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卫阳和姚路两个人。
姚路见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就问他:“这个院子都是你的?”
“嗯,我偷了我爸钱买的,真是我做过的最英明决定。”
姚路觉得奇怪:“你这是偷了多少钱?”
卫阳想了想:“反正他是一分没有了。”
姚路以为他在开玩笑:“那你爸不得气疯了?”
卫阳点头:“确实,我躲了他两个月,差点没命了。”
姚路难以相信:“两个月后他就原谅你了?”
卫阳摇头:“两个月后,他开始躲警察,没空找我。”
……这是什么奇葩的父子关系?姚路顿时觉得重生算个啥,看看人家,不用重生日子都过的这么刺激。
卫阳伸手:“要不要参观下?”
姚路确实很好奇,边走边听卫阳介绍。
“这个院子,每边有三间房,缺点就是院子太小。前几年我赚了点钱,翻盖了,东边三间合成一大间,来人都去那。”
姚路上次来时,就是在这间房,小敏生日摆桌也在这屋。
卫阳补充:“老平房屋子太小。”
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西面三间:“那面挨着胡同,以后可以打开做个门脸,搞个早点铺之类的。”
姚路脑补卫阳炸油条的样子,噗嗤笑出声。
卫阳笑着看她一眼,然后来到北面屋子前,推开门。
一走进屋子,就闻到一股书香,等卫阳打开灯,姚路看清楚屋里全貌。
同样是三间改成一大间,靠窗那面墙摆了一张大书桌,屋子中间立了四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像图书馆那种可以两面取书,不过是木制的,如此就相当于有八个书柜。
姚路难掩惊讶:“这些都是谁的?”
卫阳沉默了会儿:“我不像是看书的人?”声音有点委屈。
姚路:“……”
回到小院中,卫阳凑近姚路身后,略带轻佻地耳语:“南面三间是我的卧室,看看喜不喜欢?”
姚路觉得耳后一热,曲肘向后撞,脚也没闲着,往后一踩。
卫阳笑着受了她一脚,抓住她的胳膊,将她转个身面对自己,打趣道:“怎么你老是这几招,谁教你的?”
姚路神情一晃,仿佛又回到那晚。小美在一旁笑嘻嘻地装模作样,赵叔嘲笑卫阳是三把刀还想教学生,卫阳则带着淡淡的酒气,也是这样抓住自己胳膊,硬说这三招是最有用的。
只有自己认真学着,还得到他几句夸奖……
一只手覆上姚路眼睛,将她拉回现实,卫阳有点不高兴:“我讨厌你这种眼神,早晚我会搞清楚另一个卫阳到底是谁!”
姚路把他的手拉下,说:“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卫阳静静地看着她,姚路装傻转身去屋里拿自己的东西。
房间里一片狼藉,桌上吃剩的菜和蛋糕乱七八糟地摆着。
姚路找出大衣穿上,又从一堆东西里翻出包,随着她的动作,一件黑色羽绒服滑到地上,她想了想,好像光头走的时候没穿大衣。
弯腰将衣服捡起,它的内侧口袋中掉出一张照片。
姚路低头,看到照片背面,上面写着“宁桂枝,溺水”。
翻过照片,上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双目紧闭,皮肤发白浮肿,腹部高高隆起,应是有孕在身。
姚路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她知道那个名字,那是被父亲带走的小三。
拿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她转身走回院子。
卫阳抬头看她,愣了下,随即注意到她手中的照片,沉默下来。
姚路走近,将照片递过去,期待地看着他。
卫阳没有接,这一刻,他忽然有点后悔,应该答应段宁玉的,让他来当这个坏人。
其实卫阳很早就开始调查姚父,两个月前,宁桂枝的尸体被发现,种种迹象表明,姚父很可能也遇害了。
但他没打算今天告诉姚路,一是因为人还没找到,二是他潜意识里担心姚路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她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只是看着那满含期待的眼神,卫阳实在说不出哄骗的话。
他的沉默已经可以说明一切,姚路的眼神渐渐暗淡下去。
卫阳心疼,轻轻将她环在怀里:“我会查清楚的。”
姚路的声音有点发闷:“尸体找到了吗?”
卫阳摇摇头,想起她看不到,补充说:“所以事情不一定有那么糟糕。”
姚路从他怀里慢慢退出,依然低着头,小声说:“你说的对,我爸爸不一定死了,他可能在哪躲着,在躲陆建国。”
她抬起头,看着卫阳:“一定是陆建国干的!”
卫阳诧异,扶住她的双肩,看着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姚路努力控制情绪,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我有证据,我们可以把陆建国送进监狱,你不是要搞垮陆港集团吗?我可以帮你,我还知道很多事……”
卫阳皱眉,在姚路脸上巡视,知道她不是在胡说,便打断她的话,缓缓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搞垮陆港集团。”
姚路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卫阳有点担心,急着解释:“而且你父亲的事未必是陆建国干的,等我查清楚,一定会替他报仇。”
但是姚路好像没听见一样,从他怀里抽身离开,就要往外走。
卫阳一把抓住她:“我不会让你走的,你这样离开,心里一定会有疙瘩,我们把话说清楚。”
☆、破绽
卫阳很奇怪,为什么姚路一直认为他想搞垮陆港集团。
陆建国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建立起来势力,哪有那么容易被搞垮。
没错,自己确实知道不少陆港集团的秘密,包括之前和姚路交换的仓库,知道归知道,可不代表自己就有伸张正义的觉悟,更何况陆建国倒台,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至少目前是如此。
跟着陆建国混的确很危险,依自己掌握的东西看,陆建国的非法生意越做越大,早就引起注意,只怕警方已经在偷偷调查了,倒台是早晚的事。
按照卫阳的打算,先让光头他们逐渐离开陆港集团,然后自己也慢慢撤退,当然走之前,还要尽可能多捞点好处,为此他不介意和李三斗一斗。
但是和李三斗,跟和陆建国斗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把李三拉下马,让自己的权利更大,这属于陆港集团内部矛盾。和陆建国斗,就是和整个陆港集团为敌,谁能有这个力量?
也不是没人能做到,姚路心心念念想让自己把仓库地点告知探员,他们确实有这个能力,只是自己可不想找这麻烦。
但卫阳心知,姚路掌握着一些东西,她会这样说必定有些理由。
如果能知道她的消息来源就好了……
姚路挣了下胳膊,想甩开卫阳的手。
卫阳心里叹气,抓得更紧了。
如果刚刚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也许就能拿到她所说的证据,还有那些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信息,可惜一时心软,不忍欺骗她,结果可好,人家还不领情,只怕心里已经埋怨上自己了。
卫阳开口:“你爸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你也看到照片了,对方真的心狠手辣,孕妇都不放过。”
见姚路不开口,他只好小心地问:“你刚刚说的证据……还愿意给我吗?”
姚路抬头:“你既然不打算对付陆建国,还要证据干什么?还有,你花那么多钱,换了仓库的地址,又是想干嘛?”
这是彻底怀疑自己了?卫阳解释:“你的债我是顶了,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多钱,好歹我也混了几年,有空子能钻。”
姚路不说话。
“至于仓库的事,我喜欢做事多留几手,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上,何况陆建国的仓库,愿意花大价钱买消息的人多的是。”
见她还是不吭声,卫阳也心烦起来,这些话,他平日对谁都不会说的,既然今天一口气告诉她,那她怎么也不能听听就算。
卫阳紧盯着她问:“你在想什么?”
姚路偏头看向旁边,不冷不热地说:“你说话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卫阳脾气一贯算不上好,被姚路这样说,也有火气冒上来:“的确比你强。”
姚路吃惊,抬头看他,眼里有点点怒意。
卫阳不在意,继续说:“你对光头说不认识我,但能叫出我名字。我第一次比赛,你就敢押下所有的钱。张口闭口陆建国,却不知道澜哥。明明一直被父母保护长大,对地下拳击倒是很了解。”
姚路心中大骇,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小人物,再加上自认为了解卫阳,在他面前,对言行举止的确不太在意,但也没想到,自己能露出这么多马脚。
卫阳还在继续:“还有,你知道我喜欢吃草莓,说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来的莫名其妙。姚路,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你以为只有我能发现吗?你对段宁玉过于热情,他早就调查过你了!”
似乎觉得还不够,卫阳又加了一句:“李三只是因为小看你,才不上心,如果你引他注意,很快他也能发现这些。你觉得他会像我一样对你吗?”
卫阳说完,小院里格外安静。
姚路苍白着脸,无法反驳,眼圈渐渐红了。
卫阳见了,又有些后悔自己逼她太紧,轻声说:“姚路,我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让我来保护你。”
不和谐的铃声在此时忽然响起,赵叔打来电话,打到卫阳手机上,接通后,又要找姚路说话。
姚路接过电话,深吸口气,平缓情绪:“赵叔,嗯……我在卫阳家,不是,马上就回去了……嗯,他送我,一会儿就到……不用二十分钟。”
挂了电话,卫阳自嘲:“防的真紧。”
回去的车里,一路沉默。
姚路回到拳馆,先打了半小时拳,对着沙袋发泄了一通,出了一身汗,才觉得心绪清楚点。
她知道这事怎么也怪不到卫阳头上,不但不该怨他,还应该感谢他帮自己找父亲。
不管父亲做了什么,他终究是疼爱了自己二十年的父亲,姚路只要想到他很可能惨遭横祸,心里就疼的揪成一团。
她一会儿想,干脆自己去和段宁玉说,万一父亲还活着,他正担惊受怕躲在某处,那只要陆建国倒了,他就可以回来了吧?
一会儿又想到卫阳的话,如果不是陆建国干的,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打草惊蛇?
按时间算,再有一年,陆建国也要被捕,或许耐心等待才是最好的。
但是姚路很在意卫阳说的——从来没想过要扳倒陆建国。
那他上一世出于什么原因和警方合作的?
手机上卫阳发来信息:你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
他指的是对付陆建国的事。
第二天一早,姚路头疼的不行,浑身发冷,昨晚练拳后一身汗,独自在教室坐着,一定是着凉了。
赵叔给她几天假,让她回家好好养病。
姚路到家时,母亲还没去上班,见她无精打采晃晃悠悠地,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索性也请假护理女儿。
周六一整天,姚路都在迷迷糊糊地昏睡,中间手机似乎响了几次。
等再次精神起来,已经是周日的上午了。
母亲正动作轻轻地做早餐。
姚路看着她的背影,想起父亲生死未明,心中一酸,带着哭腔地叫了声“妈”。
姚母回头,见她醒了,拿出体温计,坐到她身边。
姚路噘着嘴,环住母亲的腰,整个人趴进母亲怀里,委委屈屈的。
姚母只当她是生病撒娇,温柔地安抚她,柔声问:“好点没?想不想吃点东西?刚熬好的白粥。”
“还要加糖。”姚路娇气地哼哼。
母亲起身去盛粥,姚路慢慢挪动身体,退烧后的身子还很虚弱,脑袋也是一揪一揪的疼。
简单洗漱后,姚路慢吞吞吃完一碗白粥。
母亲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房子小,家务也少。”
母亲现在的工作是收银,不用搬重物,但每天站好几个小时,也挺辛苦的。
姚路劝了不止一次:“早叫你不要去上班了。”
母亲将她扶回床上,说:“上班也挺好的,每天都是沾枕头就着。”
姚路心疼地看着母亲。
母亲看出她的想法,顿感安慰,反过来说她:“你要是真心疼我,就把自己照顾好了,要是顾不过来,那个工作就别去干了。”
姚路躺下,问母亲:“妈,你想爸回来吗?”
姚母顿了一下,叹口气说:“想走的,留也留不住。”
姚路犹豫着问:“那……你不好奇他现在怎么样吗?”
姚母说:“抛下家业,又要东躲西藏,日子估计也不会太舒心。”
姚路听着母亲的口气,似是对父亲没有那么多怨恨了,她将疑惑问出来。
姚母说:“走也走了快半年了,总不能因为他,我这后半辈子都不快活吧。”
原来母亲已经想的这么明白了,姚路笑了笑:“我爸离开你,是他的损失。”
姚母拍拍她的手:“你也一样。”
在得到父亲的确切消息前,姚路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母亲比较好。
她抬头找手机:“是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
姚母说她:“病刚好,要多休息,别老看手机。”
姚路嗯了声,母亲好像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来。
卫阳来过一个电话,时间是周六的上午。
微聊有红色提示,姚路看了下,居然是赵叔的消息,一共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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