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觉得他这过年真是过的太苦,想回头亲亲他,安抚安抚他,可想到自己还有气没消,便就作罢。
她在他怀里不多时就睡了。
随着她睡着不久,他抱了她一会儿随便小眯了下,就起来去准备贺岁大典了。
大概是没有他搂着,容不霏醒的很早,醒时他竟还没有回来。
她略无趣的起了床,想到一天一夜没睡觉的沈修珏,心中自是不乏担心的。
她叹了一口气,脑中不由浮现昨晚彰王的惨状。
她总觉得吧!人有多恶,就该承受多大的报应。可彰王似乎也并没有做过大奸大恶之事,如今却是赔了兵权又没了命。
想想她就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她摸了摸腹中那个让她害怕生的孩子,她觉得就算是为了孩子,以后也得让沈修珏积积德,别动不动就欺人太甚。
寝阁里的隔音好,她并不能听到这个正月初一的早上有多热闹。走出来却是听到不断的爆竹声,有近有远,远的大概还有宫外隐隐传来的。
想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宫外或许看起来非常不一样,于是她便就又出宫了。
大年初一的清都,虽然大大小小的店门都关了,更是没有人摆摊,也就偶尔有家卖年货的铺子开着。但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可是不少,都是些出天方后走家串门拜个早年的。
只是,这街上都没有女人,顶多就有些女童跑来跑去玩。其他的已婚的自是在家里准备吃的,未婚的也没有必要出门。
所以,街上就只有容不霏一个女人,来来去去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都认识她脸上的牙印,加上她穿着样貌出众,自是不免会想到她的身份。一时都离她远远的,又时不时频频好奇的看她。
她知道昨晚除夕聚宴的事情还没传出来,等宫里的贺岁大典结束了,百官命妇休息了会后,估计就传开了。
游游荡荡的,她竟是无意中到了彰王府的大门口。
人家过年喜气洋洋爆竹连连,彰王府里里外外却是哀声哭声不断,这么快便布置好了灵堂举办丧事。
容不霏心里一阵不舒服,转过身就要走。只是大概有人通知了里头的人,商启涵竟是快步走了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纵使不甘,商启涵也不得不识相的改口讨好:“娘娘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祭拜祭拜家父。有娘娘福泽的庇佑,家父九泉之下定是能安眠。”
容不霏知道对方定是恨她入骨,她自是不会单纯的随之进去。说不定她进去了,这条命就会随彰王一道去了。
所以她拒绝:“我与彰王府任何人都未有交情,进去也不妥。何况彰王并不喜欢我这个人,怕是进去反而会惹恼了泉下有知的他。我纯属意外路过,告辞!”
言罢她越过商启涵就要走,却被商启涵再次拦住,他冷了语气:“娘娘竟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怕是不妥吧?”
容不霏这下确定商启涵是对她起了歹意,便道:“你知道我周围全是皇上派出的暗卫么?你所做的举动稍有不妥,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商启涵闻言脸色微变,他抬头看了看四周,不得不冷哼了声,甩袖走开回了彰王府里头。
容不霏松了一口气,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不想再死人。
不由的,她又抚摸起了自己的肚子。
呆了一会,她迈起步伐欲离去时,抬眸竟见到不知何时已经结束贺岁大典的沈修珏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正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了。
她知道他定是不乐意她又出宫,而且还是挑这种时候。她略带尴尬的低头朝他走去。
沈修珏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倒是没有发怒,只是道:“怎又乱跑?你并未睡多久。”
容不霏撇了撇嘴,没有应话。
沈修珏从她跟前蹲下:“上来吧!我们去拜年。”
容不霏这才惊讶的忍不住说话:“拜年?拜什么年?”
沈修珏:“我现在还无后无嫔无子女,自是得带你一道直接去宋太后那里拜年。”
容不霏诧异:“你会这么讲规矩?”
沈修珏:“兴致来了就讲讲,兴致没来就不讲。你想不想去?若是不想。咱们不去也无妨。若想去玩玩,就去,那边人不少。”
容不霏:“当然去。”
还是那句话,她希望他能将这个皇帝尽量做的好好的。
☆、第130章
大概是时间并不紧, 起初沈修珏是背着容不霏慢慢走的。
想到刚才商启涵对自己的动机,容不霏问沈修珏:“你会杀商启涵吗?”她知道沈修珏定是什么都知道的。
沈修珏未答反问:“你可希望我杀?”
容不霏看着街上来往的百姓, 不得不说, 沈修珏治理下的大夙真的很好。她知道, 他做人或许太过残酷, 但宏观来说, 做为君主的他却是非常合格的。若是他能少杀几个人, 仁慈些,会更好。
容不霏叹息一声:“既然有了老婆孩子,就该收敛些性子。商启涵罪不至死。换位思考下, 若是我和我们的孩子只是犯了些错, 便就被毫不留情的杀了,你定是不会好受。”
沈修珏:“只有弱者才会被杀,有我在, 谁也杀不了你们。”
容不霏揪住他的耳朵, 愤然道:“好好说话!”
沈修珏轻笑:“好!”其实他是有感觉,他的性子早就被她磨的越来越没有戾气。他知道,只要她一直陪着他, 他便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慢慢的改变自己。
她让他越安心,他便越好说话。
反之, 若她离开他,他便会疯,绝对保证不了自己能做什么。
容不霏哼了声, 没有再说话。
沈修珏:“其实或许真像师父所说的,天道轮回,因果有报,就算我不杀那商启涵,他也活不长。”
容不霏惊讶:“为何?”
沈修珏:“从彰王府失去兵权那一刻开始,整个彰王府就完了。彰王府中本就未有能人,所仗着不过只是奇军兵权。失去了兵权,他们便失去了全部。商启涵不是个好人,在外头结怨无数。”
容不霏了然:“如今他只是个落水狗,会被别人杀?”
沈修珏:“嗯!”
不由的,容不霏心头一阵不舒服,呢喃起来:“因果有报……”想到沈修珏曾经所杀的那成片成片的人,她就心里一阵不踏实,怕他也遭了报应。
看来,她也该学着去为他们这一家子祈福才是。
沈修珏知道沉默的她是在想什么,便道:“我一般是无碍的,师父说我虽杀了不少人,但同时也造福了大夙。”
容不霏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时间到了,沈修珏背着容不霏起身施用轻功快速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去到佛华宫时,那里已经有了许多内外命妇在陪着宋太后聊天嗑瓜子。见到他们来了,都立刻起身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娘娘。”容不霏现在的身份奏折尴尬,喊皇后又未立,喊姑娘也不合适,只能模糊的喊着娘娘。
宋太后见到他们自是心里不舒服,却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她只是侧头逗弄着自己的孙子孙女。
就如昨晚的除夕聚宴一样,沈宁岚依旧不在。毕竟前几天沈修珏将她打的太狠了,如今脸不能见人,身子也需要修养。
沈修珏牵着容不霏从卧榻上坐着的宋太后边上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自是会落在享有盛世荣宠的容不霏身上,且没人敢露出嫉妒之色,只有满眸的羡慕。
沈修珏低头拨弄着容不霏的手指头,随意道:“阿不也与人聊聊,大过年的,别拘束。”
容不霏也知道以后被万人瞩目的机会不会少,她必须得放开。而且她现在虽还没被立后,但众所周知,这一辈的大夙皇宫后宫要么一辈子没有皇后,要么就是她。所以也都已经把她当皇后了,或者说是连“皇后”两个字也无法比拟她如今的地位。
容不霏努力对这些人一一笑过。
按理说,她该先对宋太后行个礼的,可没人告诉她,宋太后也没说,便就这样作罢了。
宋太后没话说,容不霏不知道说什么,其他人碍于沈修珏在不敢说。
容不霏想了下,终是开了个头,望着那些摆好的各式各样的果子糕点瓜子,她随和的问道:“这些东西你们都尝过吗?哪个味道好些?”
大概是看出容不霏不是个难相处,甚至是比较单纯的人,这时与容不霏差不多大却未嫁人的高太师之次女高铃儿笑着说话了:“臣女觉得那如意糕味道极好,姑娘若有兴致可以尝尝。”
这位高铃儿长得也是不赖的,最主要的是看起来又机灵又面善,让人看了觉得非常舒服。
容不霏对她笑了下,便拿了块如意糕尝了下,甜滑不腻,确实不错。她笑道:“看来我们的口味差不多。”
高铃儿打趣起来:“确实差不多,臣女也不喜吃那动物肝脏一类的食物。”要知道,昨晚除夕聚宴所发生的事情,足够印在所有人脑海挥之不去了。
容不霏脸儿有些红了。
既然有了开头,众位渐渐聊起来也是必然的事情。大概是觉得容不霏这个人确实很随和,她倒也捕获了不少人的认可。
但更多的人看事物却总是喜欢看不好的一面,觉得她根本没资格坐在当今圣上旁边的位置。
例如商青溪的表妹潘晓玥。
她看着容不霏脸上的疤,眸中划过不屑,却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只故意问道:“敢问容姑娘脸上这疤是如何来的?”因为彰王府的事情,她的母亲潘夫人并未过来,只派出了她过来向宋太后拜年。
容不霏不喜欢这潘晓玥,但却还是老实回答了:“阿珏咬的。”
众女哗然。
就连沈修珏也因她的老实而挑起了眉头,他相信,她定是不会莫名其妙这么老实。
见沈修珏明显是无止境纵容着容不霏,有人大胆问:“这是为何?”
容不霏摸了摸自己的脸:“都知道我是他养大的,以前我又不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我……”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顿,果然看到对面潘晓玥眼里划过了浓烈的嫉妒。她继续道,“所以后来我与别人好上了。”
众女倒吸一口凉气,沈修珏的女人跟别人好上了,那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容不霏瞥了沈修珏一眼:“后来阿珏拆散了我们,还因对方亲过我的脸,而咬了我的脸。”
一时都不知是该说沈修珏太凶残,还是该说他给容不霏的这个惩罚太仁慈。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爱她已经爱的无所顾忌了。
潘晓玥本想让容不霏难堪,却又被秀了一脸,自是非常不悦的。她不甘的握了握拳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接触到沈修珏瞥过来的那道凉凉的目光,顿时吓得身子一抖,没敢再说什么。
一旁的宋太后看着容不霏微凸的肚子,只觉得越看越郁闷。看来她这辈子都只能做个不受尊敬的挂名太后了。
对容不霏来说,这次来佛华宫拜年其实感觉还不错,最起码她是放开了不少。尤其是看到那两次想害死她的宋太后脸上越来越憋屈的模样,她就觉得快活极了。
宋太后大概是没想到这次大年初一的佛华宫的早年相聚,她自己这个主角却被完全忽视了去。偏偏有沈修珏那尊大佛坐镇,她就算是想过过嘴瘾,在嘴上压压容不霏也不行,只能看其与众位打成一片。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沈修珏便牵着容不霏回去了。
随着他们的离去后,宋太后便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去。不久沈之夕才迟迟到来,他见到满脸憋屈的宋太后,问起:“母后这是怎的?”
宋太后未答,只是蹙眉问:“怎现在才来?”
“有些事。”沈之夕知道宋太后不赞同他多做什么,他自是不会再说自己去了趟彰王府。“母后这到底是怎的了?”
宋太后挥了挥手:“哀家乏了,先休息会,你自便。待会记得去看你妹妹,看看她是否好些了。”想到自己那个被打的凄惨的女儿,她又是一阵憋屈难受。
沈之夕觉得没意思,就带着自家的孩子们离去。
长安宫。
回来之后,沈修珏就又离开了,因为现在他还有聚宴,是与一些重臣和国使的。所以容不霏又是一人待在殿中。
她以要睡觉为由让栀子出了寝阁,自己拿出那瓶雪凝露继续涂自己脸上的疤。这是她这几天每天都会偷偷做的事情。
她仔细打量着镜中自己的脸,终于看到那疤隐约淡了些,她满意的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之后她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疤要好也得一个过程,不会突然好了。所以中间沈修珏定是会发现这疤的淡化。
于是她愁了。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秦留叶曾经给沈修珏上的那任何人都无法发现的易容妆,她考虑了会便又离开了长安宫。
好在秦留叶也在宫里,她向御前侍卫一打听,便知那厮在御花园偷懒不干活。大概是不指望他能多勤快,管他的人也不多。
找到秦留叶她就直接问:“你可能做出与我脸上这道疤一模一样的疤?随时可以取上取下的?”
秦留叶打量他:“做这个是为何?”
容不霏:“你别管为何,只说能不能做?”
秦留叶骄傲道:“当然能做,我秦留叶会的可不少,否则皇上也不会非得留着我。”
容不霏笑道:“我看,阿珏让你做的大概都是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事情吗?”这家伙滑溜的很,做这些事情合适。
秦留叶不悦了:“去去去……你还要不要我帮忙?”
容不霏:“要,当然要,你现在立刻给我做。”
秦留叶皱眉:“现在?是不是太急了?”
容不霏:“就是现在,这件事情你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阿珏。”
秦留叶:“不能告诉皇上?那我就得考虑考虑了?”
“信不信我在阿珏耳边吹风,让你不好过?”
“信信信……”秦留叶没了法子,只能随她一道去了长安宫。路上他不大放心,“我就这么随你进去,是不是不大好,皇上会发怒吧?”谁都知道沈修珏的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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