏心,虽是你园子里的,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是不可取,要知道,有些人就是利用了您的善心,才会得-寸-进-尺。”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氏。
顾氏只觉得头顶一道灼热的视线,让她连头都不敢抬。
兰氏问道:“你可认识旁边的人?”
顾氏颤巍巍的抬头看了胡氏一眼,良久,像是下来极大的决心似的,点头道:“认识,她是老奴的外甥女。”
胡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氏抱住,后者嚎啕大哭,“外甥女儿,舅妈知道你不容易,一切都是舅妈的错,这事儿不怪你。”
胡氏一把推开她,震惊道:“你跟舅舅和离多年,怎么还是我舅妈?况且我们少说也有十多年没见了,你别含血喷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日是你舅妈,终身就是你舅妈。”顾氏打定主意是要与胡氏攀上关系。
凌依忍不住轻笑出来,引得几人纷纷朝她望过去。
她赶紧掩唇,只是眼里的笑意依旧,“我只是觉得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倒不可信。”
邹氏却驳道:“若只是她说,我也不信,可二人不都承认彼此认识了吗,还有什么可疑的。”
言下之意便是要坐实胡氏和顾氏暗中勾结了。
凌依却站起来,围着顾氏绕了一圈,蹲在她前面:“你是何时进府的?”
“去年二月。”
“此间一直在厨房做事?”凌依又问。
顾氏点头,不明白她问这些没用的事做什么。
“这就怪了-----”凌依站起来,疑惑的看着邹氏,“她既然一直在厨房做事,怎么会知道镯子放哪儿的?姨娘房里进出都有人,一个烧火的婆子进了堂前,难道就没人发现?”
她目光锁住邹氏,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姨娘,你镯子放哪儿的?”
**抱歉抱歉,今天有事耽误了,时间晚了给大家说声对不起**
☆、第013章 织扇织羽
邹氏眼神闪了闪,“我也记不清了,都是下人----”
“老祖宗传下来的,姨娘竟然不知道放哪儿的?”凌依更显惊奇,旋即又改口道:“一定是姨娘庶务繁多,记混淆了。”
邹氏只能尴尬点头。
凌依又坐到座位上,笑容不变,可声音却陡然凌厉,“大胆顾氏,你根本就没见过甚至没听过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助你混进堂前偷窃的。”
顾氏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因为害怕而走了样,她指着胡氏:“大小姐----是---是她—是她说老家急需用钱,老奴才一时糊涂犯下错事。”
胡氏怒急,“你胡说,我没有。”
凌依却抬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然后又道:“奶娘也只有给胡老伯治病才急需用钱,而且每次都会开口管我要钱,怎会让你去偷。”
邹氏来不及阻止,顾氏就脱口而出道:“是给她老父亲治病,她说次次都管小姐要钱已经没脸了,无奈之下才让我帮她偷那镯子。”
凌依却哈哈大笑:“真是蠢人,奶娘的父亲前年就病逝了,你还敢胡说八道,是不是要大刑伺候才会说实话?”
顾氏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哑口无言。
胡氏热泪盈眶,对凌依的感激无法言说。
凌依看向兰氏道:“祖母,现在真相大白了,贼人既然抓到了,如何处置就全凭祖母和姨娘做主了,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没人拦她,凌依带着胡氏脚步轻盈的离开沁心园。
后面如何收场凌依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只需知道,这次邹氏故意搬弄是非,肯定不会逃过祖母的眼睛。
老人家面上虽然不会说,可心里却明镜似的,总有一天,这些账会一一算清。
重生之后,凌依不再将时间用在女红女德上,她现在一有空就会拿着史书研究当朝的形势风云,或者是研读经书。
白兰寺的住持送了她两本经书,凌依无聊的时候看了几眼,一开始觉得书中道理深奥,甚至晦涩难懂。
可参破了,又觉得很有趣,而她也发现了一个新的凝神静气的方法:抄佛经。
她不再是曾经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现在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避免三年后的家族灾变。
宫云瑞在她死之前,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就是让她做了个明白鬼,凌氏灭门,宫家是幕后黑手主要之一。
可凌依并不相信那件事只有宫家参与了,凌氏两百多年的底蕴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宫家虽然发展迅速,可要拔掉凌氏这棵大树,还力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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