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人,宫长乐便缓下了步子了,整理了仪容,才走了过去。
“殿下安好。”付宁晨给她行礼,宫长乐身后的宫人便退开了一些,留给两人说话的空间。
宫长乐抿了抿唇,沉声说道:“此时不宜久留,付公子若有事情还请直说。”
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付宁晨虽然说是来给太后抓些药材回去的,但也的确不适合在这里久留,若是被人看到了和长公主殿下在这里说话久了,传到宫里难免不好听。
况且,皇上一贯来忌惮焕王,自然对宁晨也有些忌讳。若是宫长乐与付宁晨有了牵扯,谢家日后再得知了真相,站在哪一边还说不定呢。
这些事情旁人不知晓,但宫长乐却是清楚的,皇上的疑心本来就重,到时候再多一层防备,有些事她也更不方便了。
“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了。”付宁晨先前见她脚步匆匆,还以为她心里是有些期待了,却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他却没从她的眸子瞧出丝丝的欢喜,有的只是平静。
付宁晨的眸色微微暗淡了下去,但旋即去想起了正事,道:“这件事,算是我欠了殿下一个人情。若有旁的事情可以帮得上殿下的忙,付某定万死不辞。”
宫长乐神色不动,心中却暗道,这人话里有话吧,否则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瞧他也不是闲着没事的人。
“若有付公子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周全一二,长乐在此先谢过了。”宫长乐并未明说,想来若是他真的知晓,应当听得懂。
“殿下请放心,那邓昌还与我有几分交情,这事儿应当不会太难的。”付宁晨心中自然明白了宫长乐的意思,当即也豪爽地做了承诺。
既然把话给说清楚了,宫长乐也不想久留了,直接就告辞离开了。
她与付宁晨之间,说白了也还是君臣关系,即便是互相帮了忙,那也是利益上的交情。他与宫未央的关系正是尴尬,自己还是不要沾染,免得到时候生了什么不该有的事情从而坏了姐妹间的情分。
第七十六章 :教训
宫长乐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付宁晨还待在原地很久,只是盯着她的背影,并不曾离去。
她的步履很快,背影坚决,没有一丝丝的迟疑。付宁晨不知晓她心中到底藏了什么,却总有心深究那清冷而平静的背后到底是有些什么。
可,宫长乐似乎完全没有给过自己这个机会。
半晌过后,小厮已经早早地抓好了药材过来了,但见自家少爷这副模样,也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只默默地在一边等着他。
付宁晨看透这橘黄色的夕阳,直到那一道道宫门前宫长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却仿佛化作了一只蹁跹的蝴蝶,飞入心间,无从去寻。
顿了顿,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这才准备离开,但耳朵一动,却听得了什么动静,下意识地呵了一声,“谁?”
说话之间,他眉眼之间的杀意已起,若是被人知晓了他们的谈话,总归是有风险了,一定要解决了,免得给她留下后顾之忧。
来人没有说话,付宁晨差点就要动手了,等看清了来人之后,才匆匆地收回了手。
“参见殿下。”付宁晨作揖行礼,心中却有些复杂,怎么是她?方才,她有没有听到自己与宫长乐说的话……
而显然,宫未央并不是这么想的,她直直地盯着付宁晨,半分视线也不曾移开,付宁晨却分明见得她的眼眶有些微红了。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如今也已有十五了,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也还是有些知晓的。
从前以为是宫未央年幼,不过是自己救了她一命而有了些旁的感情罢了,况且,这段时间很久没找过自己了。他以为,她已经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是不是因为我长姐……”宫未央说话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问付宁晨,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付宁晨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但还未等到他想好措辞的时候,宫未央那边却已经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了。
她身后跟着的那个小丫头还有些怯怯地瞧了自己一眼,“你这人真坏!“说完了,旋即便拔腿跟着宫未央后头跑了。
付宁晨有些愣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这一次,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这会不会让宫长乐与宫未央之间为难,或是起了什么疑心?若是自己当时直接帮忙了,而不是私下里跑来找宫长乐,会不会要更好一些……
付宁晨抿了抿薄唇,事情已经发生了,由不得他多想什么了,或许叫宫未央就此明白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等到付宁晨再次回到太后的宫里,太阳已经渐渐地西沉了。
太后在脑海里头想着方才宫人回禀的话,心中却有些沉重,原先以为付宁晨这小子是个懂事儿,没想到这件事情做得这般不经大脑。
付宁晨抓过药回来,本准备放下就离开了。虽然是在太后这里侍奉的,但到底还属于宫里的地方,自己身为焕王养子,不宜久留。
“去吧宁晨叫进来。”太后微闭上了双眼,略显浑浊的眸子里闪过波澜不惊,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付宁晨正准备离开的,此时却听见传召,又见嬷嬷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心中有些微惊,那事儿难不成太后知晓了?
付宁晨顺了顺自己思绪,这才进了内殿。
此时的光晕有些偏黄,看不清楚上头的太后脸上的神情,他依旧恭敬而谨慎地跪了下去行礼,但这一次许久都没有听到太后叫他起来的声音。
“哀家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太后的声音有些凉凉的,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反而多添了几分严肃。
她在这宫中几十年了,实在是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和算计了,即便是自己真想让为付宁晨和宫长乐做主赐婚,那也得看皇上松不松口。
且不说,宫长乐是皇帝最疼爱的嫡长公主,即便只是个庶出的公主,那也是配得起付宁晨的门第的。
可若是在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之前,就闹出了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皇上与焕王之间的关系便算是完了。
在她这慈宁宫里,好歹是自己的地盘,也还可以管得住,可那宫里,人多眼杂的,保不齐谁就说漏了一句什么,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还有他付宁晨的好处吗?
“太后恕罪,是宁晨莽撞了,日后不会了。”付宁晨认错的态度也实是诚恳的,其实他回来心中也有些懊悔了,的确是太唐突了一些,但当时也不知晓是怎么了,只一心想着要见见她,却没为她考虑许多。
太后盯着下头的付宁晨,几乎伏在了地上跪着,脑海却突然想起了焕王。从前,焕王也是这般求着自己,为他赐婚的,可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她此次这番,也只是不想让付宁晨走了焕王的老路。待到过几年,宫长乐稍大一些,焕王再回了京城了,到时候一切也好筹划一些。
“行了,你回去吧。”最终,太后还是不忍过多的苛责,只好无奈地叹气,“这段时间,你便在焕王府待着吧,也免得劳累了,你义父很快也该回京述职了。”
付宁晨应了声,心中却知晓了太后的意思了。
待到他离开之后,那个叫惠儿的小宫女这才被押着跪在了外头,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则是先进去请罪了。
“太后娘娘恕罪,都是奴婢做事不当心,竟然收了这样的人进来。”那宫女磕着头,心中有些战战兢兢的。
这会子,她可是恨死了惠儿那个小宫女了,平日里瞧着她是有几分机灵,没想到这下子机灵过头了,竟然敢收了付公子的东西跑出去通风报信,这也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谁不知晓,她们这宫里的人都是跟着太后的,若有一次为旁人做了事情,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打发去守几年皇陵吧。”太后揉了揉略微有些酸涩的眼睛,淡淡地说道。
那宫女则是明显松了一口气,谢了恩之后才出去按吩咐办事儿了。
太后从前的手段那可是雷厉风行,这身边跟着的多半是老人了,是以已经很多年不曾有人犯过忌讳了。
这一次,原本她以为惠儿逃不了一死了,没想到太后年纪大了些,信了佛,性子也温和了许多了。
宫女出去以后,吩咐了两个宫人拉着惠儿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和她念叨着,“这次算你这丫头走运,太后仁慈,放过你一条小命,日后也不要再犯了。此番去守皇陵,也算是你的造化了,那儿清静,却也干净的很……”
惠儿那边早已是泪流满面了,脸上的淡淡的脂粉也已经花了不少了,又沾了许多的灰尘,脑袋上不住地磕头也有了一块块的青紫,显得十分的狼狈。
原本,她被查到的时候,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和盘托出了。可没想到,太后娘娘竟能饶过她一条小命,此时她已经是格外地感激了。
而内殿里,太后则命人点上了檀香了。
这么些年了,这个味道也闻得习惯了,还觉得舒心又安定。
“太后娘娘仁慈,那小丫头边走边喊着谢恩呢。”嬷嬷从外头进来,见屋子里头的气氛有些沉闷,便开始学着话给太后听。
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从太后身在闺中便开始伺候了,是故也说得上几句话,太后倒也不会见气。
“大约是从前做得错事儿太多了,所以上天这是在要我恕罪呢。”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苍凉,仿佛从前的那些画面都浮现在了眼前一般……
嬷嬷一愣,这事儿多少年了,在太后心里仍旧是个心结。
当初,先皇的儿子甚多,对太后也不甚宠爱,即便两个孩子都是中宫嫡子,却并不是最得皇上疼爱的。等到孩子们都大了,这夺嫡的架势也便不小了,后妃之间更是争夺激烈,她的双手自然干净不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些个皇子病得病,伤得伤,她的长子也终于成了太子了,可她与皇上之间的情分仿佛也走到了尽头。
直到皇上驾崩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已知晓了一切。即便他怨恨自己,临死都不肯再多和自己说一句话,但她也不后悔。
直到后来,皇上登基,却对自己一母同胞的焕王十分忌惮,甚至是多番逼迫自己的亲弟弟,她这才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报应……
“太后娘娘您说什么了,当初很多事也是迫不得已,佛祖慈悲,您又这般虔诚,终会被感动的。”嬷嬷是跟着太后过来的老人了,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太后有什么也不会瞒着她。
“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那一幕。”太后幽幽地说道,罢了又开始念着手中的佛珠,嘴里是一句接着一句的佛偈。
天色逐渐暗沉,而整个宫殿则在琉璃灯下发着幽黄的光芒。
第七十七章 :试探
几日过后,宫长乐那里果然收到了好消息,曹真的事情不但解决了,而且还给人送到了焕王的军营里头历练去了。
而且她又听宫里头传出了消息,说是焕王叔很快便要回京述职了。此时,距离江严接任盐运官务的时候也不短了,很快也要有个眉目出来了。
但这份喜悦很快便被冲淡了不少,不日,林墨和谢清柠的赐婚旨意也就下来了。
这让宫长乐不得不疑心了,皇上莫不是猜出了什么问题么,想要赶在江严把这件事给办砸了之前就给赐婚了,到时候,即便是江严被问罪,这林家不同意也不行了,否则这林琅的名声可就是全都毁了。
“去把母后前几日送的川贝雪梨给熬了。”宫长乐吩咐了一声,下头人跟着便去做了。
其实,她倒也不是自己想喝,而是想找个由头去皇上那里瞧瞧。许久,皇上不曾传召她进勤政殿了,如果贸然前去总有些怪怪的。若是用了母后送的东西,说不准皇上便以为自己是为母后而去的,心中怀疑只怕也要减几分。
等到膳房里头细细熬了这川贝雪梨出来的时候,宫长乐便趁着这新鲜热乎劲儿就往勤政殿里头去了。
守门的宫人一见是长公主殿下来了,立刻殷勤地行礼,而后便挥了手叫人出去禀告了。出来迎接的现如今皇上身边最红的王公公的徒弟小德子。
“长公主殿下好。”小德子一脸笑眯眯地说着,打着千儿给宫长乐行礼。
宫长乐略一点点头,脸上带着的笑意不散,“父皇可在里头,此刻可有空见我?”
“师傅正在跟前伺候着呢,特意叫了奴才出去迎迎您,这一时半刻皇上那里也忙活不好,不如您先去茶厅休息片刻。这外头可凉着呢,里头奴才都准备好了,还请殿下赏光。”小德子人机灵,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很,三言两语便将宫长乐带着过去等了。
因她长公主的身份,即便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也是不敢怠慢的。
勤政殿内。
皇上一脸的阴沉,手中紧紧地捏着那明黄色的奏折的一角,下方的署名却正是焕王。
今年,他本没有打算召见焕王回京述职,谁知晓他却上了折子,在里头力陈母后年纪大了,自己这个当儿子多年在外,也总该回去侍奉侍奉……
虽然皇上想阻止,却没有别的办法,自古以孝为先,焕王也的确是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是以,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理由驳回焕王的折子。
几乎是咬着牙写下了准奏两字,皇上这才把这道奏折重重地扔在了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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